第289章 懷璧其罪3
字數:9470 加入書籤
一個普通女人怎麽可能受得了這一掌。
她的臉上,疼痛得快要失去知覺。
一股有些發鹹的液體充斥著她的口腔。
她下意識地吐了吐口水,猩紅的血液沾染到她的灰布裙上,立刻散成一團暗紅的印記。
薛大師直接走到薑鞋娘的身前。
此時的她身上滿是狂風卷起的灰塵,她的半邊臉雖然被手護住,但是,腫脹已經蔓延到到了脖子上。
她的五官已經有些扭曲,顫抖嘴唇下麵,牙縫間全是紅色的血漬。
就連她那雙眼睛,現在也是血絲遍布。
“哼!”薛大師冷哼一聲。
和他的想的一樣,一切的美貌,在武力麵前,都是一文不值。
任你天生麗質,我的隻需簡單一巴掌,你這一輩子,就休想再用這張臉吃飯。
“剛剛那一巴掌,隻是一個小小的教訓,你若再不交出身上的寶貝,我不介意再給你一巴掌。”
薛大師的語氣,冷厲異常。
“下一巴掌,你可沒這麽好受!畢竟,和屍體溝通起來,要簡單得多。”
意思很明顯,再不交出東西,等著她的就是死!
也許是因為剛剛那一掌讓已經讓她暈頭轉向,此時她眼神空洞,整個表情,木訥而恍惚。
“沒聽見嗎?”這一聲,仿佛電閃雷鳴。
薑鞋娘雙眼猛然瞪得溜圓,“我交!我交!”
她連連磕了三個響頭,然後一把扯下自己的發簪,長發紛飛,讓這個女人看起來,恍如瘋魔。
她怎能不瘋,眼前這個修士,顯然不是說笑。
但是,那所謂的寶物,到底又是什麽?
既然不知道,那就由他看吧。
發簪扔在一旁,她慌忙地在自己頭發裏揉捏。
“沒有沒有”
她站起身來,不知是哪來的力氣,她一把撕碎了自己布裙。
白色的夾衫上,鮮紅血跡比玫瑰花開得都豔。
她抱著自己的布裙,揉捏,然後再撕碎。
撕不動的地方,她用滿是血跡的牙齒咬開。
巴掌大小的布條,一縷又一縷,扔在了薛大師的麵前。
而那位所謂的薛大師,看起來卻一點都不為所動。
他的眼睛,平靜到了極點。
這是強者對於弱者的輕蔑。
他搖了搖頭,顯然,他的耐心已經快到了極點。
涼風習習,薑鞋娘隻穿著一身白色的夾衫,身體不停地顫抖,額頭上,卻掛滿了豆大的冷汗。
她猛然閉眼,一把撕下自己的夾衫。
那一副潔白而柔弱的身體上,僅剩的裏衣,是她最後的尊嚴。
盡管街麵空空,但是,薑鞋娘還是委屈到了極點。
她是一個女人,一個柔柔弱弱的女人。
也是一個,沒有半點修為的,普通女人。
她無奈,她無辜,她無助。
她如同被層層剝開的洋蔥,白嫩卻又無人憐惜。
她咽下自己的眼淚,使出渾身的力氣,把夾衫撕成了零零碎碎。
什麽都沒有!
真的什麽都沒有!
難不成,真的要她剝光了身體,站在這大街之上嗎?
“嗷嗷”
薑鞋娘再也忍不住,可憐的哭嚎聲瞬間傳遍了整個街道。
一邊哭,她一邊將手從顫抖伸向下半身。
這是淩辱,裸的淩辱。
她想殺了眼前這個人,不隻要殺了他,還要用刀子把他的血肉,一片又一片地剝下來。
她想用自己最堅硬的牙齒,榨幹他皮肉裏的每一滴鮮血。
她要把這鮮血,裹進糞汁,再傾倒在他的墓碑之上。
她要用菜刀,將這人骨骼剁成手指長短。
她要用石磨,把他的骨頭磨成齏粉。
她要
然而,她什麽都做不了。
她隻能彎腰,隻能一步步地,把自己剝成個可憐的羔羊。
“停!”聲音讓薑鞋娘如獲大赦。
她以為,自己已經證明自己的一無所有。
然而,修士伸出了手,指著她的腰間。
夾褲上,有一個小小的布兜。
布兜裏,有一根紅線連著夾褲的絆帶。
“給我!”薛大師伸手。
薑鞋娘瞬間把手抓了進去,她手緊緊地捏著三角形的平安符。
這平安符是她自己做的,裏麵,裝的是薑平,僅剩的幾根頭發。
這些頭發,是自己在他的枕頭上,一根根尋來的。
每當她無助的時候,她總會掏出這個小小的平安符看看。
看著它,自己就好像看到了薑平。
看到了,自己曾經的男人。
這麽久以來,她唯一一次打平西的時候,正是因為小家夥差點把這塊平安符扔進水盆裏。
這東西,對於自己來說,的確是寶物,最重要的寶物!
但是,幾個頭發,眼前的這人,要了又有何用?
“不對!除了頭發,這裏麵還有件東西!難道?”
薑鞋娘突然想起,曾經,在江小魚離開的時候,送給過她一張黃色的符紙。
他告訴她,若是遇到關鍵的時刻,捏碎這張黃符就能保下她的性命。
江小魚和薑平的關係她是知道的,所以,江小魚根本沒有理由騙自己。
既然是能夠保命的東西,她找了幾個地方放著都覺得有些不適合。
實在是不知道放哪裏,在縫製平安符的時候,她便把黃符和薑平的幾根頭發都放了進去。
隻是時間已經過了很久,生活的平淡已經讓她忘了還有這麽一回事兒。
“肯定是它!”薑鞋娘已經無比確信,眼前的這個修士,所說的寶物一定就是平安符裏的保命符。
畢竟,她的身上,除了這張保命符之外,一點其他的東西都沒有。
薑鞋娘手伸進口袋,她下意識地想要把平安符取出來。
但當她的手接觸到平安符的時候,她又遲疑了。
眼前這個修士,顯然不是善類。
把保命符給他,他離開了還好,若是直接取了自己的性命,這可如何是好?
剛剛隻是普通的一巴掌,薑鞋娘就完全招架不住。
若是他得到了東西,又起了殺心的話,自己不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嗎?
現在的薑鞋娘,已經冷靜了不少。
一個女人,要想在這個世界活下來,僅僅的搖尾乞憐可是遠遠不夠的。
在薑平剛剛去世的時候,有好些人貪圖過她的美色。
其中,想要用強的也不在少數。
然而,直到今天,她還能夠安安心心地過著自己的小日子,其中的原因定然不隻是因為她的善良。
有的時候,麵對那些男人,其實也需要一點點小小的心機和明若觀火的洞察力。
當然,那是麵對普通人。
而眼前的薛大師,根本就不是一般的人。
所以,在最開始的時候,薑鞋娘是慌亂的。
她的生死,被眼前的這人牢牢掌控,以至於,她在剛剛喪失了基本的理智。
這一刻,突然想起了保命符的她,雖然依然恐懼。但是,腦子卻已清醒了許多。
看到薑鞋娘在原地不動,薛大師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羅盤。
羅盤的指針靠下壓著,針身顫抖著,發出“嗡嗡嗡”的聲音。
他已經確定,羅盤指示的,一定就是薑鞋娘口袋裏的那東西。
以前,即使是遇到什麽寶物,羅盤的指針也隻是輕微的轉動而已,似這般劇烈的顫抖,還從來沒有出現過。
他有種預感,她口袋中的寶物,絕對不一般。
至於這種級別的寶物為什麽會出現在一個普通婦人的身上,薛大師此時還沒有心情來思考這個問題。
他一步一步向前,既然已經找到了目標,那自然不需要還在這裏做無謂的等待。
察覺到薛大師眼中的灼熱,薑鞋娘下意識地退了兩步。
“嗯?”薛大師麵帶慍怒。
生怕這位薛大師直接出手把東西奪了過去,薑鞋娘一把拿出了平安符。
“大人,你要的可是這個?”
薛大師攤開手:“放到我手上,你立刻就能離開。”
之所以不去直接動手搶,薛大師心中還是有所顧忌的。
這裏麵的東西,他並不清楚到底是什麽。
若是什麽柔弱的寶貝,這女人情急之下毀了它,這有些得不償失。
至於眼前這個女人?
薛大師心中已然有了打算。
這個女人,看起來雖然普通,但是,她的身上,能有如此級別的寶物一定不隻是運氣好那麽簡單。
若真是背後有什麽高人腦袋糊塗看上了她,才送她的這寶物,自己的以後的麻煩,恐怕是少不了的。
這裏是寧安,這一年多以來,修士殺人已經不是什麽怪事兒。
每天清晨,街頭巷尾總會出現幾具歪斜的屍體。
多一個女人,無傷大雅。
“怎麽?”薛大師身上靈力流轉,為了以防萬一,他背後的靈劍直接出鞘。
靈劍橫在薛大師的肩頭,劍身嗡鳴之下,寒光閃爍。
“大人,大人!”薑鞋娘跪倒在地,“大人且慢,奴家這就把東西給您!”
說著,薑鞋娘打開平安符,雙指夾出一張黃色的符紙。
薛大師瞬間雙目圓瞪。
他雖然不可能認識畫師的保命符,但是,從外表來看,他就知道這是一張黃符。
如今的修真界,符道早就沒落多年,就算是普通的黃符,那也是稀有的寶貝。
“給我!”
薛大師一步跨到薑鞋娘的麵前,手,就那樣伸了過來。
下一刻,他的眼眶中,一團小小的火焰居然出現了。
是的,在這最後一刻,薑鞋娘捏碎了手中的符紙。
她相信這張黃符,更相信江小魚的話。
他說過,捏碎這張符,就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這句話,絕對沒假。
並不明白下一刻會發生什麽,但是,薑鞋娘的眼中的期待還是取代了恐懼。
“你這賤婦!”
薛大師肩頭的靈劍瞬間朝著薑鞋娘的眉頭迸射而來。
作為一名修真者,薛大師自然明白,一般的黃符隻能使用一次。
本來是要屬於自己的寶貝,現在,卻發生了這種情況,這怎能不叫他發狂。
此時,眼前的這個婦人,就算是死上千百遍,那也絕對抵消不了他心中的怒意。
麵對靈劍,薑鞋娘怎麽可能反應得過來。
然而,當靈劍即將洞穿她的眉心的時候,一個白色的身影突然出現。
“當”他手指一彈,靈劍居然化成了粉末。
薑鞋娘錯愕地看著站在自己的身前的背影,她實在是想不清楚,這個人到底是怎麽出現的。
靈劍直接被彈碎,薛大師下意識地後退了好幾丈,同樣,他並不清楚,眼前的這個人到底是什麽時候出現的。
“難不成,那張符紙有召喚之能?”
薛大師仔細觀察著麵前之人,隻見他一身白衣,渾身上下,透著一種返璞歸真的氣息。
而他的手上,則握著一支簡單的畫筆。
即使不知道眼前的就是傳說中的畫師的虛影,但薛大師還是立刻禦劍而去。
第六感告訴他,眼前的這人,自己絕對不是對手。
就在他的身影即將消失在雲層背後的時候,他猛然回頭,惡毒地看了薑鞋娘一眼,這個女人,必須死!
他已經記住她了。
薑鞋娘不由得身子一顫,背心冰涼。
下一刻,畫師虛影揮筆。
白色的雲彩,被他畫成了黑色。
“轟!”
一聲讓整個寧安震動的炸響之後,雲端的薛大師,連渣都不剩了。
天空,又恢複了晴朗。
薑鞋娘終於反應了過來,她不斷地拜著:“感謝大人,感謝大人!”
畫師虛影轉身,薑鞋娘隻感覺一股無形的力量將自己扶了起來。
“江小魚居然把保命符給了你這樣一個凡人?”
虛影搖了搖頭,隨後,薑鞋娘的手不由自主地伸了出來。
在她的手心上,畫師一筆將她不長的命運線,直接加上了一截。
一切完畢,虛影遁入空靈。
看著自己手心,薑鞋娘半天緩不過神來。
剛才發生的一切,如夢如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