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彥同樣橫劍在側，看著對手，他感慨道。

    「我要多謝你，過去我一直認為自己隻是運氣不好，若讓我生在豪門，定不輸其他天才，如今看來，哪怕易地而處，我也是不如你的。」

    葉明緩緩吸了口氣，輕輕一歎，回道。

    「我也要謝你......」

    掌中玄天劍感受到主人戰意，震出一陣劍鳴。

    「你讓我明白，原來萬仙盟裏也有好人。」

    戚彥輕哼一聲，以劍一指，道。

    「此話從你這等惡徒口中說出，未免可笑！」

    「說得好！」

    葉明大喊一聲，飛身上前，劍舉過頂，用力向下一斬，戚彥沒有發現，他趁著舉劍秀袍遮麵那刻，吃了一顆丹藥。

    雖說這劍威力不大，但戚彥僅僅隻是暫且壓下內傷，接了一劍，不免又感胸口翻騰。

    此時還不知葉明真元剩下多少，戚彥必須以攻代守，否則內傷隻會更重。

    「誣陷也好！」

    不料葉明卻像瘋了一樣，瞠著雙目，又是一劍劈來。

    葉明用劍極快，縱使戚彥修為較高，此時也隻能被動接下。

    「嫁禍也罷！」

    葉明索性散了護體真元，隻將其凝於劍上，斬下，戚彥喉頭一甜，還是穩穩接下這劍。

    「隨便你們！」

    葉明變本加厲，甚至改用雙手持劍，自戚彥左下一挑，戚彥也改雙手持劍，仍是被震得兩臂發麻，咳了口血。

    這哪裏是用劍？分明是砸劍！

    葉明確實是砸，全無章法、不顧架式，就是一股腦的砸。

    「反正你們！」

    「還殺了我的！」

    「同門！」

    一劍又一劍。

    葉明散了護體真元，這陣攻勢，他也被反震出不小內傷，瞪大的通紅雙目搭著嘴角溢出的血，有如鬼怪。

    「師長！」

    「愛人！」

    「父親！」

    葉明在此之前，心境本就一片混亂，戚彥又恰好提到了五年前的事。

    就像他說的，他一點也不在乎被誣陷，因為和滅門的痛比起來，無傷大雅。

    他並非像個瘋子，而是打從五年前那夜後，他就是個瘋子。

    隻是他藏得很好、埋得很深，好像他還是個正常人般。

    隻是此時這張麵具，被無情的撕開罷了。

    「來啊！」

    葉明嘶吼著，噴出了幾點血沫。

    戚彥胸口、下巴全是鮮血，大口喘息著，顫著手舉起掌中長劍。

    劍上已經布滿細紋，戚彥瞥了一眼，暗暗苦笑。

    玄天劍何等銳利，早在擋下裂海那時，他的劍就已缺了個小口。

    「五年前我就說過了！」

    葉明晃著身子，唯有步履和掌上真元，仍然那麽堅毅。

    好似每步都要摔在地上，他還是飛奔上前，用力一砸。

    戚彥向後飛去，重重摔在地上，正要起身，隨即咳了一大口血。

    葉明也吐了口血，晃著身子又挺起身板，掌中玄天劍忽明忽暗的白芒越來越亮。

    戚彥看著眼前這尊殺神，有些驚駭。

    從案發現場看來，葉明已經全力使過一次劍法，威力之大不輸化神境強者，而後對付他，又使了一次威力更大的劍法。

    為什麽他還有真元？別說他才元嬰初期，就算和自己一樣元嬰上期，也早用光了。

    「你萬仙盟要殺我就殺啊！」

    葉明再次上前，掌中白芒更盛，狠狠砸下。

    這並非表示葉明的真元還剩很多，而是意味著他那遠勝常人的神識，如今也已經油盡燈枯，漸漸控製不了真元了。

    戚彥單膝跪地，鮮血從口鼻噴湧而出，仍以手支地，緩緩站起，可惜掌中劍卻如主人一樣晃個不停。

    不隻是因為沒力，還因為他此時的心，也搖擺不定。

    葉明所說的話，讓他有點動搖。

    眼前此人發狂的樣子，實在不像說謊。

    難道如此重大的案件，會是萬仙盟的疏失，甚至是自導自演？

    那他一直堅守的秩序和正義又是什麽？

    那個滿腔熱血，要讓家人過上好日子、要讓大家不受惡徒所害的少年又為了什麽？

    「來啊！」

    葉明的嗓子都啞了，仍然飛奔上前，玄天劍從左至右狠狠揮去。

    一聲脆響，戚彥手中長劍終於支撐不住，從中斷開。

    就像他的人和那顆搖擺的心，也終於支撐不住了。

    他整個人再次向後飛去，在地上翻了幾圈，不動了。

    即便如此，失去意識的他，手中還是緊緊握著斷劍。

    「為什麽......要、拖......」

    葉明晃著身子上前，才走幾步，雙腿一軟，連忙以劍支地。

    他也到極限了，此時他傷勢絲毫不比戚彥輕，隻是憑著那口氣撐著。

    葉明偷偷服下的那顆丹藥，名字很簡單，叫「拚命」。

    那是玄天宗曆代掌門身上都會隨身攜帶的丹藥，雖然仍上繳於萬法樓，卻因為記錄位置和名字毫不起眼，鮮少有人知道。

    拚命丹的效果隻有一個：以神識催發，可燃內腑血肉榨取真元。

    現在葉明體內的內傷，雖未必比戚彥嚴重，卻更難康複。

    服了拚命丹，自然是要拚命。

    「所有人......」

    葉明以劍為拐，緩緩朝戚彥走去，那模樣與其說是走，不如說爬。

    「下水......」

    神情恍惚的葉明不住呢喃，終於爬至戚彥身側。

    也許葉明那份恨意，不全然對著萬仙盟。

    還對著他自己。

    ......「別以為我不會殺你！」

    唐心語大聲怒叱，捏了幾個手訣，三十六柄天罡刀如發狂般，更加凶猛。

    此時莉卡已經沒有閑暇回話，她在殺陣中不斷閃躲，配合著出神入化的土行術法，成功在暴雨般的攻勢下穿梭。

    這些刀確實有不少攻向要害，且來勢洶洶、毫不猶豫。

    不過這兩者是分開的，攻向要害的刀速不快，反而射向四肢的相當果斷，可惜，哪怕莉卡有發現這點，要從中推斷出唐心語的心思，對她來說太難了。

    其實這都無所謂，莉卡自始至終，也未向唐心語施過術法。

    唐心語當然發現了，對此她更加惱怒，刀勢卻一點兒也沒變。

    矛盾的兩人，矛盾的鬥著。

    這樣下去當然沒有結果。

    便在此時，後頭樹林忽然亮起一陣白光，唐心語一愣，忽然有些擔心。

    她和戚彥共事近兩年，知道這光並非他發出來的。

    莉卡恍若未見，趁著唐心語這陣愣神、刀勢一緩，地上土壤中炸出絲絲銀線，將幾把刀彈至樹上，隨即以木藤包覆，讓其和唐心語的連係斷開。

    她不知道白光是不是葉明的劍法，但她不擔心。

    她已經找到可以信任和依靠的夥伴了。

    哪怕他和她相識不過數日。

    因為他也是葬仙事務所的一員。

    唐淵，活著真的好棒，我現在很喜歡了。

    因忙著閃躲而放下的嘴角，再次勾起一抹開朗的笑容。（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