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5章仰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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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我們不傻!”陳威低著頭,緊緊攥住雙拳,仇恨地說道,“朝蓮固然可惡,可魚肉我們的司郡王、拋棄我們的天宸郡城更加可恨!!”
他噙著淚,“千城主,你可知道當時我們得知軍隊拋棄我們之時的絕望,我們貿城的人一直在為整個天宸郡城輸血。當權者餐桌上的美味珍饈、穿戴的金銀寶物、軍隊的軍費,哪個不是我們出的,可以說,整個天宸的經濟我們貿城為整個郡城貢獻了十中之八,可到頭來,他們說放棄就放棄……”
“經過了這樣的背叛,我們怎麽甘心還認司何為郡王!就連我們如此,當初被司何背叛的城主你怎麽可能會再回去,我明白,我都明白的!”陳威痛恨地說道。
“千城主,如今我們隻認你!你跟著哪個領地,服從哪個領主,我們就認跟著哪個領地,服從哪個領主!!或者您想自立為王,我們都跟著你!”
“對!!”貿城的其他人紛紛響應,跪了下來,“千城主讓我們怎麽做我就怎麽做!!”
“不,這種自立為王的話可不能瞎說。”千嶼搖了搖頭,“我沒有那樣的野心,所以你們也不必跟著我,是跟著大宿的郡王,薑苒殿下!”
他望著大宿的方向,眼中帶著慶幸和感激,“或許你現在很疑惑我為何會追隨那位殿下,你若是有幸,親眼見到郡王殿下,你也會改變的。”
陳威張了張嘴,半信半疑。
九月初,貿城瘟疫基本已經散去,百姓回過神來,卻發現貿城已經換了姓。
大宿的郡王不知是怎樣的統治者,但好在,看到千嶼這個貿城前城主還在這個城市,眾人稍稍安穩。
九月三日,貿城百姓得到了一個消息,大宿郡王要進貿城這座城市!
金色從雲層中淌出來,不似盛夏那般紮眼的白,而是揉著溫柔蜜色的金,像是剛熔化的銅汁,順著東方的山脊緩緩流下。
從東方而來的軍隊護送著一輛華麗的馬車緩緩從澆築般的陽光下駛了出來。
拉車的三頭荒青馬威武高大,馬車之後的士兵排著整齊異常肅穆的隊列,盔甲光亮無比,手裏緊握著長矛槍戟,散發著冰冷不可侵犯的寒光。
天空之上,姿態近乎冷酷的獰莽鷹在盤旋,仔細看去,這種盤旋並非漫無目的的,而是一種沉默的巡視和保護,一直以一種不近不遠的距離隨著前方的馬車飛去。
貿城幸存的百姓們,紛紛從門後、街角的陰影中小心翼翼地打量著,他們目光複雜的像一團糾纏的亂麻。
他們期待這位新領主是好的。
但理智告訴他們,作為一個戰敗城的百姓,自古到今都沒有一個好下場,不是被屠戮,就是被當作奴隸肆意欺辱買賣!
而看啊,這支軍隊如此冰冷,強大的好像不近人情,隻是看著他們持著的刀刃長矛,仿佛就覺得這些武器已經插入了他們的身體,痛到畏懼。
若不是這些天千嶼施粥的時候一直在給貿城的百姓說這都是大宿郡王送來的糧食和藥物,大宿郡王是個愛戴百姓的好郡王,隻要貿城的百姓衷心歸順,郡王殿下也一定會愛護他們,說不定此刻他們都要絕望了。
‘我們差點都要被朝蓮的人燒死了,好歹大宿還救了我們,以後的日子總不能比一個月前還要糟糕吧?’
即使朝蓮的人還沒有打進來,但天宸撤離搜刮財物的時候卻破壞了貿城中的不少屋子,薑苒的目光透過窗簾緩緩掃過貿城中的廢墟和沉默的百姓。
之前的那場瘟疫帶給了他們不少傷害,即使現在已經在好轉,但那些死去的人卻是回不來了,他們的臉上還殘留著病容、悲傷、不安,或許還有那麽一絲期待。
期待什麽?
自然是她這個郡王。
薑苒知道這些百姓沒有做錯過什麽,他們是天宸、朝蓮、大宿三者的鬥爭中最無辜的存在。
她不免起了幾分惻隱之心。
起了心思,就想做些什麽。
腦海中向緋泫發出心裏傳音,“緋泫,我要借你的清魂鹿杖一用。”
緋泫破出化石後,她發現清魂鹿杖對緋泫有極大的幫助,就將這根鹿杖給了她。
緋泫溫和嬌俏的聲音傳了過來,“主人,我的東西就是你的東西,你盡可使用。”
她似乎知曉薑苒想做什麽,輕輕仿佛喟歎般的聲音傳來,“主人,你真是一如既往的溫柔。”
薑苒笑了笑,不以為然。
她並不覺得自己有緋泫說的那樣好,或許是有幾分惻隱之心,但她接下來的舉動完全是為了自己安穩的統治而已。
不知何時,馬車安穩的停下。
馬車外傳來羽林衛嚴麗狸沉穩悅耳的聲音,“郡王殿下,貿城到了。”
圍攻的百姓似乎意識到接下來他們可以看到貿城新王的麵容,原本就寂靜的環境更是沉靜,仿佛被一雙無形的雙手扼住了聲響,隻有一雙眼睛可以動彈。
馬車中傳來嗯的一聲,阿生立即輕輕掀開車簾。
先探出的是一席暗銀色繡著繁複宛如上古符文的墨色裙裾,華貴不染塵埃,隨後,裏麵的人整個身體幹脆利落的現於車轅之上。
或許臨近正午太陽過於耀眼,人群不由一陣愣神。
眼前是一副容色極盛的容貌,但過於冷冽絕倫,炙熱的光線都壓不住那種攝人魂魄的寒意,眾人隻匆匆看一眼,便受不住的低下頭顱。
“抬起頭來。”
一聲冷冽帶有力量的聲音傳來,奇異的是,即使是離得很遠的人,都能清晰的聽見這一句,剛低下頭的數萬百姓像是被操控了一般,竟是情不自禁的隨著那人的話去做。
風自動了。
墨色的華服長長後擺如暗色流淌,薑苒憑空升起,風纏繞在周身,拂動她寬大的袖擺,陽光也不顧寒冷去愛她,照射在如流墨般的長發,給人鍍上了一層神聖的金光。
薑苒持著清魂鹿杖,升至離地百丈的高空。
地上的人已看不清她具體的五官,隻能看到懸浮於蒼穹的墨色身影,在流轉的雲氣與天光映襯之下,散發著令人心悸的神性威儀。
剛才她說:‘抬起頭來。’
但眾人此時卻覺得,她是在說:“仰望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