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帝王心術

字數:3270   加入書籤

A+A-


    汪曲沒想到趙隱娘竟然會答應自己,高興地一把抱住趙隱娘:“妹子,你終於回心轉意了?”
    趙隱娘沒答話,但汪曲能感受到趙隱娘伏在自己的肩膀上使勁兒點了點頭。
    汪曲很高興,十年了,他終於將趙隱娘那顆冰冷的心給捂熱了。換作一般的女人,汪曲可能早就不耐煩了,但這是趙隱娘,是曾救過他兩次的救命恩人。
    當年,汪曲還是一個倭寇的中的一個小嘍囉,在一次登陸搶劫時,被齊元敬率領的官兵打傷。後來汪曲逃難躲進了一片叢林中,恰好遇上了趙拓海。汪曲謊稱是進山打獵的獵戶,被猛獸所傷,好心的趙拓海父女二人並沒有懷疑,便將他救回家中。那時候汪曲就發誓,終有一天會報答趙家父女。數年後,汪曲已經由小嘍囉變成了井上明信手下的二當家,有一天,井上明信派他去刺殺齊元敬,結果刺殺不成反被齊元敬所傷。當時到處都是緝拿他的官兵,跑是跑不掉了,這時他想到了趙拓海居住的林中小屋。但到了之後他發現,趙拓海已經不在了,而是淩宇和趙隱娘生活在一起。汪曲不敢輕易上前,等淩宇走後,汪曲才敲響了趙隱娘的門。
    趙隱娘那時已經知道了汪曲的身份,鬼使神差之下,她動了惻隱之心,將汪曲藏在屋後的柴垛之中,所以當時淩宇才發現家中的血跡。趙隱娘將汪曲的傷口包紮好,又給他上了藥,汪曲說道:“妹子,你又一次救了我,讓我如何報答你啊?”
    趙隱娘那時唯一的願望就是和淩宇好好過日子,所以她並不想和倭寇有任何瓜葛。汪曲猜到趙隱娘的心思,傷口包紮好之後,他就離開了。臨別之際,汪曲送給趙隱娘一塊雕著鬼頭的玉佩,並對她說:“妹子,這是我狼牙島的信物,以後你要是有麻煩了,隻要拿著這塊玉佩去城裏的郎記綢緞莊找他們掌櫃的,自然會有人幫你。”
    再後來,趙隱娘蘇醒後向淩宇表白被拒絕,加上王玉蘭阻攔她為父報仇,趙隱娘一怒之下通過郎記綢緞莊投奔了汪曲。汪曲聽了趙隱娘的遭遇,當即表示會為她報仇雪恨,並且他後來真的借井上明信之手殺了張催棟全家,自己也趁機坐上了狼牙島第一把交椅。汪曲曾想娶趙隱娘為妻,但趙隱娘說,她還有仇人,那就是齊元敬全家。至於原因,趙隱娘雖沒有說,汪曲也能猜到是為什麽,趙隱娘始終覺得,是齊元敬夫妻從中作梗,才讓淩宇瞧不上她,更不會娶她為妻。
    如今,十年已經過去了,淩宇一直未娶,趙隱娘也一直未嫁,汪曲更是足足等了趙隱娘十年。有的人朝思暮想,卻遠隔千裏,有的人近在咫尺,卻心有所屬。世人都盼有情人終成眷屬,但又有多少人因為求而不得,最終形同陌路。
    汪曲輕撫趙隱娘的後背,信誓旦旦地說道:“妹子,你放心吧,此戰,我一定為你打下一片天下,不殺了齊元敬,我汪曲誓不為人!”
    十月間,汪曲匪眾傾巢而出,分頭攻擊閩浙沿海地區。一時間,福建和浙江兩省同時告警,百姓再次受到戰火侵襲。齊元敬雖令福建境內各水寨、各路把總奮力抗擊,取得了多次勝利,但因浙江並不歸齊元敬節製,故未能阻止倭寇對浙江的進犯。
    浙江沿海不斷淪陷的戰報像雪花一般不斷呈到皇帝的禦案上,皇帝大發雷霆,質問群臣:“難道除了齊元敬,就沒有一個能打敗倭寇的將軍嗎?你們這些整日拿著俸祿的大臣,腦子裏除了升官發財,可曾將朕還有這江山社稷放在心上?”
    張白圭向裕王建議,將閩浙兩省軍權暫時全交給齊元敬。但裕王擔心,齊元敬手裏權力那麽大,一旦生出二心,後果將不堪設想。何況皇帝近來因為服食丹藥的緣故,脾氣變得陰晴不定,猜忌心日益加重,裕王也不敢輕易去觸碰皇帝的逆鱗。
    張白圭道:“殿下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但眼下浙江損失越來越大,齊元敬那邊又分身乏術,臣擔心,再耽擱下去,局麵恐無法掌握啊!”
    “老師,這個我也想到了,但我聽說父皇近來已經在醞釀儲君一事,本王不想因為一個齊元敬就功虧一簣啊!”
    “殿下,閩浙的武將除了齊元敬,很多都是景王的門人,他們之所以在戰場上出工不出力,我想極有可能與景王有關。所以,殿下需要一個能全心全意輔佐您的人,這個人隻能是齊元敬。據我觀察,此人不僅熟讀兵法,更是個忠義之士。正所謂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殿下莫不如大膽啟用齊元敬,這樣對殿下的將來也是大有裨益啊!”張白圭見裕王的表情有鬆動的意思,便及時搬出了自己的老師,“殿下,此事我已和徐太師商議過了,隻要殿下首肯,徐太師願意替殿下向聖上請旨。”
    一聽有徐太師替自己當馬前卒,裕王高興道:“那真是再好不過了,有徐太師在父皇麵前保舉齊元敬,我想父皇肯定會答應的。”
    有了裕王的同意,同時也為了避免損失的進一步擴大,徐太師聯絡了一批重臣,共同向皇帝上疏,請求任命齊元敬為總兵官,領導福建全省並浙江金、溫二府,負責水陸軍務。不曾想,奏折上去之後,皇帝剛開始還有要答應的意思,但細加思索之後,突然將奏折擱置一旁,說了一句:“朕知道了,改日再議吧。”連徐太師在內,眾群臣一時之間都摸不著頭腦。
    裕王聽說後,以為皇帝是在用沉默拒絕大臣們的推薦,不料張白圭卻在聽了皇帝的反應後笑道:“殿下啊殿下,您怎麽不明白聖上的苦心呢?”裕王聽得一頭霧水,問道:“請老師指教。”
    張白圭仔仔細細給裕王分析了一遍皇帝的心理。之前責罵錦衣衛和東廠,其實是不想他們站錯了隊,被將來的新君忌諱。如果他們輔錯了人,新主登基難免大開殺戒,輔對了人,又恐他們恃功驕主,難以駕馭。景王的門人在南方出工不出力,皇帝沒有責罰,也不是為了保全景王,而是怕景王手下那些將軍們狗急跳牆,對裕王不利。
    裕王一聽,心中不由竊喜,看來父皇果然還是更青睞於他的。張白圭繼續道:“之所以聖上一直不立太子,就是因為您在軍中並沒有心腹,而景王之前率軍東征西討,軍中勢力遍布天下,如果貿然立您為儲君,隻怕又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聖上雖貴為九五之尊,但也是一位父親,哪有父親希望兒子刀兵相見的?”
    “那父皇為什麽不采納徐太師的建議呢?他明明知道徐太師與本王交好,他的想法肯定也是我的想法。”
    “這就是聖上的高明之處。”說到這裏,張白圭意味深長地看著裕王,“聖上不是不同意徐太師的建議,他是在等,他在等一個人親自去求他。”
    裕王很聰明,立馬猜到了張白圭所指之人:“您是說,父皇是在等我去求他?”。
    “對!”張白圭說得斬釘截鐵,“聖上就是在等您去求他,聖上要讓天下人都知道,齊元敬這個虎將,隻能是裕王殿下的臣子,聖上更要他齊元敬記住,這份恩情,是裕王殿下替他求來的。”
    張白圭所料不錯,裕王第二天向皇帝一開口,皇帝就答應了裕王的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