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滿城風雨,風雨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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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那日白衣少年在城中大鬧一番後揚長離去的鬧劇,成為了蔣家在文錫城的一個天大笑話。
無數百姓先是後怕當日一戰,一些親眼目睹的百姓更是不敢接待身穿白衣的年輕人,一時間,整個文錫城竟然少有穿白衣的人在街上走動,放眼看去也不過是寥寥數人。
又過了幾天,終於有人從這份震撼中掙脫開來,無數人開始飯後閑聊,基本都逃脫不了當日那一戰,特別是那些親眼觀戰之人更是豪氣幹雲長篇大論,恨不得把那白衣少年吹到天下無敵的程度才肯罷休。
在此期間,城裏無數酒樓客棧人滿為患,一些個腦子伶俐的說書先生更是把握住這個商機,開始無中生有,越吹越大。
而蔣家,自從那天開始,便是緊閉大門,不見任何外人。
徐家身為文錫城第一大族,不僅是門口分為正門以及兩個偏門,通常情況下,都隻會開啟偏門,哪怕是其他大族家主親來也不例外。
隻有到了大事降臨或者是其餘三家家族都親自前來,否則文錫城還真的沒有破例開正門的習慣。
而今天,也居然破例的開了正門,敞開完全,一直保持了兩個時辰才被人所關閉。
偌大院子中,一個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的青年百無聊賴的坐在自家樹上的枝幹,隨手摘下一個果子,也不清洗,不拘小節一口咬下大半。
院子的大門被人推開,一位白發蒼蒼看起來起碼也是古稀年紀甚至更上的老人駝著背,背著手走進來,身後隨行的幾名丫鬟都止步於院外,在老人進去後默默關上院子的門。
“你個小兔崽子,成天不務正業,也不知道你在做什麽,給我下來。”老人走的慢,哪怕說完一大堆話也不過往前多走了兩步。
原本在樹上準備想美美睡一覺的青年輕輕跳下,拍拍手,扶著老人進去屋裏。
一老一少相對而坐,旁邊有丫鬟切茶倒水,不久,熱騰騰的上等茶葉水就出來了,熱氣騰騰隔著大老遠都能聞到香味。
“爺爺,這麽快就商議完了?”本名徐久念真實身份是徐家大少爺的青年笑眯眯問道,一點也不端架子。
老人笑罵一句:“那群老匹夫有什麽好聊的,大家不都是為了前些時日那個鬧的滿城風雨的白衣少年嘛,蔣震天那老匹夫似乎動了真火,說話都有底氣了,嘿,求人也沒個求人的樣。”
眼前這位老爺子可不是什麽普通人,而是當今徐家家主,也是文錫城最為年長的家主,如今已是九十有六年紀,至於為什麽不退休,這個原因就又是一樁美談了。
現當如今,包括蔣家在內的三大家主都是讓小一輩的人來當了,那些和徐老爺子徐東風一輩的,都已經退居幕後坐那定海神針,頤養天年了,隻剩下他這個老不休還在蹲著茅坑不拉屎。
其實也不然,這並非是徐老爺子不肯下去,主要是徐家似乎把所有的氣運都加持在了他的身上,導致徐久念爹爹那一輩就沒一個有出息的,這也算是徐家被人詬病的一點了。
那時候徐東風可謂是一念再念,兒子靠不得了,就恨不得有個爭氣的孫兒。這不,就出了一個徐久念,還記得這位徐家公子晉級青藍境的那天,老人喜極而泣,放聲大哭,大叫蒼天有眼。
“哦?蔣震天那老匹夫說什麽了?該不會要讓我們出兵援他吧?”徐久念喝了一杯茶,翹起一個二郎腿,打了一個哈欠。
徐老爺子輕笑一聲:“你個小機靈鬼,不過他沒有提這事,要是真到了這地步,姓蔣的估計連麵子裏子都給丟完了,到時候,蔣家就真的完了。”
“算了算了,不說這些了。”徐東風搖了搖頭,話鋒一轉,終止了話題。
徐久念看著安靜喝茶的老人,也沒有晚輩的姿態,一臉玩世不恭:“嘿,爺爺,有什麽話就直說吧,跟我談那個白衣天才也不要緊。”
徐東風哈哈一笑:“好的很啊,老頭子我還以為你這小子聽到外頭來了個鋒芒畢露的小夥會避而遠之,或者是有一決高下的念頭。現在看來,倒是爺爺小瞧你了,你小子什麽都好,就是太隨性,與世無爭。”
徐久念婆娑著手中上等瓦瓷杯,呢喃自語:“其實最大的爭就是不爭,爺爺,不可否置,叫林逍的小子的確比我厲害,我甚至都有要和他交朋友的感覺,哈哈,把蔣家殺的七零八亂,這樣的少年英雄,不認識一下怎麽行?”
說著,徐久念大笑著讓丫鬟把茶水倒了,換成酒,嘴上嚷嚷著一點味道都沒有。
“對了,其他兩家怕是已經萌生要拋出橄欖枝的念頭了。畢竟那小子雖然有點實力,但要真論起對剛蔣家,還是差了許多。這種天才,不遇到大雨,就不會知道有傘的好處。”
徐久念喝下丫鬟換的酒水,眼神微微閃動。
徐東風在徐家一向是一言九鼎,但唯獨對這個器重的孫子,才會放下架子,推心置腹。
“那是他們的事,嘿,我們徐家有一個徐久念就夠了,太貪心,撐死人呢。”
徐久念拍了下徐老爺子要倒酒的手,提醒著人老了就別逞強,然後才正色道:“我隻聽說過餓死人的,可還沒過撐死人的。”
“那如果換一個說法呢?”徐東風也不藏著掖著,看向自己的孫子:“比如……一山不容二虎。”
徐久念放下裝滿酒水的茶杯,道:“也對哈。”
……
這一日,徐家大門破天荒的打開了兩個時辰後關閉,這一日,蔣家舉族之力開蔣家大門,一共三百號人物出城。
其中為首的正是蔣家老祖宗蔣震天,以及蔣家現任家主蔣淮,最後附帶七位青藍境高手,三百位淬靈境等級不一的扈從。
城門大開,卻隻能直奔龍陵山脈的北門,無人敢攔。
龍陵寨,齊大軍身後跟著十幾人拉著木車等物件出寨子,仔細看去,隻是一些日常必需品。
也正因為如此,到現在齊大軍等人還在無比肉疼的看向那座大寨子,心中隻有無限惋惜。
文錫城的事情他們也後知後覺的知曉,更明白了林逍的用意,這才讓還在猶豫要不要搬遷的齊大軍當機立斷、一錘定音的決定搬遷。
“老大,你說為什麽林兄弟要這麽做?平常人惹惱了蔣家,恨不得避而遠之再也不去文錫城,可是他偏偏還要上去亂搞一通……”大柱走上來,滿臉憂愁。
他的體格健壯,拉著一輛木車,上麵堆滿大堆貨物。
看著這個呆頭呆腦的傻瓜,齊大軍歎息一聲,心底有著愧疚。
“林兄弟此舉乃是用心良苦啊,他去文錫城大鬧,隻為了蔣家能將大部分注意力全都放在他身上,以此忽略我們的存在。”
“你試想一下,如果林兄弟就這麽揚長而去,繼續向南。那麽蔣家很容易就順藤摸瓜的找到我們頭上來,到時候,咱們如何還能活下去?”
本來還雲裏霧裏的包括大柱在內的身後十幾人當即恍然大悟,心中愈發感激那個年輕人了。
“隻希望林兄弟能夠安然無恙吧。”齊大軍輕歎一聲,沒有再說話。
瘦猴突然跑到裝滿雜物的木車上麵,說道:“大柱,你怎麽還帶了張桌子?這種東西又大又笨重,還是丟了吧,到時候換個地方重新做就行。”
大柱看了一眼,咧嘴一笑:“嘿嘿,當時看到林兄弟住的房間,就想著拿走一張紀念一下,就隨手搬走這張桌子了。”
聽到這話,原本想扔掉桌子減輕重量的瘦猴放了下來:“行吧,既然是林兄弟用過的東西,也就不丟了,以後放在新寨子供堂上供著。”
這話自然沒有人有異議。
龍陵山脈的全貌沒有人知道,哪怕是一些絕頂強者,也沒有走到最深處。平常人路過此地迫不得已也隻會在最外圍的地方小心翼翼前進。
這座山脈地大物博,各種地形形式各異,讓人眼花繚亂,稍有不慎都有可能就此迷路。
一襲白衣盤坐在一處崖畔,一柄有整個人那麽大的闊劍橫放在前,赫然是從文錫城揚長而去的林逍。
自從那天進山開始,他就一直呆在此處,白望烈日驕陽,夜觀星河明月,轉眼半旬而過,依舊在此。
這處崖畔能夠隱約的看到山下那座曾被他搞的風雨滿城的文錫,隻是煙霧繚繞,他也少看去。
抬頭看了很久那似乎觸手可及的刺眼烈日,低眉看下,那把名為逍遙的重劍竟是開始微微顫抖,細小幾近無聲的劍鳴帶著亢奮。
林逍呢喃自語:“看來,有東西上來了。”
說著,林逍雙手撐膝慢慢起身,似乎盤坐太久雙腿微麻,他抖了抖,抓起重劍逍遙,回鞘於背後。
上前幾步看了一眼這些天以來沒有看過多少次的文錫城,隻是恰好時辰不佳,此時雲裏霧裏,將那座大城的輪廓全部遮擋住了。
“雲裏霧裏的,看都看不清嘍。”林逍冷笑一聲,知道自己接下來這段日子沒有好日子過了。
龍陵山脈山腳前方視線可見盡頭處,一排黑色如螞蟻的人流飛速朝著這邊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