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蛇閣下？”
    尼爾暗自覺得這個名字非常奇怪，但他表麵上強作鎮定，出聲問道：
    “我需要為您做些什麽，才能獲得那種‘智慧’？”
    “找個機會，去你叔叔的書房。”
    陳侖平靜說道。
    “去米勒叔叔的書房……？”
    尼爾不禁一愣。
    這件事對他而言確實也很危險，畢竟書籍這種東西，不僅貴重，還具有一定的象征意義。
    這是每一位統治者才有資格掌握的高級資源。
    除了家族嫡係和功臣能夠閱讀外，其餘人等都沒有資格觸碰哪怕一本最無用的雜書。
    如果尼爾擅自進入書房的事被發現，極有可能就不再是被打一頓那麽簡單……
    但相較於尼爾內心原本所猜測的，殺人放火或殘忍獻祭之類的事，這又實在是簡單得過分。
    “沒問題！我會做到的，蛇閣下！”
    尼爾深吸口氣，重重點頭答應。
    這時，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不由緊皺眉頭。
    明天便是每月一次的大彌撒日，叔叔米勒將會停止在黑角領各個村落的巡視，返回城堡，帶領柯魯福克等子嗣前往救贖教堂，參加禮拜。
    此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機會再進入到書房。
    尼爾好歹也是貴族出身，知道事不宜遲的道理，於是決定就趁著眼下的夜色，前去書房！
    “蛇閣下，我現在就行動……”
    尼爾輕聲說道。
    “很好。”
    他隻聽見一句簡短的回應，那個聲音便沉寂。
    尼爾揉了揉臉，讓自己打起精神。
    過了十幾秒鍾後這才開始行動。
    他先是簡單收拾了下身上的血跡和髒衣服，然後去外麵的院子裏，從井裏打上來寒冷刺骨的井水進行衝洗，同時也平複了內心的躁動。
    趁著這點時間，他在腦海裏想好了計劃。
    清洗完畢，尼爾換了身衣服，悄悄離開了住所。
    順著熟悉的陰暗角落，他成功避開了舉著火把巡視的守衛，溜進了城堡的偏樓，在一樓的拐角處，輕輕打開了老管家羅爾夫的房門。
    書房的鑰匙，除了長子柯魯以外，隻有老管家有！
    好在尼爾深知管家年邁，睡眠淺，所以小心得不能再小心，摸著黑找到了掛在牆上的鑰匙。
    他屏住呼吸，動作極其緩慢，花了足足快十分鍾的時間，這才靜悄悄取下了鑰匙，成功離開。
    躲在偏樓外的牆角，尼爾滿頭冷汗，喘著粗氣。
    “好！拿到了鑰匙就成功了一半！”
    他旋即繃著臉，動作迅速地進入了城堡，沿著木製階梯一口氣爬到了三樓。
    這裏除了米勒叔叔的臥室外，就隻有書房。
    尼爾心跳飛快，神經極度緊張。
    好在他並沒有慌亂，沉著鎮靜地掏出鑰匙，插入了書房的門鎖。
    哢噠一聲輕響。
    尼爾閃身進入了書房，並反手輕輕將門關上。
    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的雙手顫抖不停。
    太陽穴因為太過緊張，富有節奏並有力跳動。
    “蛇……蛇閣下，我完成您的任務了。”
    尼爾小心翼翼地說道。
    他的腦海裏，很快便響起一聲輕笑。
    “不錯。”
    陳侖利用寄生在尼爾體內的結晶，展開感知，覆蓋在書房的每一個角落，探索著有價值的信息。
    很快，書架上本就不多，約莫兩百多本書籍便被陳侖掃視完成……
    陳侖頗為失望。
    因為這些書中，並未記載神秘領域的信息，最多隻是關於救贖教會的隻言片語。
    不過很快，他就從書桌下方的兩個暗格中，發現了有價值的信件往來。
    其中有幾封信裏，記載了米勒與約旦牧師的交流，是關於今年，他手下六名騎士的洗禮流程。
    按照尼爾對這個世界的認知，陳侖清楚，“騎士”是領地乃至王國帝國之間戰爭的中堅力量。
    他們往往都是貴族出身，最不濟也是沾點邊，從小接受過應有的教育和培養。
    一開始需要擔任“騎士扈從”，在真正的騎士或貴族身邊服侍曆練，當體格和劍術都達到一定程度時，需要統一前往公爵領及以上規模的大城池，在那裏的救贖教會中進行洗禮。
    此後才有資格接受授勳，正式成為一名騎士。
    騎士不單單是最低等的貴族爵位，擁有相應的領地和人口，他們還會獲得一次實力的飛躍。
    以一當十不在話下。
    陳侖對此很驚訝，這種“飛躍”，對他來說很熟悉，就類似凡人踏進了神秘領域，成為一名超凡者。
    但實際上，騎士並不是超凡者。
    他們還是普通人，卻擁有了超越普通人的身體素質，以及最重要的，高超至極的戰鬥技巧！
    ‘看來不是藥劑作用，亦或是神秘物質的影響，有意思……外大陸的騎士，單從實力上來衡量，絕對堪比崔蘇爾帝國培養的王城守衛，但這裏的騎士可沒有火器，單憑一柄十字劍就能在戰場上肆意馳騁。’
    陳侖對此頗為感興趣。
    他也猜到了，成就騎士最重要的一點，正是在於大型救贖教堂的“洗禮儀式”！
    這才是導致他們實力飛躍的關鍵！
    隻是信息有限，陳侖暫時還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麽。
    米勒的信件中，還有幾封密信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便是米勒在數個月來，與好友卡爾男爵的密謀。
    卡爾男爵是黑角領東北部相鄰的，荔波領的領主。
    米勒打算與之聯手，一同攻打東南部的雅丹領，將其占據瓜分，擴大自身的實力……
    “蛇閣下？”
    尼爾在黑暗中站了十幾秒，實在沒忍住小聲問道。
    很快，他便聽到那個男音說道：
    “書桌下方，右邊抽屜的底下有個暗格，打開它，順數第五封信件，把它看完。”
    尼爾先是一怔。
    旋即乖巧聽話地走上前去照做。
    果不其然，他找到了暗格，打開後發現裏麵有一遝厚厚的信封，按照蛇閣下的指引，尼爾小心翼翼地拆開了第五個信封，完完整整地看完了米勒叔叔的密謀信。
    尼爾的眼中流露出難以置信。
    他沒想到，這個叔叔的野心遠比自己想象的還大！
    畢竟莫裏斯王國內部，可是嚴禁領主之間相互攻伐……米勒叔叔這麽做，萬一被揭發，那麽全家都會遭到流放！
    忽地。
    書房外傳來了一陣腳步。
    尼爾臉色劇變。
    他手忙腳亂地將信件重新放回暗格，然後以最快的速度躲進了角落裏，書櫃與牆壁的夾縫之中。
    下一秒。
    書房的門便從外麵打開。
    “父親，王國可是嚴禁私鬥，萬一被發現……”
    杜特家族長子，柯魯的聲音傳來。
    尼爾不敢偷看，隻能默默聽著那交談聲。
    然而他屏住呼吸，心跳飛快。
    米勒叔叔竟然提前回來了！
    這個意外的發生，嚇得他冷汗直冒。
    旋即便聽見米勒那低沉的聲音道：
    “柯魯，我的孩子，規矩設計出來就是為了被打破的……現在是特別時期，你的外公，曾經服侍過弗朗哥伯爵，幾個月前我從弗朗哥家族得到過確切消息，輝煌帝國馬上要與梅拉帝國開戰，彩虹島大公準備響應國王莫恩斯二世的號召去往前線，眼下正是用人的關鍵時期。”
    米勒稍作停頓。
    隨後是火石敲擊的聲音，以及煤油燈被點燃的動靜。
    沙發咯吱作響，隨後又聽米勒繼續道：
    “所以不論我們這些小領主如何內鬥，彩虹島大公都不會理會，隻要最後的贏家能夠乖乖應征，加入他的麾下，那麽一切都將既往不咎……甚至，還能根據實力獲得相應的獎賞！”
    “原來如此，那如果真能吞下雅丹領，我們不但能有更多人口和土地，還能從彩虹島大公那裏獲得更多的獎賞！”
    柯魯興奮的聲音傳來。
    他忽地沉默幾秒，又小心翼翼問道：
    “可是父親，除了托馬斯叔叔和辛格叔叔幾位，您的麾下隻有十三名騎士，能夠應付得了接下來的戰鬥嗎……”
    “別擔心，我已經和約旦牧師說好了，明天彌撒活動之後，你跟著席茲他們六個，一同前往彩虹城，去那裏的救贖大教堂完成洗禮，成為真正的騎士。”
    米勒低沉笑道。
    “這真是太好了！謝謝父親！”
    柯魯激動說道。
    父子兩人又根據這個話題，繼續深入交流了片刻，這才結束了談話，起身離去。
    尼爾汗流浹背，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直到煤油燈被吹熄，書房的門再次被關上，他才鬆了口氣。
    “給我出來！你這雜種！”
    一聲暴喝，尼爾頓時頭皮炸裂。
    下一秒，他便感覺自己的脖頸被一隻大手掐住，整個身體不受控製地被拽出了夾縫。
    嘭！
    尼爾隻覺得天旋地轉，旋即重重砸在了地上。
    黑暗中，隻有依稀的月光。
    他看見米勒叔叔的漆黑輪廓，以及那張臉上陰狠的表情。
    柯魯站在一旁，又驚又怒。
    剛才出書房的一瞬間，他發現父親的目光死死盯著門口地板上，那裏赫然殘留著一個淺淺的腳印！
    旋即就看到父親猛然轉身回來，一把從書櫃角落裏，拖出個人影。
    尼爾！
    這家夥竟然全程躲在書房，偷聽了自己與父親的談話！
    該死！
    “殺了他！父親！”
    柯魯驚怒道。
    “萬一事情暴露，我們就完了！”
    米勒杜特沒有回話，隻是噌的一聲，從腰間拔出了那柄閃爍著寒光的英獅劍。
    “尼爾，我的好侄子，你怎麽會出現在我的書房？”
    米勒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
    尼爾張了張嘴，冷汗直流。
    他沒有貿然透露蛇閣下的存在，於是撒謊道：
    “叔叔，我，我想看書。”
    “嗯，不錯，很多騎士都不愛看書，但實際上書籍能夠增長見識，培育美德……福克能有你一半的勤奮就好了。”
    米勒半是讚許，半是感慨地搖頭道。
    但他的眼神驟然變冷。
    “但你不該自作主張，用偷來的鑰匙打開書房的門，還偷聽到了一些不該聽的東西。”
    “叔叔，對不起！我錯了，我不會說出去的！”
    尼爾緊張得不行，他瞪大眼睛看著那柄劍，結巴地說道。
    “你當然不會說出去，尼爾。”
    米勒的眼神意味深長。
    尼爾突然感覺到一陣毛骨悚然，心頭傳來不好的預感。
    下一秒。
    米勒冷著臉，在尼爾驚恐萬分的目光中，摁著他的右手，長劍一斬，將其大拇指砍了下來。
    “啊——”
    尼爾的慘叫隻持續了短短一秒，便戛然而止。
    化作了沉悶的嘶鳴。
    他的舌頭，被劍尖挑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