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江南小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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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下的情形已經很清楚了,接下來他應該怎麽辦才好?雖然曹公的原著已經隨著曆史湮滅了,但是隻看前八十回,這位怡紅公子隻怕後來也不會有什麽好下場,還有……他到了這裏,叔叔怎麽辦?
    想到因為兒時高燒智力有些底下的叔叔到處找尋他的情形,寶玉用衣袖狠狠擦了擦微紅的眼角,抱著膝頭小聲的嗚咽了起來。
    寶玉喝了一口水,心情果然平複了些,又對秋紋吩咐道。
    “咚~”
    秦鍾本來的意思是要過上幾日再去家學,不過他擔心老在榮慶堂待著會露出馬腳,所以極力的慫恿了秦鍾,在這個時候他又如何會掉鏈子。
    相比較襲人而言,秋紋確實要遲鈍一些,見他喝了水,扶了他躺下就又捧了油燈出去了。
    寶玉大喊一聲,渾身濕淋淋的從夢中驚醒了過來,夢裏的感覺太過可怕,隻是回憶都讓他忍不住顫抖了起來,有些恍惚了看了一眼自己明顯小了一圈的雙手,他的心裏亂糟糟的。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到榮國府的時候,黛玉不過也就六七歲,還是一個極小極小的蘿莉,那樣一個小蘿莉都沒有怕,他一個成年人……又在這裏矯情什麽?
    至少……她如今還活著,隻要活著就有希望,如果能將她落水的水潭找到,她是不是還有回去的可能呢?
    “如何不說話?”
    可能是看他半天沒說話,以為他還在害怕,隔壁的黛玉小小聲又道。
    “沒……沒什麽,有妹妹在,我……我不怕,襲人說妹妹身子不舒服,這會兒好些了嗎?”
    寶玉擦了擦臉頰上的眼淚,啞著嗓子又關心道。
    “無礙了,午後有些心悸,想來應該是寧府太熱鬧了,回來之後就好些了。”
    黛玉頓了頓,小聲回道。
    “既如此,妹妹就早些歇下吧,我……我也睡了。”
    見她身子不虞還這麽關心自己,寶玉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忙又說道。
    黛玉聽了他的話,沒有再說什麽,不過倒是有一首極婉約美妙的江岸小調從隔壁傳了過來:
    “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胭脂淚,相留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她的聲音很是軟糯婉轉,頗有吳儂軟語的意趣,寶玉聽得入了神,很快在這樣的聲音裏進入了夢鄉,見他這邊沒有聲音了,睡在隔壁的黛玉嘴角彎了彎,也翻過身睡了。
    這一覺睡得極踏實,直到耳邊傳來襲人嬌柔的喚醒聲,他才從睡夢中清醒了過來。
    “做什麽?”
    寶玉睜開眼,被靠的極近的襲人給嚇了一大跳,冷聲嗬斥道。
    “二爺,這會兒已經快要辰時一刻了,您還是快些起來梳洗吧,待會兒不是還要去家學嗎?”
    襲人被他的反應弄得有些尷尬,有些留戀的將目光從他身上收回,欲語還休的說道。
    “知道了,你先出去,讓其他人進來幫我更衣。”
    寶玉注意到了她的目光,黏黏膩膩的,幾乎都要拉絲了,心裏不由一陣惡寒,冷冰冰的又道。
    這大早上的,渾身弄得香噴噴的,還好死不死的趴在他的耳邊說話,這就是赤裸裸的勾引啊,真是……真是一個女流氓,原身才多大,這襲人才多大……
    再說襲人,昨夜見了寶玉衣褲上的東西,心中自是歡喜,賈母把她給了寶玉多年,她早就將自己看成了寶玉的人。
    守候了這麽多年,眼看著當初的小男孩如今已經知曉人事,她還以為自己借著這次機會有機會做寶玉麵前的第一人呢,誰想到寶玉居然安排了秋紋守夜,一晚上也沒有讓她過來的意思。
    這樣一來,她反而有些拿不準寶玉的意思了,整整一夜都沒有睡著,這會兒見寶玉又如此,心裏倒是生出了幾分委屈來,身子一扭,轉身出了屋子。
    想想也是,畢竟男女有別,就算賈母再有心將兩個“玉兒”攏到一處,也不能讓兩人同居一室才是,不過……隻隔著這麽一道門,這不是……掩耳盜鈴嗎?
    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又跑偏了,安蕾趕忙回了回神,正琢磨著開口回些什麽,黛玉那邊又出聲道:
    “不過是夢罷了,都是假的,我一個女子都不曾被噩夢嚇到,你又怕些什麽?”
    寂靜的夜色裏,他好像又聽到了輕輕敲擊的聲音,這聲音……秋紋進來之前他好像也聽到過,這是……黛玉?
    寶玉慢慢起身,爬到聲音傳來的方向仔細聽了聽,果然聽到一個有些細軟的聲音關切的問道:
    “夜都深了,怎得好好的哭了起來?”
    聲音聽起來八九歲的樣子,雖說的是官話,但是卻帶有一些偏蘇杭一帶的口音,軟軟糯糯的……應該是黛玉沒錯了。
    之前說起黛玉的時候襲人含含糊糊的,寶玉還以為黛玉早就搬出了碧紗櫥了,沒想到居然還在這裏住著,聽聲音離寶玉所住的地方不過隔了一個隔扇門。
    “咚咚咚……”
    她走之後,寶玉卻沒有再次躺下,而是披衣坐在床上,看著窗外有些清冷的月光,雙手抱膝思索起眼前的事情來。
    這……安蕾微微一怔……聽黛玉的意思,她應該也作過不少噩夢。
    想想也是,黛玉孤身一人遠赴千裏來到人生地不熟的榮國府,她肯定也是怕的,做噩夢也不稀奇,可是為了能讓林如海放心,沒有後顧之憂,她不一樣還是來了榮國府。
    “沒……沒事,作了個夢而已。”
    寶玉定了定神,隨口敷衍道。
    “怎麽了?怎麽了二爺?”
    睡在小床上的秋紋很快捧著油燈走了進來,她的頭發有些亂亂的,身上的夾襖隻是簡單的披著,看上去是被驚醒了。
    秋紋見狀,將油燈放下又出去了一趟,將不知道從什麽地方端來的水遞給了他,又道:“估計是白日裏太累了,喝些水定定神,如果明日身子還是不舒服的話,就讓晴雯姐姐去給二爺請假。”
    “不必了,明日我已經跟鍾哥兒說好了要去家學的,他第一次去,沒有熟悉的人在身旁會害怕的,我喝完就歇下了,你自去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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