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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愛莉雅學姐嗎?”

    九郎馬上就得知道答案了,畢竟他也是在那種宛如克蘇魯的噩夢中的“異界”活下來的人。

    這種事情隻要聯想一下就可以得到答案。

    不過,九郎還真是不想承認,即使這已經是明確的答案,九郎還是不想接受。

    和自己以前的同學戰鬥?抱著殺死對方的心態而戰鬥?

    這種的事情怎麽可能坦然地接受呢??

    雖然,她並不能說得上是自己的好朋友,但至少也是熟悉的人,而且,也不算是討厭的人。

    但是,隨意地殺害他人的生命,這種事情對於九郎來說也不是可以輕易地做到的。

    他的心態,仍然沒有把對方視之為敵人。

    就算是看到了那種恐怖的魔力,那種與常理為相悖,與法則迥異之異界,九郎也沒有辦法視對方為敵人。

    不知道為什麽,那就像是一種預知感一樣。

    九郎認為對方並非是敵人,與對方戰鬥的這一點是陌生的。

    雖然,去到目前為止已經感覺到太多的未知感。

    但是伴隨著未知而來的,是自己曾經做過這種事情的已知感。

    這種既知的感覺令到九郎感覺到安心。

    因為,這簡直就是說明了自己的目標一樣。

    如果是曾經做過的,就不會失去信心。

    如果是曾經看過的,就不會再恐懼。

    在永劫輪回中發生的事情已經沒有辦法再回想起來。

    但是,那種種的回憶卻又是會化為傷痕刻印在自己的靈魂當中。

    這種“既知感”,正是永劫輪回所贈予九郎的禮物。

    雖然九郎是這般想著,對方應該並非是敵人,但是,艾露似乎並非是這樣想的。

    “是她,這沒有錯,她已經是魔人了,是被邪神所吞噬而化身為怪物的存在。”

    “去到了那個時候,九郎,請不要再留手,汝所認識的那個人已經死去了,說不定在很早的時候就已經死去了,剩下來的,那不過就隻是被邪神之力所控製的遺體而已。”

    艾露的話並非是完全錯誤的。

    打過比方,如果沒有辦法救活的,那自然就是死者了。

    被邪神所吞噬了的人,那是已經沒有辦法回來了。

    被邪神之力而變得汙穢的人,已經沒有辦法變得純粹。

    這是確定之理。

    艾露並不認為愛莉雅可以從邪神之力中回歸。

    早就在最開始的時候,在那個風車鎮使用了邪神之力化為兵器而戰鬥的時候,結果就已經注定了。

    利用邪神之力,揮動神之兵刃的人,隻要使得自身也化為汙穢。

    救贖是不存在的。

    救濟亦是不存在的。

    所以,那已經是一去不恢返的人。

    這種的人,和死者還有什麽分別?

    既然已經沒有辦法得到拯救,沒有辦法得到救濟,沒有辦法得到希望,這樣的人,也隻能給予其安息吧。

    這是生者唯一可以做到的事情。

    並非是放任對方的存在,更加不是在思考應該怎樣拯救對方。

    前者是等同於允許邪惡在地上傳染,後者,這更加是沒有意義的行為。

    不,是沒有可能做到的事情。

    為了這種不可能的事而傷神,這是悲傷的。

    因此,這理應在感覺到悲傷之前行動。

    給予對方安息,這是作為生者可以給予的慈悲。

    除去了這樣之外,除去了這種行為之外,自己已經什麽都沒有辦法做到了。

    也許,去到了某一天,去到了能把一切的邪惡所消滅之時,自己才可以思考怎樣去拯救吧。

    但是,這還不到時候,這還不是施行拯救的時候。

    自己仍然沒有這樣的能力。

    擁有怎樣的能力就應該去做怎樣的事情。

    除去了安息之外,自己什麽東西都沒有辦法給予。

    所以,才隻能這樣做了。

    艾露也是感覺到很悲傷,很傷神。

    因為,她也知道這種奪去生命的行為與美好是不占邊的。

    毀滅,消滅生命這個行為的本身,絕非是什麽善行。

    可是,為了消滅惡行的延續,最終也隻能這樣做吧。

    自己並非是天意,所以沒有辦法盡善盡美地完成這一切。

    艾露隻能揮動斷魔之刃,把可見的邪惡消滅,就算這種邪惡是從人類墜落而成的。

    麻木的心態所揮動的神之刃。

    消滅邪惡,這似乎被艾露視之為理所當然。

    所以,就算是再悲傷,再痛心,再麻木。

    艾露也不會選擇拯救魔人。

    因為她沒有辦法做得到。

    當然,艾露也沒有想過,自己的存在意義本身亦是同理。

    這同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本魔導書,一個魔術師,一部鬼械神。

    這就想要把一切的邪惡以及其根源--邪神消滅?

    這種事情是不可能的。

    這簡直就是在做夢。

    “遺體嗎?真是不想要這樣想啊。”

    九郎歎了一口氣,對於他而言,隻是三言兩語就可以定下一個人的死亡,這種事情似乎有些難以接受。

    即使化身為魔術師,他始終還是沒有魔術師的那種覺悟。

    對自己認識的人下毒手這種的事情,九郎還是沒有辦法視之為“理所當然”

    九郎當然知道,這是應該要做的事情。

    讓死者回歸冥土,讓生者得到安寧。

    這樣的事是生者應該要做的。

    這種的事情,九郎當然是知道了。

    這種痛苦的事情,九郎當然知道這是自己應該要做了。

    得到了“死靈秘法”,成為了“死靈秘法之主”,這就理應行應有之義。

    若不是這樣,死靈秘法亦會舍棄自己。

    魔力在九郎的身體中流動著,如神似魔的力量在他的體內咆哮著。

    似乎要衝破他的身體,似乎是想要把激昂的血液撞碎自己的心髒一樣。

    他的心情就和自己的魔力一樣,完全感覺不到任何的平靜。

    他是在生氣著。

    生氣自己的無力,生氣自己為什麽沒有辦法伸出救濟之手。

    沒有辦法去拯救他人,沒有辦法去消滅附身於人類身上的邪惡。

    隻能連同其寄生體一起消滅。

    這種的事情,真的是可以嗎?

    這種的事情,真的是可以視之為善行嗎?

    九郎懷疑著。

    九郎沒有辦法簡單地視殺戮為善行。

    “可是,這卻是事實啊,九郎。”

    “被邪神的魔力所汙染了,化為汙穢的存在,這已經不能稱得為活著。”

    “那是死者,是活著的死者。”

    “被邪神之力的所汙染的靈魂也會變得汙穢,永不可能進入極樂淨土當中,甚至連地獄也沒有辦法前行,隻能永遠地存在於人間,永不超生。”

    艾露以陰沉的語氣說道。

    可是,除去了與邪神相關的負麵名詞之外--

    這聽起來也似乎是一件好事。

    永遠地存在於人世間,這難道不是好事嗎?

    誰也不會想死,想要去死亡,這不過是因為理解不到死亡是比起痛苦,絕望更加巨大的絕望以及痛苦。

    死去之後,再也沒有後悔的機會。

    故此,死亡是不值得被期待的。

    同樣,安息亦然。

    死亡並非是美好的,安息也沒有如理想般的美妙。

    九郎是知道的。

    不管是怎樣也好,就算是多麽殘酷的活著,這也比起死亡要好。

    沒有理解死亡的人,是不會珍惜生命的。

    但對於九郎而言,死亡,這正是在永劫輪回當中經曆過,體驗過,在數不清的時光當中留下來的,是對於死亡的憎惡。

    故此,九郎討厭創造死亡。

    但是,這隻是限於人類而已。

    畢竟,同理心這樣的東西,隻是對於同等位格的生物才會投放的。

    九郎所視的同格,那自然是隻人類了。

    就算魔人表現出這種恐怖的力量,九郎仍然視他們為人類。

    除非是對方做了什麽自己沒有辦法原諒的事情,否則,九郎是不會能視這為善舉。

    殺死害人,殺死善人,這是兩種不同的行為。

    對於仍然沒有犯罪的人下殺手,這是九郎沒有辦法忍受的。

    但是,魔人真的是可以被定義為人類嗎?

    被邪神的魔力使得汙穢的怪物,那真的是人類嗎?

    那是比起魔術師所化為的魔人更加不像是人類的怪物。

    甚至,連魔物的本身亦比起魔人更加像是人類。

    魔人,是邪神的玩偶,是邪神的分身,是邪神的分靈。

    對於人類而言,那絕非是友善的,更加不是站在人類那一邊的。

    從心智也化為惡魔的魔人,那並非是可以被寬恕的對像。

    即使是全善的神也不會給於慈愛的。

    其本身的存在,那已經是惡魔。

    讓他們存在於世間,這是最大的罪惡。

    從那一次的輪回中超脫的大十字九郎--邪神獵人鴉正是明白到這點。

    所以,他才會不管善惡,把魔人全部根除。

    現在的九郎沒有辦法做到這一點,那不過是因為他仍然沒有理解,沒有體會過那個邪神的意誌降臨之夜。

    如果,九郎真的是體會過“天意”的恐怖,他絕對可以理解為什麽艾露會是這樣想的。

    九郎甚至連魔人的神智到底是怎樣也沒有辦法理解。

    因為他是一個外行人,既知感並不能幫助他知道自己還不知道的東西。

    而且,與邪神的魔人交戰,這種已經不是在既知的範圍當中。

    從艾露裏的話來想,魔人的恐怖也似乎並沒有特顯到。

    這也許是因為艾露自己也沒有和魔人戰鬥的關係,所以也沒有辦法詳細地說出來吧。

    但是,得到了鴉的魔導書,艾露.艾吉芙記憶的艾露,是不可能理解不到魔人的遺害。

    這是沒有辦法忍受的。

    隻是,艾露不知道應該怎樣說出來而已。

    畢竟,把自己所知道的轉換成為他人都可以理解的語言,這是一種困難的事。

    特別是,這種玄之又玄的既知感,這更加難說明。

    “這不是長生不死嗎?”

    九郎問道,而艾露也是馬上回答道。

    “這難道還算是活著嗎?”

    “隻是行動的死人就可以稱之為活人嗎?”

    “如果那仍然能稱之為活人的話……那麽,對於她自身目前的狀態,她肯定會想要殺死自己的。”

    “妾身可以肯定,沒有人會想要這樣活著的。”

    “她之所以仍然活著,接受自己的存在,那是因為她已經不再是人類了,已經是怪物了。”

    隻有身心都變成了怪物,所以才會接受自身的存在是怪物。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自身變成了怪物,這又怎麽可能會接受?

    艾露很難想像,世界上會有接受自己變成怪物的人。

    就像是健全的人很難接受自己變成了殘廢一樣。

    當他接受了的時候,就代表了他的心底裏也承認,變成了那種人。

    同理,接受了自己變成了怪物的瞬間,這個人就已經是怪物了。

    連心靈也變成了怪物的時候,那就沒有辦法得救了。

    因為,在這一個瞬間,邪神的力量就已經進入了她的靈魂。

    靈魂已經變得汙穢。

    邪神的力量是沒有辦法根除的。

    被汙染的靈魂也沒有辦法再一次變回聖潔。

    而人類的意誌,那是不可能把邪神的魔力驅散。

    艾露是知道的,那已經是怪物。

    那是沒有辦法拯救的,空有人類外皮的怪物。

    對於這種的存在,自己可以做的,就隻能給予對方安息而已。

    那種惡意,那一個把整個印斯茅斯都覆蓋了的噩夢,這似乎說明了……對方作為魔人的本身已經成長了。

    作為人類的思考回路,這恐怕也已經是不存在了吧。

    現在值得幸慶的事,這首船並非是向著印斯茅斯前行。

    但是,使得這首亡靈之船前行的目標,那肯定是不弱於那個魔人所引發的災害吧。

    不管是那一邊,這都不會通往希望。

    可是,何者也不能放過,也不能寬恕。

    那種連世界都被扭曲,改變的噩夢,可不是之前那種半夢半醒的夢境。

    這是--異界

    魔人的異界,與法則迥異之異界。

    創造位階。

    這已經是成熟了的魔人吧。

    沒見了一段時間,法力就已經變得這般強大嗎?

    這種魔人的成長……這似乎說明了某種黑暗動亂發生了。

    艾露心裏如此想道。

    “比起這種活著,也許……直接消滅對方,這才是給予救贖的方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