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毅點了點頭，隨即沒有多問，給蔣休倒了一杯酒：“將軍請。”
    蔣休麵色複雜地喝了一口。
    關毅接著問出一句：“這次你兄弟二人被我軍生擒，將軍以為還能回去見江東父老嗎？”
    蔣休冷哼一聲：“將軍難免陣前亡，我兄弟為陛下效力，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此次被生擒，絕不會苟活。”
    關毅又問道：“這麽說來，令弟也是如此想吧？”
    蔣休一怔，雖然不能確定蔣壹心裏的想法，但還是說道：“我蔣氏絕無貪生怕死之輩，關將軍就不必在我兄弟身上浪費口舌了，請便吧。”
    “你放肆！”
    呂石見蔣休如此無禮，再也忍不住，上去就要動手。
    “站住，不許無禮！”
    關毅攔住了呂石，隨即繼續對蔣休說道：“將軍息怒，在下絕無取笑之意。”
    蔣休見關毅的態度很奇怪，更加難以猜測，隻能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將軍父子三人皆是吳國忠臣，為孫家盡心盡力，實在令人欽佩。”
    關毅繼續說道：“隻是將軍可曾想過，若你二人就此慷慨赴死，非但不能得到吳國的稱頌，隻怕還會背上有愧吳國的罵名啊。”
    這句話算是說到蔣休的心裏去了，他寧死不屈，就是為了忠義和名節。
    可現在聽到關毅這麽說，他不由地問道：“關將軍此話何意？”
    關毅笑了笑，說道：“當年公奕將軍征戰天下，人人欽佩，稱為江東虎臣，而你兄弟二人卻不能效先父之舉，你可知這其中的道理？”
    蔣休見關毅拿他和自己的父親對比，更是感到奇怪，隻能沉默不言。..
    關毅又說道：“公奕將軍征戰沙場，乃是為了大漢天下，為光複漢室而浴血奮戰，你兄弟二人，卻是在助紂為虐。”
    “你……你別胡說八道。”
    蔣休麵露怒色，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這個時代的人，最注重的就是名節，最恨的就是被人亂扣帽子。
    但很快，他臉色微變，又頹然地坐了下來。
    蔣欽為孫策和孫權效力的時候，正是聯合抗曹之時。
    當時漢室尚存，眾人都以複興漢室為由割據一方，曹操也被人辱罵為曹賊。
    如今天下大變，三方稱帝，隻有劉備繼承漢室。
    而蔣氏為吳國效力，從大義上來說，確實一切都變了。
    但這些不過是大道理而已，士為知己者死。
    蔣氏已經和孫家結下不解之緣，孫家就是蔣氏的主公，他們隻能效忠。
    什麽複興漢室，那都是為了欺騙天下百姓罷了。
    在吳國，人人都心知肚明。
    蔣休冷笑一聲：“我主於我有知遇之恩，忠臣不二主，關將軍就別在我身上浪費口舌了。”
    關毅也沒想過能這麽容易說服蔣休，便說道：“好，既然將軍心中的忠義是為孫家盡忠，那我也不多勸。”
    “隻是你就此赴義，你還有何臉麵去見公奕將軍。”
    蔣休不服氣地說道：“我為國捐軀，保住了自己的忠義和名節，有何沒臉麵？”
    關毅說道：“將軍一人赴死無牽無掛，卻不能為蔣氏留下子嗣，隻怕你解脫了，公奕將軍卻要怪罪於你了。”
    蔣休沒想到關毅會提出這種東西，如果兄弟二人都赴死了，蔣家也就絕後了。
    想到這，他的內心不禁有些愧疚，長歎一口氣：“自古忠孝難以兩全，隻能舍生取義。”
    關毅搖了搖頭：“隻可惜將軍的忠義，天下人卻不認可，非但不能取義，還會在曆史上淪為笑柄。”
    沒等蔣休反駁，關毅繼續說道：“暫且放開大義不談，倘若因將軍一人，而牽連整個蔣家，令弟性命不保，將軍能忍心嗎？”
    蔣休見關毅把這些不忠不孝的罪名全都壓在他的頭上，驚怒道：“我兵敗被擒，乃是天意，豈能全是我罪過？”
    “若將軍一死，隻怕令弟也不能獨活。”
    關毅輕歎一聲：“我敬令尊是當世英雄，不忍看他後世子孫就此斷絕，讓你兄弟存活一人。”
    “可你們隻能用一人性命，換另一人的性命，將軍會如何選擇？”
    蔣休想都沒想，直接說道：“我願用我的命，換我兄弟的命。”
    關毅一笑：“將軍大義，我深感佩服，隻是將軍與令弟成為階下囚，將軍恐怕難以自己做主吧。”
    蔣休一怔，看出來關毅隻是在故意戲弄他，心中的一絲希望再次破滅，惱怒道：“既然如此，不如來個痛快，何必多言？”
    關毅笑道：“我這麽說，自然有我的道理。”
    “眼下有一個機會可換將軍一命，就看將軍珍不珍惜，這樣將軍便可用它換回令弟的命了。”
    蔣休不知道關毅所說的機會是什麽，但現在有了希望，而且關毅剛才對他說的那一番話，讓他對自己以前的忠義有了一些動搖，立刻問道：“關將軍請說。”
    關毅緩緩地說道：“將軍助我軍奪取零陵！”
    “你說什麽？”
    蔣休大驚，怒喝道：“你把我當什麽人了，想讓我替你們攻取零陵，你死了這條心吧。”
    關毅見蔣休如此大怒，說道：“將軍息怒，我話還沒說完，別著急。”
    蔣休咬牙切齒道：“若是讓我做這種事，就無需多言了。”
    關毅沒有理會，問道：“將軍，就算沒有你相助，難道我軍就攻不下零陵嗎？”
    “哼！”
    蔣休冷哼一聲，他也知道零陵守不了多久，但讓他幫忙奪取零陵，他是絕對做不出這種事。
    “武陵被我軍攻取，消息還未傳出去，我可以派一人前去零陵找援軍，沿途埋伏，再扮作零陵守軍折返回城。”
    關毅說道：“隻要趁深夜打開城門，將軍以為，零陵能守得住嗎？”
    “你……”
    蔣休瞪大著眼睛，關毅陰險狡詐，果然是名不虛傳。
    他與零陵太守太史亨感情深厚，一旦太史亨得知武陵有危險，於公於私，肯定會率援軍來相救。
    可這樣一來，那就陷入了關毅的奸計，零陵就要被漢軍給攻取了。
    蔣休心中懊悔，就是因為他作戰不利，才會導致局麵如此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