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通天神樹

    玄朔依舊沒有任何的消息。

    瑾王景謹和景煜開始分工明確的暗中給百姓發糧食，銀錢，還有些武器。

    景煜已經沒有了抵抗之心，抵抗隻會徒增傷亡。

    這天，他叫來了景栩，江星也。

    景栩看著越發憔悴的景煜，心中十分的不是滋味：“父皇,歇一歇吧。”

    景煜朝著景栩招了招手：“栩栩，過來。”

    景栩乖乖的走上自己走了無數遍的台階，坐在景煜的身邊：‘父皇。’

    “嗯，你皇叔並無反心，你要相信他。”景煜知道景栩可能對景謹存在一些敵意。

    景栩搖了搖頭，其實從麵相上看得出，他本就是個清閑的人，不是那種重權禦的人。

    所以一開始她就沒有懷疑過他。

    雖然不知道其中原因,但閱人無數的景煜都這般說了，她自然是信的。

    “玄朔還是沒有消息嗎？”景煜問。

    景栩搖了搖頭：“沒有，就像是突然消失了一般，捏碎了珠子，他也沒有來。”

    “栩栩，事已至此，連玄朔都無法對抗的天命，我們該放手了。”

    “父皇做的最大的最正確的一次決定，就是將你留在身邊的這十年。”景煜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

    “我，舍不得你，但我等凡人，無法去做一些原本就定好了的事，雖無奈卻也沒有一絲辦法。”景煜再揉了揉她的腦袋。

    “別怕，無論我身在何處，我和你的母後，永遠都站在你的身邊。”

    “她很愛你，我也是。”

    景栩咬著下嘴唇，眼淚之滑落,她投入景煜的懷中，是真情實感，是十年相伴，是實實在在的落在她身上的父愛。

    他就是她的父親啊。

    她的心揪得難受，更咽道：“要是有下輩子，栩栩還想做你和媽媽的女兒。”

    “嗯，會的。”景煜溫柔的揉著她的腦袋，陷入了一陣金光之中。

    金光之中，有一風姿綽約的女子，巧笑嫣然的朝著他招手：“景煜，我來接你了。”

    景煜抱著景栩，朝著那道金光伸出了手，露出了繾綣又溫柔的笑容：“錦瑟……”

    景煜就這樣死在了景栩的懷中，整個人，整個重量都倚靠在龍座之上，到死都溫柔的保護著景栩，不讓她吃一分的苦。

    景栩握著景煜的手，哭的泣不成聲。

    她陷入了一種無限的悲傷之上,是一種從心窩窩挖出去的一塊肉。

    景謹站在高座之下,也是紅了眼圈,跪在地上，滿是悲傷：“哥哥……”

    “哥哥……”

    “哥哥……”他更咽的喊了三聲。

    似乎這一瞬間他老了許多，早年喪妻，中年喪子，還有失去了最重要的親人。

    景謹覺得自己瀟灑於山水之間的那幾年，就像是一場交易，用他一生的幸福去做的交易。

    如果時光能夠重來，他絕不會在做什麽閑散的快樂人。

    讓他做普通人，吵吵鬧鬧的生活，強健的體魄，還有家人……

    他伏在地上哭泣。

    景栩哭的像是丟了魂一樣，抱著景煜不肯撒手。

    她什麽都沒了。

    都沒了。

    為什麽，明明已經知道了結果，但結果來的時候，卻是這樣的錐心難受，是這樣的難以接受。

    蘇公公的傷剛好，聽聞景煜駕崩了，無論如何也要親自給景煜更換龍袍。

    看著躺在床上的人，蘇公公淚灑如雨，卻也不敢濕了龍袍，小心翼翼的擦拭著眼角。

    給景煜莊重的換完了衣物，他長跪在地。

    楊妃哭的已經沒了眼淚，比起楊妃，趙妃和蘇妃倒還是好些，畢竟他們對景煜的感情並不是那麽深厚。

    景栩拿出景煜提前準備好的新身份和文書遞給她們這些嬪妃：“諸位娘娘，今日之後，你們不再是宮裏的娘娘，這些是你們的新身份，都是清清白白的世家，還有你們各自主家的心貴女身份，父皇挑了許久的，也想了許久。”

    “還有你們宮裏的所有金銀珠寶，都可以帶走，無論如何，也算是了了一樁心願了。”

    蘇若曦和趙暖暖都愣了，實在是想不到，一向那般清冷的景煜，從未碰過他們一根指頭的景煜竟然給她們留了這般好的後路。

    “謝陛下聖恩，謝陛下聖恩。”蘇若曦和趙暖暖都是狂喜的。

    誰願意頂著寡婦的名聲過一輩子啊，這樣的話，她們就可以重新開始了。

    隻有楊妃看著手裏的文書沒有任何的表情，似乎這些文書隻是狗屁的無用的東西。

    但她也不是傻子，不會在大庭廣之下做什麽偏激的行為，引得人們注意。

    畢竟有些人留在宮裏一輩子，確實可惜了。

    她看了眼一直針鋒相對的趙暖暖和蘇若曦，眸子閃過一絲理智。

    一夜過後，國喪開始，楊玉蘇若曦趙暖暖還有其他嬪妃都以殉葬為由不再公開露麵。

    實際上夜裏已經有馬車將蘇若曦，趙暖暖還有其他的妃嬪送出了宮。

    隻有楊玉，死活不肯走。

    景栩沒有辦法，隻能讓她在多留幾日了。

    楊玉日日夜夜守著靈柩，不吃不喝，隻是跪在一邊，望著排位。

    無論是誰，怎麽勸，她都不聽一句。

    景栩真怕楊玉想不開，就悄悄的讓楊星進宮了。

    楊星看到長姐的憔悴模樣，心中如刀割的一樣。

    沒人比他更了解楊玉了，那個囂張跋扈卻愛鑽牛角尖的固執的人呢。

    “姐姐，吃點東西吧？”楊星也跪在地上，在她耳邊輕聲道。

    楊玉抬起頭，看著楊星，擠出了一個笑臉：“小星，你來了。”

    “父親做的錯事，你可不要學。”

    楊星點點頭：“陛下赦免了父親的死罪，早就放他出來了。”

    楊玉微微吃驚，他的父親可是造反的死罪啊，他們這些族人能夠逃脫已經是不易，更何況據她所知，為了所謂的報仇，父親做了很多的錯事。

    當年許許多多的官員都遭受了連累。

    “罷免了官職，洗刷了當年那些官員的冤情，尤其是思文家的。”楊星說了。

    楊玉點點頭：“父親現在還好嗎？”

    “不好，已經誰也不認了，每天都在磕頭，說自己無能。”楊星眸子垂了垂。

    楊玉點點頭：“小星，你已經是家裏的頂梁柱了，以後楊家靠你了。”

    “姐姐呢？姐姐不回家嗎？我們一起去江南。”

    楊玉眸子微動，扯了一抹笑容：“好啊，等陛下入葬。”

    楊星把水遞過去：“姐姐喝點水。”

    楊玉接過，一飲而盡，楊星這才鬆了口氣，楊玉又笑了笑：“快回去吧，現在楊家離不開你。”

    “對了，你先把我的那些陛下賞賜的珠寶帶出去，公主催我好幾次了，你去搬好不好？”

    楊星聽到這個，心中有一絲憂慮，但見楊玉似乎沒什麽異樣，他才點點頭。

    搬走了三大箱子的珠寶，夠他們楊家三代過的舒舒服服的了。

    楊星一走，楊玉的笑容就消失了。

    她跌跌撞撞的站起身，一邊的人想要攙扶她，都被她屏退了。

    她站起身，跌跌撞撞的走到了金絲楠木棺槨前，往裏望去。

    景煜就像是睡著了一樣，安靜的躺在裏麵。

    她露出一絲笑容，似乎又想起了那年被他接住的時候。

    “你啊，何必這般出色的相貌，讓人見一眼，誤終身……”

    “下輩子，長得醜一點，你看還有誰能夠以身相許。”

    楊玉忽然笑了笑：“算了……”

    “美也好，醜也罷，這輩子下輩子，又有什麽……”

    楊玉緩緩的走出了靈殿，往自己的宮殿走去，期間的士兵無不注目。

    也無比佩服，他們眼裏的多事之妃，竟然是這般的人物。

    原來不到最後，你永遠不知道誰是什麽人，不到最後，永遠也撥不開迷霧，看清事物原本的模樣。

    她回到宮裏，望著宮女：“你跟了我也有不少年月了。”

    宮女跪下：“娘娘，那是奴婢的福氣。”

    “嗯，你確實好福氣，這些拿著，現在出宮吧。”楊玉把單獨留出來的銀兩遞了她。

    宮裏的其他人她遭就給完了，隻有這個非要留下。

    “奴婢願意一輩子伺候娘娘。”宮女跪地。

    楊玉笑了笑：“你的心我知道了，但我也要走了，拿著吧。”

    宮女以為的走了，是要出宮的意思，也無能為力，隻能收下，磕了三個頭：“奴婢謝娘娘，願娘娘福壽安康。”

    “去吧。”楊玉擺擺手。

    偌大的宮殿，隻剩下她一人，她退下素衣，給自己上妝。

    挑了身最好看的宮衣，戴上最華貴的首飾。

    最後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

    “希望這身行頭，可以和你相配。”楊玉說完又黯然了。

    畢竟景煜拒絕了她，因為他說，他的心裏裝不下別人了。

    “真羨慕周錦瑟。”

    “我在你身邊轉了十五年，依舊敵不過你們那些短暫的快樂時光。“

    ——

    第二日，景栩剛起身，就聽下人稟報，慌裏慌張的跪倒在其：“公主殿下，楊妃娘娘……”

    景栩張了張嘴，心下複雜無比。

    去楊妃殿的時候，她畫著極為明豔的妝容，安詳的躺在床上。

    一邊是一封信，上麵寫著【公主親啟】

    景栩打開信。

    【公主，我自知無法進入你母後和陛下的身邊入葬，唯一所求，求你讓我和陛下靠的近一些。】

    隻有短短的一行字。

    景栩看著楊妃，一種說不出的苦澀蔓延開來。

    國喪舉國哀痛，因為這個暴君在臨死之前給了他們糧食和錢財，甚至武器。

    讓他們所謂的仇恨之心得以化解，甚至悲傷起來。

    景栩不管這些。

    她隻想按照他們的遺願，將事情做完。

    景煜的地宮裏已經有一尊棺槨，景栩知道那是錦瑟的。

    將他放入錦瑟棺槨的身邊。

    又將楊妃放入空著的，原本是要放寶物的側室，將楊妃的棺槨放入了。

    這樣不傷害自己的父母，也圓了楊妃的夢。

    人死如燈滅，不管是不是埋在一起，很多事情都不是人說的算的。

    下輩子的事，誰知道呢。

    國喪之後，景栩遲遲不肯登基，因為她知道，登基對她來說沒有任何作用了。

    現在國家正處於最危急的時刻，大秦和大商的鐵騎已經到達邊境了。

    這個世界沒有人會和你感同身受、

    尤其是國家之間，隻有你死我活、

    你的悲傷，隻是別人覺得的缺口，他們不會因為你的眼淚而放過進攻。

    景煜下葬後，景謹來到了宮裏，景栩瘦了三圈，整個人看起來很是脆弱。

    景謹心裏閃過一絲心疼。

    他望著景栩道：“皇兄臨走前，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景栩看著信，她甚至不用打開，她都知道裏麵的內容。

    肯定是讓她離開皇宮，做個普通人。

    景栩接過信件。

    看了裏麵的東西，是地契，還有一封信。

    【栩栩，千言萬語，隻希望沒有我的日子，你可以平安，遠離戰亂。】

    景栩收了信件，看了眼景謹。、

    “皇叔要如何打算？”

    “公主去哪，我便去哪。”

    景栩點了點頭：“好。”

    其實她的心中卻有了別的打算。

    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般田地，她若是走了，百姓真的成了案板上的肉了。

    還不如順應天命。

    是啊，她該死了。

    隻是這次，死法她自己選，她要堂堂正正的為了百姓而死。

    希望現在嬴扶蘇還活著。

    如果嬴扶蘇還活著，那大周百姓的傷亡一定會降到最低。

    如果嬴扶蘇已經死了，那她也要用大周的土地換取百姓的一份人權和安寧。

    隻是唯一遺憾的，沒有再見玄朔一麵。

    如果死之前，能再見一眼玄朔，或許也算是安寧了。

    無憾了。

    此時的玄朔正躺在通天神樹之下。

    他創造的壁壘被打破，一雙天神降臨，冷冷的看著他：“玄朔，你可知罪？”

    “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你竟然瞞了這麽久。”

    “幸是遊曆在外的神遇到了生前做過靈師的魂，要不然，還不知道要被你蒙在鼓裏多久。”

    “萬年前的教訓，你就真的一點不記嗎？”

    “你師父為何而死，你當真一點不反思嗎！”

    玄朔擦了擦嘴角的血：“我師父怎麽死的，我比誰都清楚，你們這群道貌岸安的東西，也配提起我師父。”

    “這通天神樹原是我師父的本體，你等為了控製凡人的天下，害的我師父神魂碎裂離開通天樹，現在反倒是做起了好人。”

    (本章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