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兄弟爭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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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由臉上發燒,心有愧疚。
再看虎子,果然如走平地,脖子上馱著嶽飛,漫不經心走著,根本就不用看路!
虎子叔叔不以為然地笑了:“這路難走?小飛你這就少見多怪了。
嶽飛不禁佩服這些吃苦耐勞的父老鄉親,他們的戰鬥力持久性簡直太強了。
“我們最常走的路,就是根本沒有路的山地。
“山地也是平常,比較難走的是攀登那些懸崖峭壁。”
宋徽宗崇寧四年二月初三,未時初一刻,七百鄉民齊聚白蠟樹林。
嶽飛道:“怪事!你會受欺負?據我所知,是你一直仗勢欺人,欺負你弟弟吧?直到你弟弟忍無可忍,才奮起反抗的,我們不過就是主持正義,才支持你弟弟,而且你一直是和我們作對的,難道不是你倒打一耙,惡人先告狀?算了,既然你喊冤,我總要聽聽你的理由。現在,你說說你弟弟是如何欺負你的?有理的話,我給你作主;沒有道理胡攪蠻纏,我一定重重罰你。”
張宏霸大概確實覺得冤枉,撲通一聲雙膝跪下:“謝謝嶽小公子你肯聽我申訴,我感謝你八輩祖宗了。
我確實冤枉!遠的不說,就說最近,我的大保長高官是被我弟弟拉下來的吧?
“你們難道不知道我張家有個規定,誰的官大就當下一輪家主嗎?
“現在我一個小保長都當不全,可是我弟弟張宏逵那個黑心狼卻當了中保長!
“這是不是我吃了大虧?他占了大便宜,明明是他欺負我,有目共睹是吧?
“誰要說看不見,就是沒長眼睛,或者是有眼無珠。”
這個張宏霸也不知道醞釀了多久,說起來一氣嗬成。
直到這時候才喘了一口氣。
虎子氣呼呼地質問:“難道你還有第二宗冤枉?”
張宏霸理直氣壯地說:“有!還有第三……”
嶽飛說:“我沒空聽你囉嗦,一會兒還要幹正事呢,今天你就說一件,我幫你斟酌一下。”
張宏霸說:“這樣啊?那我就說最重要的,剛才說的那個,雖然氣的我半死,但是我也沒放在心上。
“我可以既往不咎,當它沒有發生。
“可是下麵這件事,我絕對不能不搞搞清楚的,就是對麵這片樹林……”
虎子說:“你弟弟已經給了嶽飛,你憑什麽還要插嘴?”
張宏霸道:“正是因為他已經送走了這塊地和地上的樹林,我才要出來說話,其餘的哪怕他之前私自代表張家參加‘全民皆兵’,我都可以接受,唯獨這地和樹林不行。”
嶽飛奇怪地問:“為什麽不行?個中原因你詳細道來。”
張宏霸說:“好,我就原原本本和你們說一下這片林子的來龍去脈……那誰,弟弟,你也過來。”
張宏逵正在遠遠地躲著,哥兒倆既然鬧掰了,就苦大仇深一般,他才不想聽哥哥的胡說八道。
不過,既然當眾讓他過去聽講,他硬者頭皮也得過去了,否則會影響他的名聲。
張宏霸首先對弟弟解釋了叫他過來的原因:“我叫你過來聽我說這片樹林的來曆,是因為你也不知道。
“我們這一代人,隻有我一個人知道,因為我是老大。
“你以為我當老大是為了爭家產,當家主?
“那是當然,因為我得了家產當了家主才能保證上代家主交代的任務,
“但是,最根本的原因,是保護這片樹林,不讓它毀滅,而且可以傳遞下去。”
張宏逵聽到這裏,臉上的黑色也退了一些,變成了黑紅色,說:“行了,我知道了。
“你別瞎嘚嘚了,快給嶽小公子和虎子尊使解釋清楚,否則,有你好果子吃。”
他雖然恨這個惡毒的哥哥,還是對他比較關心,畢竟一個張字沒掰開。
另外,還有一層關係,他熱戀的那個堂妹是他這個哥哥沒出三服的小妹。
當地的婚姻習俗,不出三服絕對不能通婚,出了三服以後才能結婚。
但是不出三服,就等於親骨肉,所以張宏逵也不想往死裏得罪他。
這種婚姻習俗親屬關係是村裏的大事,不守規矩如張宏逵也不敢貿然越雷池一步。
他總的來說還是一個潔身自好的青年,這種人不怕別人當麵罵他,最怕有人指著他脊梁骨數落他。
嶽飛說:“張宏霸,既然如此,你說吧。”
於是,張宏霸就說起了他的家世。
在程崗村安家落戶的是他的太爺名叫張赫然,他是一擔子將全家挑了過來,包括家人和家產。
可見那時有多窮困潦倒。
雖然一擔子沒有多大地方,裏麵卻有一個空間專門裝了一些細嫩的枝條。
這種枝條,就是白蠟杆的種苗。
因為白蠟杆的繁殖方式最好的就是利用老樹上麵長出來的幼小枝條培育而成。
他的擔子裏之所以有這種東西,是因為他是從商丘逃過來的,費盡心機才得逞。
那個時候,商丘是獨一無二的白蠟杆樹產地,當地的官府和所有者嚴禁外流。
張赫然是一個有經驗的養殖白蠟杆老農,也知道這個東西的價值,所以才冒著危險帶些過來。
然後第一件事情就是將這些白蠟杆細苗栽植在現在這塊地上。
這地也是張赫然精心挑選出來的,不但肥沃而且水源充沛,因為坐落在湯河岸邊。
那個時候,這塊地就是一塊荒地,實際上沒有主的,他花了三兩銀子交給當時的負責人。
那人也還幹事,沒有白收錢,算有良心,回頭就給他弄了一張地契,現在還在家裏保存。
張赫然是栽樹的好手,將那些帶過來的苗樹全部栽活,其中的技術環節也都嚴格遵循。
三年以後,這些幼苗長成了樹條,就是說已經變成了白蠟杆一族的青少年,於是就再次移栽。
這次間隔距離比較寬大,以便以後繼續繁殖擴大樹林麵積。
說到這裏,張宏霸一指林中幾株大樹,足有二尺粗細的直徑,樹冠也很龐大,鬱鬱蔥蔥。
說:“那幾棵大樹就是當時栽下的老祖宗,老祖宗載的老祖宗,已經有差不多百年之久。”
嶽飛也看了看,說是大樹,其實哪裏大了?
但是他也知道,這在白蠟樹群體裏就算巨大無朋了。
和那些隻能作白蠟杆的小弟弟比,起碼這些大樹可以做成十幾根白蠟杆。
可是,長成這些大樹的時間和那些白蠟杆幼樹比,可就長多了。
有了這些初步的基礎以後,張赫然就開始分蘖幼苗,然後又從幼苗培育成幼條。
再從幼條讓它長成幼樹。
這幼樹就成了製作白蠟杆的原材料。
大多數情況下,幼樹製成的白蠟杆,也就是最終產品。
老太爺張赫然死之前,把所有的技術和白蠟樹都留給爺爺張東明,後來就幾乎長滿了整塊地。
這種本來很有經濟價值的樹木,卻遇到一個致命的問題。
他們空有成品白蠟杆和原材料,卻賣不出去。
不是沒人買,而是不敢賣!
原因就是商丘那邊一直就在追查他們一家,要捉拿歸案,保護他們的專利。
搞得他們張家空有至寶,卻藏在深山無人識。
甚至連家中成員都不敢告訴,隻有一代一代的長子知道,家產和栽培秘訣,都在長大成人後傳遞給他。
張宏霸解釋道:“若不是宏逵弟歪打正著將這個林子交給嶽小公子你,我是打死也不會說的。
“現在我泄密給你,很是愧對祖宗。
“不過,我也知道總會有這一天,這種機密會泄露出來,這樣給你,反而不失為一種最佳方案。
“第一,這東西交給你,等於交給了全民皆兵,豈不正是白蠟杆發揮它作用的好地方?
“第二,如果是我交出去,也是要交給你,在這一點上,可以說我和我弟弟心意一致,這也不錯。
“因此,我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嶽飛知道這個套路,自然不會配合他,有話你不會好好說嗎?
我才不慣你這臭毛病。
虎子不知道這是套路,就代替小飛回答,當然按照他自己的套路。
“你這不是廢話嗎?自己都說了是不情之請,趕緊閉嘴吧你。”
張宏霸見到這個套路施展不開,趕緊換了一套:“既然虎子尊使同意我說,那我就說了……”
虎子急了:“我什麽時候同意你了?我同意你個勺子!再胡咧咧我給倆耳刮子。”
嶽飛倆小腿夾了虎子脖子一下,示意他安靜,對張宏霸說:“說吧,有什麽請求,隻要不違大節,看你們獻出祖傳白蠟杆樹林的份上,我就作主答應你了。”
聽了這話,張宏霸就高興了,嘿嘿一笑:“也沒啥!就是一個,既然這樹林是張家祖傳寶貝,我弟弟獻寶有功,我是不是也可以作為獻寶人,有同樣的功勞?”
嶽飛疑惑道:“就這?”
張宏霸道:“就這。”
嶽飛道:“這樣的話,我作主了,獻寶的功勞你和你弟弟張宏逵一樣,還有,你的小保長扶正了,不用你弟弟兼任了,下去吧。”
這下張宏霸揚眉吐氣了,哈哈大笑一聲,歸隊了。
聽了這麽多消息,嶽飛消化了一下,頭緒可不少。
首先就是這個東西是從商丘地去剽竊而來。
對了,其實也不算,張赫然也算這種樹苗的主人,隻是商丘地方保護主義太嚴重。
到了我嶽飛手裏,這種地方保護主義自動失效。
其次,就是這種樹苗並不是沒有價值,而是有重大價值,卻被限製無法發揮。
以後這種情況不會再有。
第三,商丘還在繼續追查?誰知道是不是真的?哪怕是真的,我可以跟他們說理,讓他們打消原來的念頭,說不定他們送來更多白蠟杆。
倒是今天張宏霸這麽配合,讓我有些心驚肉跳,不會是在憋壞吧?
特別鬧騰的孩子突然安靜肯定沒好事,這個大概不會改變規律。
我得注意這個老小子點兒。
然我一個老鳥被一個瞎虎不拉給啄一下,豈不羞愧?
不管怎麽說,這片白蠟杆樹林到手了。
到手的東西再溜走,就沒有那麽容易了。
我嶽飛有名的雁過拔毛,何況你白蠟杆就在那裏豎著,讓你跑你都跑不了。
至於以後怎麽使用這些堅兵利器,我已有幾個方案,回頭細化一下就可以開幹。
現在當務之急,是將那些現在要用的砍下來拿走。
這就是今天來這裏的目的。
“下麵全體都有一體注意!現在出發,前進到前麵的小樹林,每人砍一棵樹,粗細參考你的胳膊,和你的胳膊一樣粗就行!注意!砍樹和走路的時候,不要傷害小樹苗和小樹條,如果違反按照違反軍紀處罰!什麽?沒有人告訴你們軍紀是什麽?我告訴你們,就是不能踩倒一棵莊稼,一顆樹苗等於十棵莊稼,也就是說你踩倒一顆樹苗,打一百軍棍!對了,軍棍就是你們砍的白蠟杆!”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那個張宏霸又跳了出來,一如既往,和自己作對。
嶽飛有些惱羞成怒。
你一而再再而三和我搗亂,以為我嶽飛是小孩子好欺負是嗎?
嶽飛發誓,以後再也不找這樣的地方來給這些鄉民增加難度了。
這種山路對於他們來說,如同閑來無事逛大街一樣輕鬆自如。
嶽飛心裏憋了一口氣,你們不是走路厲害嗎?
一會讓你們砍樹,看你們還敢不敢掉以輕心。
打著這個主要,嶽飛簡單地介紹了幾句,讓大家感謝張宏逵,通過他感謝張家,就要讓大家砍樹。
他以為虎子叔叔有特殊本事才如此呢,一看別人都差不多,閑庭信步一樣。
嶽飛聽罷:“哦。”
哼,一會兒我給你點兒厲害瞧瞧,無規矩就不可以立方圓。
張宏霸從人群裏竄了出來,繼續大叫:“嶽小公子,你可要給我作主啊,我弟弟他欺負我,我太慘了。”
走路的時候還不僅僅是走路,還要拿著勁兒,練習齊步走的步伐。
嶽飛本來想是給大家增加一下難度,讓他們對前麵要遇到的困難和考驗有心理準備。
今天大家從早晨辰時初刻開始到現在,經過三個時辰的訓練和行軍,依然鬥誌昂揚。
中間也就吃饅頭的時候,休息有一刻鍾,接著又是強行軍,在那種崎嶇不平的道路上快走十裏地。
哪裏知道,這些根基深厚的鄉民根本沒有把這十裏地當回事。
嶽飛走的時候還悄悄問虎子叔叔:“虎子叔叔,這路這麽難走,他們似乎很輕鬆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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