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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母這下臉色更不好看了。
    要是那混賬王八做了措施，她女兒怎麽會去吃藥！上次一聲不吭回來把她女兒拐跑了兩天，還做出忤逆她話的事情！現在出了事，卻消失的連個電話都沒有，挖地三尺也挖不到人。她才不管那個王八現在在哪個山溝溝裏訓練，她隻要她女兒有問題，那麽身為她女兒的男人，就該義無反顧第一時間出現承擔和負責！
    可是這些霍修都沒有！！
    “剛才我已經問過醫生了，醫生說也和你講過，你知道現在事情的嚴重性，對吧。”江母深呼吸一口氣，決定要和女兒好好談談。現在女兒心情肯定很不好，她一定不能為了那個傷害女兒的王八而再去傷害女兒，江母又道：“現在情況是，一，如果孩子穩住，那麽你是選擇生下來，還是……？二，如果孩子沒穩住……你會不會很傷心？”
    江涵沒有立刻作答。
    其實現在冷靜下來想想，不像剛才頭腦全被情感操控，如果能穩住的話，她真的情願就這樣生下孩子開始當一個母親？當一個母親意味著要犧牲很多東西，畢竟她沒有自信像別的女強人一樣把工作孩子都處理的很好，重點是以霍修那個家……她除了不指望她們會幫忙隻祈禱她們添亂之外，她還得給霍雲起做好心理輔導，以防他會覺得自己偏心，還有更私心的想法是，她真的確定就這樣和他共度一生了嗎？
    和一個在自己最需要的時候連電話也打不通的人共度？雖然用他的話說他會在幾年後體能巔峰過了之後退下來，到時候就有時間陪她，可幾年後的事誰能保證？重點是她還要再等幾年，等到她學會一個人如何處理生活裏的一切難事後他再回來，還有必要嗎？
    江涵一直覺得，如果一個人在她最需要的時候不能出現，那麽以後他也沒有出現的必要了。
    江母見江涵沉默，知道她總算是長大，把魯莽褪掉到了一點，開始為自己將來盤算了。她敢保證，如果這話是放在之前問，江涵一直拍著胸口毫不猶豫的說生。後來等江父清理完水漬，就被江母趕回家了。江父知道有些話女兒隻好跟母親講，便識相的離開，還偷偷叮囑老婆說有什麽特殊情況要立刻通知他。
    江母送走江父後，回到床邊坐下。
    而剛才江涵一個人在空蕩蕩的病房裏也想了想，現在見母親回來，就討教：“媽，那我這婚，是不是結錯了？”
    “都還沒結呢哪論對錯。”江母伸手握住江涵搭在被子上的手，第一次像個慈母一樣丟棄那些強硬，溫柔的撫著她：“事情無所謂對錯，主要是看人。媽媽先前阻止，就是不希望有這麽一日。你說啊，要不是想你下半生有個人好好照顧著，要不是我和你爸爸終有一天會老去，誰想自己養了二十多年的寶貝女兒跟人跑了？可他連這點都不到。你別和我扯其他人，我隻想自己女兒有人陪著而已。”
    其實江母還有一層沒說，以霍修的資曆就算幾年後從前線退下來，這樣的人肯定也是會被留在部隊在後線做作戰指揮的。而後者需要比前者付出更多更多的時間和精力，但江母也不知道為什麽此時說不出來，也許是覺得她講出的那些對江涵來說已經夠殘忍了，又或者潛意識裏覺得江涵應該會清楚所以沒說。
    江涵覺得母親今晚想的格外的長遠和嚴肅，反正霍修幾年後就會調回來，怎麽能牽上下半生，父母老去這樣長遠的字眼？她其實需要麵對的，僅是這幾年而已。但她覺得母親講的也很有道理，一時間，江涵內心像生出兩個小人一樣在拉拉扯扯，分不出上下。
    江涵索性不想了，扯著被子躺下，她眼前還有一個難關要過呢。
    “早點休息吧，想多也沒用，順其自然。但不管你做什麽決定，媽都支持你，不反對了。”江母起身替她拉了燈，諾大的病房頓時黑漆漆的。
    “媽，你也上來睡吧。”江涵見母親就打算坐在冷板凳上守著她，不忍心。
    “得了吧，你媽我連下水井都睡過，現在有張凳子已經是幸福了。睡吧你。”江母講起自己的事跡，語調都上揚了。
    “媽，謝謝你。”江涵突然說。
    江母笑了笑，伸手揪了揪她的鼻子：“睡吧，別以為甜言蜜語我就不跟我算賬，等你好了這筆賬還是要算的。”
    江涵其實也不怎麽困，畢竟今晚就是肚子裏小生命的危險期，她被子底下的雙手一直搭在肚子上。雖然素未謀麵，雖然今晚才第一次知道他的存在，可當想到有個生命在肚子裏，還是忍不住亂糟糟的猜測到底是個男孩子還是女孩子，會長的像她還是像他，脾氣好不好等等。
    想著想著，也不知道夜有多深，江涵慢慢的感覺到困意上來了，今天情緒變化太大，精神撐不住了。
    江母注意到女兒終於肯睡去，也趴在床邊準備閉目小憩一會。
    江涵是被痛醒的。
    小腹處傳來的一陣陣刺痛讓她從夢中掙紮著醒來，醒來時已經一頭的虛汗。而母親仿佛一早就醒來，正彎腰用一種很緊張的情緒望著她。病房內開著一盞昏黃的台燈。江涵能清晰讀到一向樂觀的母親眼裏深深的擔憂和緊張，在那一瞬間，她仿佛預知了結果，反倒沒第一次那麽慌張了。
    剛才打安胎針的時候醫生就和她說過情況有多嚴峻，這幾個小時，就當是這素未謀麵的小朋友堅強的留下來想和她多呆一會，就當作是禮物吧。
    “我已經按鈴叫醫生來了，再等一下。”江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江涵點了點頭。
    醫生很快趕到，還有護士推來了一個擔架般的小床車，江涵被抱起換到另一張小床上，被人快速的推進手術室。這次的痛來的異常洶湧和激烈，才短短十幾分鍾她就陷入半昏迷狀態，除了小腹處一股又一股的刺痛之外，她已經感受不到別的事情了。
    哢嚓一聲。
    刺眼的光讓她仿佛置身於一個純白的世界裏，她下意識想抬手擋住眼睛，但是身體太沉抬不起來。她不舒適的皺著眉頭，這一開一合之間，卻像有股非常熟悉的感覺緩緩的湧入腦海……這燈像蜂窩一般的形狀，一束束的照下來……這些亮度和角度，好像……
    “出人命怎麽辦啊？會不會連累到我們？我可不想為了一點錢進牢啊！”
    “有個男的給了錢，交待這個孩子不能留。至於大人能不能活，就看天意吧。反正是她自己使不上力生不出，關我什麽事？”
    “這孩子已經在裏頭悶了好幾分鍾，看樣子快不行了，要不直接拖出來扔了吧，遲早都是要死的。”
    “嗬，拖就拖趕緊吧，這血腥味重的我都要受不住了。你來拖。”
    “孩子沒呼吸，死了。”
    江涵猛的睜開眼睛！
    她是在做夢？
    不對，她明明沒有睡著！
    那這些夢怎麽突然就跑到她腦子裏？
    她平常醒著的時候壓根記不全夢裏的內容啊，怎麽這次這麽清晰的想起來了？！
    而且比她做夢時的內容，還要更清楚一點。
    什麽男的給了錢，然後那些護士還冷血殘忍的直接把孩子拖出來連幾分鍾都等不了……江涵迷迷糊糊看著身邊戴著口罩拿著工具穿著整套衣服的護士和醫生，現實情況和夢裏的重合，一時之間她分不清這到底是夢還是現實……
    眼底流出深深的恐懼！
    “病人不是打了麻醉嗎？怎麽醒了？！”主刀大夫看見病人竟睜著眼睛，著急的聲音響起。
    “啊！！！”江涵抬手抓著自己的腦袋，想把自己給抓醒：“這是夢這一定是夢……”
    “這怎麽回事？！”主刀大夫立刻抓著病人的人，以防她抓傷自己。而且看她的樣子好像一點也記不得自己為什麽會躺在這裏，主刀大夫吼旁邊的護士：“拿鎮定針過來！”
    “對了，剛才她的父親說她精神出過毛病，可能有影響吧……”護士一邊說一邊連忙把藥注進針裏，遞給醫生。
    大夫不說話，立刻給病人注射。見病人安靜下來且漸漸重新陷入昏迷，這才鬆了口氣。他看著旁邊的護士，仿佛劫後餘生一般：“這事竟然忘記了和我通報，你知道她的父母是誰嗎？等做完手術這個罰你逃不掉！！”
    江涵不知道自己這一次昏迷是多久時間。反正等她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而且病房內又堆滿了昨晚那一群人，江涵動了動嘴巴想說話，發現幹燥的異常厲害。是母親先注意到她醒的，立刻拿起一邊的溫水把吸管放入她嘴裏。
    喝了口水之後，江涵感覺好多了，她看見羅帶這會竟也來了，開口便問：“霍修他電話通了嗎？”
    “還沒有。”羅帶搖頭：“但我知道他們今天一定會回去的，我已經囑咐人看見他立刻叫他回電話了。”
    江涵點點頭，原本就沉悶的內心這下一下子掉到了穀底，提不起半點波瀾。見大家這麽關心她，江涵提起精神和大家聊了一會，大家識相的離開讓她休息。
    “爸，幫我做手術的大夫有沒有說什麽？”江涵試探的問。她隻是隱隱約約記得好像自己做了一個很誇張的夢，然後現在醒來竟分不清那夢是真是假，便想試探父親的口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