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穹能看出，進入這裏的通道其實並不唯一，四通八達，與多處街道相連，構築成了巨大的地下巢穴。
    且，雖然名義上是“黑市”，但是規模格局可一點都不小家子氣，昏黃的燈光，穹頂高懸，一道道禁製交織，劃分出一個個從外麵看去略有些灰蒙蒙的空間。
    大寫的無語兩個字，都快寫在任穹臉上了。
    任穹皺眉，心神起伏，河洛轉動。
    搖了搖頭，他暫時擱置了此事。
    “都來到了黑市，好歹看一看，總不能無功而返。”
    “家那邊，有什麽事情在發生？”
    他這裏看看，那裏瞅瞅，默默的了解這在光明之下的黑暗一角。
    許多市麵上違禁的東西，在這裏都有的出售。
    甚至於，他還看到了軍械！
    那是一把戰弩，八成新，上麵還沉澱著濃烈的煞氣，顯然不知道射殺過多少魑魅魍魎、妖魔鬼怪！
    在弓弦上，有一道刺紅的色彩，那是人族的血。
    任穹手中一把用來裝樣子的折扇“啪”的一聲收攏，在攤位前虛點著戰弩，禁製很好的隔絕聲音，為交易的雙方提供一定的隱私。
    “這弩，似乎不是道庭最新列裝的那款吧？掌櫃的這也能拿出來售賣？不是軍械就一定值錢的！”
    他大大咧咧的點評，帶著點盛氣淩人的意思。
    年輕，自然氣盛。
    尤其是他一身純淨的法力靈光，那種降服七魄後舉手投足都是圓融無暇的舉止，很清楚的告訴對麵，他是一個築基的真人！
    很年輕的真人，頤指氣使的氣度……或許有老辣的獵手會考慮針對這樣的人物下手，但更多人是不願意過分招惹與碰瓷，能省下很多麻煩。
    “小郎君說笑了。”這個攤位的掌櫃堆著笑，“軍械，向來是道庭嚴管的重中之重，何況是最新列裝的那些？”
    “能借著更新換代的機會，淘汰下一批舊款，流動到這裏，已經是僥天之幸了。”
    “況且，小郎君或許不覺得這樣的軍械算什麽，但對一般人來說已然足夠使用。”
    “哦？是嗎？”任穹做出傾聽的姿態，掃過弩旁的標價，信手一揮，便是一疊玄黃寶鈔落下，取了個整數，略多一些。
    “我不在乎這軍械的威力，倒是想了解了解它背後的故事……你若說的好，這些就是你的了！”
    玄黃幣的魅力，無人能抗拒。
    頓時，掌櫃的雙眼就亮了起來，點頭哈腰道，“小郎君既然想聽故事，我自然是要說得的！”
    他腦筋急轉，頭腦風暴展開。
    事實上，他又能懂多少？
    雖然是收貨的販子，但是也就了解個大概。
    而且這其中還有些不能見光的東西，涉及到渠道的保密。
    但是，他做這行的，那是很擅長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
    再加上走南闖北，見的世麵頗多，各種剪切嫁接，生生能給胡吹亂侃的故事。
    掌櫃自忖，這應付眼前這年輕的小郎君是足夠的了。
    殊不知，任穹也是在借此擴展見識。
    很多東西，不是書本上能概括全部的。
    也有很多東西，是正常渠道不能了解的。
    就像是現在。
    “北海有妖禍，小郎君是知道的吧？那頭大鯤，以前還好，最近些年可是年年都想著上岸……”掌櫃唾沫橫飛，繪聲繪色的為任穹講述了外麵的世界。
    “這位妖族巨擘，訓練妖軍，廣備武庫，豈是等閑？道庭的大人物有人走出，去與之爭鋒，竟是不能勝！”
    “於是，前線便越演越烈，道庭各府道兵開拔，駐守海域，震懾群妖……”
    掌櫃的很能扯，又能說得很讓人感覺身臨其境。
    在玄黃寶鈔的誘惑下，他使出了渾身解數，力爭讓客戶滿意。
    任穹也的確滿意了。
    他砸吧砸吧嘴，“難怪父親大人，這些年來熱衷打通北方商路……”
    掌櫃的能扯，他也很能編，一老一小，硬是沒有一個正經人。
    任穹的認知世界被擴寬，便推了推那遝玄黃寶鈔，到了掌櫃的麵前。
    同時，順勢卷走了那把戰弩，收入了百寶囊中。
    伸了個懶腰，搖頭晃腦的離開，隻留下掌櫃的咧著嘴，點數著手中的寶鈔。
    ……
    “錢可真是個好東西。”
    任穹漫步著，心底盤算，“一把戰弩在手，有心算無心，殺個普通築基修士不算難事。”
    “就是它是違禁品，等閑見不得光。”
    他思索著從器度真人那裏了解的情況，知曉道庭在仙國中維持穩定的方略，那推行了不是一年兩年了。
    “不過，管他呢……”
    任穹想著，哂笑一聲。
    “這世道不安全啊……有一把弩在手，好歹能麵對不公反擊一二。”
    雖然理論上，他是一條混入了狼群中的二哈，但他一點也不慌張。
    走路有些歪七扭八，下巴高高的昂起，像是在用鼻孔看人一般。
    這如同一個來黑市看新鮮、圖個樂子的二世祖，帶著沒有轉變過來的高傲。
    這是賣家。
    除此之外，還有買家。
    他們身著各式奇異服裝，帶著各種古怪的麵具，將自身的信息遮掩……不過，看某些麵具人的舉止身手，一些刻在骨子裏的習慣，任穹知曉，這有許多都是不簡單的。
    或許在外麵，在光天化日之下，他們都有著光鮮的一麵，是人們尊敬的長者，是人們崇拜的偶像。
    任穹漫步在黑市中，跟隨著人流。
    空間之中有櫃台懸浮，一些藏頭縮尾、通體籠罩在黑袍之下的神秘人，就在上麵擺著要出售的商品。
    在給客人儲物的隔間中整理一番後，他便邁開腳步，在這片地下的空間中深入。
    任穹深信，在這樣的黑暗森林中，真實的身份是什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讓別人以為他是什麽身份。
    他是新人，很難演好老鳥，索性另辟蹊徑。
    倒是他自己……卻是冥冥中有因果糾纏上來。
    這讓少年一臉問號。
    一個大致無憂的結果顯化，是對多種未來時間線的俯瞰，無需擔憂。
    任苓不太需要操心。
    他人不在家，禍還能從天上來？！
    這還講不講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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