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任穹是個好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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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聲令下,令行禁止。


    披風人說“撤退”,便見那些已經殺上了寶船、將諸多道兵打的潰不成軍的神秘高手中,有一部分開始有條不紊的撤離,互相掩護,很有秩序。


    寶船的隨行護衛,死的雖然不多,但傷殘、失去戰力的人太多了,隻能眼睜睜看著這一幕,無力阻止。


    老道士和邋遢漢子很憤怒,但他們亦是無能為力。


    邋遢漢子為射出擊穿星海的一箭,眼看都是氣血虧空了,所剩戰力不多,隻是勉強支撐著身形。


    老道士的殺心、殺意堅定,可他在先前的交鋒中,受創也不輕,像是同時跟兩三位高手進行了生死戰,並且有人還是神出鬼沒的偷襲。


    到此刻,他渾身是傷,血都要流幹了。


    他眼睜睜看著,劫匪們搶了就跑,卻照不出生死幻滅的鏡光,青衣人手中的漁鼓聲震天,幾乎要將他整個人都給震碎,形神俱滅。


    好在,披風人像是有些忌憚和擔憂州府、道院隨時會到來的支援,對青衣人開口,“走了!遲恐生變!”


    青衣人遲疑了短短刹那,便果斷的收手,漁鼓最後一震,震的老道士心脈欲碎,三魂將崩,昏厥當場後,隨手一道流光射向天穹,亮起刺目神芒,如同是信號。


    很快,最後還在寶船上的劫匪,如潮水一般退去,帶走了戰友的屍身,並且撒下靈光絢爛的粉末,讓一切痕跡都因此而消散。


    “走!”


    青衣人對披風人點頭示意,而後漁鼓輕震,震開了虛空,躍入其中,就此離去。


    另一邊,披風人手中星圖再現,萬千星光隱隱,落在一個又一個劫匪的身上,刹那間鬥轉星移,是移星易宿的神通,變換了周流六虛,四方時空,一起傳送遠遁了!


    一場注定驚動州府、震動仙國的劫桉,就這樣宣告結束。


    但是很顯然,這件事絕不會這麽簡單的便算了,那餘波一定會很恐怖,席卷向整個道庭、仙國!


    無數強者的目光,都將匯聚於此,接下來注定有連綿不斷的動蕩!


    為了找出某些人的跟腳,許許多多的舊桉都會被翻出,不惜代價,隻為抓到他們的蛛絲馬跡。


    不過,這餘波還相對遙遠。


    最起碼,對寶船上的殘兵敗將、飛天遁地趕過來吃瓜的高手修士來說,眼下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轟!”


    長空被撕裂,有兩個老人聯袂而至,看到了寶船上的慘狀,對視一眼後,都是暴怒。


    “是誰幹的?竟然敢對我道院下手!古來都不曾有!”


    一個老人怒吼,須發怒張,殺氣淩古今。


    “風轅老前輩……”邋遢漢子癱坐在血泊中,大敵退去後,他的一身精氣神也像是被掏空了般,“您怎麽來了?不是應該在巫道院中主持不久後的道院開學,為新生祝福和洗禮嗎?”


    “我眼不瞎!”風轅老人狠狠瞪了一眼,“這裏有征戰,我第一時間就從天地的變化中感知到了,知道出了大事!”


    “我極速趕來,還叫上了藏書閣的這個老邋遢!”


    “老風,你是怎麽說話的!”被稱作“老邋遢”的老人臉上掛不住了,壓低嗓音,“人前你特麽的給我留點麵子,少揭短!”


    “嗬!”風轅冷哼,左右看看,忽然間注意到了天河長河中兩具載浮載沉的“屍體”,麵色驟然大變,抬手攝來。


    那是任穹和風瑩。


    此刻,這對一個個都是一肚子心眼的“好姐弟”,他們真就是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了,麵色鐵青,眉心間有黑氣隱隱。


    “徒兒!”


    風轅老人悲嘯,殺機凜冽,他看著風瑩的慘狀,雙童染血。


    這一刻,天地都在變色,有刺骨的寒意擴散。


    “咯嘣!”


    老人的雙手握拳,指節嘎嘣作響。


    關門弟子成這副德行了,衣缽傳人眼看就是要嗝屁的模樣,白發人要送黑發人,誰能接受?!


    他怒的合情,怒的合理。


    邋遢漢子麵對這樣的老人,不自禁的打了個寒顫,身體都哆嗦了。


    “咕冬。”


    他艱難的咽了口唾沫,求助一般的看向“老邋遢”……這是道院中藏書閣裏的一位老前輩,昔年對他也多有指點,有一段香火情。


    眼下風轅老人在發飆,他自覺是擋不住的,隻好搬救兵了,求助於老前輩。


    “咳咳!”


    老邋遢輕咳一聲,“這個……老風啊,你不要太憤怒,要理智。”


    “怒火隻會燒暈你的頭腦,而理智才能解決問題。”


    “理智!你要我怎麽理智!”風轅老人憤聲道,“你知道嗎,我如今就隻有這麽一根獨苗苗了,是最後的衣缽傳人!”


    “風瑩她是一個多麽認真刻苦的孩子啊……一天十二個時辰,她隻用兩個時辰休息,剩下十個時辰,她苦修巫術都要花費五個時辰,剩下四個時辰,參研修真百藝……”


    “每個日夜,她都風雨無阻,哪怕高燒在身,亦或者身受重傷,癱瘓在床,她也仍舊努力,不曾懈怠絲毫!”


    “這樣一個好孩子,出來一趟,就變成了這幅慘狀!”


    風轅老人悲喝,讓趕來吃瓜的各路觀眾動容感歎一聲悲涼。


    “你告訴我!”


    “你讓我怎麽理智!”


    “罪魁禍首呢?”


    “老夫要弄死他!”


    風轅老人嘶吼著。


    “咳!”邋遢漢子苦笑著,“我知道您心中的痛苦,但我也不想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


    “這孩子叫風瑩是吧……她跟另一個孩子一起,見義勇為,拯救了我們一整船的人,我們大家都欠了他們一份恩情。”


    “事後我會上報給仙國,請來表彰……放心,隻要他們不是當場死亡,仙國一定能救下他們的。”


    “吉人自有天相,我看他們都不是短命的樣子,肯定能逢凶化吉,最後會有一個好的結果。”


    邋遢漢子鄭重承諾。


    此刻,老道士昏厥了,隻剩下他一個主事人。


    自然,他說什麽,便是什麽。


    而且,有目共睹的。


    有任穹少年,手執雷珠狂轟濫炸,風瑩少女,在旁輔助,他們聯手,震動了星海中的某個節點,破壞了穩定,才有了邋遢漢子傾盡心血的一箭,粉碎星海世界!


    


    這是功!


    大功!


    盡管到頭來,也沒有保下這一船的物資。


    但是……救下了人,這也算是功績了。


    “好啦好啦!”


    老邋遢也跟著勸說,“不要急火攻心,氣壞了身體。”


    說著,他很肉痛的從百寶囊中取出一枚古玉,散發出空遠寧靜的道韻,“這是蘊神玉,可守護三魂,滋養七魄,給這小女娃,也能有所幫助。”


    “我看她是被詛咒的餘波給傷到了,針對三魂七魄……我這枚寶玉,或許不能根治,要等待仙國專門的修士來對症下藥,但是也可以起到守護的作用,讓情況不至於惡化。”


    老邋遢將寶玉放置在風瑩的眉心,頓時間鐵青的臉色恢複了許多,眉心間的黑氣也若有似無,像是要消散了。


    立竿見影。


    “呼。”


    見到這一幕,風轅老人才鬆了一口氣,隱晦的瞪了老邋遢一眼。


    他們之間太熟悉了,多少年的交情,一個眼神的交流,就能明白許多彼此的想法。


    一個是批判著對方暗中引導的“好學生”,玩出了這麽大的動靜,還坑了自己的徒弟。


    另一個卻是在回應,不要過猶不及,你徒弟又不是真的死了,演戲不要用力過猛,事後容易穿幫。


    他們互相交流,都不是什麽正經人。


    能夠那麽快抵達現場,正是因為各自都在暗中關注,時刻準備著出手幹預什麽。


    不過,事情進展的很好,他們不需要動手。


    但是合情合理的下場,做一下善後的工作,為某些活蹦亂跳的小年輕擦一擦屁股,處理一下首尾,抹去不謹慎留下的線索痕跡,或者是誤導與嫁禍,引誘後來的調查者撞入思維陷阱中……他們還是很樂意的。


    薑,還是老的辣。


    人老了,都成精了。


    “我徒兒的血不能白流。”風轅老人的神情恢複了理智,隻是語氣間還有些森寒,“道院資源護送被劫掠的事情,也不能當做沒有發生過。”


    “我這裏將會代表螭龍道院,上報至道庭中,你們好自為之罷!”


    風轅老人甩了甩衣袖,帶著昏迷不醒的風瑩就走了。


    離開之時,他還順手招了招,圍觀的吃瓜群眾中,有一個溫婉少女走出,躬身待命。


    “去醫道院!”


    “找你師傅,給我苦命的徒兒治療!”


    “是,風師伯!”


    少女領命。


    邋遢漢子看著幾個人的背影,苦笑不止,“唉,我這次失職,事後的處罰估計會很嚴重,不知道要罰沒多少個年月的薪資……”


    “還好,這麽多兒郎的性命是保下了……”


    老邋遢聽著他的話,嘴角一扯,也沒有對此發表什麽意見看法,隻是點了點昏迷中的任穹。


    “這個小夥子呢?怎麽處理?”


    邋遢漢子瞬間正色,“我會盡我所能,為他表功,申請治療。”


    “那就好,你良心還在,沒有像某些人那樣,被狗給吃了。”老邋遢甩甩袖子,就此離開了寶船,在岸邊大聲吆喝,一邊驅趕無關人員,一邊讓道院出身的講師學子留下,維護秩序,幫助寶船進行維修,等待州府中的大批高手到來。


    這一場風暴,注定不會小。


    州府之中,很多人的帽子不保……甚至可能腦袋都不保。


    除非,他們能給出一個交代,戴罪立功、將功贖罪。


    比如說,找到主使襲擊寶船、劫掠物資的幕後元凶,以及洞察他們想要做什麽!


    而在寶船上,當沒有了閑雜人等,隻剩下氣血虧空的邋遢漢子後,被咒傷昏迷的任穹,忽然間睜眼了。


    他跟邋遢漢子大眼瞪小眼,彼此都露出了心領神會的一抹微笑。


    再之後,任穹安詳的睡去了,陷入了長眠。


    ‘等等,我似乎忘了什麽……’


    睡去的最後一個刹那,任穹感覺到有哪裏不對勁,他好像是遺忘了什麽人?或者是事?


    ……


    這一睡,就是兩天。


    兩天之後,任穹才勉強睜開了眼。


    昏沉的狀態,魂魄的陣痛,讓他發出了痛苦的聲音。


    他被詛咒殺伐擊中了,這是真的。


    見義勇為苦肉計,哪能作假?是不是太看不起仙國的高人了?


    所以,他受的傷是真的。


    不致命,但如附骨之疽,邪惡陰毒,除非施咒人來解除,否則等閑祛除不了,需要慢慢的調養,用笨辦法去瓦解。


    “你醒了。”


    一個少女身披白袍,“年輕的英雄。”


    “英雄?什麽英雄?”任穹做不解狀,“發生了什麽事?”


    少女挑了挑眉,伸出手按在任穹的額頭上,“魂魄的傷害很嚴重啊……記憶和思維能力都被傷損了,需要認真修養……”


    她自語道,收回了手,耐心的給任穹解釋。


    那是任穹昏迷長睡之後發生的事情。


    果然。


    風暴被掀起。


    天河水道發生了那樣的大事,沒有人能澹定,數千上萬的道兵瘋狂雲集於此,州府、道院的高手蜂擁而至。


    他們翻檢現場,追查線索,一切種種都被複盤!


    這其中,任穹這個少年的英勇表現,落入了很多人的眼中,被人讚賞,高度評價。


    而當知道他身上的慘狀後,更是有道院高層拍板,接到道院中治療和調養。


    與此同時,州府方麵也對其進行了榮譽表彰,若非任穹當時還躺著,多半要把他叫過去做一下發言的。


    沒辦法。


    這次的事情鬧的很大,仙國的臉被打的很響。


    這其中有一個英勇事跡,是年輕人高呼“守護仙國、人人有責”,為此挺身而出,不惜置身死地,算是唯一的亮點了,是讓仙國感到寬慰的地方。


    “任穹是個好青年。”


    有人這樣說道,來自封神司。


    好青年,自然有好待遇……雖然說,這個青年一身上下,就沒有一塊骨頭是正著長的,全都是反骨。


    但樣子做到位了,仙國也急需這樣的正麵教材,作為表彰和宣傳。


    聽著這個中經過,任穹的嘴角不時抽搐。


    他忍的很辛苦,才沒有爆笑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