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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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

    天雷震動,如意橫擊,魔神嘶吼。

    這一夜不平靜,廝殺不斷,不得安寧。

    幾個龐大的家族亂鬥,彼此的仇怨宣泄,殺了個沸反盈天。

    各自的家主持掌底蘊,在天穹中對決。

    而家仆管事,則是集體出動,針對對麵的各項產業下手,打砸搶,零元購。

    初時,他們還算有所克製,冤有頭、債有主。

    但很快的,廝殺火並的混亂,難以控製的散開,將要禍及周遭居民。

    恰在此時,有道兵披甲,從各處兵營中湧出,流轉四方。

    他們彼此間氣息勾連,以人成陣,再輔以遍布整個州府的大陣,頓時間氣勢如山如海,不可冒犯與觸碰,讓那些作亂者知難而退。

    因為,不退的……都死了。

    道兵鐵血冷酷,下手無情,舉兵戈而進,他們不是一個人在戰鬥,背後是仙國的威嚴,是整個道庭的大勢!

    在這樣的大勢麵前,山海都要被踏碎,不能阻擋。

    稍有頑抗者,第一時間就被鎮殺毀滅,不留絲毫情麵。

    “癸己府,可真是讓人感慨啊。”

    一個邋遢漢子語氣澹澹,正是不久前曾負責護送道院資源的那一位頂尖高手。

    可惜,天降橫禍,他原本吃著火鍋唱著歌,突然就被“魔道妖人”給打劫了。

    不過,仙國一方還是講理,雖然對他做出了處罰,但都是不痛不癢……畢竟這也不能怪他,實在是敵人出動的力量太強大。

    當然,想要當做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也不現實,他還需要戴罪立功。

    如今,他站在一座高樓上,周圍有一個個道兵拱衛,歸他所統帥調動,本是用來徹查當日劫船賊人的部分主力。

    但如今,卻用來保境安民了。

    就在剛才,有一個少年,一身染血,踉踉蹌蹌的來到了他所駐紮的營地,請求他出兵,護持民眾。

    那個少年,他印象很深刻,畢竟是……自己人。

    他從善如流,托以大義,做戲做了全套,先是給州府通氣,而後有了道兵的出動。

    “小任啊,你可真是一個見義勇為的好青年。”

    邋遢漢子看著遠方的血戰,之後回頭對站在他右手邊的任穹笑道。

    任穹嘴角一抽,低低歎息了一聲,“一念之仁罷了。”

    ‘作亂的是我。’

    ‘拱火的也是我。’

    ‘主導推動到眼下這地步的罪魁禍首,是我昔日的一念之仁。’

    ‘但這怎麽好讓全民買單呢?’

    ‘這幾個家族互相殺就好了,總不能殃及太多無辜的人……’

    他心底輕歎,‘即使這樣,這一日的財貨損失也小不到哪去,很多人家都遭了無妄之災。’

    ‘不過,也沒有太大關係……等事情進一步擴展,流言蜚語甚囂塵上,有人硬著頭皮、傾家蕩產的也要主動去彌補這些財貨損失的……’

    趕了一晚上場的任穹,心中反複推演,麵色猶有蒼白,經曆了太多,心神消耗的也太多。

    “一念之仁,但你事後恐怕不好對張家交代……”邋遢漢子笑笑,對這個名義上的“小恩人”很照顧,耐心提點,做給旁人看,是指點,也是在做戲。

    “你深夜闖營,上報張家府中所發生的事情,理智客觀,沒有偏袒,這固然是好事……但我聽說,張家曾經資助過你,而今你曝出了其家禍事,使廣為人知……萬一張家遷怒,你或許下場會很慘。”

    “可憐少年風華,卻要遭人忌恨。”

    邋遢漢子悲歎。

    “為道庭,為仙國,為蒼生!”任穹輕輕咳血,似乎是舊傷未愈,而今又有了新傷在身,疲憊辛勞,身虛體弱,“我個人安危、生死榮辱,早已被我置之度外了!”

    “諸位道兵大哥,為了守護仙國安寧,尚且能一次次出生入死,而毫不畏懼。”

    “我個人的名聲,難道還能勝過這些嗎!”

    他義正言辭,話音鏗鏘有力,有少年義氣,讓人震動。

    “……”

    邋遢漢子驚了,有些怔怔無言。

    ——不是!

    ——你這麽滿嘴胡說八道,你良心不痛嗎!

    ——年輕人,你不隻是反骨成精,你還反骨增生了!

    他心中有千言萬語,想要吐槽。

    奈何,這些話都不好說出來,隻能憋在心裏,靜靜的看少年在那裏表演“一身正氣”。

    別說。

    反骨成精,裝的那叫一個正氣凜然。

    在場的道兵們,一個個目光柔和,讚賞的看向少年。

    ——這年輕人,很會說話啊!

    “少年,你不要擔心。”有人低聲道,“這片天地,還是仙國為尊的。”

    “張家固然在這一畝三分地上,很是了不得……可放眼整個世間,又算什麽!”

    “如果張家因為這件事情看你不順眼,遷怒於你,你自來我道兵中,我們來幫你討個公道!”

    “再不成,你也可以入我赤陽道兵……我們的兵主大人,廣納賢才,公正無私,絕不會胡作非為!”

    一個又一個道兵開口,他們都是此中的頭目,袍澤眾多,敢於發聲。

    雖然張家很強,可再強又怎麽能強大得過道兵的集團?

    那是仙國的一大基本盤,對內治亂,對外征伐!

    他們紛紛表示對任穹的看好和庇護,張家若有遷怒,自有道兵陣營來應付,不讓無辜而有義之人被迫害了。

    “……”

    邋遢漢子嘴角一抽,他有些無語,心也很累。

    不過,還有更讓他無語的事情發生。

    “少年郎,我州府方才宣布你見義勇為的事跡,還沒有過去太久呢……”一個錦衣繡服的文士微笑,“你是我癸己州年輕一代的表率,你若是遭受刁難和迫害,我們不會坐視不管的。”

    “你此行示警,盡是大義和公心,張家如何能以私怨遷怒於你?”

    “若是那般,張家可謂是目中無道庭、無仙國……這是取死之道!”

    文士輕笑,他看著任穹,目光中不乏讚許。

    他心中有意,在發展下線。

    任穹的存在,是最近州府被打臉時唯一的閃光,輸的不是那麽難看,誠然有“妖魔鬼怪”作亂,連仙國的物資都敢劫持,但未來是美好的,有年輕人不乏智慧和血勇,報效仙國。

    這是最後的麵子。

    同時,這一夜的動亂,也讓州府中很多人不滿。

    ——你張家不過是死了一個嫡係血脈,何至於那樣大動幹戈呢?

    人與人的悲歡並不相通。

    在州府為天河水道上發生的那場劫桉愁白頭的時候,張家、上官家、劉家的三家大亂鬥,實在是太讓人感到操蛋了。

    動蕩局麵,破壞共識,沒有一點大局觀!

    不乏有人怨懟,感覺到那三家簡直是胡鬧。

    既然如此,一些突破口也該準備,事後便於敲打這幾家。

    任穹,便進入到了視線。

    他是仙國表彰的人傑,是州府年輕一代的代言人,是新時代的模範……

    這太有做文章的價值了。

    任穹似乎渾然不自知,隻是在連聲感謝諸多前輩的見義勇為,嘴裏一口一個“大哥”、“前輩”……反正在這裏,他的確是歲數最小的。

    歲數小,節操低,反骨突出……任穹混的那叫一個從容瀟灑,在這裏遊刃有餘。

    不過,他的事情很快就被擱置到一邊。

    “他們鬧夠了嗎?”

    邋遢漢子的臉色漸漸不好看了,眸光幽深難測,“這是要把整個州府都給掀翻過來嗎!”

    道兵出動,固然是鎮壓住了局勢,護住很多民眾的安危。

    但是,殺伐的餘波不止,混亂不停,終究不是好事。

    “癸己府對這些大族的製衡不夠啊。”邋遢漢子看向文士,此刻這個文士麵沉如水,顯然心頭亦有怒。

    “他們對州府的秩序看得很輕,敢在夜間進行這樣巨大的火並械鬥,這是其一。”

    “看看他們動用的手段,尤其是某些家族,真的是……底蘊深厚啊!”

    “那都能追朔到多麽遙遠的時代前了?人傀儡……好一個人傀儡!”

    “不知道這些傀儡之下,是自願的幽魂呢?還是瘋狂的厲鬼?”

    邋遢漢子此刻有了一種大威嚴,一掃那種頹喪的氣息,展露出了英武的一麵,很是不一般。

    他的語氣鏗鏘有力,字字如刀劍齊鳴,“這些舊時代的殘痕複蘇,仙國是不願意看到的,這是其二。”

    “第三,他們藏的這麽深,州府上下卻不能知曉,無法把握……如此陰私,不見堂皇,他們是想做什麽?”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他們的所思,所行,實在是讓我心中震動,不得不聯想到一些事情……”

    邋遢漢子說到這裏,點到為止,沒有繼續說下去。

    可他想要傳達的意思,在場的眾人都聽出來了。

    ——這裏在說前次的劫桉!

    那場事故中,也全是些不為人知的神秘高手,充滿了舊時代的氣息。

    諸般查探,至今卻收獲寥寥,無法準確的鎖定目標。

    先前有人認為,那是他們藏的太好,是某些兩麵派的偽裝,平日裏用一副麵孔示人,暗地中卻又藏著另外的麵目。

    而今,邋遢漢子在暗示,或許並非如此,可能真的是前古的遺留,所以他們不能從今人身上找到證據和線索,那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

    “陳兄所言有理。”

    文士頷首,眸光深沉,“這些年來,州府確實是對這些大族疏於管控了。”

    “這不好。”

    “回去之後,我會稟告大人,重視相關方麵資料的收集,協助陳兄和仙國方麵將天河水道的劫桉調查清楚,洗刷州府的恥辱!”

    他的語氣嚴厲,代表州府展現了態度。

    邋遢漢子微微點頭,很滿意這個結果。

    “既然州府有心,我做事也就能稍微放開些手腳了。”他緩緩說道,一張神弓悄然出現在手裏。

    他尚未張弓,就已經讓在場的眾人感覺到了恐怖的壓力,像是一根利箭指在各自的眉心上,隨時都會破顱而入!

    這是一種勢!

    一種連璀璨大日都能射下來的勢!

    邋遢漢子撥弄著弓弦,遠望天穹上的血鬥,目光深邃。

    與此同時,他緩緩下令。

    “傳我將令!”

    “震懾亂眾,嚴守法度!”

    “違者,斬!”

    他下了命令,讓已經守護好民眾的道兵開始出擊,對三家的護衛管事舉起了刀!

    在這刀下,隻要還敢違抗命令,那就殺!

    殺出一個屍山血海,殺出一個州府安寧!

    “殺!”

    隨著他的號令,州府中到處都是山呼海嘯一般的呐喊聲,讓人震動,心神為之顫栗。

    州府動真格了!

    無數道兵,他們勇往直前,向著作亂的人群殺去。

    他們以最強硬的手段,分割開戰場,讓他們抱頭蹲防,不得有誤。

    誰敢拖延,那就以殺止殺,以暴製暴!

    他們也忍了很久了!

    ——你們這群人,目無法度,真當自己家族勢力龐大,我們就製裁不了你嗎!

    道兵若大潮湧動,勢不可擋。

    他們一邊鎮壓了三家的混亂,於此同時還處理了許多的瑣事。

    畢竟在這一夜,州府中實在太亂了。

    到處都有戰鬥的餘波,建築倒塌,乃至於是大火燃燒。

    人能轉移,但是建築可不好轉移走。

    倒塌的木石,燃燒的火焰,這些都要處理,被道兵們用神通手段逐一撲滅。

    在這其中,有一個最重要的地方。

    那便是張家的那一處核心地點,是全新符籙的重要研究場所。

    可惜,在上官家和劉家的逼迫之下,張家不得已啟動了自毀的手段,哪怕將那其中的一切盡可能的毀去,也不能落入敵人的手裏,成為破解他們家族底蘊根本的重要破綻。

    這裏的破敗是很慘烈的,什麽東西都毀去了,成為了一個巨大的廢墟,還有烈火在不斷燃燒。

    張家,這一個家族,他們對別人狠,對自己家也很狠。

    天知道!

    他們到底埋藏了多少的禁忌手段,用以自毀!

    ——我們無法守護的東西,寧可全部都毀了,也絕對不會便宜了敵人!

    在這樣的心理動機之下,這一處耗費了無數心血打造的研究場所被毀,幾乎什麽都不存了,隻有一些殘渣還在咆孝,是奇異的魔頭,是上古的幽魂。

    它們徘回著,漸漸也都消亡,再不能見,成為了一種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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