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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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穹正式與霸天虎幫合流了,在眾目睽睽之下,名正言順,合情合理。


    全新的組織,借殼上市,以為仙國培養“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的棟梁之材為己任,講道德,樹新風,稱作是“擎天柱學會”。


    這得到了很多人的祝福,州府也好,道院也罷,都在積極的推動。


    他們盛讚,這是全新時代的道德風氣,是人道文明提升的一小步。


    甚至有傳說,這得到了仙國中樞的讚揚與認可,認為這是“五德改製”的一個好兆頭。


    所謂五德,有道德、聖德、陰德、福德、功德五類之分。


    很顯然,如今的任穹所作所為,表麵上充滿了道德之風采,為年輕一代的榜樣和標杆。


    這很適合作為宣傳,表湖與包裝“五德改製”的真實麵目。


    畢竟,這個世上總不能所有人都是分蛋糕的,還是要有人去做蛋糕。


    能推出一個“榜樣”,將大部分人都忽悠瘸了,那便是再好不過。


    “我提議,可以將癸己府這一整個州府作為試點,進行‘五德改製’的試行,用這個年輕人的事跡與形象來作為起點延伸出去,看看情況。”


    在仙國的中樞,有人畫了一個圈,將整個癸己府都給圈了起來。


    這得到了不小的認同。


    當然,也有不同的聲音。


    “這不妥當,如今的癸己府太混亂了。”另有重臣質疑,“連仙國的禁物都敢劫持,隱藏在其中的亂黨可不容小覷!”


    “仙國支配運轉整個國度的根基被染指,如今連玄黃寶鈔都有人敢彷製……”


    這位重臣冷笑,鐵血殺伐,“要我說,也別談什麽德不德了,直接放手清洗罷!”


    “那些所謂的世家,所謂的大族,全清剿了會有被冤枉的,但殺一個放一個,絕對有漏網之魚!”


    “這樣做最好不過……畢竟那些亂黨,要麽就是某些勢族暗中培養的,要麽就是被逼出來的。”


    “還人世間一個太平公道,人心自然思定,自然人人有道德!”


    這個重臣的殺意太凜冽,金戈鐵馬,氣吞萬裏,殺伐無算!


    “兵主!慎言!慎言!”有人做和事老,因為隨著前者的話出口,場中不少人的臉色不好看,於是他笑著插口打斷,“人都殺了,誰來做事啊?”


    “不能因為他們一時的胡作非為,就否定了他們在修行文明發展上做出來的貢獻嘛!”


    “實在不滿,挑出來一兩家,打死打殘,殺幾隻雞給猴看,敲打敲打他們就差不多了。”


    “嗬!”兵主意味莫名的嗤笑一聲,而後安靜了下去,仿佛沒事人一樣。


    這讓一些人目光閃爍,暗地裏搖頭腹誹。


    ‘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


    “好啦好啦,打打殺殺的多不吉利?”另有人笑著說道,“治大國如烹小鮮,火候調料適當才是上上之選。”


    “德威當並舉,有德無威,會讓人肆無忌憚;有威無德,則會讓人人自危。”


    “德威並舉,雷霆雨露,俱是道庭仙國的恩典。”


    “可以殺人,但也不能隻會殺人,還是要給他們一個知錯能改的機會的……”


    “五德改製,勢在必行,畢竟是要應對……”


    那人說到這裏,神色有些不自然,含湖了過去。


    在場的仙國重臣同樣也是一個個神色莫名,像是敬畏,又像是忌諱。


    仿佛有怎樣的人與事,讓他們感到如芒在背,甚至不願意正麵提到,似乎生怕隻是因為一個念頭的原因,念念不忘,必有回響,幾尊怎樣恐怖的人物會借道歸來。


    “……改製的五德,總歸是要能夠經受得住考驗。”


    “癸己府現在的情況就很好,能作為一個考題,暴露出許多我們先前未曾想到過的疏漏,然後借此不斷調試和改進……”


    這個大臣娓娓道來,他是支持在癸己府裏麵做一些大動作的。


    “那些亂黨呢?總不能放著不管了。”有人提問道。


    “放心,我們有的是手段來處理他們……釣魚,就是一個很不錯的方法。”先前的大臣意味深長的說道,“如今仙國正值風雨飄搖,妖禍頻生,魔道作祟,各種雜音充斥人道,衝擊著我們作為主流的地位和根基。”


    “我們不能再這樣被動下去了,需要主動出擊。”


    “要建立一個特別的行動組織,從‘拱衛司’中拓展延伸甚至獨立而出,旨在適應全新時代的鬥爭環境,做到對內對外的情報信息搜集與巡查緝捕……”


    “有必要嗎?”有人打斷,很是質疑,“拱衛司已經足夠了,職能便包含上述那些,何必再增添枝節?”


    “因為情況發生變化了,以後或許不再僅限於如今的層麵,更加立體與豐富。”那位大臣也不生氣,和氣的解釋著,“這方麵的問題,你可以問一下符道司的首座。”


    眾人聞言,皆是看向一個老人,正是如今符道司的主管,地位在其中最尊最貴。


    老人無奈,強提精神,抽掉了一份文件資料,彈指間拓印數十份,顯化在眾人麵前,“事情起因,還在這一次的道院考核上。”


    “有天驕學子,大膽暢想,針對北海妖禍,開辟思想上的戰場,並且給出了打造這套戰略的硬件基礎假設。”


    “這件事情觸動很大,這些時日以來符道司和封神司聯合討論與推演,覺得大有可行之處,我們不是沒有落實的能力。”


    “這是好事,能夠針對妖族,分裂它們,擊敗它們……可若是處理不好,也有可能成為壞事。”


    “因為這是一柄利刃,能傷人,也能傷己。”


    老人說道,“能崩潰妖族的概念,既然如此,被有心人使用,難道就不能崩潰仙國的概念嗎?”


    “我們要早做準備。”


    “與其被動麵對這一股時代的洪流,不如提前做好準備,製造好劍鞘,收容那利刃,將局勢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好了,我的話說完了,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老人揮揮手,意興闌珊,沒有再說什麽。


    不過,他的話已經如巨石砸落,掀起了驚濤駭浪。


    “全新的戰場啊……這比有形的刀劍還要強大與恐怖……”


    有人感歎,話音意味深長,“思想也是一種武器,當年道庭能夠崛起,不正是因為‘人人如龍’、‘萬仙來朝’打動了人心嗎?”


    “隻不過,那時凝聚人心太不容易了……”


    “可若是如今的這套模式落實下來,或許真的就是翻天覆地一樣的變革。”


    “這是誰家天驕,如此驚豔?跳出了常理,打破了桎梏,從另外的層麵著手針對妖族……”


    他詢問道。


    “為其安全考量,道友就不必問了。”符道司的首座語氣澹澹,駁回了詢問。


    “哈,是我不對。”那人也不惱火,興致勃勃的轉移了話題,“這樣一來,拱衛司的任務就重了太多……以後不止要線下抓人,線上也要控製局勢。”


    


    “不過如此的話,拱衛司的權柄將大增,徹底打破平衡……唔,將線上這一部分拆解獨立出去,也是合情合理。”


    對此,拱衛司的首座眼不見心不煩。


    不管是誰被拆分了權柄,心情都不會美妙。


    可他也知道,這是一種必然,不會讓哪一方出現壓倒性的優勢,打破平衡。


    “但這是新生的事物,誰來處理好呢?”


    這是很多人的疑惑。


    全新的領域,沒有人有經驗。


    “走一步看一步吧……”最先提議的那位重臣輕語,“或許,解鈴還須係鈴人……”


    他微笑著,“這是新時代的天驕所提出來的,他們或許有自己獨到的看法……”


    “不過,這思想上的戰場固然重要,但一切的前提還在正麵的戰爭,我們必須打出屬於仙國的風采,擊潰北海妖族,崩潰它們的心氣,才能將這把火燒到它們的腹心,讓滄海不再是那些野心家的後盾,總能卷土重來。”


    “這是自然。”兵主重新開口,他的眸光森寒淩冽,可在最深處卻又帶上了一些無奈,“可這並不容易。”


    “北海中的那頭老鯤鵬太強大了……之前他甚至要殺上我們的道庭核心!”


    “雖然,他最後被擊退了……但他往北海裏一縮,借助地利,我們完全拿他沒有太好的辦法。”


    兵主也很頭痛。


    並非將士不用力,也非仙國孱弱,而是敵人太棘手。


    誰能想到,那一頭鯤鵬老祖能如此強勢,竟有一人逆轉戰局的強橫戰力!


    這已經算是破格了,超出了常理。


    “那頭老鯤鵬……”


    一位位仙國重司的首座麵色也都不好看了,他們無法忽視那一日的廝殺爭鬥,有人喃喃低語,“北海都流傳,他是常年隱居在北海深處的老古董,過去之所以默默無名,隻是因為在潛心修煉,直到如今迫於仙國勢大,欺淩各族,方才挺身而出,為北海中的各族出頭。”


    “可我怎麽覺得,事情的真相絕非如此呢?”


    “從那頭老鯤鵬的身上,我似乎嗅到了一種異於這個時代的氣息……”


    “一些本應被埋葬下去的東西,又重新爬出了時代的墳塋嗎?”另外有人感歎,“若是這樣,可真的讓人頭疼啊。”


    “歲月流淌至今,有多少個時代被埋葬下去了?”


    “龍的道紀,鳳的篇章,魔的元會,妖的舞台,巫的歌謠,神的傳說,仙的紀元……”


    “這頭老鯤鵬,天知道是哪個時代爬起來的老古董?掌握了怎樣詭異的手段?”


    眾人聽了,都是無言。


    難以揣測的對手,讓人心驚。


    直到半晌後,才有人開口,振奮人心士氣。


    “無妨。”


    “縱使是老古董又如何?”


    “當年就被埋葬下去了,要麽是戰敗者,要麽是殉葬品,都上不得台麵。”


    “歲月時光拋棄了他們!”


    “如今,是人的時代!”


    “我人族矗立在人世巔峰,難道靠的是別人的施舍嗎!”


    “多少聖賢前人,血戰蒼穹,終有絕地天通,定鼎了一個時代!”


    “我們是殺出來的勝利者,自當不畏一切挑戰!”


    這樣的話出口,人心頓時被振奮,再沒有那種頹喪。


    眾多的重臣,他們擱置了無端的煩心事,將重心集中在了當下。


    一個新生的事物要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有人有言在先,這是一柄傷人傷己的利刃,考慮它的存在,自然需要有一係列的動作,彼此劃出界限,權衡取舍,為之搭出一個框架。


    此外,還有利益的交換與掌握,畢竟是一塊新的蛋糕。


    不過,這塊蛋糕大家多少都有些沒底,付出與收獲到底值不值得?


    且,在技術上的推進和擴散,協調鬼神體係,符道司與封神司都是繞不過去的。


    這不是一次大會議就能敲定的事件,會有一段漫長時間的互相拉扯。


    直到此次會議結束,也隻是敲定了這個全新監管組織成立的必要性,在具體事務上尚且存在很多的爭議。


    會議之後,符道司的首座被叫住,早先的那位提議者邀請老人過去一敘。


    “有什麽事就直說罷。”符道司的首座很澹然,“常務司的門檻太高,我走過後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可能一個不好,我就躺在地上了……小心你出門之後有口說不清。”


    “符尊,你還在怪我嗎?”常務司首輕歎一聲,“因為當年符祖的事情?”


    “哪敢!哪敢!”老人嗬嗬笑著,“我怎麽會怪你呢?”


    “當年符祖的死,隻能怪他命不好,那麽大一個人了,竟然不知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竟然敢因為某人的請托,就熱血上頭,去順藤摸瓜處理整個丹道中的隱患……”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他死的不冤!不冤!”


    老人的笑容中隱隱有些扭曲。


    “這的確是我的疏忽,輕視了一些人的反撲……”常務司首搖頭,“不過,我事後也盡力去補救了,對一些人處以大刑,以告慰那位符祖的在天之靈。”


    “哈哈!”老人大笑,“在天之靈?告慰什麽?”


    “輪回都已經崩塌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