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湖邊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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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門突然響起,玉成將門打開,門口站著一位丫鬟打扮的女仆,玉成認識她,是祝府的丫鬟碧枝。
    邵宜相掀簾而出,問:“碧枝你怎麽來了?”
    碧枝向邵宜相行了行禮,問:“陸姑娘,請問我們家小姐在嗎?”
    邵宜相看了眼玉成,玉成反問:“祝姑娘怎麽會在我們這兒?”
    “出府前,小姐明明說是來找陸姑娘的。”
    “祝小姐……”
    “燕姐姐的確來找過我。”邵宜相急急打斷了玉成的話,笑道:“我約了她去挑首飾,這兩天我身子不好,風一吹就頭疼所以先回來了,燕姐姐還沒回去嗎?哦對了,怕是被那場大雨困住了,眼下雨停了,我想燕姐姐也該回去了。”
    “多謝陸姑娘,不打擾了。”碧枝轉身離開。
    玉成複將門關上,問道:“小姐,祝姑娘為何撒謊?”
    邵宜相搖頭,想了想,道:“燕姐姐最愛去湖邊,我們去那邊找找。”
    煙籠寒水,柳色青青,空氣裏彌漫著雨後青草的氣味,雨後的月牙湖別具風情。邵宜相無暇欣賞此情此景,她極目遠眺,隔著湖水,終在一座臨水亭台看到祝雙燕的身影,而她身旁還有一人,是個男子,身著青衫,身材修長,那人背靠著著湖水,邵宜相看不到他的長相,隻見旁邊的祝雙燕側著頭似乎正和他在交談。
    玉成順著邵宜相的目光望去,隨後奇道:“祝姑娘怎麽和一個男人在這裏?”
    邵宜相不再多想急匆匆的穿過湖橋,當她趕至亭台裏時,隻有祝雙燕一人在此,祝雙燕見到她,甚為詫異,“妹妹怎麽來了?”
    邵宜相環顧四周不見人影,問道:“我見這裏剛剛還有個人,怎麽不見了?”
    “哦,問路的而已。”祝雙燕又問:“妹妹怎麽在這裏?”
    邵宜相如實相告,祝雙燕雙頰通紅,解釋道:“我本想約妹妹遊湖,誰知突然下雨了,雨雖停了,想著妹妹長居北方,走不慣雨路,便自己一人前來。”
    “原是如此。”邵宜相笑盈盈的麵向湖水,深吸一口氣,“雨後芳草,甚為清香。”
    祝雙燕走至邵宜相身邊,望著碧波湖水,笑道:“江南多雨,妹妹在這住久了,便不稀罕了。”
    “池南柳色半青青,縈煙嫋娜拂綺城。”邵宜相望著湖光水色,不經意般問:“如此美景一人欣賞實在可惜,姐姐當真一人遊湖?”
    “當……當然。”祝雙燕低頭輕聲。
    邵宜相轉身笑嗬嗬的望著她,道:“那下次姐姐可一定要叫上我。”
    “一定。”祝雙燕道:“碧枝去妹妹你那兒找我,想來是家中有事,我還是……”
    “對對對,瞧我腦子,總是不好使,姐姐我送你回去。”說著便上前挽上祝雙燕的胳膊,挽著她便朝亭外走去。
    從亭台石桌走過,瞥眼看到石桌上放著一個酒壺、兩個酒杯。朝玉成望了望,玉成會意點頭。
    路上祝雙燕心緒不寧,一路無語。為緩解氣氛,邵宜相開口道:“對了姐姐,今天秦夫子叫人送了杏花酥餅來,當日真的多謝姐姐,若不是姐姐幫我彈琴吸引秦夫子的注意,我也贏不了他。”
    祝雙燕小心提醒道:“妹妹,秦夫子終究是大方之家,你如此戲弄他,還得準備賀禮好好向他致歉。”
    邵宜相俏皮一笑,“我知道,今天我已經跟送禮的人說清了緣由,過幾天我就親自登門致歉。”
    祝雙燕點了點頭,知她雖精靈古怪,但也明理懂事。
    說話間,已經來到祝府門前,祝雙燕與邵宜相道別進府,目送祝雙燕進府後,邵宜相轉身走在回登高樓的路上,邊走邊問旁邊的玉成,“那壺是什麽酒?”
    “是山西的竹葉青。”玉成答道:“我還特意看了那兩個酒杯,其中一個酒杯內壁上沾了紅色的口脂。”
    “燕姐姐身上的確有酒味,原來是竹葉青,怪不得那麽淡,若不是我挨得近也聞不出來。”
    “祝姑娘怎麽會和一個男子在外麵喝酒?”玉成晃著腦袋,想不出原因。
    “而且燕姐姐還隱瞞了所有人,不但瞞了我,還瞞了家裏人。”邵宜相擔憂道:“燕姐姐個性單純,千萬別給人騙了。”
    邵宜相和玉成拐彎進入另一條路,瞥眼看見不遠處的如意齋館,在往裏有間之前去過的香料店,邵宜相吩咐道:“你去前麵的香料店買點香料,我總覺得客棧裏有股味道,怎麽熏都除不幹淨,尤其是秋棠粉多買一些。我去如意齋館買些東西,你買好後來找我。”
    “是。”
    邵宜相在如意齋館選了好一會才選定送給秦夫子的禮物,又等了一會,待店家將禮物包裝好遞給她也始終沒見玉成回來,便付了錢,自己拿上禮盒向香料店走去。
    剛踏進香料店,便聽到玉成與人爭執的聲音,玉成揚著頭,雙目怒瞪,直直的望著旁邊的男子,一副絕不退讓的樣子,見邵宜相進來了,這才放下臉色,低眉走到邵宜相身邊,悻悻道:“小姐來了。”
    邵宜相輕問:“怎麽了?”
    那男子似乎聽見玉成的聲音,當即大聲道:“你家小姐來了就好,你不講理,你家小姐總歸講理吧。”
    “你才不講理……”玉成還欲說話,又見邵宜相在此不敢放肆,隻好閉上嘴巴,心中有氣。
    那人打扮粗俗,聲音又大,邵宜相也不喜他,但還是放下身段,微笑問道:“這位小哥,我家丫鬟何事冒犯你了?”
    “冒犯算不上,隻不過她也太不講理了,仗著有銀子,硬是搶我東西。”
    “不是的小姐。”玉成急忙解釋,“我聽從你的吩咐來買香料,明明問明了掌櫃的,掌櫃的說沒有秋棠粉,我便又去挑其他香料,可是沒多久,這人就進來了,直接向掌櫃的要秋棠粉,掌櫃的竟真拿出來了。明明是我先到的,這秋棠粉根本就是該賣給我的。”
    “這秋棠粉我們四方鏢局早就訂下來”那人指著玉成道:“論理,我在你前麵。”
    “我問過了,秋棠粉你們根本就沒交過訂金,根本就不算訂下……”
    邵宜相抬手示意,玉成閉嘴不敢多說,邵宜相一雙靈動雙眼上下打量著眼前的人,問道:“你是四方鏢局的人?”
    “正是。”那人抱拳施禮道:“四方鏢局鏢師薑明。”
    雙目流轉片刻,邵宜相笑臉盈盈也行了禮,柔聲道:“久仰鏢局大名。”玉成見邵宜相行禮,也急忙跟著一起施禮。
    “不敢不敢。”薑明想去扶邵宜相,又想起少鏢主說男女授受不親,伸出的雙手急忙縮了回去,“鏢局大名是老鏢主和少鏢主管理的好,我不敢當。”
    邵宜相笑道:“薑大俠過謙了,能在四方鏢局裏當鏢師,定然是身手不凡。”
    薑明搖了搖手,“嗨,我昨天才被少鏢主提拔為鏢師,老實說,跟車走鏢我倒是做了不少,不過獨自出鏢,我還真沒做過呢,不算正經鏢師。”
    邵宜相轉身望向掌櫃的,盈盈問道:“掌櫃的,我丫鬟說四方鏢局沒有下訂金,可薑大俠又說已將秋棠粉訂下,不知是為何故?”
    掌櫃的小心謹慎的回答,“四方鏢局曾經的夫人一直來我們這買香料,尤其是秋棠粉,是她最愛的香料,從我父親那代便有了隻要來了秋棠粉就給四方鏢局先留著的習慣,秋棠粉雖不是貴重香料,但製作麻煩,很多人都不願製作,轉而以其他香料代替,所以也越來越難買的到。鏢主夫人離世後,少鏢主也經常讓人來買這種香料,但哪怕四方鏢局給了訂金我們也不一定弄得到,所以,之後就成了我們弄到秋棠粉賣給四方鏢局後,鏢局再給錢。眼下買秋棠粉的人越來越少,所以我們店裏的秋棠粉幾乎是專門給四方鏢局留著的。小姐的丫鬟來這裏買秋棠粉,也怪我不好,沒跟她解釋清楚。”
    “原來如此。”邵宜相板臉望著玉成,“既是人家專門留著的,自然該讓薑大俠帶回,你還蠻不講理,還不去給薑大俠道歉。”
    “小姐……”
    薑明急忙搖手,道:“不用不用,說到底我也不好,太魯莽了,一言不合就和姑娘吵起來了。”
    見玉成不為所動,邵宜相柳眉倒豎,語氣帶怒,“還不去。”
    玉成滿臉委屈,咬著嘴唇,緩步走到薑明麵前,深深欠身,“薑大俠恕罪。”
    薑明急忙彎腰欠身,把腰彎的比玉成更深,“請姑娘恕罪。”
    邵宜相瞥了眼薑明腳邊的麻袋,指著那一麻袋,淺淺一笑,問:“那一袋子都是香料吧,薑大俠好興致,是搜集了香料做香袋還是香薰,我在那幾方麵都有心得,可以幫幫薑大俠。”
    “不是我要的,是少鏢主要我買的。”他從懷中拿出一張紙來,攤開一看上麵寫著雞舌香、真臘沉香、牙硝、麝香、蘇合香油等十幾種香料,“少鏢主讓我將這些香料全買回去,也不知要幹什麽,我走了一天了,就差這間店鋪了。”
    邵宜相點了點頭,笑容可掬道:“既然是四方鏢局少鏢主的事,不妨薑大俠先買,我們等薑大俠買完後再買。”
    玉成不解的拽了拽邵宜相的衣袖,不明小姐為什麽要這麽做,邵宜相也不理她,隻是微笑的望著薑明。
    薑明急忙揮手,“不行不行,先到先得,既然是你們先來的自然你們先買,我等你們買完後再買。”
    邵宜相讚許道:“不愧是四方鏢局的鏢師。”
    薑明撓著頭嗬嗬直笑,邵宜相已轉而望向掌櫃的,含笑道:“掌櫃的,我想買幾種香料,麻煩你幫我記下來,我要的是蘇合香油、牙硝、白附子、丁香、雞舌香……”
    看著眼前的姑娘將紙上的香料一一全報了出來,薑明有些急了,“姑娘?”
    邵宜相轉頭望向薑明,疑惑的望著他,“怎麽了薑大俠?”
    薑明望了眼著手上的紙,怔怔道:“你怎麽把我紙上的香料買了。”
    “原來薑大俠要買那些香料。”邵宜相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隨即眨了眨眼,烏黑明亮的眼睛望著他,發愁的問:“可我也要買這些怎麽辦?”
    薑明想了想,隨即釋然道:“無事,你剩一點給我就行了。”
    掌櫃的將邵宜相要的香料一一記下後,問:“這位小姐,每樣香料你要買多少?”
    邵宜相雙目有神,一字一句清晰分明道:“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姑娘……”薑明詫異的望著她,急切道:“你怎麽能全買了?”
    邵宜相圓溜溜的眼睛望著他,笑靨如花,“是你說先到先得,我要買多少是我的事,隻要我有銀子付錢就行了。”
    說罷,玉成已經將一張銀票遞給掌櫃的,樂嗬嗬道:“所有的香料我家小姐全要了,收拾好往登高樓送去,多餘的就當是給你的跑腿費。”
    掌櫃的望了眼薑明,又看了看手上的銀票,思量片刻後,終是眉歡眼笑的點頭哈腰,“是,一定馬上送到。”
    邵宜相和玉成轉身離開,薑明還愣在當場,待他明白過來自己被耍了一頓時,追到門口二人已無蹤影,氣的他在門口叫嚷跺腳。
    從嚴夫子處回來,戴長景剛走到四方鏢局門口,就看到薑明背著一大麻袋從不遠處走來,戴長景打趣道:“喲,這麽香,難不成掉進脂粉堆裏了。”
    薑明提了提身上的麻袋,沮喪道:“少爺別開我玩笑了,我隻是照少鏢主的吩咐做事而已。”
    “怎麽了?一臉無精打采的樣子。”
    “哎,被個姑娘耍了一頓,別提了。”薑明喪氣的搖了搖頭,跟著戴長景進鏢局。
    戴長景來到鏢局內院一間房門前,敲了敲門,沒多久門被打開了,開門的是一個身著月白衣衫,書生打扮的年輕男子,那人見了戴長景,拱手笑道:“戴兄。”
    “難得見齊兄展眉。”戴長景跨門進屋,上下打量了一番齊浩,搖了搖頭,道:“不對,齊兄今天似乎特別高興,整個人都感覺煥然一新了。”
    齊浩撓了撓頭,笑道:“戴兄果然好眼力,今天少鏢主帶我去見了雙燕。”
    祝姑娘?自從沐峰夜闖祝府後,凡是和祝府有關的戴長景都格外留心。雖然齊浩和祝雙燕的事是他們無意間遇到的,但現在想來沐峰如此關心齊浩和祝雙燕的事不知裏麵有沒有其他的原因。
    “當日我在城郊遇險幸虧遇到了戴兄和少鏢主,蒙少鏢主不嫌棄收留在此,為了我和雙燕的事還如此費心,齊某真是三生有幸,能遇見戴兄和少鏢主。”齊浩句句真摯誠懇,“此生大恩難報,下輩子定牛馬相報。”
    “四海之內皆兄弟,既是兄弟,齊兄就再也別說報答的話了。”戴長景繼而又問:“對了,沐峰帶你見了祝小姐,如今你也回來了,可知沐峰在哪?我正有事找他呢。”
    “這我便不知了,我與少鏢主並非一起回來。”齊浩抱愧道:“說來慚愧,見到雙燕我開心便多喝了兩杯酒,下了雨風一吹腦袋有些疼就先回來了,我怕雙燕獨自一人回去有危險,請少鏢主替我護送。”
    “原來如此,想來沐峰也該回來了。”戴長景轉念想起了什麽,走至齊浩身邊,小聲詢問:“你今日既見到了祝小姐,那件事情可否和她提過?”
    “我和她說了,一開始她也猶豫了,不過後來她答應了。隻是……”齊浩麵露猶豫之色,“這事終究是……”
    戴長景一手搭在齊浩肩膀上,正色道:“大丈夫行事切記優柔寡斷,既然決定了就不能再猶豫。”他望向門外確認無人,神情嚴肅,對齊浩輕聲道:“切記,此事絕不能讓沐峰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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