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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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隨著高公公的指引一路來到太華殿,高公公到了門口便停下腳步說:“皇上正在念書,不喜好有人打擾,皇上說了,公主回來不必通報,各位自行進去就是了。”
    於是我們一行人自行入了旖蘭殿,隻見殿上那人手執書卷,正坐於大殿上方。
    “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
    “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
    “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
    “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
    我看著那人一身皇袍,莊嚴肅穆,口中念著詩詞卻顯得愁緒萬千,一路過來,我曾做過千萬種設想,我想我的父皇可能是個暴虐無情的鐵血帝皇,亦或垂垂老矣的老皇帝,可沒想到竟然這般年輕,渾身上下透著一絲清靈的秀氣,眉目間幹淨從容卻透著數不盡的憂愁...
    顧夫人在我身後輕輕哭出了聲,那人抬首見到我們眼中悄悄泛起淚光,我像是鬼使神差般情不自禁留下了眼淚。
    “月兒,你終於回來了,這麽多年,朕盼你盼得心都快碎了...”我看著這個打小就沒有記憶的親人,心中湧起萬般思緒,一路下來吃過的千萬般苦都化作眼淚落下。
    “父皇!”我用力的撲在他懷裏,委屈的縮著腦袋不敢看他。
    “令妹,多年不見,你風華依舊...”父皇看著顧夫人惆悵的說。
    “皇上...這麽多年了,你還是年少時的模樣...”
    “罷了,不提也罷,自錦悅去後朕獨留在這深宮,孤家寡人,行屍走肉罷了...”我看著兩人之間不同尋常的氣氛,細微的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這位便是閆華之子清風?”父皇看著顧清風好奇的挑起眉梢問道。
    “草民拜見皇上,皇上萬歲...”
    “哎!罷了!都是自家人,在內不必行禮,大家隨意就是。”
    我看著父皇一臉隨和,完全不像傳聞那般機關算盡,更不像是會用我的終身大事來獲取財寶充作軍餉的人,心下好奇的看著顧清風,顧清風似乎也有些困惑,歪著腦袋在思考著什麽的樣子。
    父皇將我們帶入內殿,內殿書房後竟然藏了間密室,密室裏走出一個風度翩翩,風流倜儻的中年男子,顧夫人又驚又惱的轉過身,那男子向我們走來,口中呼喚著顧夫人的名字。
    “子晴…”
    “顧閆華!你這臭男人來這裏做什麽?”
    “令妹,你別生氣,閆華這些年一直在我身邊照應著我,京城之事你們有所不知…”
    後來聽我父皇說起才知道,那個風度翩翩的中年男子正是顧清風出走多年的生父,而我們在京城遇見的丞相李隱之手握兵權,掌控了許多朝中大大小小的官員,我父皇實際上萬人之上,其實內裏的權利早已被李隱之架空。
    “李隱之這人心狠手辣,狡詐貪婪,如果不是閆華這些年一直在暗中幫助我,隻怕我早已…”父皇說著輕輕歎了口氣,似乎對自己的際遇無比憂愁,說著說著又開始吟起了詩…
    “四十年來家國,三千裏地山河。
    鳳閣龍樓連霄漢,玉樹瓊枝作煙蘿,
    幾曾識幹戈?
    一旦歸為臣虜,沈腰潘鬢消磨。
    最是倉皇辭廟日,教坊猶奏別離歌,
    垂淚對宮娥。”
    “令妹,你可知朕這些年來是何等的孤寂,好不容易迎回了秋月,卻讓自己的生女活在他人的權謀利益之中,就連自己也隻能被人控製,朕要這皇位有何用!隻怕枉負了芸芸眾生!”
    屋子裏的人們都沉默了下來,看著父皇惆悵不已的模樣紛紛歎了口氣。
    “皇上,你也別過度憂心,當下秋月也回了京,你應該高興些才是。”顧夫人安慰著父皇,可是自己卻也掩蓋不住滿麵愁容。
    “父皇,自古以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區區一個李隱之,我們不怕他,難不成他還改造反不成!”
    “秋月!不許胡說!”顧夫人拉住我的衣角示意我不要口無遮攔。
    “無妨,秋月是我親生女兒,在我麵前自然可以暢所欲言,隻是李隱之手握百萬大軍,我手下卻僅有暗人五千,他造反是遲早的事,如今你們回了京,他隻怕早已按耐不住要將我們一網打盡…”
    “既如此,就讓他造反。”顧清風冷不丁的冒出一句,眾人紛紛驚訝的看著他覺得他瘋了,隻有顧父眼中閃過讚賞。
    “風兒何出此意?”
    “縱使他有兵權在握,造反之事兵將也不會全力順從於他,到時借機將他拿下,與其坐著等著,不如絕地反擊。”
    “清風所言不虛,隻是光他府中就有五萬精銳,這些人加起來就足以將我們拿下。”父皇搖了搖頭還是覺得不行。
    “宮中有多少可用的人?李隱之的軍馬又在何處?”顧清風冷冷的問,心中似乎已經有所打算。
    “宮中兵馬兩萬,其中有五千人私下與李隱之有往來,分別是曆將軍手下的曆家軍和張都督手下的千騎兵,加上我母後和我手下的暗人七千,加起來不過兩萬多人可為我們所用。”父皇見顧清風是真心替他思考,也悉數將手下的人一一道來,雖看他一副憂愁詩人的模樣,其實心裏對自己的處境和現狀比任何人都清楚。
    “既如此,我們去取了寶藏用來招兵買馬?”我想起最初回京的目的,以為是父皇想要寶藏,索性提出建議試探一下眾人的意見。
    “秋月,此事萬萬不可,那寶藏乃是天上之物,取出隻會天下大亂,李隱之之所以一直沒造反,就是忌諱著藏寶圖還在我們手中,如果讓他奪了寶藏,那我們慕容家的萬裏江山也會頃刻間化為烏有。”
    “哎呀,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該怎麽辦嘛!”顧夫人有些急了,開始起身在原地不停的徘徊。
    “夫人別急,此次招你們入京就是一起想辦法,也正好順了李隱之的意讓他放下防備。”顧父溫柔的安慰著顧夫人,一臉胸有成竹的模樣,似乎已經早有打算。
    “我與閆華商量過了,三日後在秋月的接風宴上將李隱之拿下,逼他交出兵符,押入大牢!”
    父皇說完便自顧自的離去,我心中總覺得事情有些不簡單,看向顧清風,他也微皺著眉頭似乎察覺到了不對勁,大家都沒有過多言語,隻是在心中做著各自的打算。
    夜深,我在父皇為我安置的公主府中散步,顧清風像是算準了我會走到涼亭一般,獨自一人坐在亭子上把玩著手中的蕭,見我走來便主動向我開口,在夜色下冷冷的吐出一句話,卻讓我愣在原地。
    “明天很危險,接風宴,不可去。”
    “如果我不去呢?”
    “你記住,你是公主,也是弱小的女子,沒人需要你去承擔什麽,凡事,先考慮自己。”顧清風說完從我身旁擦肩而過,我看著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抱歉…即使如此,我也心甘情願去冒這個險……
    三日後,青鸞殿上,我穿著華服出現在殿前,顧清風不知去了哪裏,高公公來到父皇身側高聲說道:“今日太後貴體有恙,不能出席長安公主的接風宴…”高公公聲音洪亮,其有意無意的說給場人的其他人聽,李隱之依舊一身黑色蟒袍,身側圍著文武百官,談笑自如間好不威風的樣子。
    沒過一會兒,宴會開始,顧清風才穿著一襲淺藍色的錦衣姍姍來遲,比起往日穿青衣的模樣少了些清冷,多了些翩翩貴公子的模樣,和他父親一樣的風度翩翩,卻不叫人覺得風流。
    “皇上!微臣恭喜皇上尋回公主長安,也祝公主和駙馬爺平安喜樂,喜結同心!”李隱之起身送上祝福,說罷抬起酒杯一飲而盡。
    我正欲舉杯回禮,沒想到李隱之居然口吐鮮血,倒在地上開始大喊。
    “皇上!這酒裏有毒!來人啊!立刻封鎖宮門,沒有命令任何人不許入內!”
    “李丞相這是合意?這酒是朕宮中佳釀,怎會有毒?”
    “哼,皇上,這下也沒外人,我就坦誠的和你說!”李隱之冷笑一聲擦去嘴角的血漬若無其事的起身說道:“我李家為這江山付出多少功績?誰不想你接了這妖女回京就算記著要加害於我!如此我也不在裝了!你們交出藏寶圖,我今日可免你們一死!”
    “大膽!好你個李隱之,居然說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來人啊!將叛賊李隱之拿下!”
    朝堂之上竟無人做出動靜,原本說好的七千暗人除了在殿內的三百人外,竟無人施以援手,李隱之似乎早已算到,他身後走出一個黑衣男子,那男子抬起臉龐,我看著葉子安的臉,內心劃過一絲絕望。
    “為何?偏偏是你?”
    葉子安轉過臉不在看我,李隱之一臉得意的說:“皇上的兩萬精銳此刻應該正和我府中的五萬兵馬對峙,沒有我的命令,這裏一隻蚊子都別想進來!也沒有任何人可以出去!”
    “誰說的!那今日老夫就進來給你看!”屋頂傳來氣勢磅礴的聲音,須眉老道破開磚瓦從屋頂重重落下,父皇喜出望外的看著須眉老道,驚喜的喚他:“叔伯!”
    我還沒來得及驚訝須眉老道為何在此,玄雲和尚也破開磚瓦緊隨其後,我有些搞不懂為什麽兩人在一起還非要破兩次屋頂,難道是嫌今天的場麵還不夠亂嗎?
    “哈哈哈!居然是你!居然是你們!真是場天大的好戲啊!”李隱之看著破瓦而入的兩人發出瘋狂的笑聲,我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的看著這幾人的關係,顧清風卻淡定的喝著酒水麵不改色。
    “李隱之!你好大的膽子,居然誘拐我愛徒和你一起造反!”
    “你可別胡說啊,這可是他心甘情願的。”
    “我管他願不願意,老夫今日就打死你這糟老頭替天行道!”須眉說罷便向李隱之襲去,父皇也不甘落後,趕緊示意身後的暗人前去幫手,一群人就在大殿打了起來,就當打得不可開交時玄雲和尚拿刀刺進了須眉的胸口,我睜大了眼睛無法相信眼前這一幕,葉子安跑過去接住須眉,著急的握住須眉的手。
    “師傅!”
    “徒兒,為師沒事…”
    李隱之見狀更加瘋狂的笑了起來,指著須眉怒目圓睜的說道:“師傅?真是笑死我了,葉子安你可知你眼前這人是你生父葉輕鬆!”
    “不可能的…他早就死了,不可能的…”玄雲和尚癡癡的說著,身子一步步往後退去…
    “誰死了呀?謝一絕!你說得沒錯,平安公主是死了…不過他的兒子活了下來,他就是當日被你丟棄在白水河被葉輕鬆撿走的男嬰!你不會真的以為這麽巧吧,自己剛剛丟棄的嬰兒就好巧不巧的落到葉輕鬆手裏…這麽多年覺得愧疚一直教他武功,最後還不是做了叛徒,落入我麾下!”李隱之說完又笑了起來,笑的整個身子都在發抖,我看著他的身影心中一陣惡寒,這人不是個神經病就是個瘋子。
    “你休要胡說!安兒不是叛徒!他是被你這老匹夫迷惑住了!”須眉,不,葉輕鬆口中咳著血還不忘替葉子安解釋。
    “師傅…你究竟是誰?平安公主又是誰?”葉子安愣在原地,癡癡的問著須眉。
    “安兒,我對不住你,平安公主是你娘親,她自幼跟著我讀書,我兩情投意合…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
    “你住口!你胡說!平安怎麽可能和你在一起!她真正愛的人是我!我倆才是金玉良緣…她喜歡的人是我…你們怎麽會有孩子…你胡說…不可能…平安…愛的人…是我…嘿嘿…胡說…你們胡說…”
    玄雲和尚瘋了,在場的人都看了出來,我不知道他們之中有怎樣的羈絆,隻知道他跟蹤須眉多年,卻不知這背後竟有這樣的執念,他眼神渙散,手舞足蹈著將葉子安踹開,一劍向須眉刺去,口中還念念有詞:“叫你罵我老禿驢…嘿嘿…平安…”
    須眉再次口吐鮮血,隻見玄雲踹開大殿的門,憑著一股蠻力將門口的重兵打飛,一個人癡癡傻傻的跑了出去。
    葉子安拿起劍怒不可遏的向李隱之刺去…
    “安兒,住手!你不是他的對手!”
    須眉大聲呼喚著,可一切已經來不及了…李隱之用力一掌將葉子安擊飛,他的身體像落葉一般無力的摔落在地。
    “無知小兒…來人啊!將在場的所有人拿下!關入太華殿等候我發落!”須眉不屑的說道,揮手示意殿外的人動手,雙方的人馬打了起來,可我們的人終究沒有他多,在拖下去隻會對我們越來越不利。
    事情沒有任何的轉機,幾番交戰下來我們終究是敗了,一群人甚至連父皇都一起被他關在太華殿中,殿外派了萬人重重把守,一時間無法與外界取得聯係,更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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