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4章 無力,麵對死亡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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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然牽著女兒的手,另一隻手則是牽起祭樂。李然隻覺她的手如同皮包骨一般,且異常冰冷。
    李然心中不由得一顫,祭樂卻嫣然一笑,坐了下來,並且將光兒抱在腿上,拉著李然也一並坐下,然後將腦袋靠在李然的肩膀上。
    李然攬住祭樂的腰,感覺都是摸到了肋骨。其實李然已經有幾天沒見到祭樂,這時候不由是心疼不已,千言萬語卻又不知該如何說起。
    祭樂跟光兒一邊聊著,光兒一隻手緊拽著李然,一隻手抓著祭樂的手腕,仿佛擔心父母會再次與她離開一般。
    不一會,光兒便在祭樂的懷裏漸漸的睡著了。
    祭樂輕輕撩了撩光兒的秀發,親吻她那白裏透紅的臉蛋,隨後說道:
    “夫君……以後你可得好好照顧咱們的光兒。”
    李然心如刀絞,強笑道:
    “我們一起好好照顧她豈不更好……”
    祭樂卻抬起頭來,那雙眼睛誠懇的看著李然。
    “夫君,樂兒隻怕是真的撐不住了……”
    李然連忙伸手放在祭樂的嘴邊。
    “莫要胡思亂想,有醫和在,他一定會治好你的。”
    祭樂此時眼神中流露出頗為複雜的神情,留戀不舍之中,又透出幾分暗然絕望之感來。
    祭樂一隻手被光兒緊緊拽著,這時另一隻手輕撫李然的臉頰。
    “哎……人力又豈能勝天?這終究是樂兒的命。”
    “樂兒這一生,作為一個女人,其實也已是極為滿足的了。夫君既仁且智,乃是當世的聖人……又獨寵樂兒一人。試問這天底下……又有哪個女人能比樂兒更幸福的呢?”
    “或許……這便是天意吧……”
    李然抓著祭樂的小手,不忍撒手:
    “樂兒……千萬不能作如此的想法。”
    祭樂見得李然那雙甚是堅毅的眼神,也是愈發的難過。
    因為她知道,這一切其實不過也都是夫君在她麵前強忍著扮出來的。
    隻因話題實是太過於傷感,祭樂又看向自己的女兒麗光。
    看著麗光她睡得如此秀靜,她不由言道:
    “夫君你看,光兒她睡得可真香呐……”
    李然和祭樂一起低頭看向已是熟睡中的女兒。
    這一刻,李然的內心深處是無比的溫馨。
    那種感覺從心底直至擴展到了全身,就如同一道溫暖的光束籠罩著他們,一家三口的腦袋,抵在一處。
    李然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又是歡喜又是心酸,歡喜的是一家三口終於相聚。
    心酸的,則是祭樂那並不樂觀的病情。
    很快,祭樂也就此躺下休息睡著了。
    而李然則依舊是靜靜的坐在榻邊,眼淚不由得留了下來,他默默擦拭幹淨,然後站起身來,去找到了醫和。
    醫和見到李然過來,站起來迎接。
    “少主!”
    李然連忙上前一步,攙扶住想要行禮的醫和,醫和這段時間也可謂是費盡了心力,行動也比往常要遲慢了許多。
    李然甚是急切的問道:
    “醫和先生,樂兒的病到底有辦法醫治嗎?”
    其實,這個問題,李然也已經問了不下百遍。
    所以,對於這個問題的答桉,即便是醫和不再說,李然他其實也早已是心知肚明的了。
    隻見醫和依舊是沉默了許久,遲遲沒有回話。
    “還請先生能再努力一把,她若真有什麽事……我李然也是絕難獨活的……”
    醫和聽到這話,不由是歎息一口,並甚是無奈的說道:
    “哎……生死有命,夫人的病,老朽也唯有是說是盡力而為。”
    此刻李然隻覺得心情是差到了極點,出得院中來回踱步。
    他如今最擔心的,便莫過於是對於祭樂的牽掛。尤其是在麵對這種似乎已成既定事實的悲傷,那種麵對命運的無力感。
    李然不由得擂了一拳身邊的木柱。
    “先生!”
    此時,範蠡的聲音竟又從身後傳來。
    範蠡在和孫武敘完舊之後,孫武便安頓他在這杏林內是住了下來。
    由於範蠡他也是第一次到得這等如此雅致的地方,所以也就決定是四處走動走動。
    此刻,正巧是看到李然正在那裏暗然神傷,所以就忍不住出聲喊了一聲。
    李然回過神來:
    “哦,是少伯啊!你這一路辛苦,何不早些休息?”
    範蠡卻是搖了搖頭:
    “先生也是關心則亂,竟是忘了蠡每到得一處,都是會四處探望一番的。”
    李然“嗯”了一聲,並是點了點頭,略微有些敷衍的回答道:
    “少伯心細如發,居安而思危,實是難得呀。”
    範蠡一番察言觀色後,便又問道:
    “先生……可是在為夫人的病情而擔憂?”
    李然聞言,先是點了點頭,然後又不由是長歎一聲,喃喃自語道:
    “莫不是上天果真是有好生之德?想我李然,這些年來,奔波四海,隻為構建心中的那個虛無縹緲的理想。為不負友人之托,遊於天下諸侯之間,以成王事。雖是無心,但亦是造得不少的殺戮……”
    “恐怕……是這些冤魂要為難我李然吧……”
    “若真是如此,我李然亦是情願是自戕於周社之門以謝天下!如今,隻希望上天能給莫要奪去了樂兒的性命……”
    範蠡眉頭一皺,說道:
    “先生此言差矣,先生大可不必如此自責。如今世道混亂,禮壞樂崩,此乃天道使然。先生悲憫蒼生,所為皆是為天下黎民之安泰,又何必作如此感想?還請先生能夠早日振作起來,莫要如此喪誌。王道之複興,黎庶之濟民,還少不得先生呐!”
    而這時的李然,又如何能聽得進去這些。低下頭去,作得一聲苦笑後,歎息言道:
    “嗬……喪誌……我李然縱是不負天下之人,但獨獨虧欠夫人實是太多。夫人與我相識十餘載,卻是未曾過得一日安生……夫人若是出事,然……也絕不苟活於世!”
    範蠡沒想到,在他眼中一直視為世之梟雄的李然,此刻竟會直接說出如此鐵血而又柔情的話來。
    “先生不必如此……正所謂‘剝極必複,否極泰來’,夫人的病,範蠡以為總還會有希望的。”
    範蠡已經找不到其他的辦法來勸慰李然,也隻能是挑得一些如此簡練的話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