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6、637章駟赤見齊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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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犯聞言大喜,一拍大腿便道:
    “好!赤兄若肯出馬,此事定成!”
    但是旋即,侯犯卻又立刻遲疑了起來:
    “隻是……你這腿腳……”
    駟赤卻是微微一笑,毫不在意的說道:
    “我這腿腳,既能不遠千裏趕來郈邑,那麽再坐車去往齊國又有何難?犯兄,隻用備馬車一輛,赤遠道而來,既無寸功,如今正是與犯兄共患難之時啊!”
    侯犯聞言,不由感動道:
    “赤兄真乃義士也!如今危難之際,得赤兄相助,犯感激不盡!”
    駟赤則是說道:
    “犯兄不必如此,你我兄弟情深,何須得如此言說?”
    侯犯和駟赤之前乃是多年的同僚,自從叔孫穆子叔孫豹之時起,他二人便是同在郈
    一人為工正,一人為馬正,在往日工作中也是時常互相照應,所以他二人可謂是交情匪
    而在此之前,駟赤和李然之所以要虛以為蛇,除了乃是試探之外,其實也是因為有這一層的顧
    不過,駟赤也是頗曉大義的,也知他與侯犯的這一番私交,在國家大義麵前,乃是微不足道
    畢竟,侯犯目前所做之事,對魯國,乃至天下都可謂是禍患極
    臨行之時,侯犯將駟赤是親自送至城
    駟赤拱手道:
    “犯兄,妻小在此,還望犯兄多多照顧!”
    “赤兄放心,兄不遠千裏前來投奔與我,犯豈會不善待兄的家小?赤兄隻管放心便是!”
    駟赤點了點頭,當即在下人的攙扶下,顫顫巍巍的是上得了馬
    侯犯看到他腿腳不便,一時又起了幾分憐憫之心,同時也對他是更為信
    這時,許久不曾開口的叔孫輒,卻是在一旁頗為疑慮的在那裏言道:
    “這駟赤離開郈邑多年,他此番回來,隻怕是另有目的……”
    侯犯聽罷,不由是瞪了叔孫輒一
    “叔孫大人實是多慮了,他乃是因為修築郈邑,是他將郈邑打造成了銅牆鐵壁,所以如今不為魯人所容,以致腿腳都被人打如今,乃是舉家前來投奔,又豈能懷有貳心?”
    “倒是叔孫大人您……先投陽虎,後投費邑,如今又是來此,大人的心思,那才是真令人難以捉摸呀!”
    “郈邑被困,固然是尚能守成,但也並非穩如磐如今幸有友人來投,若是對他都這般的都心存疑慮,那我們這郈邑還能守得長久嗎?”
    叔孫輒聞言,也隻得是頗為尷尬的掩了一下鼻子,並是道:
    “輒也是提醒一句罷了,又豈能是有貳心?”
    “沒有便好!叔孫大人,你啊……還是多多考慮一下,待日後郈邑獻於齊國之後,你該如何自處吧!”
    很顯然,侯犯作為軍伍出身,可謂是心直口他已是毫不忌諱的跟叔孫輒攤了牌:郈邑已經不可能成為你叔孫輒另起爐灶的依靠,你還是趁早投去別處
    而叔孫輒,顯然是在侯犯這又自討了個沒趣,隻能是幹笑一聲以為掩飾,並隨後說道:
    “嗬嗬,且待齊人真派人前來了,再說不遲吧!”
    侯犯與他是撇了撇嘴,便轉身離
    叔孫輒輕輕握了一下拳頭,還是跟在其身後,他現在如同是喪家之犬一
    關鍵是,他作為潛在的叔孫氏宗主,侯犯對他顯然是不夠禮遇的,甚至還不如區區一個郈邑的工
    這自是讓他更多了幾分怨氣,然而他又不得不依附於侯犯之
    當他們回到府中不多久之後,突然,剛剛被派出去護衛駟赤的士兵便是逃回來了幾
    侯犯也是不由大吃一驚,詢問其
    原來,駟赤出得郈邑後,雖說齊國已經撤兵,但三桓的大軍卻依舊駐紮在不遠處,而且時常是有探馬在那周圍徘
    是以駟赤的行蹤被其發現後,便立即遭遇了圍
    急切之下,駟赤便是讓馬夫疾
    他雖然是順利衝了出去,但他們這些步卒,卻畢竟沒有如此好的腳力,是以不得不先行逃回城
    侯犯一聽,不免是更加的擔心起駟赤來,但又對此是無可奈
    ……
    但其實呢?
    這一切其實都是李然和駟赤之前就商量好了
    其目的就是為了能夠讓駟赤成功脫離侯犯所隨派來的那些兵將的掌
    所以,駟赤也是有驚無險的直接衝出了包
    到達齊國邊境,便是拆開了李然給他的第二個錦囊一
    駟赤頓是心下了然,於是待他入境之後,便是直奔驛館,並直接表明了身份,說是特意帶著郈邑簿冊,前來獻城的!
    驛館的人聽了,自也是不敢怠慢,直接是駟赤是給控製起來,並往都城送
    郈邑方麵前來獻城的消息,很快就率先傳回了臨
    齊侯杵臼得知這個消息,先是不由一陣驚
    急忙派人去迎駟赤入都,同時是召田乞、高張等人前來商
    齊侯杵臼說道:
    “此事頗為蹊蹺,齊師剛攻打郈邑不久,這侯犯如今竟然又派人前來獻城?諸位愛卿,如何看待此事?”
    國夏卻是眉頭一皺,出列言道:
    “此事蹊蹺,莫非……其中有詐?”
    高張則亦是附和道:
    “確是讓人難以捉摸,君上還須得小心應對,以免上當!”
    齊侯杵臼捋了一下胡
    “所以……寡人便不能答應了?”
    田乞在心中盤算一陣,開口道:
    “君上不妨是先見一見此人,看他們是否是誠心來投,如有誠意,則君上可就此接手郈邑,豈不妙哉?如此不費一兵一卒,便得魯國一座大邑,進而南臨中原,君上何樂不為?”
    “晉國式微,晉東聯盟業已形成,如今再得一兵家必爭之地,君上霸業,指日可興矣!”
    田乞這一頓畫餅,隻把齊侯杵臼是說得心癢難
    這晉東聯盟,便是天上掉餡餅,而如今又白來一個郈邑,這不由是讓他以為,難道當真是上天注定,要他在有生之年,重現齊桓公之霸業?
    齊侯杵臼一想到這,不由是興奮道:
    “田卿所言甚是!此乃天讚我齊國也!隻是,尚不知這侯犯是否誠心來投……”
    田乞分析道:
    “郈邑雖然依托城防,是連敗魯國三桓與我齊國之師,但畢竟乃是一座孤城,自然是想要尋找靠山那侯犯肯定也是深知這一點,所以才會來投!無論如何,君上切不可坐失良機!”
    齊侯杵臼不由是點了點頭,並是繼續問道:
    “那……此番郈邑來的使者,又是何人呐?”
    田乞上前回答道:
    “聽說來者乃叫駟赤,好像是以前郈邑的工正!據說郈邑之所以有如今的規模,便是出自此人之手!想必此人在郈邑也是頗有地位,待此人來了過後,先聽他如何說,到時候再做計較不遲!”
    齊侯杵臼點頭道:
    “田卿所言甚是,且等此人到來,寡人和諸位愛卿一起見上一見!再做決定!”
    其實,在田乞的一頓言說之下,齊侯杵臼更是迫切的希望可以將此事談
    又過得兩天,駟赤終於是來到了臨淄,齊侯杵臼也是立刻召見了
    隻見駟赤是一瘸一拐的上到了大殿,並是極為艱難的跪拜在地,稽首道:
    “魯郈邑工正駟赤,拜見齊侯!”
    齊侯杵臼微微抬手,心中也有些疑慮,此人居然是個瘸子?
    “請起!”
    駟赤卻盤坐在
    “君上恕罪,在下腿上有傷,這一路奔波,逃避追殺,傷情見重,恐怕是站立不久……”
    齊侯杵臼見其確是帶傷在身,便是吩咐左右道:
    “來人!賜座!”
    當即有宮正上前,墊上一個坐墊,讓駟赤坐在上
    “謝君上!”
    駟赤坐穩之後,齊侯杵臼這才是開口說道:
    “駟赤!不久前齊師攻打郈邑,而郈邑乃以一邑之力而致使我師無功而為何今日反倒是要來獻城?此舉實在是讓人難以理解,侯犯到底是如何想的?你可得要如實道來!”
    第637章郈邑的由來
    駟赤由於是盤腿坐著,所以躬身多有不便,隻得是直接與齊侯解釋道:
    “此前,侯犯之所以選擇率領郈民拚死抵抗,冒犯齊師,乃是因為齊師是聯合三桓而而如果郈邑被破,叔孫氏勢必是要清算侯犯的!”
    “而如今前來獻城,乃是侯犯他覺得若能得齊國庇佑,方為上策!此事於齊國而言,也是百利而無一害,還望君上思之!”
    齊侯杵臼聞言,不由是橫紋一笑,並是言道:
    “侯犯所求,為甚?”
    駟赤則是直接說道:
    “隻求可留在郈邑,繼續幫助齊國鎮守郈邑!齊侯可直接派兵將前往駐守,如果齊侯果有稱霸中原之意,那郈邑便是重中之重!”
    田乞這時又開口道:
    “哦?侯犯竟還想留在郈邑?”
    駟赤則是側身與田乞言道:
    “侯大人在郈邑二十餘載,自是不願意離開君上若信得過侯犯,則可令其為邑宰,若齊侯另有安排,亦可另行封邑,侯犯他既已投齊,自是絕無二話的!”
    齊侯杵臼說道:
    “齊國可先行率軍入城,替其駐但是,至於如何安排侯犯,自當是從長計但寡人可以在此保證,無論如何安置,寡人是絕不會虧待於他的!”
    “他若是真的誠心獻邑,功勞自是不小!封官進邑,也不在話下!但是……倘若讓寡人一旦知曉他是別有用心……那可就別怪寡人無情,屆時即便是傾我齊國之力,也誓滅郈邑!”
    駟赤苦笑道:
    “君上多慮了,侯大人如今孤懸於外,豈敢造次?此乃郈邑簿冊,還請君上過目!”
    隨後,宮正便是接過了駟赤手中的卷宗,檢查了一番無誤後,這才端在了齊侯杵臼麵
    齊侯杵臼取過展開一看,發現裏麵的人口、土地、城建,都詳實記載著,甚至是防務部署,也有簡單的介
    田乞勾著脖子一觀,而齊侯杵臼竟也毫不在
    “田卿,你來看看!”
    田乞當即上前查看,不住的點頭,很顯然對這個簿冊是十分的滿
    “君上,此簿冊記載既是如此的詳實,看來這侯犯是誠意十足啊!”
    齊侯杵臼心中甚
    “駟赤,你且先行退下吧,待我君臣再行商議過後,再做答複!來人,務必替寡人好生招待貴使!”
    駟赤聞言,便是極為艱難的站起了身,並是躬身道:
    “赤,告退!”
    在駟赤離開之後,齊侯杵臼又是說道:
    “諸位愛卿,寡人以為,此乃不容錯過的良機,理應立刻派人前往!”
    高張,齊國當年三分有其一的高氏宗主,則是當即提出反對意見:
    “即便是郈邑方麵有此誠意,然則郈邑畢竟遠離我齊境,若是冒然派遣兵馬入駐,隻怕是多有不便!而且,也恐為魯人所阻!”
    國夏也是如是說道:
    “是啊,君上不如還是先派一名有司前往視察一此事還需得謹慎一些,方可立於不敗之地!”
    田乞眼珠子一轉,竟也是讚許的點了點頭:
    “二位大人此言,倒也無差!君上可如此為之!”
    其實,要說起來,田乞和他們兩個理應是不對付的,但是在這件事上,倒也是達成了一
    隻因此事,對於齊國而言也確實是有益無害,齊國的大臣公卿們,也沒理由拒
    最重要的,是因為郈邑的地理位置,乃是與他田氏的采邑豐丘是更為接近
    所以,對於田乞而言,隻要保證吃相不難看,郈邑遲早都會是他田氏的囊中之物!
    下朝之後,田乞先是回到了府中,要和豎牛商
    豎牛得知朝堂上眾人竟是在此事上出奇的一致,不由亦是微微一笑:
    “郈邑如此重要,若是大人能夠將其收入囊中,那日後在齊國誰還能與大人相爭?!而且,此舉可謂是不費一兵一卒!大人可真是可喜可賀啊!”
    田乞也是陰笑著,並是與豎牛言道:
    “雖是如此,但本卿還想要你走一趟,去見見這個駟赤,試探一下此人到底……是不是誠心來投!”
    豎牛躬身言道:
    “義不容辭,小人這便前往!”
    豎牛得了田乞的授意,當即前往駟赤所住下的官
    駟赤還在等待著齊國朝堂上的消息,見到豎牛前來,隻覺此人麵熟,然後立刻就想起了此人的來
    此人,不正是當年為禍叔孫氏的豎牛嘛?!
    駟赤對此心下了然,毫無疑問,他肯定是授了田乞的意,前來試探自己
    二人麵對麵坐著,豎牛觀察著駟赤,過了許
    而駟赤見其眼色,似乎這豎牛是並未將他給認出
    這也難怪,畢竟當初在叔孫氏之時,駟赤身為郈邑工正,其地位自是不及豎牛
    所以,他雖認得豎牛,而豎牛卻認不出他,這也是情理之
    這時,隻聽豎牛是率先開口道:
    “駟大人,一路辛苦!”
    駟赤笑著搖
    “相比於在魯國的遭遇,這些辛苦不足為提!隻希望齊侯能夠早下決斷,派人前去接受郈邑,以安郈人之若是如此,赤便也就心滿意足了!”
    豎牛眯了一下眼
    “聽說……駟大人多年前和公若藐理念不合,且已不在郈邑許久,卻不知為何突然又出現在了郈邑?並且,又是以使者身份來我齊國充當說客?不知工正大人在此期間究竟是發生了何事?”
    駟赤聞言,其實他對此問也是早有準備,隻見他是若無其事的回道:
    “實不相瞞,赤當年乃是受叔孫穆子叔孫豹所托,委以重任,築造郈邑!叔孫穆子亡故之後,其庶子叔孫昭子繼承其誌,皆為季氏之敵!”
    “季氏祖孫二人,於魯國橫行跋扈,不可一唯有叔孫氏可與之製衡,在下痛感魯國公室之不存,是以耗盡心血,築得郈其目的,正是想助叔孫氏製約季如若魯國有變,叔孫氏便可據郈邑以抗季氏!”
    “然而……天意不遂人願……自叔孫昭子叔孫若自絕於宗祀之後,叔孫氏一族便幾無餘力再與之相抗!”
    “其後,幼主持家,公若藐來到郈邑,直接是以家宰之身份強占了郈我自是忠於叔孫氏,絕不與之同流合汙,是以選擇罷官致仕!”
    “如今魯國廟堂之上,又現佞臣,竟是慫恿君臣欲毀去郈郈邑既為我所築,我視郈邑,便如同視為己出!今有歹人欲毀去郈邑,我又安能坐視不理?”
    這時,駟赤又指了指自己的那條斷腿,並是繼續言道:
    “況且,在下本隱居於魯郊,與世無爭,奈何前些時日,有歹人竟是闖入我宅,硬生生將我左股打折!在下也恐為暴民所害,故而選擇舉家出奔郈”
    “隨後,便是授了侯犯的意思,前來出使齊國,欲借齊國之手,保全郈邑!”
    豎牛看了看駟赤,又看了看駟赤的腿,覺得他倒也是句句在理,倒不像是在說
    畢竟,他所說的這些“故事”,他其實也大都是親身經曆過
    如今,聽到這個駟赤在那是侃侃而談,且是將那些個陳年往事都幾乎是重提了一遍,且句句都在其情理之中,這也使得他是對駟赤不再見
    豎牛就此告辭,回到了田乞府中,見到田乞,便是開口道:
    “大人,此人應是真心相投,所言之事俱在情理之中,大人可不必見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