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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青再也按耐不住, 搶先一步躥出來, 但沒等她張口,李縣令已經大吼一聲:“退下!你這個沒規矩的無知婦人, 本縣正在審案, 你躲在後麵做什麽?”
    阮青下了一大跳,早上起來時他們兩個說的好好的, 李縣令來收拾阮士信,她就躲在屏風後麵看著解氣,怎麽突然就翻臉了?她本能地覺得不好,但是李縣令是她最大的靠山, 她是絕對不敢在公堂上反駁他的,於是灰溜溜地走開了。
    李縣令向著阮寧一笑,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小星不懂禮數, 讓阮姑娘見笑了,阮姑娘請。”
    滿臉褶子外加兩隻色眯眯的眼睛,要是相信他是好人,那才是瞎了眼。阮寧腹誹著跟他來到一個幽靜的房間,書童來上了茶,李縣令親自捧著茶盞往阮寧手裏送, 隻是還沒等阮寧伸手來接,他那隻不安分的手就要往阮寧手上摸。
    阮寧立刻縮了回去,當一聲, 茶杯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熱茶水淋淋漓漓的潑在地麵上, 打濕了李縣令的皂靴。
    阮寧立刻站起身,裝作羞澀扭捏的模樣拿著裙子角,低聲說:“民女失手了,老爺不要怪罪。”
    “怎麽會,怎麽會。”李縣令笑得眼睛都埋進褶子裏了,“內子是你堂姐,那本縣跟你就是至今親戚,一家子骨肉,不必客氣。”
    也不拿個鏡子照照,你那白胡子白頭發的,比便宜爹都老,誰跟你一家子骨肉。阮寧默默吐槽,臉上卻做出擔驚受怕的模樣:“青姐姐她,她一向不大喜歡我,民女有些怕她。”
    李縣令心裏越發癢癢了,眼前這個女子比阮青美貌了不知多少倍,更何況她這副嬌軟可欺的模樣更是讓人心動,他走近幾步,腆著臉笑道:“怕她做什麽?她還不是得聽我的?隻要我護著你,她能拿你怎麽樣?”
    阮寧退開幾步,抹著眼睛假裝哭泣:“青姐姐臨出閣的時候說過,她是官太太有您給她撐腰,將來肯定要殺了我和我爹。老爺,你是不是真的要殺我們?”
    “怎麽會,那個無知婦人隻會胡說八道,阮姑娘別怕。”李縣令又湊近一步,笑得越發猥瑣,“阮姑娘,你叫什麽名字?”
    “民女閨名一個寧字。”阮寧繼續後退,站在了門邊上,隨時準備撒丫子逃跑。
    李縣令心裏舒坦極了,瞧瞧這容貌,這談吐,這弱不禁風的氣質,果然是大戶人家嬌養出來的女兒,比她堂姐阮青不知道好了多少倍。雖然她一直躲著他,但隻要把阮士信捏在手裏,不信她不從他。
    他沒有再逼迫,而是話鋒一轉:“寧姑娘,令尊這樁官司很是棘手,方圓數百裏有能耐有功夫做下這樁案子的隻有令尊一個人,雖然令尊堅決不承認,可是從常理推斷,除了他,也沒有別人了。”
    總算說到正題了。阮寧立刻開始掉眼淚:“爹爹是冤枉的!大人,您一定要替他伸冤!”
    “誰被抓起來都說自己是冤枉的,”李縣令賣著關子,“不過冤不冤枉呢,就要看本縣怎麽審了。”
    “大人一定會秉公處理的。”阮寧眼淚汪汪地朝他瞥了一眼,“隻要有人能替我爹洗清冤枉,民女肯定對他言聽計從,絕不會有二話!”
    這是說她要用自己換阮士信?李縣令心中一喜,笑著又往跟前湊:“好,寧姑娘果然是個孝女!隻要寧姑娘給本縣一句準話,令尊的事包在本縣身上,肯定還他一個公道,但如果寧姑娘不能順從本縣的意思,那就別怪本縣秉公處理了。”
    秉公個屁!阮寧暗自罵了一句,要不是怕便宜爹每天挨打受罪,她才不會跟這個老色鬼糾纏呢。眼見李縣令湊到近前伸手想摟抱,阮寧飛快地拉開了門,神色肅然:“大人,民女是好人家的女兒,不合禮法的事民女絕不會做。大人如果真心相待,那就請照看好我爹爹,不要讓他吃苦,等他洗清冤屈,民女自然會回報大人。”
    門大開著,李縣令怕被人看見了有失體統,於是往後退了一步,搖著頭說:“寧姑娘是不相信本縣嗎?哼,本縣是一方父母,言出必行。”
    “大人誤會了。”阮寧搖著頭往外走,“我們這裏有規矩,本家的姊妹不能嫁同個男人,大人已經娶了青姐姐,自然不能再想別的,除此以外,大人要什麽民女都沒有二話。”
    竟然有這個規矩?那她的意思是擠開阮青,還是要跟他暗地裏來往?李縣令還沒想明白,阮寧已經跑開了。
    一個多時辰後張三勝和衙役們回來了,查證很容易,阮家莊打鬥的痕跡十分明顯,鄰居們也都能證明阮士明和阮士起帶著人去阮家莊打砸,李縣令眼睛看著堂下的阮寧,高高地舉起了驚堂木:“即刻帶阮士明、阮士起歸案!”
    阮寧衝著他露出了笑容,李縣令回了一個笑,這種兄弟之間的糾紛最容易處理,無非訓斥幾句,最多打幾板子,有錢的還可以交錢代罰,簡單方便,又能給美人兒一個甜頭讓她放心,
    阮士明和阮士起很快被帶來了,盡管他們大力喊冤,還是被李縣令判定打板子,阮士明掏了二兩銀子代罰,阮士起掏不出錢,嚎叫著被打了十板子,躺在院子裏直哼哼。
    “帶下去吧,讓保正裏正看好了,以後不得再到阮士信家裏吵鬧。”李縣令一副秉公執法的模樣吩咐衙役們。
    阮士明兩個走後,李縣令走下堂來到阮寧跟前,悠悠地問:“寧姑娘這下相信本縣了吧?”
    “大人公正英明,可惜,”阮寧長歎一聲,“可惜民女沒有福分,不能伺候大人。”
    她不等李縣令說話,裝出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捂著臉跑了,隻留下心癢難捱的李縣令在後麵目送她的背影,許久都不舍的離開。
    這天剩下的時間裏阮士信沒有再挨打,到了夜裏阮青卻挨打了,她給李縣令倒的洗腳水太熱,燙到了他。
    第二天一早李縣令派人給阮寧送信,請她過去商量案情,阮寧沒有搭茬,按照她寫文的心得,這時候得吊著,她按兵不動在家待了一整天,大房和三房可能剛吃虧,倒也沒來吵鬧。
    第三天時李縣令坐不住了,一大早又把阮士信提出來過堂,正要動刑的時候阮寧來了,李縣令心癢難耐地請她到後麵說話,阮寧隻丟下了一句話,不能用刑,不能跟阮青嫁同個男人。
    “大人,我爹爹就我一個女兒,將來我嫁給誰,我爹娘都要跟著我,房產家財也都跟著我走。”阮寧含羞瞟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重點不是爹娘跟著,而是房產家財。
    李縣令頓時如同醍醐灌頂一般,一口應了下來:“寧姑娘放心,你堂姐十分不賢,你們一家子親骨肉她不知道愛護,反而天天挑唆著生事,本縣為人正直,最看不過這種人,我立刻將她趕出家門!”
    阮寧紅著臉嗯了一聲,細聲細氣地說:“大人英明。”
    大房之所以這麽囂張,無非仗著自己的女兒當了小老婆,這下子釜底抽薪,給他們一個絕後計,看他們以後還找不找得到人撐腰。
    她將一張銀票壓在茶杯底下,羞答答地行了個禮,立刻轉身又走,走到門口卻又回頭說:“大人,我爹的事情就全仰仗您了,將來民女必定讓大人滿意。”
    李縣令拿起來一看,頓時喜上眉梢,五百兩的銀票,果然出手闊綽,看來這是補償他攆走阮青的了。五百兩銀子足夠買幾個小妾了,更何況阮青根本就是阮家為了攀高枝白送的,沒花他一分錢。他也不怕阮寧反悔,他是一縣的父母官,她能翻得出他的手心?
    他樂滋滋地走回後宅,劈頭蓋臉對阮青說:“把你的東西收拾了,現在就回娘家去,老爺不要你了。”
    阮青被這個晴天霹靂炸的半晌回不過神來,她嚎啕大哭著想上來抱李縣令的腿,卻被他一腳踢開,跟著叫人把她的鋪蓋卷好,打了一哥大包袱連人帶東西打發走了。
    阮士明見到女兒回來時整個人都癱了,怪不得那天李縣令居然向著二房要打他,都是這個女兒不爭氣,沒把官老爺伺候好。他一巴掌甩在阮青臉上,打的她跌倒在地,卻在此時,跟來的衙役攔住了他,說道:“老爺說阮青跟過他就不能再跟別的男人,以後阮青就在家待著吧。”
    這是李縣令一點小心思,他怕將來阮寧沒到手,阮青又跟了別人,所以先留著阮青不讓嫁。
    一句話說的大房幾個人目瞪口呆,阮寧捂著臉嗷一聲哭了起來。
    這天晚上,阮寧按照冊子送出的求救信被送到了泗水城豪傑羅進的手裏,他拆開信匆匆看完,立刻叫來兒子羅解吩咐道:“快去登州救你阮伯父!”
    登州,姓阮,座中的季明韶猛地抬起了頭,蒼白的臉上生出一絲紅暈,難道是她家?出了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