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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之洲說他想要看望的人，而不是約會對象，隋願一下就想到了一個人，那個人就是他的媽媽。
    上輩子她隻見過這位夫人一次，那就是在夫人的葬禮上。
    偌大的禮堂之中，所有人都穿著黑衣服，她跟著前麵的人站起來，茫然地走過去，將一朵白菊花放在她的棺材旁，不敢瞻仰儀容，環顧周圍，每個人臉上或多或少帶著悲傷的情緒，然而這悲傷卻到不了眼底，他們的表情像是拷貝過去一樣，戴著悲傷的麵具。
    隻有經過霍之洲時，他眼中有濃重的陰鬱情緒，壓抑隱忍，他沒有看任何人，當有人過來對他說節哀時，他才會禮貌地應一聲。
    他對他媽媽感情很深。
    那時候，隋願覺得霍之洲應該是痛恨霍之華和她的存在的，他也有這個立場。
    霍之洲不在，她裝兒童裝給誰看啊。隋願在課間休息時間看起了動畫片，她看名偵探柯南，不是因為喜歡推理懸疑類的故事，單純是因為主角也從大人變成了小孩，這能有共鳴。
    她拿著ipad在客廳裏看，大門開了下，她以為是霍之洲回來了，結果是霍之華。
    小女孩伸長脖子，眼巴巴地看了眼進來的人，看清楚來人後眼裏有明顯的失望，隋願的小動作小表情清清楚楚地映在霍之華的眼中，他嘲諷地勾起唇角。
    他去廚房拿了瓶水喝，問一旁的吳媽，“大哥呢？他今天不在？”
    “大少有事出去了，具體什麽事情沒說。”吳媽回道。
    霍之華關上冰箱，經過隋願的時候，故意彎腰說道：“隋願，怎麽辦？大哥不要你了。”
    隋願麵無表情地看他一眼，拿起ipad，準備去庭院看，嘀咕了一聲，“幼稚。”
    幼稚？他沒聽錯吧，這個五歲小女孩拿著ipad在看動畫，倒是說他幼稚。霍之華一把揪住她的辮子，隋願頭皮被扯得疼，她氣呼呼地回頭瞪了他一眼，從他的手裏解救回自己的頭發，眼神像是在說，不跟你計較。
    裝什麽大人，霍之華嗤之以鼻，又覺得她的表情很生動。
    “你對大哥那麽好，一直粘著他，對我怎麽這麽壞？”霍之華好奇地問道。
    這還用問嗎！他怎麽有臉問！
    隋願在心裏尖叫，同時用埋怨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要是他腦子正常，要知道她又不是抖m，喜歡被虐待。她往後退了幾步，“你和英子一樣，我不喜歡和你在一起。”
    順滑的發絲從手裏溜走，霍之華回過神，英子應該是撿到她的女人，看她到霍家第一天時，活像是個小乞丐，就知道英子對她很差勁。
    所以，在她的心中，他和虐待她的女人沒差嗎。
    “那我現在開始對你好，不欺負你了，你就用對待大哥的態度那樣對我，好不好？”霍之華主動示好。
    隋願警惕地盯著他，他又打什麽鬼主意？她把頭搖得像撥浪鼓，轉過身就跑。
    霍之華不以為意，他走上樓，回到自己房間，正要換掉校服，打開衣櫃，看看一排的私服，都穿過了。
    他走去衣帽間裏找某個品牌的衛衣，經過櫃子時，看到一隻舊錢包擺在那裏，男士錢包，用了些年頭的樣子，他翻開錢包，裏麵有一張合影照片。
    他眼眸微沉，是大哥的錢包。他換衣服時，把錢包放在這，出門的時候忘記帶了。
    霍之華將錢包放回原處，走過去，腦子中突然蹦出一個念頭，他返回來，把那張照片從錢包中抽出來，眼神陰鬱，修長白皙的手指拿著照片，從中間一點一點地把照片撕了，他的動作慢條斯理，撕完照片，心情不錯。
    他換了件黑色衛衣，走下樓，將那張撕碎的照片放到了隋願的素描本裏。
    他神色平靜，你們不是很要好嗎？從前沒有隋願在，也就沒有對比，但現在，大哥對隋願時像個真正的哥哥，對他從來沒有好臉色，隋願也隻對大哥好，把大哥當成全世界，他們像是兄妹，而他被排除在外。他也說不準什麽時候，嫉妒又不爽的情緒在心中悄然而生。
    霍之華看到合影照片，想起他有一堂攝影課，他拿起相機，在家中隨意拍點靜物，鏡頭伸到窗外，透過取景器，隋願正在和寵物狗玩。
    她的臉頰肉嘟嘟的，笑容是真實的，不像對著他時那樣恐懼和戒備，他喃喃自語，還是在鏡頭裏比較可愛，平時一點也不可愛。
    要是她被大哥嫌棄了，她就會把他當哥哥了，一想到這個，對於接下去發生的事情，霍之華有種隱秘的期待。
    霍之洲來到一間私立醫院，病房內，一位短發的女性正半躺在床上，她身材臃腫，鼻梁上架著副眼鏡，她回過頭看到兒子，淡淡地笑道：“好久不見了，之洲。”
    “媽，我來看你了。”霍之洲打了招呼後，坐到病床旁。“你最近怎麽樣？”
    “老樣子。”許清淡淡一笑，“倒是你，比我上次見你，外向了點，之洲，不要讓其他人其他事情再影響你。”
    “最近家裏來了個孩子，是個女孩……”霍之洲說到這，停頓了下，小心地看著媽媽。
    癌症藥物讓許清變得肥胖，但那清冷又凜冽的氣質未從她的身上剝奪，“事到如今，你覺得我還會介意這些事情嗎？一次兩次又有什麽分別。”
    “媽！”霍之洲痛苦地叫了許清一聲，媽讓人看開點，她自己又何嚐看的開。
    他很快斂起情緒，冷靜地說道：“她和霍家沒血緣關係，她是爸爸前女友的孩子，一直在外麵流浪，爸看她可憐就收留在家裏。”
    “聽起來她吃了不少苦。”
    “是啊，她是個聰明、敏感、缺乏安全感，渴望愛和被愛的女孩。”這最後一點，他們兩兄弟又何嚐不是呢，他們都在渴望愛。“名字是隋願，隋唐的隋，願望的願。”
    “她很依賴我，有時候我在想，我何德何能？”霍之洲對著媽媽說出了茫然的地方。
    “你能成為別人依靠的對象，別懷疑自己。”許清目光柔和。
    “我該怎麽做，才能成為別人依靠的存在呢。”
    許清沉思了一會，“年紀的增加並不代表閱曆的增加，之洲，你想要長大，變得成熟，變得穩重，然而這些不是你待在霍家就能實現，你該走出去，去外麵看看，去學校，去哪裏都好。”
    霍之洲原本茫然不已，他現在突然生出了去大學的念頭，他點點頭。
    許清很高興，“看來小隋願讓你有了勇氣走出迷失，找回自己，有機會我想見見她。”
    “有機會的話我會帶她過來。”霍之洲的心裏陡然變得輕鬆起來，有時候就是這麽奇怪，縈繞在心頭的迷茫突然消失了。
    他在醫院待了一天，陪媽媽直到她睡覺。
    回到霍家，隋願已經睡下了，他問了吳媽她今天做了什麽，隨後回自己房間，他洗漱時，摸了下褲子口袋，意識到錢包不在。
    他在自己房間裏找了會，沒找到，由於時間太晚了，他不好意思打擾到其他人，準備第二天再找找。
    第二天，霍之洲起來後，依照昨天的行動路線開始找，在走廊上碰到了隋願。
    “之洲哥哥，你在找什麽？”隋願見他左右環視，明顯是在找東西，“要我幫你找嗎？”
    “不用，我自己可以，你去上課吧。”霍之洲細想了下，想到他去衣帽間換了衣服，果然在衣帽間其中一個櫃子找到了他的錢包。
    錢包拿在手裏，他鬆了一口氣，打開一看，黑眸猛地一縮，最重要的那張照片不在了。
    那張照片是他和媽媽的合影，他一直放在錢包裏，照片怎麽會不在了？誰拿走了嗎？
    霍之洲滿懷疑惑，在庭院裏看書的時候也心不在焉。
    隋願興衝衝地過來，手裏拿著素描本，跑動的時候，本子裏掉出兩張紙，掉在草叢上，她察覺到之後，站在原地拿起來一看，臉色立刻就白了。
    撕照片不吉利，撕合影的照片更不吉利，再加上霍之洲的媽媽現在在生重病，撕毀照片潛意識中像是會傷害到她。
    不從迷信的角度上講，撕掉照片對照片上的人毫無疑問是否定和背叛，對人的心理會產生不可預計的衝擊。
    她趕緊將紙片撿起來，霍之洲正巧抬起頭看到這一幕，他蹙眉問道：“隋願，你藏了什麽？”
    “沒什麽……”隋願將手背在身後，緊張到冒汗。
    霍之洲原本不是在意她小舉動的人，但她的表現很不對勁，他走過去，“給我看看。”
    “不要。”隋願急的不行，驚慌失措。
    他強硬地將她的小手掰開，看到手心裏被撕毀的照片，眼神一下子就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