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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淵跟在她身後, 察覺出了她情緒不佳, 湊過來哄她：“主人不哭哭。”
    她不是受了一點挫折就沉不住氣的人, 千年前的血海深仇都能埋在心底，靜待時機。不過蘭淵的樣子，還真是取悅了她，她笑著問：“若我偏要哭, 你怎麽辦？”
    蘭淵絞盡腦汁想了想：“我可以逗主人開心。”
    “嗯？”
    他目光在地上掃了下，抓起一塊石頭, 要往嘴裏塞，宋清霜一蹦三尺高, 直接搶下來了。
    “幹什麽呢！”
    “吃東西給主人看！”他隻擅長這個。
    宋清霜把石塊丟掉，有些窩心：“不用了。”
    她思索, 蘭淵總是這麽衣不蔽體也不是個事, 所以她決定帶他找衣服穿。那些破爛的法衣，她就不考慮了，死在城內的尋寶人不少，她隨便扒一件下來就是。
    他一聽說宋清霜要給他找衣服, 開心地走路都搖搖晃晃, 還趴在地上聞了聞, 然後為宋清蘇指了一個方向。
    這回輪到她跟在他身後，行了小半個時辰，她聽到了有什麽東西, 正朝著這邊奔跑。
    借著微弱的月光, 她看清了, 那是一隻骷髏狐。名字雖然這樣叫，但並不是狐狸死後化成骷髏，而是它們喜歡把自己的頭，藏在人的顱骨裏麵。
    黑夜裏，那狐狸一雙招子發著幽幽綠光，透過顱骨的眼眶位置，就像是骷髏裏燃起了兩簇鬼火，邪魅詭異。
    骷髏狐心性有凶有善，不能一概而論，但生長在水岩城這種怨氣橫行的地方，心智必定凶殘。
    那骷髏狐轉瞬間就奔到了他們麵前，嘴裏麵還叼著一株藥草。宋清霜隻一眼就認出來了，這藥名為青芝，可以用來煉製魔修的補魔丹。
    不曉得現在補魔丹能賣到什麽價錢？她現在太窮了，連個飛行法器都沒有，心裏苦，想賺錢。
    獸類存在血脈威壓，骷髏狐嗅到了蘭淵的氣息後，硬生生扭轉了腳步，朝右邊逃去，身影徹底隱匿在夜色中。於是宋清霜和蘭淵，就這樣暴露在了一隊追兵的視野裏。
    蘭淵沒有屬於人類的氣息，但是他麵容平靜，神智清明，這幾個魔修以為他身上藏了什麽隱藏氣息的法寶，完全沒想到麵前的人是一具凶屍。
    法寶比藥草值錢多了，幾個人齊齊放棄了骷髏狐，將蘭淵包圍了起來。
    至於宋清霜，模樣太有欺騙性，大家還以為他是蘭淵煉化的小傀儡。
    為首的男人名叫張川，身量最高也最瘦，五官向下耷拉著，眼白很多，也不知道煉的什麽邪功，周身都是死氣，比蘭淵還像凶屍。
    他們這小隊常年在外撿屍尋寶，有那麽一點小名氣，同伴們配合無間，所以別看他們隻是築基初期，卻常常聯起手來，越階殺人。
    在這種荒城中，落單的尋寶人也是他們的目標。
    張川下巴微微揚起，格外倨傲地問蘭淵：“你把我的骷髏狐放走了，該如何賠？”
    宋清霜爬到蘭淵的肩頭坐下，靜靜地看著張川。說起來，她上一世活了八百年，還沒遇到過這麽明顯的找茬。
    張川帶著他的兄弟，都做好了攻擊的準備，沒想到心智如孩童的蘭淵，竟然歪頭問：“那……我把福狸抓回來？”
    “……”誰特麽用你抓！你這個時候不應該說，那狐狸和你沒關係嗎！怎麽不按照套路來！
    這些人看不出蘭淵的修為，宋清霜便不像在淩寒星身邊那樣忌憚，裝了回可以說話的“高階法寶”。
    明明是她和蘭淵被人堵了，她卻主動為難起人家來：“少廢話，把你們的衣服都脫下來。”
    張川沒想到一個他隨便一拳就能捶碎的傀儡也能耀武揚威，都不記得要殺人奪寶了：“放肆！看我怎麽收拾你！”
    宋清霜奶聲奶氣：“不脫是吧？”
    張川祭出了自己的法器，準備先拿宋清霜開刀。蘭淵本來態度不錯，是真的想幫他們抓骷髏狐的，不想轉眼之間，他們竟然敢冒犯主人！
    宋清霜冷哼：“蘭淵，給我揍他們！”
    “吼！”他仰天長嘯，脖子上青筋迸起，淒厲的聲音差點把張川幾個人的心神給震碎了。
    他們又驚又俱，對手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很快，幾人的護身屏障就被蘭淵的雙手砸碎，宋清霜沒讓他殺人，他便抓這個幾個人的衣服，狠狠地朝遠處丟了出去！好家夥，一飛十幾丈！
    接二連三的，以張川為首的幾個人，還沒搞清楚是怎麽回事呢，就摞成一堆了。
    殺人奪寶？收拾傀儡？他們連提都不敢提！
    蘭淵凶神惡煞地走過去，又朝幾個人吼了一嗓子，有魔修沒忍住，當場就嚇尿了。
    張川慘白著一張臉，心想，完了完了，往日都是他們聯手獵殺別人，今日要被人殺了。
    宋清霜居高臨下，伸手指著他們：“現在脫不脫？”
    幾個人掙紮著爬起來，顫顫巍巍地解著身上的衣袍：“這就脫，請前輩饒我們一命。”
    水岩城夜晚風寒，幾個築基期修士，脫得全身上下就剩下一條褲子，一字排開，在冷風裏哆哆嗦嗦。
    有那麽一瞬間，他們心裏閃過了很多念頭，比如這傀儡說不定被煉化很多年了，最喜歡男人的身體，要對他們這樣那樣後，再把他們殺了。
    沒想到，宋清霜隻把他們的衣物和儲物袋給搜刮一空，然後說：“現在你們可以走了。”
    幾個人詫異地看著她，以為自己幻聽了。
    “怎麽，不想走？”
    張川他們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想走，想走。”
    宋清霜又教育他們：“以後別再來撿屍了，對死者多不尊重啊。”
    “前輩教訓得是。”
    等宋清霜放行後，就見幾個男修光著上半身，瘋了一樣往城外跑。
    宋清霜覺得這次的行為，給她提供了新的生財思路。
    把一套衣服給了蘭淵，讓他穿好，剩下的東西都被她放進了儲物鐲子中。
    蘭淵好多年沒穿過完好的衣服了，伸手摸了又摸，生怕被弄髒弄破了。
    宋清霜見他高興，自己也開心。忽然想起什麽，她問：“你知道哪裏有青芝嗎？”她形容著，“葉分五片層疊，肉厚汁多，卻根莖細長，白天看是墨綠色，沒什麽特別，但晚上，葉片和根莖中的脈絡，會發出幽藍色的光，美如夢幻。藥田附近應該有骷髏狐鎮守。”
    她這麽一說，蘭淵就想起來了，一個勁兒點頭：“知道！”
    “你把方位告訴我，然後先去那邊等我，切記不要離藥田太近。”
    蘭淵有點不高興，但還是乖乖指了個方向：“主人一定要來哦。”
    宋清霜拍拍他的頭：“會的。”
    從他的肩膀上跳下來，讓他先走，她則在天亮之前，趕回了約定的地點。淩寒星還在入定，洶湧的魔氣被他吸收進身體裏，有那麽一瞬間，她以為他是個無底洞。
    待她把儲物手鐲裏的屍骸入藏後，他剛好醒來，眼中精光轉瞬退去，沉沉地看向宋清霜。
    她見他依舊是煉氣期大圓滿，沒多詢問修煉的事，而是說出了青芝的方位，問淩寒星要不要去采。
    淩寒星對青芝也有所耳聞，可以煉製補魔丹，隻是……他疑惑地問：“采了之後呢？”
    宋清霜自然地回答：“當然是煉丹啦！”丹火分為很多種，不像器火那麽霸道，她有信心操控。
    淩寒星：“你來？”
    “……不是我難道還是你嗎？”
    “可你不是劍修？”
    沒想到宋清霜認真地強調：“我以丹入道，是個丹修啊！”
    淩寒星的表情變得極為複雜。起初她繪製的陣法，精妙程度是他難以想象的，所以他以為她是陣法師，後來她出了一劍，劍氣磅礴大氣，他又以為她是劍修。
    結果現在，特麽告訴我是個丹修！你倒是給我說說，還有什麽是你不會的？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宋清霜這種天才，是理解不了淩寒星心情的，她催促道：“快點，咱們去采藥。”
    淩寒星與她剛走出墳地，餘光瞥到紅光一閃，下意識揪住她的腦袋，拎著她迅速往旁邊撤開。
    宋清霜：……你快點給我鬆開知道不？
    而在他們原來停留的位置，有一個紅黑雜毛骷髏狐，炸著長毛大尾巴，正朝他們齜牙咧嘴。它的嘴巴裏，剛好叼著一株青芝。
    宋清霜沒想到，他們沒動身，倒是先被這狐狸找上門來了。
    骷髏狐見一擊不中，也不戀戰，托著長長的尾巴，掉頭就跑。看似逃竄，實際上，它把速度一直控製在淩寒星能跟得上的範圍內，還時不時回頭挑釁他。
    這擺明了就是誘惑他們前去，淩寒星和宋清霜想法一致：跟著它。
    有這隻骷髏狐的帶領，不過兩個時辰，他們就來到了那片廣袤的青芝藥田。千年前死去的修士，成為了藥田的養料，水岩城雖然破敗荒涼，這裏卻生機盎然。
    風吹草浪，一顆顆骷髏頭從四麵八方被頂起來，綠油油的招子在顱骨裏閃爍，還有狐狸們凶殘磨牙聲傳來。
    宋清霜心想，若張川幾人真的被誘騙來，肯定不是它們的對手，自己算是救了他們一命。
    這群骷髏狐不知道占著這塊地方多少年，儼然成了水岩城中一霸。青芝的生產需要養料，他們也喜歡以人類的血肉為食，來尋寶的修士，數不清有多少被它們誘騙而來，進了它們的肚子。
    宋清霜提醒淩寒星：“別看骷髏狐隻是四階凶獸，卻很聰明，而且特別擅長群體作戰，要小心。”
    大敵當前，宋清霜還優哉遊哉地坐在淩寒星的肩膀上指導他。他挑起了半邊眉毛：“明知不好對付，還要我和它們動手？”
    宋清霜無辜地反問：“難道你不想？我本以為，你要把剛學的劍訣，在它們身上操練一下呢。”
    淩寒星的確沒想走，除了她說的這個原因，還有不能放棄這一大片青芝田。
    隻是被她精準地說出心中所想，他莫名有點快慰，問：“若是我打不過？”
    “打不過就跑唄。”小命最重要。
    骷髏狐群被這兩個人激怒了。我們要撕咬你們的血肉，你們能不能別像是到這裏遊山玩水一樣，太不把我們放在眼裏了吧？
    一聲高亢的嘶鳴後，左側用凶殘的狐狸撲了過來。它後足蹬地，高高躍起在空中，細長的嘴巴張開，露出兩排鋒利的獠牙，垂涎於淩寒星的血肉，口水都流了一地。
    那腥臭的味道，讓淩寒星微微皺眉，身體迅速後撤，“轟隆”一聲，撲下來的狐狸，四隻利爪著地，尖利的爪子，字地上鑿出了四個深坑來。被它咬上一口，肯定要受重傷。
    宋清霜的骨劍太小，近戰的時候，他背後的弓箭不夠靈活，就在他準備重新取出一根獸骨的時候，宋清霜小手一伸，操控魔力從地上直接抓起了一個木棍，丟給了淩寒星：“用這個。”
    淩寒星眉心狠狠地一跳。的確，隻要修為夠強，哪怕不用劍都能殺人於無形，但這定律，在他身上能管用嗎？他不過是個煉氣期！
    越來越多的骷髏狐加入了戰場，他們可不給淩寒星喘息的機會，從各種刁鑽的角度攻擊他，淩寒星隻能全力迎戰。
    他把手中的木棍當成寶劍，施展這幾天一直在參悟的劍訣。
    宋清霜就牢牢地坐在他的肩膀上，隨著他的動作，兩條小腿還一蕩一蕩的，高深莫測地道：“無上劍道，乃是手中無劍勝有劍。認真感受你心中的劍。”
    淩寒星年歲雖小，死裏逃生的經曆卻不少，這歸功於他的聰慧和資質，還有堅韌與謹慎。
    在凶獸麵前，他不曾露怯。因為越是退卻，越會讓它們得寸進尺。唯一的辦法，就是比它們更凶！
    宋清霜始終觀察著他的出招，從晦澀到流暢，用的時間並不長。她已經很久沒遇到過在劍道上這麽有天賦的人了，又因為她的夫君也是一位劍修，所以她對淩寒星多了兩分惜才之心。
    漸漸地，淩寒星發現，這些骷髏狐也沒什麽可怕的，被他劍風一掃，就哀叫著被震開了身體。
    這些骷髏狐想要他的命，他下手就也沒留什麽餘地，棍棒淨朝著它們的眼睛、肚皮這種脆弱的地方而去。
    隻是因為他剛入門，劍術不算精湛，手裏畢竟是木棍不是寶劍，沒辦法一擊斃命。
    受了傷的狐狸會夾著尾巴，到族群後麵去修養，等到傷勢慢慢恢複，再與淩寒星鬥個不死不休。
    江輕塵教給宋清霜的，哪怕是入門心法，也是他多年參悟，精妙非常，更別說後續教給她的高階劍訣。
    宋清霜曾經，不僅天資極高，更好奇心旺盛，喜歡到處找那些奇奇怪怪的功法來看，然後自創劍招。
    所以她教給淩寒星的法訣，並非是固定的招式，而是能根據資質、心性、修為和經驗，不斷進化。
    換言之，這劍訣他就算是修習一輩子，也能得到新的體悟。
    如今在骷髏狐身上練手，相同的招數被他使得越來越流暢。狐狸聰明，總是換新的角度攻擊，他也可以推演出新的招數來，懂行的人，定能看出他的遊刃有餘。
    再有，淩寒星還能源源不斷吸收空中的魔氣，此刻轉化魔力的速度，剛好和消耗的速度持平。
    看起來戰鬥是陷入了僵局，但這些骷髏狐若是沒有其他的辦法，全部被淩寒星打趴下，肯定是早晚的事情。
    他的自信心越來越盛，因為在不斷的對練中，他隻會變得更強！
    骷髏狐見淩寒星是塊硬骨頭，遲遲啃不下來，也變得很焦躁，他肩膀上那個優哉遊哉的宋清霜，自然就成了它們的眼中釘。
    一時片刻殺不了淩寒星？不如先拿這個骷髏來開刀！
    又是一聲高亢的嘶鳴後，淩寒星周圍的四隻狐狸，繞開他的武器，從上下前後四個方向，張開腥臭的嘴，欲咬宋清霜。
    她這木頭身體修為低，可經不住它們咬幾下，宋清霜警覺著呢，骨碌一下從他肩膀上跳起來，猴子似的，蹦了兩尺高。
    那四隻狐狸不僅咬了個空，有兩隻還撞到一起去了，宋清霜清楚地聽到了牙齒繃斷的聲音，雖然她現在沒有牙，也感覺挺疼的。
    一擊不中，它們也沒有放棄，兩隻繃斷了牙齒的狐狸，滿口鮮血，身上的毛全部炸了起來，像是一根根刺一樣。
    宋清霜反正死活不從淩寒星的身上下去，從他的左肩蹦到右肩，順著他的肩頭滑下去，抓著他的衣服，又跳到他的胸|口。
    淩寒星看她上躥下跳的，冷聲說：“你再偷懶不回擊，我就把你丟出去。”都什麽時候了，她還有心思耍著這些狐狸玩兒！
    宋清霜：“哦。”小氣吧啦的，之前趕路太寂寞，她不是看現在很熱鬧，想多玩兒一會兒嘛。
    這些凶獸雖然有點小聰明，限製於品階，還是太放肆了，容易蹬鼻子上臉。
    宋清霜立於淩寒星的肩頭，手持她自己打造的骨劍，冷颼颼地指著那些狐狸說：“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別來招惹我。”
    真以為她躲來躲去，就是怕它們了？
    狐狸還朝著她凶巴巴地叫，顯然，談判破裂了。
    有隻小狐狸按捺不住，率先撲了上來，宋清霜的小手挽了個漂亮的劍花，雪白的劍光淩厲一閃，正中狐狸的心口。
    劍氣削破血肉，空中還傳來噗嗤噗嗤血液飛濺的聲音。小狐狸重重地砸在地上，隻剩一口氣吊著，完全爬不起來了。
    剩下的狐狸，齊齊壓著頭，警惕地往後退了兩步，後背上炸起的毛，就沒平複下去過。
    它們害怕了，也終於明白，這個傀儡比淩寒星還不好對付！兩個人都是硬骨頭，單純靠圍攻和撕咬，起不到什麽效果，狐狸們慢慢把他們圍在了圈中。
    這一戰從白天持續到了晚上，烏雲將天空全部遮蔽後，青芝開始發光。從根莖的脈絡開始，點點幽藍色的光，蔓延到葉片上，紋絡中的光星星點點，像是會流動，慢慢聚集到了葉片的尖尖上，然後，墜在厚厚的葉子裏，像是有重量。
    宋清霜站在淩寒星的肩膀上，見那些骷髏狐全部做出了仰天長嘯的動作，大喊：“封閉嗅覺和視覺！”
    很多植物都要有自保的手段，比如中魂草投影於水。足夠多的青芝光匯聚在一起，能讓人產生幻覺，狐狸也是擅長魅惑人心的凶獸！
    蘭淵那時，她是沒想到他身體中會有饕餮殘魂，才讓淩寒星小小地吃了個虧，總不可能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
    淩寒星比她想的還要謹慎，宋清霜剛一開口，他就把雙感封閉了。世界變得黑漆漆，靜悄悄的，那些骷髏狐的嘶鳴，還有青芝的光芒，對他完全沒有效果。
    至於宋清霜，她不怕這個。
    雖然沒能讓淩寒星直接被它們控製，但他畢竟失去了雙感，在骷髏狐看來，戰鬥力大減，再次圍攻。
    宋清霜提劍立於淩寒星肩頭，居高臨下，冷聲道：“你們是不是又把我忘了？”
    聽到她的聲音，有幾個狐狸差點被嚇得掉頭就跑。這個木傀儡，是真的動了殺心！
    宋清霜有骨釘，可以直接用元神和淩寒星交流，所以她現在就是淩寒星的眼睛。
    她不需要說話，心念一動，他就能“感受”到周圍是什麽情況。而且，他的聽覺沒有被封閉，變得更加敏銳。
    這些狐狸自以為多厲害，在他手上，也沒討到什麽好處。
    宋清霜覺得也該差不多了，它們再不認輸，難道是想被滅族嗎？
    結果，發生了變故。這些狐狸被困在城中多年，已經變異了！它們可以放毒！
    宋清霜以前哪見過這樣，漫天的毒氣襲來，不需要呼吸，隻要身上沾了一點，就有生命危險！
    真是死了一千年，蘭陵界變得她都快不認識了。太凶殘了吧？
    她反正是個木頭身體，不怕這個，但是淩寒星不同，他肉身不夠強悍，自己沒有丹火，手頭也沒有煉丹的材料，若他真中了毒，會很棘手。
    淩寒星也察覺出了不對勁兒，入夜後，這些骷髏狐的戰鬥力變得更強了。
    “我記得你說過，打不過就退？”
    後路都被堵死了，還怎麽退啊！宋清霜謙虛地說：“是我跟不上時代的變化了。”
    淩寒星：“你再不想辦法，咱們都要死。”
    宋清霜算是明白了，別看淩寒星平常沉默寡言的，到了緊要關頭，卻總表示要和她同生共死，唉。
    眼看那毒氣一點點從四周飄過來，周圍都變得霧蒙蒙的。宋清霜不可能眼睜睜看他死，強調了一句：“不管一會兒發生什麽，你都不要太意外哦。”
    淩寒星毫不留情地表示：“你再不救我，我就沒命去意外了。”
    宋清霜從他的肩頭站直，明明不會呼吸，還做了一個深呼吸的動作，然後對著遠處，大喊一聲：“蘭淵！！！”
    “吼！”淩寒星剛剛解開自己的雙感，冷不丁就聽到了比這些狐狸加起來，還要高亢陰森的叫聲。
    而且，這叫聲，讓他感覺到很熟悉！
    層層藥田後，飛速地掠來了一道身影，雖然穿著魔修的衣服，可那詭異的身形，怎麽可能是普通人！
    等看清楚了他的臉，淩寒星心中的懷疑更重了。這是前天追殺他們的凶屍吧？雖然變得五官幹淨瞳孔清明，戾氣也大減了，但和凶屍氣息是一樣的！
    在他昏迷的時候，春傀儡做了什麽，竟然把凶手收為己用了？還給他取了什麽……蘭淵的名字？嗬嗬。
    宋清霜直接忽略了淩寒星那詭異的表情，對蘭淵說：“快，把這些毒氣吸走。”
    毒氣把這裏都快籠罩了，她站在正中心，束手束腳，沒辦法施展風係術法，但蘭淵就不一樣了，他可以吞噬一切。
    不過，這是個挑食寶寶，聽宋清霜說完，他就露出了不情願的表情。
    雖然他心智不成熟，但也看得出來，主人是不怕這些毒氣的，隻可能是為了救她身邊那個男人。
    蘭淵特別吃醋，直愣愣地站著，就是不動。
    宋清霜手腕一翻，手心裏便多了一樣東西。她把那東西往控製一拋，說：“蘭淵乖，好好幹活，我給你獎勵。”
    那東西亮閃閃的，還有靈力波動，是一塊下品靈石！蘭淵張開口，開心地接住了靈石，嚼了個卡蹦脆，隻是一塊太少了，他沒吃口，就眼巴巴地看著宋清霜。
    那一瞬間，淩寒星覺得蘭淵不像是凶屍，像條討食的小狗……
    宋清霜見時間來不及了，急聲說：“快，好好幹活，靈石還有！”
    在靈石的誘惑下，蘭淵總算是有了動力，他把淩寒星護在了身後，張開嘴，把毒氣盡數地吸進了身體中。
    再多的東西，到了身體裏也能化為虛無，吸了那麽多氣，連個屁都沒剩下。
    幹完活，蘭淵雙眼亮晶晶地看著宋清霜，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宋清霜反正站在淩寒星的肩膀上，舉著手摸了摸蘭淵的頭：“真棒，等我把這裏的事情解決了，就兌現承諾。”
    受血脈壓製，這些骷髏狐在蘭淵衝出來後，都匍匐在地上，哆哆嗦嗦，完全不敢動了。
    這也是為什麽宋清霜讓他遠遠地躲著，別被這些骷髏狐察覺到的原因。他一出現，自己還玩什麽啊？
    這群狐族的首領乃是一條身量龐大的母狐，她周身如火通紅，一根雜毛也沒有。
    因為她是這些狐狸裏麵最強大的，所以掙紮著能發出一點聲音。她想驅使自己的子孫快點離開，不要和上古神獸對上，沒有勝算。
    結果她剛一動，蘭淵就示威地朝她叫了一聲，那母狐啪嘰一聲就跪在地上了，頭上套著的顱骨，也掉了下去，滾了好幾圈才停下。
    蘭淵見此，滿意地點點頭，又一副“求誇獎”的模樣，看著宋清霜。
    淩寒星現在沒有生命危險，便靜靜地看著麵前這一幕。
    “做得好。”宋清霜跳到蘭淵的肩膀上，掐著腰，趾高氣昂地問：“我讓你們走了嗎？”
    明明這些狐狸們怕的是蘭淵，但這有什麽關係？她可是蘭淵的主人。
    蘭淵雖然不喜歡吃狐狸，但他記恨這些東西剛剛敢抓咬主人，便問：“我把它們吃了？”
    狐狸們感覺到殺氣，抖得更厲害了。
    宋清霜製止了他：“這些狐狸身體中怨氣太重，吃了對你沒好處。你切記，以後別什麽垃圾食品都吃。”
    蘭淵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知道啦。”
    狐狸們心裏特別苦，為什麽神獸大人，會聽這個木傀儡的話？早知如此，給她們一百個膽子，她們也不敢把兩個人騙來啊！
    宋清霜仗著有蘭淵撐腰，這些狐狸聰明，聽得懂人言，隻是不會說。於是她道：“把頭上的顱骨都摘下來吧，人家招你們惹你們了，死後還要被你們這樣對待。”
    真以為戴著個骷髏頭多好看啊？
    這是骷髏狐的習性，按理說不管發生什麽，都是不能摘的。但是！她們怕啊！
    沒一個敢不聽話的，那些被淩寒星打傷動不了的，旁邊的狐狸會代勞。
    宋清霜又指了指不遠處的青芝田：“以後這些藥草，歸我了。”
    為首的母狐，低低地叫了一聲，像是在說：給您，都給您。我願意帶著全族離開，不知道您能不能放過我們？
    宋清霜才不肯呢，這麽多勞動力，不用白不用。
    “你們殺害了那麽多無辜的性命，這筆債要償還。”
    母狐一個激靈，莫不是要殺了她們償命？
    宋清霜說：“從這一刻開始，你們去搜集整副骸骨，運回到我這裏。那些被你們戴了多年的顱骨，也要物歸原主，要是被我發現誰敢私藏一塊骨頭，別怪我不客氣。”
    蘭淵作勢吼了一聲，狐狸都要嚇尿了，不敢不從。
    “接下來一段時間，我們有事情要做，你們除了搜集骸骨外，還要派一部分的狐狸，把這裏保護下來。我說是我的藥田，就不準其他人染指，敢靠近的，通通攆走。”
    她瞥了一眼恭敬垂首的狐群：“暫時就這麽多，動起來吧。”
    母狐長長地鬆了一口氣，還好，沒說要把她們殺死。畢竟是整個族群的領導者，不一會兒，她就指派好了任務。
    一隊狐狸保護藥田，一隊搜集骸骨，她本來還想派狐狸跟在宋清霜身後保護的，但大家都很害怕蘭淵，遂作罷。
    有了這麽多狐狸的幫忙，宋清霜覺得她收斂骸骨的大業，應該很快就能完成了。而且狐狸嗅覺靈敏，熟悉水岩城的地形，那些她找不出來的骸骨，肯定能被她們翻出來。
    一天一夜就這樣過去，長空破曉。宋清霜在藥田遠處，找了塊看起來幹淨的空地，讓淩寒星休整。
    既然他都已經看到蘭淵，就沒必要讓蘭淵再躲起來了。
    淩寒星等了很久，宋清霜都沒開口。他忍無可忍：“你不覺得你要和我解釋下嗎？”
    宋清霜裝傻：“嗯？”
    淩寒星指著蘭淵：“他是怎麽回事？”
    她笑眯眯地說：“我也不知道，醒來就變成他的主人了。”
    這種話，淩寒星一個字都不會信。他甚至拿赤沉香誘惑了她一下，沒想到她仍舊不鬆口。
    再問也得不到什麽有用的信息，淩寒星擔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他的實力在你我之上，你有沒有想過，會被他反噬？”
    宋清霜沒回答他，而是扭頭問蘭淵：“你會一直聽我的話嗎？”
    蘭淵連連點頭：“嗯嗯，我最聽話的。”
    “看，”宋清霜對淩寒星說，“他都這樣講了。”
    淩寒星很無奈，真是沒辦法溝通了。
    蘭淵還眼巴巴等著她的獎勵呢，宋清霜打開儲物袋，拿出了一枚下品靈石來，然後輕輕地拋了一下。
    她見蘭淵還挺喜歡這樣玩兒的，就逗逗他，誰知道，不等蘭淵張口去接，她頭上的中魂草忽然動了。
    隻見它的根莖猛地伸長，葉子大張，瞬間裹住了那塊靈石，咻地一下再縮回去。
    蘭淵眼見到嘴的靈石飛了，特別憤怒地吼了一聲，把遠處藥田裏的狐狸都給嚇趴下了。
    別說是他了，就連宋清霜都沒搞清楚怎麽回事。中魂草竟然動了？還去搶靈石？別真是成精了吧？
    她試著用元神和中魂草溝通，奈何它裹著靈石，一點反應也不給自己。
    宋清霜有點生氣：“你把靈石還回來。”一共就幾十塊，是她用來哄蘭淵的。
    可是她伸手去抓，中魂草就扭來扭去，一副寧死不屈的樣子。
    淩寒星看宋清霜的眼神，越來越沉。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她身上到底發生了多少事情。
    搶不下來，又不能硬拽，宋清霜賭氣地說：“真是根壞草。”
    她拿起唯一的一塊中品靈石，塞到蘭淵的口中，柔聲哄著他：“這樣就不怕被搶啦，你這塊是中品的，頂它那一千塊呢！”
    蘭淵把靈石含在口中，都沒舍得嚼，美滋滋地體悟上麵散發出的靈力。他麵部僵硬，卻還是努力彎了彎眼睛，嘴裏有東西，說話含含混混的：“主人最好啦。”
    宋清霜柔和應道：“嗯。”
    “要主人的抱抱。”
    她張開手，敷衍地抱了他胳膊一下。
    蘭淵激動得要跳起來：“還要主人的親親！麽麽麽麽……”
    宋清霜直接給了他一巴掌。死了一千多年的老凶屍，還想親我！拒絕！
    蘭淵委屈巴巴地含著靈石，腮幫子鼓起一塊，幽怨不敢言。
    中魂草的葉子裹著的靈石，在慢慢縮小。它把葉片整個扭了個方向，似乎不想看到蘭淵和宋清霜兩個人。
    哼，一個撒嬌鬼，一個偏心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