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半煙(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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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演戲,洛簡簡是認真的。她撿起劍之後把劍對準了自己的脖子,倔強的眼神不說話,隻默默流淚。隻是很惜命的把劍離自己的脖子遠了些,絕不肯讓劍鋒傷到自己嬌嫩的脖子。
秦穆沒有說話,像看傻子一樣看著她,他都不屑於去阻攔洛簡簡,秦嬤嬤和照影也看出門道來了。秦嬤嬤感歎,這姑娘莫不是對穆哥兒情根深種?不然為何行為有些瘋癲呢?她的眼神充滿同情。
洛簡簡第一次演戲,裝瘋賣傻了這麽久,連個意思意思阻攔一下的人都沒有,被人像傻子一樣圍觀,連個最佳感動獎都沒有撈到,已經黔驢技窮了,她是真的要哭了。
秦穆連年征戰,並非自願,沒有人天生喜歡打仗,他為的是救下在胡虜鐵蹄下苦苦掙命的百姓,因此最看不得輕視性命之人,尤其是拿性命威脅他人的人。
於是冷言冷語的刺了她一句:“若要自盡,別拿我的燕支劍,燕支劍下亡魂不少,殺的是戰場上胡虜,隻為保家護國出鞘,你又算哪一個?配得上用它嗎?
洛簡簡雖然腦回路有些清奇,但她並不笨,秦穆這是在拐著彎兒罵她。在現代,爹媽保護的好,同事之間相處得很有分寸,這麽上趕著,真是頭一回,還從來沒有挨過這麽重的話,這一下是真的哭了。戀愛都要這麽辛苦嗎?
“你有劍了不起是吧,我總有一天讓你舞著劍在我麵前耍雜耍。”洛簡簡邊哭邊立下一個,十分有難度的flag。
“這位姑娘倒是敢開大口,且不說你我二人並無交集,就算真的有,我又豈會為了討一個女人歡心,自甘墮落?”秦穆一想到那個場景,就很生氣,我怎麽可能會那麽蠢?“若真有那一天,叫我萬箭穿心,不得好死。”
洛簡簡嚇得停止了哭,怎麽就扯到死了呢?再聯想到秦穆的身份,戰場上,刀槍無眼,可不能亂說:“你可別亂發誓,我,我是不信這些的,但是沒準你們要信呢,天上的神明可看著你呢。”
秦嬤嬤看著二人,一開始不是斬釘截鐵要請半煙姑娘出府嗎?怎麽就鬥起嘴來了?秦穆一向不多話,怎麽到了半煙姑娘麵前,這話就多了起來?看了一輩子情情愛愛的人,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這兩人注定有緣分。
於是打圓場,做了個和事佬:“這樣,半煙姑娘出去之後也沒有活計做,正好我老婆子要回鄉養老了,不若讓她跟著我去吧,也算我晚年有了依靠。”
洛簡簡當即說好,十分有眼色的站到了秦嬤嬤身邊,歎道,果然還是我的中年老人緣比較好。秦穆雖然看著這樣討厭那樣討厭,但不得不承認,他還是有良心的,肯定不會,不管秦嬤嬤。隻要住在秦嬤嬤身邊,不怕沒機會接觸他,這也算得上是曲線救國了吧。
可惜,算盤打得好,不如算盤摔得響。
秦穆一眼看穿她的打算,把秦嬤嬤拉了過去:“嬤嬤,您常常教導我,在外行走多長幾個心眼,莫要被人的手段迷惑,誆騙了去,怎麽就對她心軟了?我更得讓她走了,免得教您被騙了。”
洛簡簡拉著秦嬤嬤另外一隻手,嗆道:“說誰是騙子呢?你有哪點值得我騙?” 秦嬤嬤站在中間十分為難,這孩子也真倔了些。她雖然心軟,可還沒有老糊塗,一手帶大的秦穆和才處了兩天的洛簡簡,這基本沒有可選性,看來,這兩個孩子有緣無份了。
……
洛簡簡苦哈哈的收拾行李,被人掃地出門的滋味兒,真的是很心塞呀!怎麽辦,係統?劇情完不成進度,你先跟我說會受到什麽懲罰,我有個心裏準備。
係統君一手指天,洛簡簡嚇了一跳,天要收我?不用玩這麽大吧!她心情極度沮喪,看在外人眼裏,可不就是要被趕出將軍府,難過到要死的樣子?
洛簡簡真要走了,秦穆又過意不去,開始反思,這麽防著一個姑娘,是不是太過了些。但說出口的話,絕對不會收回。他叫上秦十三:“你那天是不是我和一起救回半煙姑娘的?”
秦十三,猶豫著點了點頭,算是……嗎?
“既然你也算和她有交情,她走了,你是不是得送點銀子意思一下?”秦十三瞪大了雙眼,對他的主子佩服得五體投地,這種騷操作你是怎麽想出來的。
“去吧!銀子去賬房那裏支,算我送你的。”秦穆不耐煩揮了揮手,一副你怎麽還不走的表情。
秦十三嗬嗬一笑:“謝謝您。”屁顛屁顛取銀子去了。
洛簡簡收到“秦十三”的銀子,估算了一下大概的數額,感慨道:“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男!從今往後,你就是我十三哥了,我與你家主子的恩怨,絕對不記在你的頭上。”
秦十三被吹了兩句,有些飄飄然,嗬嗬笑了:“好說,好說。” 洛簡簡也沒什麽東西,一個小包袱空空蕩蕩掛在背上,身影略有些單薄。一陣寒風襲來,冷意從脖子袖口處灌入,她緊了緊衣裳,往將軍府大門走去。
身側,一片枯黃的葉子被卷起來,在空中打著旋兒,不知要飛向何處。
秦虎秦豹早已經得了秦穆的吩咐,看到她出來,連忙打開門,說道:“半煙姑娘好走。” 洛簡簡有些傷感地擺擺手:“後會無期。”
門漸漸關上,洛簡簡地身影消失在門後,屋頂上的秦穆掃了一眼,又接著閉眼睡覺,他喜歡大清早迎著寒風來屋頂,感受最清新的空氣,真的。
這時,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秦穆的心狂跳起來,就這麽舍不得嗎?如此……
卻聽那腳步聲,又重又急,有些不像?果然,傳來了一個男聲:“表兄,表兄。”
秦穆立刻跳下屋頂,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從走廊另一側繞了出來,又是一條好漢。他迎了上去,一拱手:“表弟,你可算知道回來了。” 來人正是他他那離家出走的表弟,崔璋。
“表兄,我留了字條的,我都十八了,能有什麽事?爹娘他們就是愛操心。”一滴水順著屋簷滴下來,崔璋冷得脖子一縮,再看看秦穆衣裳單薄,竟然像是睡衣,頓時有些感動,“表兄,我們都是老熟人了,你不必這麽著急來迎接我。”
秦穆嘴角一抽,訓道:“誰要接你,我心疼舅舅舅媽找不到你,都快急瘋了,可先給家裏遞了消息了?”
崔璋熟門熟路往裏走:“說了,說了,表哥,我來你這就是躲清靜的,你別和我爹娘一樣囉嗦。”
秦穆見他四處張望,倒像是在尋什麽東西。這表弟被舅舅舅媽寵壞了,為人做事,頗有幾分癡勁兒,狂勁兒。此刻,不知又在打什麽壞主意,於是問道:“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何事登門?”
“我聽說前兩天你在秦淮河那裏救了一位姑娘,那姑娘如今可在?”崔璋皮相好,頭戴寶珠,麵如滿月,笑起來十分能夠迷惑人。
秦穆一下子警惕下來,聯想到表弟之前,存錢去贖一位煙花之地的女子,心裏麵如萬馬奔騰,呼嘯而過,不會……這麽巧吧,他開始套著表弟的話:“堂堂崔家公子,問這位姑娘做什麽?和你有幹係?”
崔璋麵紅耳赤,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個什麽來,隻是一再問他:“她可是半煙?”
秦穆點點頭,這個瞞不住。
崔璋得了肯定的消息,欣喜若狂。“煙兒,我總算找到你了!”拉著秦穆的袖子,忙問,“可還在你府中?”
煙兒?好生生的名字叫得這樣多情!看來還真是低估了那可惡的女子,這頭想著,那頭卻麵不改色:“是救了,但是當天她就好了,走了,如今我也不知道在哪裏。”
“走了?!”崔璋似乎受到了極大的打擊,麵上紅暈褪去,“她一個弱女子,外頭如狼似虎,如何生活得下去?表哥好狠的心!”
不管秦穆的反應,崔璋兩眼發直,眼眶含淚,一時間竟有些呆了,喃喃自語道:“我答應了待她梳隴之日要贖她,卻被關在家中,失信了,她一定恨我。我一定要找到她,這一次,不管爹娘如何反對,我定要將她接回家中。”
說完,轉身就走,竟要再去尋她。秦穆一瞧,表弟的癡勁又發了,連忙喊住,他發足狂奔,跟沒聽見似的,又動手去拉,可他犯癡時勁兒大的很,秦穆不敢傷他,一時之間竟叫他掙脫出去了。
這一出去,肯定要和半煙碰上,到時候,舅舅家可真真是要上演一場大戲。
他邊往前追,邊衝站在遠處的秦十三打了個手勢,意思是:去把半煙找回來,從側門進入,悄悄安置在後院。
秦十三與他相伴多年,合作默契,自然識得秦穆的意思。隻是對這個任務頗為為難:你前腳剛把人攆出去,現在又趕著叫人回來,人家能同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