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半煙(廿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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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公大人, 秦穆羽翼已成,現在他就是一把不聽話的刀, 居然有膽往您的身上插。左將軍聞言,很是心痛, 特奉上寶物若幹,委托您再立一個人起來,若有多的,就當是孝敬您的。”地上一個人處在暗影裏麵攛掇道。
崔尚沉默, 在書房裏麵來回踱步, 良久之後,下定決心:“今有寶玉, 其質精美,然不屬我有,不如棄之毀之!”
“正是這個道理。”暗處的人附和著。
“紀方”,崔尚喚道, 書房一側一個方臉的長袍先生立了出來, “你在府中教養我的子侄,人人尊稱你一聲李先生,這些年我待你如何?”
“國公爺待我恩重如山,我本是刑場上將死之人,承蒙國公爺看中,願效犬馬之勞。”
“你教我那好侄兒習字, 可能摹他的字跡?”
“李某不才, 可。”
“能到何種程度?”
“一模一樣。”
崔尚點點頭:“立刻替我起草一份新的奏折。”
李先生很快清理書桌, 鋪好紙張,提筆等待。
崔尚在屋子裏踱步,良久,才用蒼老的聲音說道:“……與胡人一戰,死傷各半,戰後回暖,屍體潰亂,涼州城中疫情嚴重,懇請封城棄之……”
朝堂上,聖人眉頭緊鎖,將聖旨擺出來:“眾卿以為,這涼州城疫情該作何解?”
眾人一時不敢說話,棄城這個說法太過驚世駭俗,誰都不想背上這個涼薄的名聲。
崔尚站了出來,他頭發花白,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顫聲道:“臣附議。懇請封城,暫時隔離。待疫情過後,再派人處理,為防止疫者逃出,危害內城,臣那侄兒,身為鎮邊將軍,該留在原地!”渾濁的眼淚順著滿是溝壑的臉滾落下來,滴在青黑的石板上。
“崔公有大義,朕不敢忘,若秦將軍有命歸來,朕自當為他加官進爵。胡人可會過來?”聖上關心他的江山安危。
“疫情乃是天然屏障,胡人亦是血肉之軀,不敢前來。”
“罷了。”聖人起身,太監尖聲喊著,“退朝!”
涼州城就此成了棄子。
前方斥候傳來消息,烏爾汗率大軍壓境。
戰前緊急會議。
營帳內。
“斥候,胡人有多少?”
“約莫二十萬。”
帳篷一下子炸開鍋了,眾人站起來了,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傾巢出動?他們瘋了嗎?就這麽自信能贏?”秦副官不敢相信。
“事情有些不對勁。”秦穆心裏有不好預感,“我們全部士兵加起來才十萬,敵眾我寡,速發戰報,向京城求援。”
“眾將聽令”,秦穆站起來,“即日起,全速前進,退守涼州城,閉城不出,死守等待援軍前來。”
“是!”
兩日後,全部人員到達涼州城,秦穆帶人布防,待檢查完畢後,方才放心歸家。
洛簡簡擺好了飯菜,笑意盈盈等他回來。
秦穆覺得心安,坐下來,喝了一碗熱氣騰騰的羊肉湯之後,方覺得近日疲乏解除了。
洛簡簡坐在對麵靜靜看著他吃,仿佛有心事,秦穆問道:“怎麽啦?”
“我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說來聽聽。”秦穆又舀了一碗湯,“好喝。”
“多喝點。”洛簡簡站起來幫他把湯碗端過來了一點,“一向是守城容易攻城難,胡人難道不知道這樣的情況嗎?他們傾巢出動,舉全族之力攻城,像是有什麽樣的預謀一般。”
秦穆擱下筷子,像是第一次認識她:“簡簡,你到底是從哪裏來的?”
“我不就是我嗎?”洛簡簡眨眨雙眼。
“你有這樣的見識,絕對不至於是流民出身。”
“那你猜呢,我是什麽人?”
“你父兄真的隻是逃難的流民嗎?不會是什麽大家之後吧。”秦穆煞有介事點點頭,往罪臣之後的方向想去。
“不會懷疑我出身不正嗎?”洛簡簡問。
“我秦穆自有一雙眼睛,不會識人不清。”秦穆答道,居然還嘟起了嘴巴,“還不告訴我了。”
洛簡簡睜大眼睛,秦穆嘟嘴,天呐!她眼睛亮了,湊近了看。
“看什麽。”秦穆又恢複了一一派成熟理智的樣子。
“看你長得英俊,我喜歡的很。”
“成日裏甜言蜜語,都是跟誰學的。”
“你喜歡嗎?”
秦穆點頭。
“喜歡就要說出來。”
“喜歡喜歡。”
“好敷衍……”
“軍情!軍情!”多嘴的鸚鵡打斷了倆人的對話。
“哦,差點忘了正經事。我看胡人一副有把握的樣子,推斷問題可能出現在援軍上。”
“你可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這種話,除了你,怕是誰都沒有膽子提。”
“我是諍臣,就問你信不信。”
“信,也不信。”
“我懂,聖人那裏不能公開質疑,否則動搖軍心,軍心散了不戰而退。”
“不錯”,秦穆刮了一下洛簡簡的鼻尖,“聰明!“
“那你預備怎麽做?”
“山人自有妙計!你無需擔心。”秦穆自信一笑。
“真的嗎?那我就放心了!”洛簡簡長長舒了一口氣,拍拍胸口,“天知道,我怕你看出來我擔心,瞞得有多辛苦。”
“敵人來了,戰便是,這是我的職責。”秦穆的輕鬆感染了洛簡簡。
“明天我有半天空閑,交給你安排。”
“我想讓你帶我看一看這涼州城。”
“是我的不是了,早點睡,明天我喊你。”
半天時間尤為珍貴,洛簡簡怎麽睡得著?一大早就爬起來了。
昨天夜裏翻來覆去,計劃要去哪裏哪裏,但最後發現最想做的,隻不過是和他待在一起,自自在在說說話。
於是決定權又交到了秦穆手裏。
秦穆帶她來到了一處溫泉旁邊。
“簡簡,你看到了什麽?”
“我看到了溫泉,想到了你在裏麵洗澡的樣子。”洛簡簡傻乎乎地將心裏麵的話說了出來。
秦穆敲了洛瑾瑾的頭一下:“你這小腦袋裏麵想的都是什麽呢?叫你看溫泉對麵,那,看到了嗎?”
洛簡簡沉迷幻想不可自拔,搖搖頭。
“不是有一棵樹嗎?”
“哦”,一棵樹有什麽好看的,我想看你,往對麵瞟了一眼,“咦?居然開桃花開了。這個季節就會開桃花嗎?現在才二月呢。”
“溫泉旁邊,氣候溫暖,年年這裏的桃花是這個時候開。”秦穆牽著她的手走過去。
一樹桃花開得正盛,一簇簇一團團,你挨著我,我擠著你,親密無間。
“簡簡,你是一個好姑娘。”秦穆摸著她的頭,咳嗽了一下。
“你要向我求婚嗎?”挑了一個這麽浪漫的地方。
“簡簡,有些話要留著男人說。”秦穆哭笑不得。
“好吧,倒帶重來,我什麽都沒有說。”洛簡簡側過耳朵,眼睛裏麵仿佛有星星,期盼著。
“你這個鬼靈精。”秦穆將她摟在懷裏,清了清喉嚨,“簡簡,待這次解圍後,可願嫁我?”
洛簡簡假裝考慮了一下,察覺到秦穆撫摸著背後的手微微有些顫抖,忙應道:“願意願意。”
“你想怎麽辦?有什麽講究嗎?”
“不講究,新郎是你就好。”
秦穆總是跟不上她的節奏。
洛簡簡連忙挽救話隨便說的毛病:“那需要什麽樣的講究嗎?”
“明媒正娶,八抬大轎接你可好?”
“好呀!”
一陣輕風拂過,枝頭上一朵桃花顫動了兩下,“啪”落了下來。
*********
秦穆並不像在洛簡簡麵前表現的輕鬆,如若真的到了沒有援軍的地步,隻可能是戰報出了問題。他所謂的妙計隻有秦十三,希望秦十三能及時將戰報遞到聖人前麵。
然而寄希望於一人,變數太大。這一戰不用想,也十分艱辛。
圍城三天後,胡人迅速搭起了一座比涼州城還高的塔樓,從塔樓上自高往低處射箭。
一時間,死傷者眾多。繼續待在城中,隻能坐以待斃。
秦穆率精銳部隊出城突襲,然而並不順利,先鋒營全軍覆沒。
軍隊防守被撕開了一道口子,烏爾汗在塔樓上提箭,遠遠射來。
秦穆的親兵圍了上去,那箭卻不是衝著秦穆而來,軍鼓手中箭,倒地而亡。
沒有了軍鼓,戰場一片寂靜,士氣一時陷入低迷。
“秦穆,我的女人在你的手裏,隻要把她還給我,我讓你三十裏如何?”烏爾汗猖狂大笑。
秦穆撥開親兵的擁護,走上前,親自拿起鼓槌,用力錘擊鼓麵,“咚”地一聲,響在了每一個士兵地心裏。
“你們怕了嗎?”
“不怕!”秦穆身邊的人響亮應聲,這股自信,決絕,忠誠感染了周圍的士兵,“不怕!不怕!”
聲音越來越響亮。
“咚咚咚!”
“殺!”
攢動的人頭黑壓壓一片,往前。
一批又一批倒下。
……
秦穆將烏爾汗趕出十裏以外。
代價是帳下死傷過半,元氣大傷。
戰後,深夜,月色高懸。
傷兵營處哀嚎一片,白天忍著的堅強,夜晚,見到了自己人,卸下心防,方才瓦解,在疼痛的折磨下,可以放肆哀嚎。
秦穆走了過來,一個帳篷正在議論他,他停住了腳步。
瘸腿的小聲議論:“那個半煙姑娘,是不是真的是花魁出身啊?聽說還是烏爾汗的女人。”
“怎麽的,將軍的人也是你能夠議論的?”一個大胡子站了起來。
“說一說不行嗎?老子這條腿都沒了,那個烏爾汗他媽的,也是漢人生的,怎麽就這麽狠,老子要將他碎屍萬段。”
“你背後妄議將軍,就是不對,再說一句,老子揍你。”大胡子舉了舉醋缽那麽大的拳頭。
瘸腿的往後縮了一下,閉上了嘴。
秦穆站了許久,悄悄離開,心裏不是滋味。
回到帳篷,桌上擺著滿滿一桌菜,洛簡簡在等他。秦穆草草吃完了飯,又出門了。
夜色已經深了,秦穆覺得自己實在是有些累了,就讓秦副官去通知巡查邊防陣營。
秦副官勸道:“沒有必要吧?將軍,你知道胡人晚上看不太清,一般不會主動在夜裏襲擊,再說,你不是剛剛才巡視過了?”
秦穆聽到這個話,發火了:“叫你去就去,廢什麽話?”
秦副官趕緊騎馬走了。
秦穆接著對自己的親兵說:“你別睡得太死,有什麽事盡快通知我。”
洛簡簡聽到了一些閑言碎語,悄悄收拾好了包裹,主動離開軍營,回到涼州城。
秦穆察覺時,帳篷已經空空。
“他媽的!”他罵了一句,將自己蘊藏的力氣用到了戰場上。
一次又一次打退了烏爾汗的進軍。
半個月過去了,秦穆隻剩下一萬人馬,傷者甚多。
胡人依舊不散。
援軍半點信息也無。
秦十三人在京城,但是消息遞不到聖人麵前。
這一天他終於打聽到了聖人要出宮陪太後去護國寺燒香的消息。
他大膽的攔禦駕,差點兒沒有被隨行的羽林衛捅成窟窿。
“涼州城軍報!”他當即大喊。
早有人上前來不著痕跡的將他往旁邊拉,他察覺到了殺機。
“涼州城軍報啊!聖上!”秦十三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吼著,將頭嗑地砰砰響。
“如何得知你的消息是真。”聖人的聲音從轎中傳來。
秦十三沒有辦法證明是真,他隻是一個小角色,然而小角色也有決心。
他抽出拉著他的羽林衛寶劍,將寶劍架在脖子上,劍深深的摁了進去,血流出來。
“我欲用此命,來證明我消息的真。”
“慢!”
秦十三用他的命得到了和聖人麵談的機會。
****
已經不記得是第幾仗了,雙方殺紅了眼。
一支箭從後方傳來,帶來凜利的破曉之聲,秦穆聽見了,卻無力避讓,眼前斬殺的屍體成山,太累了呀!
“噗”劍入盔甲,穿透血肉。
他睜著眼睛,就這樣倒下了嗎,不,他有些不甘心。不知舅父為權勢所迷,如今可曾後悔?還沒有等到援軍,不知涼州城可守住了?還有,她。
另人絕望的不是死亡,而是牽掛。
回想著過去,秦穆問自己。
自己這一生可曾有過快樂的時刻?
有,懸崖穀口,梅花樹下,倆人第一次擁吻。
可曾有過快樂的地方?
有,涼州城中,過年的時候,煙花絢麗綻放,和她一起乘著馬進城;
在塞外的城牆上,和她一起看著夕陽,大漠的夕陽很壯觀,整個天空都是紅色的,她拿著自己的燕支去舞劍,他喝著酒,在一旁靜靜觀看。
可曾有過動心的時刻?
有,初見的時候,她在水裏撫著頭發,對著自己笑出一口白牙,已經怦然心動。
如今自己要死了,她住在將軍府,身份尷尬,未有名分,如何自處?
為何沒有早早對她表露心跡,白白讓人錯過這許多時光,以至於到頭來,終是一場空,從此,天人兩隔。
秦穆用燕支撐住身體,燕支飲足了血,鮮血順著血槽往下滴,染紅了一片土地。
第二支劍又來了……
罷了,我已經知足了,想到自己的身軀擋住了城牆,讓她和千千萬萬涼州城中的百姓得以保全性命,就算是這一生,不辜負將軍二字了吧。
我寧願欠著你,簡簡,這樣,或許還有還的機會。
胡人站在遠方,秦穆餘威尚在,他們不敢近前,直到萬箭齊入,秦穆跪倒在地上,才不可置信大叫道:“秦穆死了!秦穆死了!”
一群人駕馬前來,搶著來割他的頭顱,爭軍功,甚至還打了起來。
援軍方遲遲到來。
秦十三騎著的盧狂奔而至,的盧連跑一天一夜未停歇,這會兒累得口吐白沫。
看到眼前一幕,秦十三眼睛血紅,不要命地衝了上去,趁敵軍未至之前,抱住秦穆的身體,放在的盧身上,自己留下來斷後。
的盧拚著最後一絲力氣躍入友軍陣營,待秦虎接過秦穆屍體,再也撐不住,轟然倒下,低低哀鳴,在場者無一不落淚。
不知誰喊了一聲:“為秦將軍報仇!”眾人擦掉眼淚,悲憤異常,此刻,隻想到報仇二字。千軍萬馬,大好男兒,刀槍劍戟,成就戰場上熱血。
一夜廝殺過後,鎮邊軍悲憤之師,以少勝多,全殲胡人。
然而,卻沒有人歡呼,戰場上,狼煙四起,四周屍堆如山,死一般地寂靜,烏鴉停在幹枯的胡楊木上,嘎嘎叫喚,等著新鮮的屍體食用。
整個世界灰蒙蒙的,燕支劍孤零零的立在那兒,士兵們傻傻站在原地,向遠處眺望,仿佛在渴望和平。
剛入伍的新兵李青這才發現新兵營就剩他一人了,忍不住嗚嗚哭了起來,戰場上哀聲一片,征戰時,他們熱血勇猛,戰後,他們也是人,有血有肉有感情。
秦十三抹掉眼中的淚,扛著秦穆往回走,他要帶他回家。
簡簡正在城內和一幫女人坐在一起,為戰場上的將士縫製衣服。
天冷了,他們在外征戰,手腳涼了,心可不能涼。得讓將士們明白他們在外拚搏,家裏是有人惦記他們的,這樣才會有奔頭。
簡簡縫著手裏麵的針,想象著秦穆穿上這些軍袍的樣子,嘴角溢出笑容,隻是這一顆心,忽上忽下,跳動著有些不安,指尖一陣刺痛,迅速冒出了殷紅的血珠,她早已不是風花雪月的小姐,淡定的抬起手,吮吸了一下。
隻是手控製不住,顫抖起來,她裝作不在意,接著又開始縫起來。
很快,手上又被刺破了,耳畔傳來軍號,將士們回來了,但前頭還傳來隱隱的哭聲,她那不安的預感得到了印證,卻始終不敢相信,自欺欺人。
直到秦十三親自拿著燕支出現在她的麵前。
秦十三,胡子邋遢,像是從血海裏爬了出來。也不知是自己的血還是敵人的血,他身上血跡已幹,頭發和衣服都打起了結,一雙眼睛暗淡失去光彩。
“這是將軍托我帶給你的劍。”
洛簡簡眼皮紅腫,麵色煞白,嘴唇顫抖著:“他在哪裏?”
秦十三帶她去了靈堂。
前方還有很多戰士,疲憊的秦十三還要帶領著剩餘的鎮邊軍繼續前行,簡簡讓他出去了。
“讓我送送他。”
那些箭穿胸的部分刺出來的淩厲的劍尖,用匕首削掉。人死之後身體冰涼,血也流得慢了,慢慢將箭抽出來,一支,兩支,三支……秦穆的身體滿是窟窿。
擦了之後,隻能用紗布一道一道的將他的上半身纏起來,才像個樣子。
洛簡簡細細的為他擦好身體,換上幹淨的衣服。打了一盆清水,給他洗頭發,一盆又一盆的血水換掉,終於洗幹淨了,拿白棉布擦幹,細細拿篦子篦了一遍。
軍營最後一見,鬧別扭的時候,偷偷給他買了一根玉簪,想著回來的時候送給他,作為和好的禮物。
現在派上了用場,插上去之後,果然像她想象中的樣子,好似一個如玉公子。
戰後的一切,她不想了解。
她的耳朵聾了,聽不見任何聲音,眼裏隻剩一個秦穆。
秦穆下葬的那一天,狂風暴雨。
冰雹似的雨點砸著墓碑,雨水濕透她的身體,冰冷的絕望侵襲全身,她想吐卻吐不出來,想發泄,卻又無力。最終,她什麽也沒有做,伏在墓前,伴著嘩啦啦的雨聲,痛痛快快哭了一場。
淚流幹了,天也晴了,一夜過去了。
她最後望了一眼,搖搖擺擺起了身,抱著秦穆的劍,迎著初升的熹微,從城外深一腳,淺一腳,走回了他們曾經的家。
霧越來越濃,縈繞在林間,洛簡簡迷失了方向,昏迷了過去。
【男主死,世界一崩潰。】係統冷遺憾提示道。
【記憶清洗中……】
【清洗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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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簡簡回到係統,書中投入的情感自動消失。
她隻覺得睡了長長一覺,很多事情像霧一般看不清了。
最可氣的是戀愛值隻升了一級!追問係統,係統讓他自己總結。
學霸洛簡簡上線。
看了書之後,寫出了一份戀愛總結報告,認為失敗原因有如下幾點:
1、兩人身份差距太大,無法並肩站在一起,自己沒有能夠真正幫助男主
2、認識太晚,長處太少,沒辦法培養出全心全意的感情
3、男配太多,搞事情
係統表示,有道理你說的都對,但我隻是個影後係統,沒辦法決定劇情走向。
不過,係統為了做成這筆單子,積累業績,私底下來找原書作者,和平協商一個能讓洛簡簡滿意的劇本。
青城山五壯士冷冷一笑:“我是有底線有原則有操守的作者,不會向惡勢力低頭。”
係統邪魅一笑,伸出了罪惡的魔爪。
青城山五壯士的脖子被勒得喘不過氣來,吐著舌頭求饒,被綁在椅子上,日夜爆肝碼字,終於寫出了一本新的劇本。
“天劍宗出了一個建宗以來,除開山老祖外,最有天賦,最有可能飛升的人。修劍之道,在於修心,所以這長老,年紀輕輕、脾氣火爆,卻心如鋼鐵,沒什麽牽掛。唯一能動他心弦的,便是自己的本命靈劍——赤霄。女主穿成赤霄,日夜陪伴,生出劍靈來,做他的徒弟,被他捧在手心裏護著,趕走各類抱大腿、聯姻、爐鼎,占有他全部的心思和愛,最後一起飛升。”
係統滿意一笑,去跟洛簡簡邀功。
望著它離開的背影,青城山五壯士微微勾起了嘴角,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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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霄(一)
身嬌體軟的女主變成玄鐵硬劍?
“我的劍呢?”洛簡簡閉著眼睛,伸手在空中胡亂抓了幾下。
【難道記憶清洗沒有成功?】
係統十分擔心。
“我回來了?”洛簡簡呆呆坐在床上,半天沒有回過神。
“嗯,你在找什麽?”係統試探著問。
“我什麽時候找了?”洛簡簡問。
係統放心了,原來隻是一些應激反應。
嗯?我的戀愛等級為什麽隻是提高了一級?說好的兩級呢?
“破係統,毀我青春!垃圾!”洛簡簡醒了過來,簡直沒一口老血噴出來!吃了那麽多苦,受了那麽多罪,戀愛的甜寵沒享受到多少就算了,畢竟死得早,這戀愛等級也沒有提升,算怎麽回事?
係統弱弱懟了一句:“你可是來學戀愛技巧的?你學到了嗎?”
“我……”洛簡簡皺著眉頭仔細回想,“臥槽!我怎麽什麽都不記得了???”
“劇情隨風走,技巧心中留。”係統故作深沉,“你怕是什麽技巧都沒學到吧?”
這年頭,學個戀愛技巧都要被嘲笑!洛簡簡氣結:“不是說顧客是上帝嗎?你這樣吐槽你的上帝,合適嗎?”
“顧客是上帝,可我不信基督教啊!”係統無比得意,“係統集中營才是我的信仰,上帝是什麽?我一個係統,哪裏知道!”
“我要投訴!我要退費!”洛簡簡使出殺手鐧。
“別啊!”係統大驚,“做完你這一單,我就升級了,你可別!”
“跟你合作,體驗感太差了!”洛簡簡毫不淑女的翻了一個白眼,心裏卻默默計算這自己能從中要過來的好處。畢竟,這垃圾係統實在不怎麽靠譜。
“這次,我保證給你一個全新的世界!你以前從未體驗過的美好世界!”係統拍著胸脯保證。
“哦~”洛簡簡不知可否。
“這個世界可以讓你活得很長很長,有大把的時間去體驗甜寵的戀愛感覺。”係統再次加碼。
洛簡簡不說話,看著係統露出蜜汁微笑。
“你再自己提一個條件!”係統咬咬牙,“這是我最大的權限了,不行就算了。”
做生不如做熟,畢竟這個係統的尿性她已經掌握了,再換一個係統,她不見得能hold住。
“那好吧!”洛簡簡矜持的點點頭,“我的條件,就是要劍。”
“賤?”係統大驚,“你受什麽刺激了?為什麽要賤?”
係統是個傻子怎麽辦?在線等,急。
洛簡簡吐槽完傻係統,好聲好氣的解釋:“我要的劍是‘美人如玉劍如虹’的劍,你的明白?”
“明白明白!”係統怕了洛簡簡那看傻子的眼神,趕緊一揮手把洛簡簡送進修真的世界裏,還嘀咕到,“一個軟妹子,為什麽要劍呢?”
對呀?我為什麽非要劍呢?洛簡簡也很疑惑,腦海裏仿佛有什麽一閃而過,還來不及抓住,就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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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誰?我在哪兒?我要做什麽?清醒過來的洛簡簡黑人問號臉。
當然,這隻是她以為,她現在連臉都沒有,她隻是一柄劍,一柄通體赤紅的赤霄寶劍。
係統把劇情傳了過來:天劍宗的天才劍修長老——臨淵,根骨不凡、心誌堅定,是除開山老祖外,最有天賦,最有可能飛升的人。唯一能動他心弦的,便是自己的本命靈劍——赤霄。在修真的漫長歲月中,靈劍生出劍靈,隨侍左右,斬妖除魔,最後抗下雷劫助他飛升。
“所以,我現在是一把劍?”洛簡簡表示有點兒絕望。
“不用太感謝我!”係統得意一笑,“滿足客戶的需求,是我作為係統的基本準則。更何況,冷心冷情的劍修,心頭的朱砂痣,隻可能是一把劍。”
“所以,我想要劍?你就直接把我變成劍?”洛簡簡氣得身體都在顫抖,劍嗡嗡的響了起來,“是男主心頭的朱砂痣又怎樣?一把劍我能做什麽!”
“作為一把劍多好,活得久,又不怕苦不怕痛,再說,也不是不能修成人形。”係統毫無誠意的勸到,“男主已經注意到你了,加油!我去進修了,有事叫我!”
“垃圾係統!”洛簡簡唾棄,虧自己之前還覺得能hold住它!一個正常人,怎麽能hold住一個比二哈還蠢的係統呢!
不過,男主來了……嘿嘿嘿~~~
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撫過劍身,微溫的手指觸及灼熱的劍身,反倒帶了些涼意。作為一把劍的洛簡簡,此時感覺通體舒泰,恨不得貼上去蹭一蹭。不過,剛見麵就往人家身上蹭,會不會不大矜持?
洛簡簡正腦補著,就聽見清脆的“錚——”的一聲,整個身體都震了震,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被彈了一下嗎?哎呀媽呀,一見麵就摸我,摸了還不算,還要彈額頭,好羞澀啊~~~
“知道你貪玩,這就帶你出去。”
啊啊啊——聲音這麽蘇,還帶著一絲寵溺。洛簡簡整個人都暈乎乎的,難道這次蠢係統這麽給力,給了一個這麽暖的男主?
暖男主帶著他的本命靈劍——赤霄(洛簡簡)出了自己獨居的淩霄峰,紅光閃動後,落到了天劍宗的主殿,奉天殿前,在一眾弟子的行禮問好聲中,冷著臉走了進去。
“臨淵,你來了。”坐在高座上的天劍宗宗主天朗真人,一臉慈愛的看著自己的小弟子。
“收到師尊的傳信就來了。”臨淵給師尊行禮之後,環視了大殿一周,方道,“是要帶這些弟子去莽山曆練嗎?”
“是啊!你剛入元嬰,又升任執劍長老,正好帶新弟子去曆練,給他們壓壓陣,也穩固一下你的境界。”天朗真人對愛徒的關照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他既護短,又是宗主,其他人也無甚可說的。隻是元嬰後期的執事長老天痕頗有不滿,把自己的愛徒,單係冰靈根的臨溪也派了出去。
臨淵不置可否,給師傅行禮告別後走出殿外,手一揮,一艘通體赤紅的烈焰舟出現在半空中。冷冷拋出一句“跟上”,便飛身而上,立在舟頭。
著宗門統一劍修服飾的青衣弟子們趕緊縱身跟上,一襲白衣的臨溪哼了一聲,也縱身躍上去,立在船尾。
現在還是一把劍的洛簡簡隻能感覺到呼呼的風聲吹過,依稀可以聽到這些初出茅廬的弟子們壓抑著興奮的驚歎,以及——關於男主的八卦。
“你說,這臨溪師叔怎麽老是跟臨淵長老不對付呢?”
“都是單靈根天才,臨溪師叔到底差了臨淵長老一籌。聽說他們倆年齡差不多,但臨淵長老都成元嬰大能了,臨溪師叔才剛步入金丹。”
“冰靈根不是比火靈根好嗎?”一個剛入門不久的雙靈根弟子弱弱問道。
“嗨!靈根是很重要,但我們劍修宗門,心智和悟性比靈感更重要。”一個三靈根的師兄解釋。
“聽說那洛水門的少門主是水靈根天才,也堪堪不過五十歲,便也突破金丹。想來這靈根還是重要的。臨淵長老以後的道侶,想必也是從這樣的單靈根天才裏麵找。”
“就是,就是,也不知……”
洛簡簡聽八卦聽得正起勁兒,八卦聲卻戛然而止。一個清冷高傲的聲音傳來:“臨淵師兄,久仰師兄劍術,不如趁此機會,讓臨溪討教一二?”
哇!有情況!聽聲音洛簡簡已經腦補出了一個驕縱的冰山美人形象,這樣的美人來挑釁男主,這不是惡俗言情劇的開始嗎?洛簡簡急了,我才是男主心頭的朱砂痣好嗎?其他女人不要來刷存在感啊!
可惜她急也沒用,一把劍能做什麽呢?
好在男主並沒接話。
“師兄莫非不肯指點一二?”美人繼續出招。
“不肯。”男主冷冷拒絕。
幹得漂亮!洛簡簡心頭大喜,劍身都微微一熱。
“哦——”美人仍不肯放棄,“你的劍可不是這麽說的。”話音剛落,“咻”的一聲,拔出了自己的流霜劍,直指臨淵——的劍,赤霄。
洛簡簡感覺身邊的溫度都下降了好幾度,禁不住,條件反射的打了個寒顫,劍身微顫。
臨淵修長溫潤的手指慢慢握住劍身,指腹輕輕摩挲劍鞘,口氣不善道:“我的劍,出鞘是為了斬妖除惡,守護宗門和心中的道。你若想比試,等宗門大比時自有機會,其他時候,恕不奉陪!”
哇!男主好帥!拒絕妹子毫不留情!洛簡簡表示十分欣賞。不過,這拒絕人的調調,總覺得在哪裏聽過,有股莫名的熟悉感呢。
“你——”美人被噎了回去,氣呼呼地走了。
“果然,跟傳說中的一樣,臨淵長老脾氣暴躁,跟他聒噪超過三句,便會發脾氣。連臨溪師叔跟他說話也是如此,超過三句自行閉嘴。”一個看上去不太年輕的弟子小聲跟周圍弟子嘀咕到。
“劍都練到極致了?劍道都悟出來了?”臨淵眉頭一皺,鳳目裏似有火星要蹦出,聲音更是冷了幾個度。圍觀的弟子們紛紛作鳥獸散,在飛舟遠離船頭的地方盤腿打坐,平心靜氣感悟劍道。
洛簡簡被男主的一係列操作驚呆了,這劍修天才看起來很不好相處啊!成為他心頭的朱砂痣怕是不容易,怪不得要給她一個劍靈的身份,除非男主死劍毀,不然就會形影不離一輩子。
洛簡簡這廂有些擔心,但寄身的赤霄,卻一直被男主的手握著,淡淡的溫度傳來,舒服極了。
唉,要是能看看男主的樣子就好了。
拋下擔心的洛簡簡,又起了色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