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訣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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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晚上做噩夢了?”燼從昨夜就一直守在她身邊,見她尖叫一聲醒過來,一顆心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忙將她抱到懷中安撫著 ,低聲安撫著,“別怕,我在,我一直都在你身邊。”
    “到底怎麽了?”
    他 心疼極了。
    安杳 心跳得很快,胸口也起伏著,她看見男人眼底那一片淡淡的烏青便知道他昨天晚上一晚上沒睡,守了自己一宿,心中頓時有些愧疚又心疼。
    “沒事……”她搖搖頭,很快恢複了臉上的鎮定,衝比自己還緊張的男人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不想讓他過於擔心。
    她 也在心中默默安撫自己,隻是一個無厘頭的噩夢罷了,忘掉它。
    但燼卻感受到她的心情並不好,而且有意隱瞞著什麽,抿了抿唇,並沒有繼續問下去。
    安杳本以為那天晚上是偶然,沒想到之後一連幾天,她幾乎日日都會深陷在那個夢魘中。
    一次又一次地被驚醒。
    就算狐離每天給她熬製安神寧心的湯藥都沒用。
    這麽一來二去人都快神經衰弱了!
    媽的!
    就算是性格純良的安杳都忍不住爆粗口了,把夢裏夢見的那個黑龍罵了個千八百遍。
    她問過係統這怎麽回事?係統的回答也是模模糊糊的。
    有可能是因為距離黑龍複活的時間越來越短,而鳳凰一族又和黑龍擁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她身為鳳凰一族的遺孤,對於黑龍的感知能力可能更強一點,所以才會通過夢境的方式來進行呈現,提示她。
    安杳思及此處,也是心裏一沉。
    這纏繞自己多日的夢魘或許是一個預感。
    隨著日子一天天推進,距離大祭司最新預言中黑龍蘇醒的時間越來越近,而且說不定又會突然多出某個因素而讓本就緊迫的時間再次縮短,日益緊迫。
    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她必須盡快把任務刷完。
    還有上次大祭司說的那些話——蠱蟲王城這種可能潛藏著黑龍殘餘的部下。
    納爾修知道這件事嗎?
    如果他知道的話,又會采取什麽行動?
    根據納爾修 之前的說話和態度來看,他對於黑龍的複活是持不讚同的姿態, 雖然這貨人品不怎麽樣,但是好歹在這件事上還是跟她站在統一戰線上。
    如果他知道自己的王城正潛藏著黑龍部下的話,應該會第一時間出手解決吧?
    腦海中的思緒亂城一團團的漿糊,她是時候去見見最後一個刺頭了。
    東部熔岩,蠱蟲王城。
    宮殿中。
    一陣劈裏啪啦的清脆響聲傳來,還有男人暴怒的聲音,底下的蟲族人全都跪趴在地上大氣不敢出,唯恐惹怒了新上任的這位性格陰晴不定的蟲王。
    直到有仆人通報老司巫大人過來了。
    納爾修臉上的陰沉之色才散去了幾分,有些驚訝,“老司巫來了呀,既然司巫來了,趕緊讓他進來,讓人在外麵等著成了什麽事?”
    他慵懶閑散地倚在王座之上,單手撐著下頜,那一雙上挑的桃花眼中透露出幾分笑意,和顏悅色地擺擺手讓下麵一眾戰戰兢兢的人全都退下了,前後態度的巨大轉變簡直讓人驚歎又害怕。
    “不知老司巫大人今天找我何事?”
    他看向大殿的來人,笑容不達眼底。
    這位所謂的老司巫身穿著一襲寬大的黑色袍子,遮蓋住了他幹癟枯瘦的身子,看不清麵目,隻有幾縷花白的頭發從帽簷中泄露出來,渾身上下透露著一種令人不舒服的陰沉沉的感覺。
    就連那聲音也如同沙漠一般嘔啞難聽,
    “我在那聽說王上又在殿上大動肝火,所以才趕過來看看,王上身份尊貴,不值得為那些沒用的人傷了身子。”
    大祭司上前走了兩步,躬身道,“還有,王上的藥已經煉好了,我第一時間趕過來進獻,來幫助王上平息狂躁之症。”
    老司巫拿出來一個瓷瓶。
    其中裝的都是許能夠安定他狂躁症的巫藥。
    納爾修指尖輕叩著座手,有一下沒一下的,眼中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真是有勞司巫費心了,居然還專門給我送過來。”
    “這是我應做的。”
    話雖這樣說的,但司巫卻仿佛木樁般佇立在台下,沒有絲毫要將藥交上來的意思。
    納爾修眸色更深了幾分,臉上的笑也消失不見。
    這個老司巫每天都穿著一身厚厚的大黑袍子,將臉遮蓋的嚴嚴實實,沒人見過他到底長什麽樣子,也沒有人知道他什麽身份從何而來。
    但至少明確的是,此人並不是蟲族人,他很早之前就來到了蠱蟲王城定居。
    納爾修也不太確定老司巫到底是什麽時候來到蠱蟲王城,隻知道在他出生時,這老家夥就在了,一直都猶如參謀般待在老蟲王身邊,為老蟲王出謀劃策。
    甚至有關於鳳凰血和黑龍的許多事情都是他告訴老蟲王的。
    他還誘騙煽動老蟲王有控製黑龍的辦法,讓老蟲王更加炙熱於獲得那股至高無上的力量……此人的目的不言而喻,別有用心。
    所以,納爾修對於他的感官一直都不是很好,甚至當時讓他們兩個兄弟合而為一和巫術,也是這個死老頭教給老蟲王。
    那個劣質的巫術有極大缺陷,將兩者強行合二為一之後會引發狂躁症,甚至必須每經過一段時間都需要進行巫藥調和。
    他明知道這件事卻故意不說,就是想等著老蟲王死後,再通過這個來控製納爾修這個新上任的蟲王,變成他的下一代傀儡。
    老司巫通過巫藥掌握著絕對的主動權,而納爾修想要得到巫藥就需要對方的垂憐,用城中的秘密情報來交換,又或者是聽從他的話做事。
    “聽說王上這段時間和一個雌性有來往,而那個雌性身份可不簡單,極有可能就是傳說中的鳳凰族雌性!”
    “倘若能夠得到珍貴的鳳凰族雌性,那麽蟲族在整個大陸都將占有著絕對的話語權。”
    “不知道王上可知道那位鳳凰族雌性的下落?”老司巫隱藏在兜帽下的 渾濁雙眸閃過一抹精光,這才闡明了自己過來的真正目的。
    “司巫大人雖然不是我蟲族人,但事事都為我蟲族著想,還真是讓人感動,但……”
    他 話音一轉,麵露遺憾 ,“但不知司巫大人這是聽信了哪的謠言?怎麽會認為我和 鳳凰族雌性有關係,整個大陸的人都知道鳳凰一族早就已經滅族千年,怎麽可能還會有鳳凰族雌性出現在這個世上?”
    “您怕不是老糊塗了吧?”
    他臉上一直掛著淡淡的笑意,說話卻絲毫不客氣,帶著刻薄尖銳之色,“更別說 我 如果真的看上了一個雌性,那麽我早就將她帶到我身邊了,怎麽可能還會放她去其他地方?”
    “……王上的意思是,您不知道那位鳳凰族雌性了。”老司巫的嗓音驟然一沉,握緊了手中的木杖,陰森森的字音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似的。
    “不知道。”
    他淡淡開口,沒有絲毫猶豫。
    “我看王上今日的狀況不錯,應該不需要巫藥安撫了了,這巫藥煉製不易,那我就先為王上留著了。”
    拿出的藥被重新放回袖中,老司巫重重冷哼了一聲,甩手離開。
    納爾修手指驟然攥緊,陰沉著一張臉盯著殿門口,唇瓣也被咬地發白……方才強行裝出來的鎮定悠閑再也維持不住,落在座椅把手上的手掌上凸顯一道又一道用力緊繃的青筋,幾乎要摳掉那一層堅硬的石料。
    真是難受……
    那種想毀滅一切的欲望,以及心髒處傳來的撕裂般的疼痛,無數道陰暗的聲音在自己的腦海中輪番叫喧著,身心的雙重煎熬幾乎要將他整個人都逼瘋了……
    劇烈的疼痛撕扯著意識直接模糊,昏倒在地,他卻似乎聞到了一股好聞的幽香。
    這股香味很熟悉,也讓他沉迷,幾乎一時間辨認出了主人……
    但、怎麽可能…她怎麽可能會來見他,她那麽討厭他,恨不得永遠跟他撇清關係。
    居然又不止一次出現幻覺了。
    真是可悲……
    “納爾修?”
    安杳剛被係統傳送過來,便看見昏倒在地的納爾修,她心頭一驚,連忙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
    還好,禍害遺千年,還活著。
    “他這是怎麽了?”
    安杳著急詢問係統。
    查詢了一下後台資料,一五一十道,“根據係統解鎖的人物資料來看,應該是他身上的狂躁症又複發了,這種狂躁症發作之後會令人痛不欲生,隻能通過一種特定的巫藥緩解。”
    “隨著時間越過越久,這種巫藥對他的作用效果也越來越弱,而且長期處在這種病痛折磨下,他的性格也會變得越來越極端,喜歡通過各種方式來尋求刺激緩解身上的病痛,時間一長會使他的性情更加趨近於病態,做事極其偏激 易爆易怒,甚至傷害周圍的人……”
    安杳皺了皺眉,怪不得這廝腦回路總是不像正常人,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啊。
    不過他有狂躁症那是他的事情,不代表她會因為這個原因諒解他。
    “那藥在哪裏?”納爾修現在可是王獸,居然還會被這個狂躁症折磨成這麽狼狽的樣子,要是沒藥的話,這會被活活折磨死的吧?
    “這種被特殊煉製出來的巫藥隻掌握在蠱蟲王城的大司巫手中。”給她大致講解了一下納爾修和老司巫之間的關係。
    安杳心頭更是一沉,懷疑……不,是幾乎確定,確定這個老司巫就是她之前猜測的黑龍殘餘勢力——想通過這個方法來控製納爾修,進而控製整個東部。
    “難道我要去找那個老司巫要藥?”
    先不說她跟那個老司巫根本不認識,而且對方有可能想抓自己,就老司巫意圖通過這巫藥來控製納爾修,肯定不會這麽輕易交出巫藥。
    “空間商城中雖然沒有這種特殊巫藥,但有類似的可以鎮定精神的藥,給他服用應該也有差不多的效果吧?”007撓了撓頭,不太確定道。
    安杳,“那還等什麽?快點拿出來。”
    它扭扭捏捏道,“就是價格有點貴,300積分,主任,你現在隻有290積分,要是買的話還欠10積分……”
    “買。”
    安杳咬咬牙。
    積分還能再賺,要是納爾修真的不小心死了,那她也就拜拜了。
    她也得有命才能留著花錢。
    納爾修隻感覺有柔軟的手指輕撫過他的唇,緊接著不知道給他喂了什麽東西,身上的痛感逐漸消失不見,就連腦海中充斥著狂躁之意也減輕了幾分。
    他虛弱睜開眼,映入眼眶的就是一張白嫩秀美的麵容,那一雙漆黑的瞳孔顫了顫,懷疑自己在做夢。
    令他日思夜想的人居然出現在了自己身邊?
    “終於醒了,還好有用。”安杳拍拍胸口,鬆了一口氣。
    她又小臉一皺,凶巴巴道,“那個司巫都把你整成這樣子,你怎麽還留著他?你知不知道他很有可能就是黑龍殘餘的勢力,想要靠著你控製東部,然後複活黑龍!”
    到時候不光是她要麵臨生命危險,他這個碎片也要被拿過去獻祭了!
    “……我知道。”納爾修尚還沒有回過神來,就被小雌性劈頭蓋臉數落了一頓,神色怔了怔,而後唇角勾起一抹笑。
    “你既然知道,那你怎麽還一直留著他?”
    安杳話音一頓,突然想起了什麽,將剛剛喂給他吃的藥瓶塞到他手中,
    小臉鄭重道,“你要是擔心那司巫用藥威脅你的話,不用怕,我這裏也有藥,雖然可能比不過他的,但是也夠你用了。”
    納爾修接過藥瓶,心頭一震,不知道她從哪裏來的這東西,也不知道她是怎麽知道自己情況的。
    他喉嚨有些幹澀,穩了穩神,才低聲道,“我…我不能殺他。”
    “為什麽?”
    他卻不問反答,“你想殺他嗎?”
    “當然,他是黑龍殘餘的勢力,唯一的目的就是複活黑龍,而複活黑龍得要了我的小命,我想好好活著,那這個司巫就肯定不能留著。”
    他 沉默了片刻,道,“……如果你想殺了他的話,你可以去殺他。”
    安杳氣不打一處來,覺得這貨故意在搪塞自己,他王城內部的事情不應該由他自己來動手解決嘛?
    “我自己幾斤幾兩我自己清楚,我不被反殺就算不錯了,怎麽可能去殺了他?”
    納爾修將脖子上的黑石項鏈拽了下來,塞到她懷中,臉上還是透著虛弱的蒼白之色,身體情況看起來很不好,“這裏麵有我的一半力量,那司巫不過是一個四階獸人,王獸的一半力量,殺死他足矣。”
    “……”安杳有些愣怔,“你、你是認真的??”
    這貨居然真的放心把一半的力量交到她手中,不怕她 拿著他的力量去幹壞事嗎?
    而且他都能將一半力量交給自己了,為什麽不能多動下手指,親自去殺了那個老司巫?
    在她轉身將要離開之際,他突然又出聲喚住她,“你之前說過,可以答應過我一個請求,這句話還算數嗎?”
    “當然算數,隻要是我承諾過的事情,就一定算數……這和討不討厭你沒關係。”她頓住腳步,沒有回頭看他。
    “我的請求就是,能不能,別討厭我。”
    “……”
    安杳感覺到一陣莫名其妙,這怎麽像生離死別一樣,但並沒有多想,點頭答應他了,“隻要你不作妖,我自然也不會閑著沒事討厭你。”
    “那就好。”他 笑了笑,“我以後應該是不會再惹你厭煩了。”
    安杳沒有再看他一眼,轉身便離開他的視野。
    納爾修 閉上了眼,吐出一口黑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