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這個公道,我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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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似,她方方去處理了一件有關生死之計的大事。
    “主兒?”北椋因而緩了聲音。
    安然無恙。
    京中,莫不是又要掀起一樁冤案。
    沒有半點損傷。
    李宴確為無有損傷,損傷的自另有其人。
    京中登聞鼓已有三十年未曾敲響,今夕不知是何人,又再次敲響這方可上達天聽的登聞鼓。
    李宴卻見過她。
    那日謝府詞會,她一手北調琵琶奏進她心裏,此後,對她有些印象。
    登聞鼓停。
    江平娘在門前長跪不起,手持狀詞,聲聲戚戚,狀告惠州慶郡主之孫趙達,告他迫害她一同生長大的姐妹,拋屍荒野,焉有證詞證書各一份。
    她也要告趙達。
    此前何月蕪一家便是在京都狀告,告趙達謀占農田,害她丈夫性命,這才遭至殺身之禍,禍及西城片區百姓,今爾死去一個何月蕪,又來一個江平娘。
    登聞公案外,圍觀百姓激憤,再消難平。
    為江平娘抱屈,為日前勇告趙達的何月蕪叫屈,天下讀書人,西城受災區,誰堪負其重。
    百姓何以沒有怨言,這世間的公允,便是這般嗎,麻繩專挑細處斷,一路奔赴入京的何寡婦一家,生平未做過一件壞事,卻被天災壓迫,死於洪災廢墟中。
    她的冤案,誰人能替她計。
    今有江平娘,勇敲登聞鼓。
    惠州趙達,便是天王老子來,你也得受訓接案。
    “接狀!”
    “接狀!”
    “請公案大人接狀!”
    門口百姓喊成一片,李宴立於馬上,遙遙相望。
    天下百姓最信以仰賴的京都,它也不隻是有如麵上瞧見的繁盛,天下最公允之處,莫過如此,若是連京都都不接狀,又叫這天下的百姓如何敢訴冤案。
    惠州趙達,是一方引火索。
    天下各郡,諸侯王公,所有藏在暗處的黑惡,也是時候該反反水。
    這事李宴看的明白。
    何月蕪也罷,江平娘也好,背後迫害有皇家作保的趙達,此番事起,牽扯的不會是一件因果。
    王公私擴良田,若是叫天下各路的良田,皆被公家侵占,天下百姓如何抗災抗洪,如何生息。
    每年數以萬計的災民南遷,這絕非是一個盛世該有的征兆。
    到這裏,李宴才明白崔廷衍之思。
    崔小世子,怪道東南言說,他是大義之人,有為生民計之仕懷。
    若一個人連自己的生死都能置之度外,那他必是這世間最英偉之人。
    西城百姓請待,爾等之死,不會含冤。
    轟動朝野的糧草侵占案,頃刻必至。
    我輩,為掃平貪佞,定當義不容辭。
    “北椋,持劍開,隨我闖一回鼓上公案!”
    北椋霎時坐正,反應過來後,麵上端的欣喜慎重。
    “是!”
    公案接了狀,依例,先仗責台下人六十大棍,江平娘穩著腳步走至受刑台,麵上無有一絲波動,坦然趴下。
    當大棍仗到第十三棍時,江平娘不堪其痛,已然半昏過去。
    台下百姓哀慟,全然哄鬧開,眼睜睜看著含冤之人被仗責痛暈身前,一時間,民怒再次激憤。
    更有甚者,已經朝公案裏扔白菜葉子,砸雞蛋,眼看門口鬧成一團,不好收拾,公案座上,接狀詞的大人著手吩咐衙吏關上大門。
    大門被數十衙吏推著關上,門口擁堵的百姓一鼓作氣拚了命往裏闖。
    這扇門若是關上,今朝暈在公案裏的江平娘會不會被仗死都難說。
    “狗官草菅人命,我等讀書之人,進京修學,為的不過是一個生平蒼生計,江平娘一案慟我,天下讀書人,拿起手中力氣來,隨我推翻了這公案大門!”
    天下往往情緒最為激動之人,為百姓身先立足之輩,當屬讀書之人。
    任誰,瞧見西城災區,百姓一度流離失所,前有何月蕪狀告公堂,後有樂府歌伎上敲登聞鼓,聽得這樣的消息,還能夠坐穩席麵,不為其動。
    登聞鼓一響,已然吸引了數百城民,眼看公案之外的空地上,人是越聚越多。
    李宴便是下了馬,也擠不進。
    北椋手持劍柄,少頃破開一條道路。
    眾人皆回頭來看,隻見從台下走來的,是兩名白衣女子。
    女子形容肅穆,有一劍客貼身跟隨。
    有眼尖地,立時認出了這是誰。
    這是李家娘子。
    是餘安巷的李宴。
    是在嘉道王府舌戰老王爺的李家後代。
    “是李家娘子!”
    “李娘子!”
    眾人紛紛讓道開,李宴不廢一分力氣,走至了公案大門處。
    大門被內裏衙吏全身抵住,內外你撞不開,我關不緊。
    李宴行至門前,北椋隻消拔出手中長劍,一個劍招之間,大門頃刻破開,數十衙吏皆被彈破。
    道路清退,李宴便就這般孤身闖入了公案之內。
    撂高手中長袍,單腳踏入。
    朝廷,冤案,惠州趙達,你皆奈我何。
    這個公道,我討了!
    門口鬧出轟動,案上審案官員大驚。
    “堂下何人,竟敢擅闖公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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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宴未留給北椋一句言語,沉著麵色翻身上了馬。
    “登聞鼓響,滿城公道湧濟,北椋,有沒有膽子陪我走這一遭,且去看看,那是何等英雄人也。”
    北椋內心震撼,燃起一股說不出口的激動。
    從今日起,他便不再是開國功勳府邸,滿府上下,輝煌難就。
    明日再望,又不知是怎樣光景。
    潁國公,父帥昔日最受愛重的軍將,你自一路走好。
    李宴從腰間扯了一塊白條布,慢慢綁在了胳膊上。
    北椋頓時驚駭,軍中常有如此做法,那是在祭奠死去的將士,主子是為誰祭奠?
    李宴走出了潁國公府,轉身回頭,又望了眼公府門頭的牌匾。
    然而,北椋卻發現,自家主子麵上的神情是沒來由地悲寥沉重。
    “自當誓死作陪。”
    叫人驚奇的是,那方敲登聞鼓的,卻不是什麽王公貴族,也不是什麽世家子弟,隻是一年紀在二十來歲上的妙齡女子。
    北椋握緊手中劍柄,心思不在登聞鼓上,隻消一刻,自家主子還未出府,她便殺進這公府。
    登聞鼓鼓聲不斷,一聲響過一聲,北椋的神色抿成一團,有如肅穆之風。
    平頭百姓敲不得登聞鼓,無有身份官爵效應,登聞鼓一響,堂下擊鼓之人,必要受刑六十大仗方可進內堂承稟案情。
    遂以,登聞鼓三十年未響,不是稀事,倒是登聞鼓驟響,才叫一樁奇事。
    就在她下了決心要殺進公府之時,門口,忽閃出一道熟悉的白衣身影。
    她家主子,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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