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早早一愣，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就這麽一隻手扶著窗簾，一隻手扒在窗口，目光直直地看著他。
    沈雲鈺微抬的眼眸裏，寫滿了星河落寞，也寫滿了柔情蜜意，讓人隻看一眼，就忍不住沉醉其中。
    她遲疑了片刻，終究還是來到車窗邊上，伸手輕輕地掀開車簾。
    “在哪兒呢？我看看。”沈雲鈺趕忙俯身朝著她的眼睛看了過去。
    馬車外麵，沈雲鈺正坐在篝火旁邊，微微低頭，往火堆裏麵添加著樹枝。
    他的身影看起來有些落寞，又有些孤單，身後一片黑漆漆的樹林，時不時傳來一陣陣動物的嚎叫聲。
    薑早早抬起頭來，目光定定地看著沈雲鈺，吸了吸鼻子，衝著他聲音嗡嗡道：“誰說我哭了，我不過是眼睛裏麵進了沙子而已。”
    可是她隻能看見沈雲璟的嘴巴一張一合的，他到底說的是什麽，她卻一句都聽不清楚。
    天色微亮的時候，錢苗氏來敲她的房門。
    她敲了很久的門，也沒有聽到有人過來給她開門，於是錢苗氏一時心急，便直接伸手推開了他們的房門。
    房間裏麵靜悄悄的，剛剛升起的陽光照了進來，錢苗氏走到床榻跟前，看著依偎在沈雲璟懷裏，睡得正香的蘇晚晚，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晚晚，晚晚，快醒醒。”錢苗氏伸手推了推蘇晚晚的身子，低低地喊了她幾聲。
    “唔……”蘇晚晚從睡夢中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著眼前陌生的屋子還有身邊的錢苗氏愣了好一會兒，才趕忙撐著胳膊坐了起來。
    她轉頭朝著身邊的沈雲璟看了過去，他還是那樣了無生氣地躺在那裏。
    “你相公，有沒有好一點？”錢苗氏小聲地朝著蘇晚晚問道。
    蘇晚晚抿著嘴唇，輕輕地搖了搖頭。
    “那你還是留在這裏照看她吧。”錢苗氏朝著蘇晚晚繼續道：“這會兒街上的藥鋪應該已經開門了，我拿著藥方去抓點藥回來，回頭你給你相公把藥喂上了，咱們再看看情況。”
    “好。”蘇晚晚點了點頭，朝著錢苗氏道：“謝謝你，這次多虧有你，給你添麻煩了。”
    “恩人說這些客氣的話幹嘛，要不是你們，我現在應該還過著生不如死，沒有希望的日子呢。”錢苗氏歎了一口氣，又跟蘇晚晚叮囑了幾句之後，這才出門抓藥去了。
    蘇晚晚守著沈雲璟，一雙小手輕輕地握住他的手，聲音低低道：“沈雲璟，我相信你一定會沒事的，你一定要好起來，知道嗎？”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錢苗氏回來了，她手上端著熬好的藥，朝著蘇晚晚道：“剛跟店家借了廚房的爐子，熬了一碗藥出來，晚晚，你趕緊把這藥喂給你相公喝了吧。”
    蘇晚晚轉過身子，結果錢苗氏手中的藥，那藥碗還有些燙，碗裏散發著濃濃的苦味。
    蘇晚晚微微皺了皺，她用勺子舀起一勺藥，然後小心翼翼地送到沈雲璟嘴邊。
    然而躺在床榻上的沈雲璟，那雙毫無血色的唇瓣卻緊緊地抿著，根本沒有辦法把藥喝下去。
    蘇晚晚嚐試了幾次之後，都失敗了。
    站在一旁看和幹著急的錢苗氏朝著蘇晚晚道：“你把他扶起來，扶起來是不是能好喂一點？要是實在不行的話，你就喝一口藥，然後嘴對嘴喂他！”
    蘇晚晚聽著她的話，忍不住紅了臉道：“瞎……瞎說什麽呢，我們連嘴都沒有親過呢。”
    “你倆都要成親了，連嘴都沒親過？”錢苗氏愣了一下，看著蘇晚晚那滿臉害羞的樣子，不像是裝的，於是想了想朝著她道：“反正你們倆早晚都要成親，早親晚親都是親，再說了，現在是你相公危在旦夕的時候，哪顧得上那麽多啊。”
    “我……”蘇晚晚張了張嘴，終究還是無奈地朝著錢苗氏道：“先把他扶起來試試吧。”
    “哎。”錢苗氏應了一聲，上前和蘇晚晚一起，將沈雲璟從床上扶著坐了起來。
    蘇晚晚左手端著藥碗，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之後，突然一伸手，扣住沈雲璟的下頜骨兩側，稍一用力，便聽得“哢噠”一聲，沈雲璟的嘴巴竟然張開了。
    錢苗氏一臉震驚的表情看著她道：“這是……”
    蘇晚晚趁著他張開嘴的功夫，一邊將藥一勺接一勺地喂進他的嘴巴裏，一邊朝著錢苗氏解釋道：“沒事，就是把他的下巴給拆了，待會兒喂完了藥，我再給他接回去。”
    錢苗氏：“……”
    她看了看沈雲璟又看了看蘇晚晚，忍不住伸手輕輕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等到終於把那一碗藥喂完之後，蘇晚晚扣著沈雲璟的下頜骨兩側，又給他把下巴裝上去了。，
    錢苗氏手裏端著空碗，看著蘇晚晚看了好一會兒，終究還是忍不住遲疑著開口問道：“晚晚啊……這……你相公一天要喝好幾次藥呢……難道你準備每次喂藥的時候都把他的下巴給拆了，然後等到喂完了再給他裝上去？”
    蘇晚晚一愣，回過頭來，看著錢苗氏眼睛裏滿是驚恐的目光道：“好像……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豈止是不太好，根本就是不好啊！
    錢苗氏扯著嘴角，尷尬地笑了笑，然後朝著蘇晚晚道：“好像是的吧……”
    “那……”蘇晚晚沉默了片刻，然後朝著錢苗氏道：“要不我把他下巴拆了，一直放在那兒，等到他醒過來了以後，我再給他接回去？”
    錢苗氏：？？？
    你是魔鬼嗎？
    “那要不……還是一次一次地拆吧……”錢苗氏憋了半天，才朝著蘇晚晚無奈道：“我先去把碗還給店老板。”
    “好。”蘇晚晚點了點頭，目送著她離開之後，這才轉過頭來，雙手撐著自己的下巴，盯著躺在床榻上的沈雲璟發起愁來。
    雖然薑早早說他不會有什麽大礙，可是也沒說他到底什麽時候才會醒過來啊。
    老是這樣拆他下巴的話，以後會不會造成他的下巴習慣性脫臼？
    蘇晚晚想象著沈雲璟以後隻是打了個哈欠，下巴就掉下來的樣子，一個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我都躺在這裏這麽久了，你還能笑出聲來，你還有沒有良心了？”床榻上傳來一個滿是幽怨的聲音。
    蘇晚晚愣了一下，然後滿眼不可思議地轉過頭去，看著躺在床榻上，睜著一雙幽深的眼眸看向自己的沈雲璟，頓時驚喜地跳了起來道：“沈雲璟！你醒……唔……唔唔……”
    她的話還沒說完，沈雲璟便眼疾手快地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將她拽得倒在了床榻上，然後捂住她的嘴巴，朝著她低聲道：“噓……小點聲。”
    “唔……”蘇晚晚被他捂著嘴巴，沒有辦法說話，於是隻能輕輕地點了點頭。
    沈雲璟這才鬆開了捂著她嘴巴的手，卻不肯放開握著她的手腕道：“我要是再不醒的話，我擔心我的下巴不保。”
    蘇晚晚：“……”
    她聽著沈雲璟的話，總覺得哪裏怪怪的，她蹙著眉頭盯著沈雲璟半晌，終於忍不住低聲問道：“你……該不會一直都是裝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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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他依舊蒼白的臉頰，忍不住伸手輕輕地碰觸了一下。
    他的臉頰上涼冰冰的，沒有一點顏色，莫名的讓她懷念起他總是臉紅的樣子。
    大概是太累了，蘇晚晚盯著沈雲璟看了一會兒之後，便縮在床腳的位置睡著了。
    沈雲鈺一直到薑早早的身影消失在窗口後麵許久之後，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他若有所思地看著眼前的火光，往裏麵又添了兩根樹枝。
    另一邊的蘇晚晚，在看到薑早早離開之後，一直繃著的一根弦終於鬆了下來。
    今天一天，似乎發生了許多事情。
    她走到床榻跟前，在沈雲璟的身邊坐了下來。
    他們兩個，就這麽隔窗相望了許久之後，薑早早回過神來，連忙放下手中的窗簾，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一雙手捂著自己“噗通噗通”瘋狂跳個不停的小心髒，久久不能平靜。
    大概是察覺到了薑早早的目光，沈雲鈺抬起頭來，目光朝著車窗的方向看了過去。
    夢裏她感覺自己的四肢仿佛被綁上了幾千斤重的沙袋，眼睛也沉重得怎麽睜都睜不開。
    她一會兒夢見沈雲璟就這麽躺在床榻上，躺了幾十年，一會兒又夢見沈雲璟醒了，笑意盈盈地站在床榻邊上跟她說話。
    薑早早的背影微微僵了一下，卻還是保持著這個姿勢沒有動彈。
    沈雲鈺看著她半晌，最終還是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道：“你好好休息吧，我去外麵守著，有什麽事情叫我。”
    “走開，我自己揉一揉就好了。”薑早早眼睛紅通通地將沈雲鈺推到一旁，背過身去，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沈雲鈺默默地坐在一旁看著她的背影，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道：“早早，其實你也不討厭我的對不對？”
    他說完這句話之後，便轉身直接出了車廂。
    薑早早聽著身後沒有動靜了，這才轉過身來，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車廂，忍不住輕輕地咬了咬自己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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