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皇宮門口，沈雲鈺和沈雲璟便互相道別，一個朝著議事殿的方向走去，另一個則朝著後宮的方向走了過去。
    到了議事殿門口，給沈雲鈺引路的小太監朝著他拱了拱手，客客氣氣地說了一聲，讓他在這兒稍候一會兒，自己先進去通報一聲。
    沈雲鈺點了點頭，眼看著小太監進了議事殿的大門，自己則默默地站在門口處，開始在腦海裏回想自己在墨國調查到的一係列事情。
    他剛站了沒一會兒，遠遠的便有人走了過來。
    沈雲鈺抬頭看了一眼，那人穿著一身藏藍色的衣袍，頭發用一隻銀冠束於頭頂。
    待到那人走得近了，沈雲鈺朝著他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道：“微臣見過四皇子殿下。”
    四皇子夜辰瑾連忙上前幾步，虛扶了一下沈雲鈺，笑著衝著他道：“不必多禮，前些日子聽聞沈相說，雲鈺去了墨國，沒想到這麽快便回來了。”
    沈雲鈺也跟著笑了笑道：“還不是我那個讓人不省心的弟弟，聽說他在墨國受了點傷，我這不是擔心他，便去探望了一下麽。”
    “哦？”夜辰瑾的臉上有些驚訝，他看著沈雲鈺道：“令弟可是夜國丞相家的公子，在墨國的國境內受傷，這……”
    “無妨，不過是一些不長眼的山賊罷了。”沈雲鈺笑著擺了擺手道：“更何況我弟弟是喬裝成商人過去的，就他這樣不被打劫受傷，反而讓我覺得不正常了。”
    “說的也是。”夜辰瑾微微一笑，朝著沈雲鈺道：“父皇傳我入宮，說有要事商議，我便不在這裏和雲鈺多聊了，回頭咱們找個地方一起喝茶聽戲，再細聊雲鈺在墨國的趣事。”
    “好。”沈雲鈺點點頭，朝著夜辰瑾再次拱了拱手道：“微臣便不叨擾殿下了。”
    夜辰瑾點點頭，便負著雙手朝著議事殿裏麵進去了。
    沈雲鈺滿臉笑容地目送他離開之後，嘴角的笑意這才落了下來。
    另一邊，沈雲璟在小太監地帶領下，還未踏進如玉殿的大門，便聽得小太監扯著嗓子通報道：“沈家二公子，沈雲璟求見淑妃娘娘——”
    過了好一會兒，才從如玉殿裏走出來一個小宮女，那小宮女朝著站在殿門口的沈雲璟福了福身子，笑著道：“沈家二公子久等了，請隨我來。”
    沈雲璟轉頭看了一眼站在自己側前方的小太監，那小太監弓著腰，低著頭，伸出手來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沈雲璟收回自己的目光，跟在小宮女的身後，朝著如玉殿裏麵走去。
    這座宮殿裏的一切擺設都和記憶中的沒什麽區別。
    雖然在他的記憶裏，關於這裏的回憶並不算多。
    他隻記得自己似乎從出生之後，就幾乎沒有見到娘親笑過，別的小皇子都在各自母妃的懷裏撒嬌時，他卻隻能看到自己娘親盯著他發呆的樣子。
    後來皇上將他送到了沈大丞相的府上，美其名曰接受丞相大人的教育，實則是把自己送給了丞相大人做養子。
    從他到了丞相府之後，一年之中便隻有中秋和除夕那兩日能夠在皇宮裏見到自己的娘親，其實時間，若是他想進宮拜見自己的娘親，必須要提前通報。
    可是這麽多年，他每次見娘親的時候，母子二人都是相對無言，時間久了，他也很少主動提起要去見娘親的事情了。
    眼下……
    沈雲璟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上一次見他娘親應該還是除夕的時候，宮裏宴會上的事情。
    他就這麽一路想著，一路跟著小宮女進了如玉殿的內殿。
    內殿裏麵，隔著屏風，依稀可見一個身形婀娜的女子端坐著，那女子保養得極好，遠遠看去仿佛二十多歲的樣子，隻是眉眼間似乎總是有一抹若隱若現的愁緒。
    沈雲璟站在屏風後麵，朝著那道身影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道：“沈雲璟叩見淑妃娘娘，淑妃娘娘萬安。”
    “快起來吧。”屏風後的女子聲音溫柔地開口道：“璟兒別再在外麵站著了，進來吧。”
    “是。”沈雲璟低低地應了一聲，在小宮女的帶領下，走進內室。
    淑妃眼看著沈雲璟進來了，一雙如水般的眼眸仔細地打量著他，好半晌，才聲音低低地開口道：“璟兒似乎又長高了一些，也瘦了。”
    沈雲璟抬起頭來，看著她，抿了抿唇瓣，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
    他母子二人就這麽互相看著對方看了好一會兒，淑妃才笑著道：“璟兒怎麽還一直站著，快坐啊。”
    沈雲璟這才應了一聲，在離她不遠的地方坐了下來。
    隻是坐下來之後，兩個人又是一陣相顧無言。
    許久之後，淑妃才開口朝著沈雲璟輕聲問道：“璟兒來宮裏找我，可是有什麽事情？”
    沈雲璟想著在墨國將軍府密室裏的見聞，原本是準備當麵問問自己的娘親的，可是話到了嘴邊，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
    偌大的宮殿裏，彌漫著安靜又尷尬的氛圍。
    大約是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沈雲璟沉默了許久之後，終於聲音低沉地開口道：“也……沒什麽事情，就是來看看娘親是否安好。”
    淑妃愣了一下，隨即便輕蹙著眉頭，淡淡地笑了一下道：“不過和從前一樣罷了。”
    沈雲璟：“……”
    又是一段漫長而尷尬的沉默之後，沈雲璟終於站起身來朝著淑妃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先告退了，祝淑妃娘娘安康。”
    淑妃終於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雙眼睛看著沈雲璟，小聲問道：“璟兒剛來不久就要走了麽？”
    “嗯。”沈雲璟淡淡地應了一聲，想要轉身離開的時候，終究還是沒有忍住。
    他走到淑妃麵前，一雙幽深的眼眸看著她許久之後，這才聲音輕輕地問道：“娘親可記得一句話？”
    淑妃眼帶不解地看著他。
    沈雲璟一字一頓，聲音淡淡地朝著淑妃道：“山川異域，風月同天。”
    在他聲音落下的一瞬間，沈雲璟看到了自己娘親原本如同一潭死水的眼眸突然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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