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晚其實手裏掐了一個訣，一下子瞬間移動到了薑早早的房間裏。
    彼時薑早早正躺在床榻上，手裏捧著自己的預備紅娘考核手冊，算著自己的分數，突然一道金光落下，一個人影結結實實地砸在了她的身上。
    “晚晚，晚晚？”沈雲璟看著蘇晚晚嘀咕個不停的樣子，忍不住開口喊了她一聲。
    沈雲璟看著蘇晚晚那一臉害羞又窘迫的可愛模樣，忍不住伸手輕輕摸了摸她的臉頰道：“你怎麽了，臉頰怎麽燙得厲害？”
    蘇晚晚轉頭，一雙水潤的眼眸朝著他看了一眼，然後突然手指掐了個一個訣，口中念念有詞，一道金色的光芒閃過，她整個人竟然直接從沈雲璟的麵前消失了。
    沈雲璟一臉懵逼地看著剛剛還坐在自己身邊的蘇晚晚，就這麽突然消失在自己的麵前，眼前隻剩下一張空蕩蕩的凳子，他眨了眨眼睛，又朝著四下裏看了看。
    然而蘇晚晚雙手托著自己的臉頰，越是想讓自己冷靜下來，一張小臉越是紅得厲害，眼看著自己的臉頰越來越燙，她感覺自己整個人都仿佛是一隻放在開水裏煮得螃蟹，快要熟了！！
    “應該是的吧……”蘇晚晚想了想，然後朝著薑早早小聲道：“以前倒是沒有什麽感覺，可是最近每次一靠近他，就忍不住地臉紅心跳……我記得話本子上麵說，喜歡一個人就是這樣的感覺。”
    “可是……”
    蘇晚晚的聲音頓了頓，然後繼續朝著薑早早道：“我記得你之前一直跟我說過的話，你說千萬不要隨便喜歡上一個凡人，我一直告誡著自己呢，可是好像沒什麽效果……我好像還是喜歡上了沈雲璟……”
    薑早早聽著蘇晚晚的話，沉默了片刻之後，然後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道：“算了，緣分這個東西，大概是命中注定了的吧，你和沈雲璟應該是命中注定有一段感情。”
    “可是你不是說，小仙女是不可以和凡人在一起的嗎？”蘇晚晚眨巴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著薑早早，聲音清脆地問道：“是不是天庭有什麽規定，不讓小仙女和凡人在一起啊……”
    “那倒是沒有……”薑早早愣了一下，然後朝著蘇晚晚道：“天庭才沒空管這麽多呢，再說仙人的壽命那麽漫長，就算是和人類有一段感情……”
    她說著說著，聲音突然低了下去，不說話了。
    “怎麽了，你怎麽不說話了？”蘇晚晚歪著腦袋看著薑早早，滿眼疑惑地朝著她道：“就算是和人類有一段感情，然後呢？”
    薑早早神色複雜地看著蘇晚晚，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然後掀開被子，從床榻上走了下來，穿上鞋子，在房間裏轉悠了幾圈，最後在桌子跟前坐了下來，然後拿起桌子上的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仰起頭來喝了下去。
    她手中拿著杯子，沉默了許久，然後轉過頭來，看著蘇晚晚道：“晚晚，你知道人類是會養貓的嗎？”
    “我知道啊。”蘇晚晚點了點頭，也跟著從床榻上下來了，直接坐在了薑早早的身上，一雙清澈的眼眸看著她道：“這些日子在人間，我看到了許多小貓咪，很可愛呢。”
    “可是人類的壽命大概可以活七八十年，小貓咪的壽命……”薑早早的聲音頓了頓，然後繼續道：“也就十年左右吧，如果一個凡人養了一隻很喜歡很喜歡的小貓咪，可是它才活了十年就去世了，那個凡人是不是會傷心？”
    “嗯……那肯定會很傷心啊……”蘇晚晚點點頭道：“畢竟十年的陪伴，要是小貓咪離開了，那主人肯定會很傷心的。”
    “所以你看，人類隻是養了一隻陪伴自己十年的寵物，在寵物離世的時候，就那麽傷心……”薑早早拿起桌子上的酒壺，給自己又倒了一杯酒道：“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啊？”蘇晚晚聽著薑早早這沒頭沒腦的話，愣了一下，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之後，突然腦海之中靈光一閃道：“你的意思是……”
    她其實是想到了她要表達的意思，可是話到了嘴邊，卻遲疑著說不出口了。
    薑早早轉頭看著她臉上的神色，便明白，她已經知道自己想表達的意思了，於是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道：“對啊，我就是這個意思。”
    房間裏頓時一片安靜，安靜得隻能聽見她們兩個人的呼吸聲。
    過了好一會兒，薑早早的聲音才又響了起來道：“晚晚，你看，我們是小仙女，壽命比凡人要長得多得多，有些仙人甚至能活成千上萬年……可是人類呢？他們的壽命那麽短暫，能活到一百歲，對於他們來說，已經算是長命百歲了，對不對？”
    “就算我們和一個凡人在一起了，那一百年以後呢？不說一百年吧，就說三十年以後，我們還是現在這個樣子，可是他們是會衰老是會生病死亡的……你有沒有想過，你愛的那個人離你而去之後，就剩下你一個人的時候，你該怎麽辦？”薑早早一雙漂亮的眼眸直直地看著蘇晚晚，聲音輕輕地問道。
    “我……”蘇晚晚愣了一下，她其實確實沒有想過這麽多。
    她看著薑早早那有些難過的表情，沉默了片刻，然後小心翼翼地朝著她問道：“所以你一直拒絕沈雲鈺，就是因為這個嗎？”
    “不是。”薑早早想都沒想，就直接否認了。
    蘇晚晚：“……”
    “晚晚，你應該知道，三百年前，我曾經參加過一個紅娘考核的，對吧？”薑早早突然抬起頭來，看著蘇晚晚問道。
    “嗯，你跟我說過，那個時候發生了一些意外，導致後來你考核失敗了，所以那一次你沒有當上紅娘。”蘇晚晚點了點頭，朝著薑早早說道。
    薑早早抿著唇瓣苦笑了一下，然後給自己又倒了一杯酒道：“倒也不是什麽特別意外，隻不過是三百年前，我曾經愛上過一個凡人而已，為了他，我放棄了三百年前的那次考核。”
    蘇晚晚：“……”
    早早她……曾經愛上過一個凡人？
    “後來呢？”蘇晚晚遲疑著開口問道。
    “怎麽會有後來呢？”薑早早朝著她笑了笑，聲音裏帶著一絲苦澀道：“或許我和他，一開始就不應該相遇吧……”
    三百年前，那個煙雨朦朧的江南，他穿著一身白衣，撐著雨傘，站在她身邊為她遮雨的時候，隻不過是回眸一瞥，就驚豔了她的整個餘生。
    “其實……也不能說一開始就不應該相遇吧……”薑早早想了想，露出一個好看的笑容來，“三百年前，我和他，很認真很認真地相愛過，那個時候他隻是一個教書先生，每日裏去學堂裏教書，回來的路上，會給我帶一些好玩的小玩意兒，學堂休假的時候，我們就一起出去踏青。”
    “我們也在佛祖麵前許願過，要生生世世都在一起，要一生一世永遠都不分離，可是晚晚，人類的一生實在是太短暫了……”
    “我們在一起二十年後，我還是原來的樣子，可是他漸漸地變成了一個中年人，其實他中年的樣子也很好看，比年輕的時候更加成熟有韻味，眼角眉梢的笑意還是和原來一模一樣，可是我們在一起四十年後，他卻漸漸老去了，漸漸地開始白發蒼蒼起來，我們搬去了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我也嚐試著用法術改變了自己的樣貌……可是法術改變的樣貌，能夠維持的時間總是很短暫。”
    “有的時候，我們一起去集市上買東西的時候，總會有人誤以為我是他的孫女……”薑早早回想著回想著，忍不住苦笑了一下，聲音低低道：“每當這個時候，他總是仔細地端詳著我說，早早你還是以前的模樣，而我卻已經老了。”
    “可是他在我心裏，一直都是那年江南煙雨時，他撐著雨傘站在我身邊的樣子啊……”
    薑早早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閉了閉眼睛，然後輕聲道：“可是時間過得太快了，他去世的時候，我就在他的床榻邊上，眼睜睜地看著他漸漸沒了氣息，那一輩子，他說自己過得很幸福，隻希望下輩子還能再遇到我……”
    “可是晚晚，失去自己心愛的人的感覺，實在是太痛苦了……”薑早早的眼淚不由自主地從眼角旁落下，她抿著唇瓣，朝著蘇晚晚小聲道：“我的心裏，就好像一直有一把磨得很鈍的刀子，時時刻刻地在戳我，明明不會致命，卻疼得難以呼吸。”
    蘇晚晚聽著她的話，忍不住伸手輕輕地抱住了她。
    “晚晚，你知道嗎？我遇到了一個人，他很像他，他的聲音，他的容貌，他看我的眼神都很像他……”薑早早說著說著，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現出沈雲鈺的模樣來，“我知道，那或許是他的轉世，我也知道，他對我的感情一直沒有變，就算是重新投胎轉世了，他心裏一直還是愛著我……”
    “可是……他是他，他也不是他，他沒有他的記憶，沒有他和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他不記得我們曾經一起說過的話，做過的事，也不記得我們曾經是怎樣相遇的……”
    “就算他身上有著和他一起的胎記，有著和他一樣的笑容，長著和他一樣的容貌，可是他真的就是他嗎？晚晚，我好害怕，我害怕他對於我來說，萬一隻是一個替代品怎麽辦……萬一我對替代品有了感情，那我是不是又要再次經曆失去一個人的那種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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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晚晚抿了抿唇瓣，伸手摸著自己發燙的臉頰，然後搖了搖頭道：“沒有，沒有，我沒有答應和沈雲璟在一起。”
    “那你沒有答應和他在一起，他就把你的嘴親成這樣，確實是有點過分了……”薑早早一隻小手輕輕托著蘇晚晚的下巴，目光專注地端詳著她紅潤微腫的唇瓣，聲音小聲道。
    蘇晚晚：“……”
    薑早早敏銳的八卦氣息一下子就被點燃了，她一個翻身，雙手扶著蘇晚晚的肩膀，將她上上下下，前前後後，左左右右地仔細打量了一番，然後聲音促狹地開口問道：“怎麽了，晚晚，你被沈雲璟強吻了？”
    “沒有……”蘇晚晚聲音弱德如同蚊子哼一般朝著薑早早道：“不過確實被他親了一口……”
    “可是我看你這小嘴的樣子，也不像是隻親了一口啊……”薑早早微微挑眉，眨了眨眼睛，朝著蘇晚晚揚了揚下巴道。
    “嗯……其實是兩口。”蘇晚晚聽著薑早早的話，一張臉頓時紅得更加厲害了。
    “你跟沈雲璟，你們兩個人……”薑早早立刻抱著被子，朝著蘇晚晚的方向挪了挪，然後用肩膀輕輕地撞了一下她的肩膀，用眼神朝著她詢問道。
    “哎喲，我去……誰啊，這瞬移的技術有點菜啊……”薑早早被砸得忍不住縮起了身子，定睛朝著自己的床榻上一看，就看到蘇晚晚滿臉通紅，神情恍惚，唇瓣微腫地看著自己。
    這家夥，怎麽一激動就消失了呢？
    她沉默了片刻，然後紅著臉打掉薑早早的手道：“可是我……我好像有一點點喜歡他。”
    薑早早聽著她的話，愣了一下，然後朝著她認真地問道：“你真的喜歡沈雲璟？”
    “我……”沈雲璟被她瞪得有些不太自在起來，一雙淡薄的唇瓣微微張了張，正準備說些什麽的時候，蘇晚晚突然倏地一下站了起來。
    沈雲璟愣了一下，抬起頭來，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蘇晚晚，卻聽到她一個人小聲地低估道：
    廢話！我怎麽了，你不是最清楚嘛！
    蘇晚晚瞪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滿是嬌羞與憤怒地看著他。
    “不行，不行，這樣不行的，我是小仙女，他是凡人，我們兩個是不能在一起的……”
    “啊啊啊啊，怎麽辦，怎麽辦，不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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