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轉世的第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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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童丸曾經身為羽衣狐麾下的一名大將,為晴明找尋一間合意的屋宅這種事情自然不在話下。
    他甚至都沒有動用什麽妖術,就輕而易舉地找到了一座寬敞而舒適的宅邸。
    “哦?”晴明手托著下巴,饒有興致地詢問道:“那是一間怎麽樣的宅邸?我記得現在這個時代,想要購買房屋是一件不算簡單的事情吧?”
    鬼童丸點了點頭,沉聲道:“現在城市中想要找到一間足夠寬敞的屋宅的確很困難,價格暫且不提,光是土地的擁有者願不願意賣出都是個問題。”
    “那你是怎麽把那房子買到的?”
    晴明把玩著手中的折扇,他目光落在窗外不斷向後推移著的樹木上,淡淡問道。
    “那是一座凶宅,晴明大人。”鬼童丸畢恭畢敬地回答道,不敢有分毫的隱瞞或者是欺騙:“從人類的房屋中介那裏打聽到了這樣的屋宅,然後用足夠便宜的價格買了下來。”
    “這間屋宅坐落於名為晉江的荒川支流邊上,或許是因為方位的緣故,非常容易滋生妖怪。再加上曾經發生的一起意外,令一個怨靈在此屋作祟,讓那屋子就此閑置了。”
    “原來如此。”晴明將扇子抵在自己的唇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你做的很好,辛苦你了,君度。”
    鬼童丸連忙搖頭道:“這是我身為晴明大人的部下和式神,所應該做的。”
    在談話間,這輛被施下了術法的黑色轎車已經抵達了他們此行的目的地。
    如果是按照普通車輛的速度,或許還得花上一段時間,但是鬼童丸所駕駛的轎車可不是普通人類的車能夠相媲美的。
    鬼童丸將車駛入敞開的鐵門中,然後在爬滿青苔的房屋空地前停了下來。
    鬼童丸下車後,為晴明打開了車門。
    晴明下車後環顧了四周。
    鬼童丸說得沒有錯,這間屋宅的確陰氣彌漫,就連盛開在花圃中的花朵也比其他的地方要鮮豔妖異得多。
    不過晴明並沒有在周圍看到小妖怪們的身影,細細一想,大概是後鬼童丸在清理這間屋子時,將那些小妖怪們一同清理出去了吧。
    這下可傷腦筋了,晴明還有些事情需要這些小妖怪的幫助呢。
    “君度,在這個屋子裏生活著的小妖怪們,你都‘清理‘掉了?”
    晴明跟著鬼童丸踏入了宅地中,被鬼童丸命部下重新裝修過後,這間本該陰氣森森的屋宅倒是有了幾分家的氣息。
    “並沒有‘清理掉’,隻是擔心這下小妖怪們會打擾到晴明大人的生活,所以我讓那些下妖怪們另找住處了。”
    鬼童丸連忙低頭回複著。
    “這樣啊……以後如果有小妖怪想要住進來,不必阻攔。”
    晴明囑咐道。
    鬼童丸雖然不知道晴明想要做什麽,不過主人的吩咐他也不需要過問太多。
    這名沉默而高大的男性妖怪恭謹地頷首,答道:“在下知曉了,定不負晴明大人所托。”
    晴明走過長長的廊道,穿過鬼童丸為他打開的一扇典雅之門,便來到了這間屋宅的後方。
    雖然這間屋宅裝飾的風格是歐式的,但是在屋宅的後方,建有一個日式的庭院和池塘。
    晴明的目光在庭院中的花木以及池塘上逗留了一會,露出了微笑。
    看得出晴明大人很是滿意這間屋子,鬼童丸內心也放鬆了下來。
    “你做的很不錯,君度。”
    晴明停下了腳步,他站在回廊的盡頭,側身看向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的鬼童丸,輕聲道。
    “這是我應當做的,晴明大人。”鬼童丸單膝跪地,他低下頭向晴明表達自己的忠誠。
    “你不必如此拘謹,君度。”晴明的折扇放在了鬼童丸的下巴上,然後將其抬起。
    鬼童丸自然不敢反抗晴明,他隻得順著力道抬起了自己的頭。
    ——鬼童丸望進了一片遼闊而剔透的湛藍色中。
    就仿佛自己的所有想法和思考都被看穿了一樣,鬼童丸背脊忍不住滲出了冷汗,喉嚨幹渴地滾動著,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晴明了然地微微一笑,雖然隻是唇角稍稍上翹,但也足以讓鬼童丸更加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不用緊張,我沒有這麽可怕。”
    晴明收回抬起鬼童丸下巴的折扇,轉而輕輕地用扇子拍了拍鬼童丸的肩膀。
    鬼童丸覺得自己身上一輕,就像是被溫暖的春風拂過冰冷的身體,不知不覺就讓他輕鬆多了。
    等到他站起身後,發現自己多年沒有變化的妖力似乎又增進了幾分。
    “這是……!晴明大人?!”鬼童丸有些激動地看著自己的雙手,帶著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晴明。
    “這怎麽可能?!妖怪想要變強,隻能奪走‘畏’才行!在下何德何能可以得到這樣的厚愛……!?”
    隻是為晴明大人找到了一間宅邸而已,居然就得到了這樣的饋贈和賜予?
    來自晴明大人的厚愛讓鬼童丸有些惶恐不安,他甚至有些恐懼了。
    自己哪怕是為晴明大人粉身碎骨,也無法償還這份厚待了。
    晴明搖了搖手,淡淡道:“這對於我來說很簡單——提升式神的實力,也是一名陰陽師該有的技能。”
    晴明見鬼童丸還處在激動之中,也不打算再多費口舌了。
    在日後的相處中,鬼童丸自然就會明白晴明的實力和處世之道。
    不過現在晴明還有另一件需要做的事情。
    他從袖中拿出了數張灰色的符紙,然後輕輕地往空中拋去。
    那些符紙並未就這麽到處飄散著,而是在晴明的麵前化為了數個妖怪。
    “晴明大人!”
    這些妖怪是在京都時,選擇和晴明一起離開的此世的妖怪們。
    雖然晴明並非這個世界的晴明,但既然使用的是一樣的名字,這便成了‘咒’。
    晴明隻能承擔下‘安倍晴明’的責任。
    這些妖怪目光炯炯地看著晴明,摩拳擦掌地想要幹出一番大事業。
    晴明倒是不擔心這些妖怪會反噬。
    暫且不提他們有沒有這個實力,光是他們和晴明定下的契約就會束縛著他們無法背叛。
    接下來晴明要做的,便是讓這些妖怪可以全部入住這間宅邸。
    平心而論,這件宅邸的確是十分寬敞,相較於奴良宅也毫不遜色。
    但是晴明所擁有的式神實在是太多了,沒有奴良宅的屋靈進行空間的擴充,是難以住下這麽多的妖怪。
    而晴明所擁有的那些式神,又是一個比一個心高氣傲的主,要是知道自己得和這些弱小的妖怪們住在一起,恐怕會鬧得晴明頭疼。
    要是演變為了那些式神們直接要睡到晴明的房間,那就是更加慘烈的修羅場了。
    晴明拒絕這個事情的發生。
    他抬起握著折扇的手,在半空中劃出了一個桔梗印,嘴唇輕啟,低聲呢喃著咒語。
    在晴明畫完桔梗印的最後一筆,整個印連在一起時,淡藍色的桔梗印在半空中散發出了耀眼的金光,然後整個印身往下沉去,直接沒入到了晴明麵前的土地中。
    像是濃厚的墨水被滴入了清澈的泉水中,晴明所站著的回廊開始顫動起來,那些站在庭院中的妖怪們也東倒西歪地和土地一起搖晃著。
    “晴明大人?”鬼童丸試探地出聲詢問到,得到的是晴明微笑著示意他稍安勿躁的手勢。
    這場忽如其來的震動來得快,去得也快。
    抬頭望去,可以看到晴明的結界已經籠罩住了整座宅邸,甚至包裹了周圍的樹林。
    “我已經布下了結界,你們可以自行尋找心儀的地方住下。”晴明淡淡道。
    這些妖怪哪裏不知道方才的振動是晴明的手筆,他們連連點頭,迅速地消失不見了。
    “晴明大人……您不必對這些妖怪如此寬厚。”
    鬼童丸忍不住勸誡道。
    “他們都是些良莠不齊、心性多變、派不了多少用場的妖怪,萬一有一天他們想要背叛您的話……”
    “那就讓他們背叛好了。”
    晴明輕描淡寫地說道,“我可不是連背叛都承受不起的人啊。”
    鬼童丸不讚同地還想要出聲勸誡,但是在看到晴明的表情時,鬼童丸自己斂聲了。
    晴明大人是胸有成竹才這麽說的,鬼童丸心想著。
    “好了,現在既然住宿的問題也解決了,靈力差不多也足夠了,是時候了。”
    晴明喃喃著。
    晴明再一次張開雙臂,從他雙手的衣袂中飛出了數張符紙——這些符紙和方才晴明召喚出妖怪們的符紙顏色明顯不一樣,並且整齊地飛舞在了晴明的四周。
    “出來吧,我的式神們啊——”
    晴明輕聲呼喚道,而隨著晴明的這一句話落地,數道光芒閃現,鬼童丸曾經有幸見過一麵的式神們一個接著一個地顯出了身形。
    這些式神們明顯更為強大和妖異,間或還有一些神明的清靈氣息。
    光是在一旁看著,鬼童丸就覺得心神澎湃:這就是安倍晴明,他的主人,是一個如此強大的存在,那麽輕易地可以驅使著這樣強大的鬼神妖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