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轉世的第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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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晴明雙手合在一起、發出了掌擊的清脆響聲那一刻, 原本落滿花瓣的無形屏障失去了依靠, 驟然鋪天蓋地紛紛往下飄落。
    ——就仿佛櫻吹雪一般, 漫漫的或紅或白或粉的雪花們悠揚而下, 將在場的賓客們都籠罩在了這一場櫻之雨中。
    原本那些細碎繁多的花瓣該落入、降在賓客們的肩膀和頭頂上,但是在花瓣碰觸到他們的身體和衣服上時,花瓣就如同雪花一般,很快融化消失不見。
    如果要說有什麽不同,那便是這些櫻吹雪落在肌膚上不會令人感到寒冷, 並且即便融化消失了, 也不會在衣物上留下不適的潮濕。
    在晴明宣布祝宴開始之後,負責宴會的小紙人式神以及不需要進食的精怪式神們, 便絡繹不絕地將菜肴和美酒端過來。
    在紅毯之上,有美貌的白拍子起舞,而她們的身後便是吹起笙簫絲竹的樂師。
    這些白拍子們露出了曼妙的腰肢, 手中揮舞著綾帶翩翩起舞, 樂師們則隨著她們多變而靈敏的舞姿吹奏著樂曲。
    絲竹悠悠, 上天入地, 恐怕也再難尋得這般的祝宴了。
    人類、妖怪、神明、精怪共處一室, 其樂融融、推杯換盞。
    而這一切的源頭,隻是因為這是‘安倍晴明’的祝宴。
    所以哪怕妖怪們彼此暗自爭鬥、神明瞧不起妖怪的瘴氣血腥、精怪們被嫌棄脆弱無能、妖怪暗諷神明的無為冷漠,在安倍晴明的麵前,他們甚至可以放下對身份地位的成見, 不起爭端地坐在一起。
    “不愧是晴明大人的宴席, 真是風雅啊。”渾身書卷氣息的妖怪輕笑著, 端起手中的酒碟抿了一口。
    “今夜來得還真齊啊——和晴明有契約的存在應該都到這裏來了吧?”大天狗抬眸掃了一圈四周,淡淡道。
    “畢竟是晴明大人消失後,又重聚的第一場宴會啊。雖然已經知道晴明大人安然無恙,但大家總該是想要親眼看到晴明大人平安無事的樣子。”已經酒足飯飽,案幾前放上了一個棋盤正在和鄰桌對弈的白發妖怪溫和笑道。
    “沒有想到居然連冥府的那幾位也來了啊……不愧是晴明大人。”麵容如同幼童、但是下半身卻是鳥趾模樣的妖怪也感歎般地輕聲道。
    “因為這個可是晴明大人的祝宴呀!晴明大人最厲害了!”嬌小可愛的鳥妖用袖子捂住嘴唇,笑嘻嘻地對自己的兄長驕傲地說道。
    來自冥府的掌管者正坐在高席享受著宴會的熱鬧,纖白的手指懶懶搭在透著光的酒碟上,笑得嫵媚動人,偶爾朝晴明拋去幾句似是而非的話語。
    斷生死的副官則時不時地為冥府至高者端茶送水、服侍得無微不至。
    而負責熬煮湯藥的少女早就和自己的密友黏在一塊嘀嘀咕咕著什麽去了,偶爾將目光投向晴明。
    至於負責引導靈魂的某兩位鬼使,則是起身去向晴明敬酒。黑色的那隻鬼使完全不懂禮數,大大咧咧地坐在了晴明的身側,爽朗大笑著要和晴明碰杯。
    鬼使白彬彬有禮地也在晴明的另一側坐了下來——反正屬於晴明的那張案幾足夠寬敞。
    見鬼使黑這般親昵晴明的模樣,鬼使白也是隻輕聲喝止一句,便不再多說什麽,而是也舉起手中的酒碟,向晴明敬酒起來。
    “晴明!你平安無事比什麽都重要!來,我敬你一杯!”
    鬼使們的舉動自然是惹惱了不少性格乖僻的式神,但礙於冥府的來使身份特殊,再加上晴明本人並無惱意,誰也不想在這種時刻鬧出事情,便按耐下來。
    和冥府交惡還在其次,畢竟妖怪的壽命長得很,被鬼使拘走性命還是很遙遠、甚至不一定會發生的事情。
    但倘若讓晴明大人失了臉麵,對自己生了嫌隙,那才是最糟糕的。
    這意味著在餘生中,恐怕再也見不到晴明對自己綻放的笑容了——這才是最恐怖的。
    就在已經看不下去那兩個鬼使獨占晴明的式神們,一個接著一個地向晴明敬酒時,其他的一些式神開始嘀咕起來了。
    “雖然長發的晴明大人很帥氣,讓我心動——但是把頭發剪短了的晴明大人也很可愛,誒嘿嘿嘿嘿嘿……”麵容嬌豔的黑發女性目光如火地盯著端坐著的晴明,鮮紅的舌頭舔過唇瓣,一臉病態地咧開嘴角。
    她麵前的案幾已經擺滿了空蕩蕩酒壇,足以說明她究竟喝了多少酒。如薔薇般的雙頰柔軟而嬌豔,濕潤紅唇中發出了明明如銀鈴般動聽、然而卻讓人毛骨悚然的低笑聲。
    “你笑得好惡心啊,鬼女,聽了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得告訴晴明大人把你趕遠點才行。”身披巨獸皮毛鎧甲的男性妖怪冷哼一聲,示意和自己一同參加宴會的妹妹不要理會這個鬼女,免得被帶壞了。
    “啊~~吃飽了!果然還是就著晴明大人的臉吃下的飯,才最美味啊!”身旁繚繞著煙霧的美豔女性愜意地抿了一口手中的煙鬥,悠悠地吐出一個渾圓的煙圈。
    “晴明大人的頭發……那麽好看的頭發……那麽漂亮的銀發……嗚嗚嗚……剪掉也就算了……為什麽不是讓人家來剪啊!”食發鬼趴在自己的案幾上,哭成了淚人兒。
    他一邊打著哭嗝,一邊吃著小紙人式神們送上來的菜肴和美酒,那模樣頗有幾分猙獰的可憐。
    “你到底要哭到什麽時候啊——不光吵,而且模樣還很難看,要是醜得晴明大人吃不下飯怎麽辦!”實在是受不了食發鬼這副模樣的般若厭惡地抬起手,在自己鼻前扇了扇,不管是表情還是動作,都可以感覺到般若的嫌棄和輕蔑。
    但即便做出這樣的表情,般若還是可愛得完全讓人無法生出惡感。
    雖然表麵上這些身份和地位不同的存在們能夠和平共處,但私底下,即便是晴明大人也無法強迫這些式神們改變自己的想法。
    在這些式神的對話聲中,奴良陸生悄悄地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雖然他腹中已經飽足,但不斷送上來的佳肴以及美酒竟令他舍不得放下手中的碗筷。
    不管是未曾見過的靈獸的肉,還是隻有特定季節才會出現的水果,又或者是隻有在傳說中才聽說過的神鬼之酒,在這個宴會上似乎就那麽稀疏平常且隨手可得。
    如果盤子空了,對一旁忙碌的紙人式神們說上一句,很快便會有美貌的精怪式神為他滿上。
    而奴良陸生的部下們雖然的確心懷警惕和戒備,但是在這樣的氣氛,以及佳肴美酒的引誘下,也略略放下了成見,暫時感受著這一場宴會的歡樂。
    雖然說是祝宴,但其實也並非那麽正式的宴會。
    每個參與宴會的存在都能夠以自己最舒服愜意的姿態享受著。
    不管是饕餮客還是嗜酒者,都能在這個宴會上痛快品嚐自己喜歡的東西。
    晴明坐在主座上,從他的視線看去,可以看到自己的式神們、好友,以及邀請而來的貴客們都沉浸在這一場熱鬧而盛大的宴會中。
    推杯換盞、酒足飯飽之後,宴會的正番才剛剛開始。
    博雅站起來,他長身玉立,身軀挺拔,英姿勃發,他將灼灼目光送向晴明,唇角的笑容熱烈而驕傲。
    晴明將手中的酒碟放下,麵含笑意地看著博雅道:“博雅這是又有新曲了麽?”
    “今夜這麽好的朧月,又恰逢祝宴——不吹奏一曲,豈不可惜了這月色嗎?”博雅朗聲回笑道,他從腰間拿出心愛的竹笛,放於唇邊。
    精怪式神們所化的白拍子以及樂師們,很有眼見地朝晴明鞠躬告退,翩然消失在空氣中。
    當博雅開始吹奏起第一個笛音時,周圍一切的嘈雜聲都如退潮般迅速消退了。
    陣陣花香中隻聽得到悠揚而清脆的笛音如泣如訴地奏出天上人間都難尋的優美樂曲。
    在博雅吹奏笛音時,即便是最挑剔最難纏的神明和妖怪,也安靜地側耳傾聽著。
    奴良陸生也有幸聽到了在傳說中被稱為‘雅樂之神’的源博雅所吹奏出來的笛音。
    傳聞中,源博雅的笛音可令鬼神退散、令萬妖畏懼,讓最鐵石心腸之人情不自禁流下淚水,讓無可救藥的惡徒放下屠刀。
    雖然略略有些誇張,但奴良陸生今日傾聽了這笛音後,便覺得,能夠流傳至今的傳說終究是有些道理的。
    即便是對這種樂曲不感興趣的奴良陸生,也可以毫無阻礙地投入到其中。
    哪怕沒有歌詞,即便是不懂音律的外行者,也可以從曲調中聽出吹奏者所想要傳達的情感和畫麵。
    奴良陸生閉上眼睛,耳畔悠悠的笛音如同潑墨般,在傾聽者的心上揮灑出了蒼間白雪、竹林幽月,櫻花永無止境地飄落著,而在那幽月和櫻吹雪之中,有翩然而降的天女正朝輕聲吟唱。
    這才是真正臻至極境的大家。
    直到這一曲終了,餘音繚繞半晌之後,晴明才笑著抬起手,輕輕地鼓起掌,讚歎道:“好曲。”
    源博雅原本殘留在麵龐上的專注和投入散去,浮現出來的便是高興的笑容:“晴明,你喜歡就好!”
    庭院內的樂師,不管是妖琴師還是萬年竹,又或者是大天狗、蝴蝶精,也的確覺得這一曲十分動聽美妙。
    但越是如此,屬於樂師的驕傲和熱血,也沸騰得越厲害。
    “月色正好,我也獻醜了。”萬年竹起身,腳尖輕點地,悄無聲息地落在了晴明的麵前。
    他亦是橫笛於唇邊,手指拂過笛孔,全神貫注投入著,吹奏起自己的樂章。
    “啊啊,又開始了。”奴良陸生耳尖地聽到了有誰不耐煩地咂舌道。
    “這些家夥會樂器了不起啊,一個兩個地都仗著這個奪得晴明大人的關注。”
    奴良陸生並沒有問到底什麽開始了,因為在下一刻,他親眼見到了其開場。
    萬年竹的笛音才剛剛響起前奏,就有另一道笛音從旁插入,暗暗壓下了萬年竹的音調。
    “——!!”萬年竹睜開眼,視線準確無誤地鎖定住了張開巨大的黑色羽翼、身軀飛舞在半空中鳴笛而歌的大天狗。
    而大天狗連一個眼神都懶得施舍給地麵上的萬年竹,他的身軀被月光所籠罩,笛聲高昂而清越,十分具有特色地豔壓過去。
    萬年竹又怎麽可能忍得下這口氣,在大天狗下一場轉換曲調時,他以牙還牙,用同樣的技巧回敬了過去。
    此消彼長,你來我往,硬生生地將一曲本該優雅舒暢的樂曲吹奏得殺氣凜凜、戰意彌漫。
    一些承受能力不行的精怪們已然匍匐在地,瑟瑟發抖地捂著耳朵了。
    而聽覺靈敏的一些式神,也皺起眉頭,在自己周身設下結界,以阻擋這笛音。
    晴明眼見著一場樂事要變成戰事了,便出手幹涉了。
    “既然是難得祝宴,那麽還是讓大家一起合奏吧。”晴明道。
    他抬眸,示意尚未來得及獻藝的妖琴師、還有正埋頭苦吃的小鹿男、正等待著自己登場的蝴蝶精,正悠閑吃著飯後水果的追月神也加入進去,將那樂曲中的殺伐之氣消弭幹淨。
    “映鬆、八重、玲瓏、赫映姬,就交給你們了。”
    隨著晴明這一聲令下,並不喜歡湊熱鬧的妖琴師二話不說把自己的本體幻化出來,長袖一掃,將案幾上的東西掃落地上,然後將長琴擺於其上,雙手輕拂弦絲。
    妖琴師一出手,便直接將那兩道互不相讓的笛音壓低,引入到琴音之中。
    小鹿男咽下口中的佳肴,鹿身站立起來,晃了晃短絨的鹿尾巴。他拿出鼓槌,在手指間挽了一個花,然後在腰鼓上敲擊起來。
    小鹿男和著琴聲,脆響的鼓聲節奏均勻地響起,每一聲都踩在跌宕婉轉的韻律上。
    蝴蝶精早已待命,她輕盈地落在紅絨毯上,一邊拍擊著鈴鼓,一邊輕聲哼唱著。
    甜美的歌聲匯合入殺伐四起的笛音中,柔和掉了其中令人不適的鏗鏘戮伐之意。
    而發梢生有兔耳、被晴明稱為赫映姬的女性式神,則搖了搖長長的耳朵,用手輕敲起自己隨身攜帶著的小鼓。
    隨著她皓腕的舞動,鼓聲也按照樂曲的節奏匯入到這一首合奏中。
    原本萬年竹和大天狗鬥得不可開支的樂曲被這些式神的樂聲這麽一加入,為了讓這首樂曲保持高水平地繼續下去,即便是這兩個高傲的式神,也不得不放下爭鬥心去配合其他樂者。
    畢竟比起眼前這個礙眼的家夥,還是不能夠在晴明大人麵前丟臉這件事比較重要。
    最終,這首樂曲就在協力下平穩而優美地結束了。
    奴良陸生在結束後,胸腔裏的心髒還因為最初的高昂音律,而跳動得飛快。
    他往旁看了看,發現實力較為不足的雪女冰麗已經麵露煩悶,捂住胸口皺緊了眉頭,臉龐帶著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