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九顆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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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我原諒?成啊!他給我跪下叫爸爸,我再考慮。”二世祖大大咧咧的坐在辦公室,雙腿搭著茶幾抖腿,態度惡劣的笑著。
    校領導也為難,裴亦丞是南藝之光,又是流量大戶,前途光明。
    這件事要曝光,不止會對影響到南藝的對外形象,連裴亦丞的公眾形象都會受到傷害,一損俱損。
    壓又不能壓下來,裴亦丞惹誰不好,偏要惹上一個家裏有財有勢,不學無術的二世祖。
    一頭是南藝引以為榮的學生,一頭又是得罪不起的二世祖,校領導急的額頭冒汗。
    “你做夢!”
    阮糖跟裴亦丞一同被叫進辦公室,起初她是為了做錯了事給老師惹麻煩而羞愧,但是他們欺人太甚!
    惡狗咬人也不過如此,長這麽大,她才知道原來這世間還真有顛倒黑白這一說!
    打人固然是他們不對!可要不是他們步步緊逼,裴哥哥也不會出手!
    二世祖瞬間收了笑:“你他媽的還敢說!臭——”
    觸及到她身旁人淩厲的目光,二世祖隻覺得鼻梁骨又開始隱隱的痛,一句話沒說完,憋了回去,臉色又青又紫。
    阮糖氣的渾身發抖,她怕,當然怕。
    可隻要是為了裴哥哥,她就能無所畏懼。
    阮糖轉身看向幾名校領導和教導主任,鞠了個躬說:“各位老師對不起,今天的事都是因我而起,裴…學長他是為了幫我解圍才不得已出手的,你們如果要罰就罰我好了。”
    她絕對不能讓這件事成為裴哥哥的黑點,更不能宣揚出去成為黑子攻擊他的利箭。
    幾名領導麵麵相覷,阮糖的繪畫功底可以說是今年藝術係新招學生裏最強,個人色彩最鮮明的一個。
    綜合成績排名第一,她是個好苗子,也是個乖學生。
    校領導們固然知道今天的事有蹊蹺,但又不能這麽壓下去。
    二世祖不屑的冷笑了聲:“裝什麽可憐啊!受傷的人可是我,瞧瞧——”
    他指著自己被打傷的鼻子:“看見了沒?這就是證據!你!裴亦丞!校園男神?流量偶像?就他媽是個不折不扣的王八蛋!不給你整得身敗名裂,這事兒就他媽不算完!”
    “哦?”裴亦丞神色淡漠,恍若置身事外的看客。
    桃花眼微掀,眼底的笑意輕諷又涼薄:“那你就試試看。”
    “我們走。”
    裴亦丞自然的牽起她的手,牽著她往外走。
    身後傳來二世祖氣急敗壞的怒吼:“裴亦丞你有種!你他媽給我等著!看老子怎麽整死你!艸!”
    夏日炎炎,連一絲清涼解暑的微風都感受不到,隻有不遠處樹林子裏傳來的陣陣蟬鳴聲。
    握著她的手,寬厚、溫暖,指間薄薄的繭子摩挲著掌心嫩肉。
    阮糖抬頭看,隻能看到他挺闊的肩膀。
    “裴哥哥你不該激怒他的。”
    “嗯”男聲尾音上揚,聽上去還挺愉悅,顯然沒拿這當回事兒。
    阮糖皺起細眉:“他會給你帶來很大的麻煩。”
    “哦”
    “……”
    *
    早上的事幾乎傳遍了整個校園,流言紛紛。
    最糟糕的是晚上下了操回宿舍,白天發生的事就被添油加醋的發到了網上,造成了極大的輿論。
    曲瀟瀟翻著評論,氣到快吐血:“一群鍵盤俠!拿著鍵盤就自詡正義在那急得跳腳自我高、潮!根本就什麽都不知道,憑什麽這麽罵我男神?!”
    “王八蛋!今晚我就跟你們杠上了!”
    阮糖心事重重,翻看著微博。
    [裴亦丞  校園鬥毆]爆
    [裴亦丞  人設崩塌]熱
    發起者是一個名為娛樂大揭秘的大v號發出的一則短視頻,視頻內清楚的拍攝到了今天的一幕。
    有趣的是掐頭掐尾,隻留了裴亦丞揮拳打人的那一段,且挨打的二世祖的臉被打上了馬賽克。
    評論區目前已經被攻陷。
    【還真是裴亦丞啊】
    【嗬嗬腦殘粉們好好看看你們成天跪舔的男神是個什麽東西!鬥毆傷人,還校園男神呢,就活脫脫是一他媽校園垃圾】
    【我就不懂了,這些人品差的跟街頭混混一樣的也有資格被封為偶像?廣電爸爸求你封殺】
    【某自命不凡的男神終於從神壇摔下來了!喜大普奔!鼓掌鼓掌】
    ……
    即使做好了心理準備,她也還是氣的渾身發抖,心透涼,絲絲寒氣不斷的往外冒。
    憤怒、難過、委屈交織成一張大網,將她牢牢裹在其中。
    她就是這種一生氣就容易渾身顫抖哭鼻子沒出息的傻冒,不止沒有幫到他,還害了他。
    內疚又自責,被深深的無力感籠罩著。
    點開了微博編輯,身子泛冷,打字的手都在發顫。
    她要解釋,今天的事根本不是視頻裏發布的那樣,那都是造謠!
    “叮——”
    手機進來了一條新的微信消息。
    【什麽都不要做】
    【也不要看】
    ……
    不行啊。
    她做不到……
    無動於衷的看著他被人攻擊,看著因為一個添油加醋的誤會將事態無限擴大甚至給他造成了這麽惡劣的影響。
    【乖,聽話】
    消息再次進入聊天框。
    阮糖沒出息的一下就紅了眼眶,低著頭。
    啪嗒一下,淚珠落在屏幕上模糊了字眼。
    好難過。
    即使她拚命的往前跑,往前追,都追不上裴哥哥的腳步。
    她從來都不想當個窩囊廢,隻會拖累他。
    軍訓還在繼續,但氛圍已不如先前融洽。
    阮糖來了一個早上,就聽了一個早上的閑話,說什麽的都有。
    那些崇拜他、欽慕他,曾經拿他當成追捧對象的人頃刻間就倒戈相向,用尖銳的刀刃來攻擊他、刺傷他。
    阮糖慶幸他沒有來參加軍訓,又失落沒能見到他,不知道他的情況究竟如何。
    她沉默了一個上午,直到柳毅過來。
    柳毅是趁著休息時間來找她,表情複雜:“他被裴老爺子叫走了。”
    阮糖錯愕的抬頭:“裴爺爺來了?”
    裴爺爺一向對兒孫嚴厲,如果他是因為網絡上的事……
    “教官,我能請一天假嗎?”阮糖著急的問。
    “去吧”柳毅說這些,就是奔著這個目的來的。
    阮糖急急匆匆的離開,連衣服都沒換,全身上下最值錢的也就一個手機。
    裴爺爺如果來沒直接來學校,那他會去的地方就肯定隻有——家。
    路上堵車花了兩個多小時才到,麻溜的下車小跑著去乘電梯。
    等她到27層,發現門都是開著的。
    看到門口還有幾雙鞋子,就知道裴爺爺肯定是來了……
    她心底咯噔一下,更加緊張。
    她也怕裴爺爺,那個經曆過無數生死劫不苟言笑的老人。
    可是一想到裴亦丞,她就什麽都不怕了。
    進了屋,幾名穿著黑西裝的男人站立在沙發旁。
    沙發正中央坐著一名老人,兩鬢花白,精神矍鑠,眼周皮膚耷拉下來,他一掀開褶子,那雙跟狼眸一樣犀利的眼睛就直直朝她看了過來。
    阮糖心一抖,乖巧的扯著嘴角:“裴爺爺好。”
    “原來是阮丫頭”裴老爺子麵無慍色更無喜色。
    阮糖偷摸的看了一圈,沒見到裴亦丞才偷偷鬆了口氣。
    裴老爺子何許人?
    小丫頭片子根本藏不住事,一進門就東張西望,不用腦子都知道她為誰而來。
    裴老爺子冷肅著臉:“你是為了那個混小子來的?”
    “裴爺爺!”阮糖鼓起勇氣為他辯解,”網上那些都不是事實,是造謠……”
    裴老爺子冷哼:“造謠?有鼻子有眼的放出來,那不是那個混小子還能有別人?他動手打人也是造謠?”
    “不是……”阮糖聲音低下來,下一秒又據理力爭,“但那是情有可原,裴爺爺,裴哥哥他是您的孫子,從小在您為國為民的愛國情懷教育熏陶下,他就立誌要當一個男子漢流血不流淚,錚錚鐵骨應當為國效力,要正直仁善,有您珠玉在前,他怎麽可能會不分青紅皂白就打人呢?您不相信任何人都可以,怎麽能不信您一手栽培起來的親孫子呀!”
    “您是大英雄,您的孫子也絕對不會是大狗熊”
    ……
    大門旁,匆匆趕回來的兩人因小姑娘的一番話而停住了腳步。
    幾年前見到老爺子,小姑娘還要躲在他身後。
    如今……
    她已能獨當一麵。
    秦浩看了看裴亦丞,壓低了聲:“裴哥,你這妹子挺夠義氣的啊”
    就是他一大老爺們麵對裴老爺子都犯怵膽慫,更別說是一嬌滴滴的小姑娘。
    敢獨自麵對的,都是勇者。
    裴亦丞靠著牆而立,清冷的眉眼舒展開,纏綿愉悅的笑意順著眉骨一點點的擴散開來,上挑的唇,瀲灩的眼。
    耳朵裏,小姑娘甜軟的嗓音像綿密的棉花糖,甜甜黏黏。
    但一字一句都是那麽堅定,一如她眼中燦爛到仿佛永不會磨滅的光。
    沒多久,裴老爺子就出來了,爺孫倆打了個照麵。
    裴老爺子沒好臉的重重冷哼了一聲,抬腿就走,跟在他身後的小姑娘一看見他就低著腦袋。
    “爺爺”裴亦丞跟上去喊了一聲。
    一直到進了電梯,裴老爺子才開口:“你們不用跟著來了,你——”
    裴老爺子直勾勾的看著裴亦丞:“臭小子,這回看在阮丫頭替你求情的份上我就饒了你,趕緊把那些亂七八糟的事給解決了,別讓人以為我們裴家無人,白白看了笑話。”
    裴亦丞勾著唇角,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身旁恨不得將腦袋埋到地裏去的小姑娘,散漫又透著幾分慵懶的笑:“好。”
    說不上幾句,電梯門就合上。
    裴老爺子繃了一路的冷臉,頃刻間就變了,問一旁的老部下:“我剛沒露餡吧?”
    老部下搖搖頭,朝他豎起大拇指。
    裴老爺子帶著幾分得意的笑:“看見沒,我們裴家的種都有血性,就連小孫媳婦都這麽勇敢,算那臭小子識相,還挺知道護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