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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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快更新渣掉她的前男友懷孕了 !
    時隔六年,楚安離回國了。
    一下飛機,她直接坐車去舅舅秦淮家。
    遠走它鄉這些年,她以為自己已經忘了在這裏的所有過往,可當踏上這片土地,入眼而來漸漸熟悉的街景,終究還是無法抑製心中的陣陣刺痛。
    她靠在座位上,閉上眼,緩緩吐一口氣。
    這次回來,是為了參加表妹秦桑的婚禮。前半輩子一直居住在小鎮裏的舅舅舅媽前些年趁著房價還沒瘋漲的時候,在a市按揭買了一套70幾平米小戶型房子,如今一家人都擠在裏麵,包括她的妹夫李平山,還有還不到半歲的小外甥。
    楚安離到了小區,秦淮已經在大門口等她。
    他還是一如既往,一臉老實沉悶,身上總是穿著看不出顏色的單薄舊衣,隻是比以前更瘦更黑了,頭發白了一半,皺紋也多了,看著蒼老了不少。
    楚安離眼角有點泛酸,笑著喊了聲舅舅。秦淮低低應了一聲,也沒有過多的話,伸手就幫她拎行李箱。
    “進去吧。”
    兩人坐電梯上樓,秦淮拿鑰匙開門,迎接楚安離的是滿屋子的雞飛狗跳。
    秦桑跟她老公正吵架吵得如火如荼,唾沫橫飛。舅媽魏淑君既要顧著廚房裏的火候,又擔心被晾在沙發上汪汪大哭的小外孫,不時的進進出出。八歲的表弟秦天駿夾縫中生存,鼻梁上駕著厚厚的鏡片在看電視,哄鬧的電視音在並不大的客廳裏立體環繞,令人耳膜震顫。
    吵架拍桌子摔東西的聲音,高壓鍋噗噗噗的聲音,熱血動畫片的聲音,孩子撕心裂肺哭鬧的聲音,魏淑君罵罵咧咧的聲音……交雜在一起,當真是一場聽覺上的“享受”。
    秦淮也不知道是習慣了,還是麻木了,沒什麽太大的反應。他給站在門口發呆的楚安離遞了一雙新拖鞋,楚安離換上鞋子,找了個地方安安靜靜坐下。秦天駿抽空回過頭來瞅他一她,推了推眼鏡,繼續旁若無人的看電視了。
    秦淮抱起哭鬧不止的小寶寶,他從來都不擅哄孩子,孩子照舊哭得厲害,聲音都已經啞了。
    而他那還有一個月就要舉辦婚禮的父母,因為去年生日沒買禮物的事情還在歇斯底裏的爭吵,根本就無暇管他。
    楚安離從秦淮手裏把孩子接過來,抱著站起來拍哄了會兒,好歹是止住了哭聲。秦淮進去廚房一趟,很快魏淑君在圍裙上擦手跑出來,笑道:“阿離回來了。”
    楚安離抱著已經安靜下來的孩子,喚她:“舅媽。”
    魏淑君笑得和藹:“哎,坐坐坐,飯馬上就好了。”
    魏淑君不動聲色上下打量她一番,出國這麽多年,氣質打扮都不同了,也會化妝了,已然不是當年那個穿著樸素,看人臉色生活的小姑娘了。這幾年隔段時間就會給他們打錢,數目也不算少,看來在她媽那兒混得挺不錯。
    秦桑吵了個痛快,又占了上風,終於有空來理楚安離了。
    秦桑抱著已經哭累睡著的孩子,黑眼珠子不住往她身上滴溜,緩緩地道:“姐,你這外套真好看啊。哪兒買的?很貴吧?”
    楚安離知她的言外之意,將身上駝色短外套脫下。
    “給你。”
    秦桑喜上眉梢,也不客套,伸手接過,“謝謝姐,我就知道你最好啦!”
    把孩子放到床上,就迫不及待的試衣服。隻是她本身就有點胖,生完孩子還沒恢複,楚安離的號對她來說太小。穿上後路完全沒有楚安離那種利落幹淨的颯颯英姿,反而勒得喘不過氣。
    不過她也沒有說不要了,對著鏡子轉了一圈,掐著自己的腰堅定地道:“我要減肥!減肥成功之後一定能穿上的。”
    楚安離還不知道她?口號喊得響亮罷了,給她十年時間減肥她也未必能把這件衣服穿上。衣服給她,隻是因為她喜歡,習慣使然。
    試完了衣服,秦桑又盯上了她身上別的東西,眼睛微亮的捉住她的手腕,“誒,姐,你這個手鏈也挺特別的,好好看哦。”
    手鏈的確很特別,十二顆顏色不一,大小不一致的珠串連在一起,仿佛是宇宙中的一顆顆小星球。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每顆珠子表麵有淡淡的光華流轉。秦桑雖然不懂到底是材質,但一看就很值錢的樣子。
    她已經躍躍欲試,不過出乎她意料的是,這次楚安離卻沒解下來,也沒有要送她的意思。
    楚安離看她一眼,道:“這是阿森送給我的。”
    “阿森?”
    “我弟弟。”
    楚安離同母異父的混血弟弟,中文名叫阿森。這條手鏈是當初她深陷痛苦,灰暗無光之時,阿森送她的。那個可愛的金發小男孩當時摸摸她的頭,將這條手鏈套在了她的手腕上。
    大概是他們這個蘭特斯家族的人真的如傳言中有著什麽神秘的力量,從那天之後,她開始慢慢的振作,努力讓自己開始新的生活。
    這次回國,阿森戀戀不舍到機場送她,並且叮囑她,手鏈一直要戴著。因為它代表了他,會保護她。
    楚安離很珍惜他的心意。所以,就算秦桑再想要,楚安離也不會把這個給她。
    秦桑聞言知道希望落空,掃興的哦了一聲。
    吃飯的時候,不知道怎麽就說到房子的事情。李平山沒有錢買房,婚後小夫妻倆要繼續住在這裏。
    秦天駿年紀還小,懂得倒是多,他在旁邊嚷嚷插嘴道:“你們趕緊滾蛋,這房子以後是要留給我的!”
    李平山臉色有點難看,秦桑更是憤怒,伸手就使勁兒扯他的耳朵,“死小子你倒是會想,知不知道這房子首付錢是誰出的,那可是你姐姐我……”
    楚安離此前聽說這套房子的首付是她舅舅接了個工程賺到的錢,不由抬頭看了秦桑一眼,想聽她說下去。
    魏淑君低頭嚼著飯,在她身邊坐著的秦桑倏地吃疼叫一聲,卻是不再繼續了。
    秦淮悶不吭聲地喝著酒,似乎比以往更沉默。
    魏淑君笑著給楚安離夾菜,“阿離,多吃點,別客氣。”
    飯桌上,氣氛好像瞬間變得有點奇怪。接下來,也沒人開口再說話了。
    秦淮家裏住的人已經夠多了,自然是沒有楚安離的容身之處,她也沒打算住在這裏,傍晚便拖著行李箱找了家酒店住下。
    她原本以為婚禮前這段時間自己會很閑的,豈知,隔天就被授予重任。
    秦桑跟李平山要去籌備補充一些婚禮用的東西,帶著孩子不方便,魏淑君跟秦淮要去工地上有事,也沒空帶孩子。這個重擔就責無旁貸地落在了楚安離身上。
    早上去接孩子的時候,楚安離無意中聽見了秦桑和李平山在房間裏的小聲對話。
    李平山似有點不放心,“她根本就沒帶孩子經驗,能行嗎?”
    秦桑反駁道:“她哪裏沒經驗,我就是她帶大的。”
    李平山詫異,“她比你也大不了幾歲吧?”
    “你不知道,她小時候寄養在我們家的,什麽事兒都搶著幹,包括照看我,生怕被我媽趕走,哈哈哈。”愉快的笑了兩聲。
    李平山不信:“寄養?我看她不像啊。”
    “有什麽不像,現在是人模人樣的,那是因為後來被她媽接去國外了……之前在我們家她飯都不敢多吃一口,供她上完高中就出去打工了,還挺自覺。”秦桑繼續嘟嚷了幾句,“現在好了,她媽也不知在哪兒吊了一個有錢的美國佬,她自然是吃穿不愁,還一身名牌,金光閃閃跟個大小姐似的,今時不同往日咯。隻是人越來越小氣,連一條手鏈也舍不得給我……”
    李平山聽了點評道:“是有點不知恩圖報。放心吧,你喜歡什麽樣的,我去給你買。”
    “你買?你買的都是地攤貨,跟人家的能比?”秦桑鄙視一番之後,催他:“快點收拾,她馬上就來了。我之前說想她了,催她提早點回國,就是可以讓她時常幫我們看看孩子,嘿嘿嘿,這樣我們就能有更多的時間過二人世界啦,我機智吧。”
    察覺他們快出來,楚安離走回沙發上坐著,當什麽都沒聽見。
    一切準備妥當,楚安離用嬰兒車推著孩子,先在樓下小區坐了會兒。因為秦桑交代,孩子喜歡出去透風曬太陽,老窩在家裏會哭鬧的,她便照做。
    其實,楚安離之所以對秦桑過分寬容,是因為她對舅舅一家,始終都抱有感激。
    如秦桑所說,她從小就寄養在舅舅家。
    楚安離的親媽年輕時,識人不清,被她所謂的愛情迷了眼,死活不顧家裏反對,嫁了一個一事無成且脾氣爆的男人,且利落的與家裏斷絕了關係。
    在她看來,隻要有愛,沒有抗不過去的難關。
    然而這種天真的想法沒能持續度多久,就被現實教做人,吃了上頓愁下頓,房租交不起,孩子的奶粉供不起,還經常被喝了酒的男人毒打得滿臉青腫,渾身是傷,求助無門。父母痛恨她當初的倔強不聽勸,狠下心根本不管她,唯一的哥哥秦淮木訥老實,性格軟弱,也隻能悄悄地把自己身上的零錢塞點給她,就算是盡力了,畢竟他的日子也並不寬裕。
    帶著楚安離渾渾噩噩的過了幾年,這個女人在某一刻突然醒悟了。原來,愛情算個屁啊。
    她醒悟的結果就是,在楚安離五歲那年某個晚上,毅然決然的丟下在身旁熟睡的她,拖著行李跑了。
    她丟下女兒,去追求她的新世界,新生活了。
    又過了大半年,楚安離那不成器的爸爸在外麵喝酒捅了人,進去了。
    楚安離的外公外婆已經相繼離世,其它的親戚更是對她避之不及,在楚安離徹底的無依無靠,幾乎要流落街頭的時候,是她唯一的舅舅秦淮可憐她,把她給帶回了家。
    當天晚上,她茫然無措的站在房門緊閉的屋子裏,聽見外麵吵得翻天覆地。說是吵,其實她隻聽到了舅媽的怒吼聲,尖叫聲。舅舅始終都沉默不言。
    舅媽摔完東西就抱著還不到一歲的秦桑回娘家了,舅舅在屋外吧嗒吧嗒一根接一根的抽煙。舅媽過了將近半月才回來,倒是沒趕楚安離走,可始終沒給她什麽好臉色,看她的眼神裏都帶著怨懟。
    楚安離那時候還小,不知道有個詞叫“寄人籬下”,但已經在每天冷凝的氣氛裏嚐到了了如履薄冰的感覺。
    她默默地幫忙做家務,幫忙哄孩子,飯也吃得少。秦桑剛學會走路的時候,喜歡搖搖晃晃到處跑,一次在堂屋裏摔了一跤,哇哇大哭,楚安離剛好看到,忙去扶。舅媽從廚房出來,以為是楚安離故意推的,本來就對因為她多一份開支心裏膈應,怒火中燒,抄起掃帚就將她給狠抽了一頓。
    楚安離又疼又委屈,眼淚直掉。她舅媽後來緩過來,大概也知道她沒有推人,見她小小年紀能幫忙照顧孩子,還挺開心。一到晚上就把秦桑丟在家裏睡覺,讓她看著,然後她出去打麻將打到半夜。久而久之,就成了習慣。
    楚安離記得有一回,舅媽給她吃的白飯,給秦桑的是加了雞蛋的炒飯,被她不小心看到之後,舅媽臉上還有幾分不自在。楚安離對此不覺得什麽,她明白,能讓留下,沒讓她餓肚子,還讓她上學,已經是天大的恩情了。隻是舅舅不知道是怎麽曉得這件事,一向老實的男人跟舅媽大吵了一架,轉頭牽她出門買了兩個鹵雞蛋剝給她吃。舅媽以為是她私下告狀,對她意見更多,衝她發作的也更頻繁。
    為了讓家裏和平,不讓舅舅在中間為難,不讓舅媽討厭她,楚安離事事以秦桑為先,秦桑想要的喜歡的,她從來都盡量滿足,不爭不搶。
    不知不覺,這個習慣就深入骨髓了。
    楚安離上高三的時候,魏淑君生了秦天駿,家裏的負擔更重。魏淑君趁著秦淮不在家,抱著小天駿找楚安離促膝長談,她沒有明說,隻是滿臉愁容,話裏行間的意思就是家裏已經捉襟見肘供不起她繼續讀書了,不僅供不起她,恐怕秦桑的學費,天駿的奶粉錢都拿不出來了,如果多一個人分擔就好了。
    於是,楚安離高中上完就來a市打工了,定期往家裏寄錢。
    也就是在這裏,她遇到了那個男人……
    嬰兒車內的哭聲讓陷入短暫沉思中的楚安離來回神。她把孩子抱起哄了哄,推著車出了小區,到附近的商場給孩子買了幾件新衣服,又衝了奶給他喝。本來還準備給家裏其他人也買點東西的,但要顧著孩子,著實不方便,她便打算等空閑了再來。
    剛出了商場,孩子躺久了不幹,哭鬧著要楚安離抱。楚安離隻得一手抱他,一手推車,買的衣服就放在車子裏。
    商場外麵有一塊超大的led屏。
    楚安離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裏緩慢穿行,突然聽到了略有些熟悉的聲音。她循聲抬頭,看向屏幕上正在接受采訪的年輕男人。
    年輕俊朗,笑眼溫柔,如沐春風,風采翩然,嗓音低沉悅耳。言談舉止,頗有魅力。四周也有不少年輕女孩駐住停留觀看。
    國內頂級導演顧岩的獨子,有名的珠寶設計師,顧廷均。
    這個人還是這樣,身上有一種令人無條件信任的魔力。當這樣的人笑容滿臉地騙起人來,一般人還真找不到什麽破綻。
    就比如當年的她。
    楚安離麵無表情將目光移開。
    她打算離開這裏,身側一陣異樣的感覺。
    她下意識裏回頭,耳旁一男聲高呼道:“喂!你東西被偷了!”
    楚安離摸了摸外套口袋,的確是空了,其實就一個錢包,她才回來,並沒有裝多少現金在裏麵,也沒什麽重要的證件,她還抱著孩子不好追,也懶得追了,但剛才出言提醒她的那個男人已經迅速擠開人群,拔腿狂追過去了。
    留一下一句:“放心我幫你找回來!”
    他這麽熱心,楚安離怕他回來撲個空,隻好站在原地等。
    不過幾分鍾,那個男人就眉飛色舞地回來了,手裏拿著楚安離的錢包。
    楚安離望著走近的這個年輕男人。
    個子挺高,精神奕奕的小平頭,膚色微黑,眼睛很大,是個很陽光的帥哥。
    楚安離心猛地一提。她剛才隻聞聲,沒見著人。這時候才發現,竟然是個熟人。
    a市這麽大,居然猝不及防就這麽碰到了。
    楚安離忙推著嬰兒車,轉身就要走。
    沒想到那邊的人也看到了她,愣了一下,眼睛驟然瞪大,“你,是你!”他猛衝過來,一把用力抓住了她的胳膊。
    “楚、安、離!!!”他仿佛是遇見了最親愛的父老鄉親,盯著她的臉眼睛迸發著光芒,一臉狂喜大叫起來,“哎呀,真的是你啊!天啊!”
    然後他有點失控了。一手使勁拽著楚安離不讓她走,另一手拿出手機來,激動的對著電話那頭喊:“墨哥!墨哥!我看到她了!誰?你媳婦兒啊!我把她抓住了!她跑不了了!你快來!她她她,她還抱著個娃,我的媽啊!墨哥你冷靜點!!!”
    楚安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