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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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現在手機被沒收, 無法聯係外界, 也沒找到電腦, 隻好坐著盯著腳尖發呆。
    她不擔心祁墨會真對她做什麽, 隻是對祁墨此番的行為感到不能理解。
    難道他跟程雪梨之間發生了什麽不愉快, 又想來退而求其次?
    ……不過, 自己應該連其次都算不上吧。她感到一陣頭疼欲裂。
    祁墨推門而入的時候, 楚安離正在窗邊吹風。她剛才頭發亂了, 就索性散開披在腦後。
    那隨夜風拂動的柔軟發尾, 就像一下一下撓在他心上, 胸口處一陣潮湧般的悸動, 發起熱來。
    祁墨漆黑的眸中漣漪蕩開, 他安靜的凝望片刻, 才邁步走進去, 將手中端著的一碗熱氣騰騰的小餛飩擱在風格簡約的木幾上,托盤裏擺了兩隻湯匙。
    楚安離循聲回頭,當看到那碗餛飩,神情有一瞬間的凝滯, 但很快就恢複如常。
    餛飩對別人來說, 就是普普通通的食物,但這是她跟祁墨在一起時, 最喜歡吃的東西。
    那時候, 她打工, 他上大學,也做兼職,晚上她偶爾在下班後拎上一碗小餛飩回到租來小屋子裏,兩人分著吃。並不是故意為了浪漫吃一碗,因為她跟他都沒什麽錢。吃完再一起熱烘烘的泡個腳,相擁在溫暖的被子裏睡覺。
    簡簡單單的快樂。
    可後來再回想,她心口卻像是淩遲般痛苦。
    這位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大少爺,跟她在一起度過那些貧窮的日子,還堅持了那麽久,竟然沒叫一句苦,大概還是覺得新奇好玩兒居多吧。畢竟每天睜眼就能看到她這個窮鬼每天如何想盡辦法的關心他、體貼他,為他著想,挺好玩的。
    他心裏的人,本來就不是她。等到體驗夠了,乏味了,他自然就想結束掉這段以玩笑開始的感情了。
    她並不是死纏爛打的人,也不需要任何不耐煩的驅趕,她選擇離開,就像當初選擇退學一樣。麵對既定的結果,她一向不做無謂的掙紮,一直很有自覺。
    可是,他現在這又是做什麽?
    祁墨抬頭望向她,語調較剛才和緩了些,“阿離,吃點東西再睡。”
    楚安離走近。餛飩飽滿,湯汁清亮,表麵浮著點點翠綠的蔥花,香氣怡人,確實很勾人食欲。
    隻是,她沒心情吃。她早已經不願意再回想過去。
    她充耳未聞,看著他漠然道:“手機還我,放我走。”
    祁墨眼底原本暗含的一絲絲的溫情消散殆盡,他緩緩直起身體。
    小餛飩冒著香噴噴的熱氣,卻無人問津。
    祁墨對她道:“我剛才說的話你聽不懂嗎?你以後,就住在這兒。”
    楚安離索性道:“我還要回去照顧孩子。”
    “哦?”祁墨挑了挑眉尖,逼近了些,看似平靜地問,“你的孩子?你結婚了?”
    “嗯,結婚生子了。”楚安離跟他對視,“所以,請你不要對一個有夫之婦做出這樣無理的舉動。”
    他眼睛蔓起慍怒的紅絲,冷笑道:“有夫之婦?楚安離,你夠可以啊,為了騙我撒謊都不帶臉紅的?說那是你的孩子你表妹答應嗎?!你就這麽想走?跟我呆在一起讓你這麽難受?”嬰兒車下的簍子裏有當初送貨上門的單據,地址一清二楚,他前去堵人之前,已經把孩子的情況調查清楚了。
    否則,他就絕不是隻是冷靜地把她綁來這裏這麽簡單了。
    就算這麽快被拆穿,楚安離也波瀾不驚,“你並沒有任何權利限製我的人身自由。”
    “別他媽跟我講大道理!”她一直這樣不冷不淡的,祁墨隻覺得渾身血液狂湧,怒聲打斷她,“離開這裏就別想了,如果不想一輩子不見天日,就給我安安分分的呆著。我耐心有限,不要試圖跑,否則,我真的會把你綁起來。”
    楚安離眉頭深深蹙起。兩人無聲對峙片刻,祁墨的手機響了。
    他死死盯了她一會兒,才從兜裏拿出手機,楚安離隔得近,目光不經意瞥到上麵的名字。
    程雪梨。
    他又看她一眼,按下了接通,沉著臉轉身出去了。
    門關上的瞬間,楚安離唇間抑製不住發出一聲哂笑。
    從前便是這樣,隻要程雪梨打電話,他幾乎有求必應。他解釋說,隻是把她當成親妹妹照顧,她就算心中有不適,卻也隻能選擇相信。然後事實讓她知道,這份相信有多麽的愚蠢。
    祁墨就在門外講電話,他單手插兜,眼睛一直盯著門,明顯心不在焉。
    “我拍完廣告回來了,我媽說讓你明天一起來吃飯。她準備的都是你喜歡吃的菜,我真懷疑你才是她的親生兒子,嗬……”程雪梨清清柔柔的說到這裏,頓了頓,問道:“祁墨,你在聽嗎?”
    祁墨嗯了一聲,“替我謝謝阿姨,不過這段時間我恐怕沒空。”
    程雪梨失落地低歎,又小聲問:“就連吃頓飯的時間都沒有?你在忙什麽呢?”
    “很重要的事情。”
    “我們……是不是已經一個多月沒見麵了?”程雪梨好像很難過,“祁墨,我總覺得從那以後,你一直在故意躲著我。為什麽?你難道真的,真的就……”
    祁墨聽她這麽說,總算拉回點神思,“沒有故意,確實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處理,無法分神。”
    程雪梨笑得很勉強,“是嗎?”
    祁墨惦記著房裏的人,有點不耐煩了,但語氣還是相對和緩,“而且我該跟你說清楚的已經說清楚了,別亂想,好好工作吧。等過段時間,我讓……”
    臥室裏突然傳來什麽東西哐啷落在地麵的聲響。
    祁墨心頭一驚,顧不上還在講電話,推門衝進去,“阿離!”
    楚安離站在床側,腳邊是一個相框,相框裏是他跟她的合照。
    兩人穿著款式簡單的情侶衫,她微微側著臉,眉眼彎彎,笑得又傻又甜,祁墨從身後擁著她。這是他們兩個休息的時候,一起去爬山,江亞幫忙拍的一張照片。
    他竟然還留著。
    她剛才看到床頭櫃擺著這張照片的時候,還以為自己眼花了,靠近去拿起確認了。她百思不得其解,總覺得事情的發展跟自己腦海裏預想的完全不符合。放回去的時候,稍微有些出神,一個不小心相框就跌落在了地麵。
    祁墨見她好端端的,鬆了口氣。他大步走過去,將相框撿起來,黑眸看向她。
    “衣服已經給你準備好了,洗個澡休息吧。”
    楚安離目光沉思,不看他,也沒應聲,坐到旁邊去了。
    祁墨眼睛一瞬不瞬的凝視她,等想起再去看手機的時候,發現早已經掛斷了。
    餐廳雅間內,燈光柔和溫馨。程雪梨握緊了手機,睜大眼睛,秀美的臉上滿是不敢置信。他剛才喊“阿離”,是她回來了嗎?她為什麽還要回來?他說的不能分神重要的事,就是指她嗎?
    她的手因為太用力,都有些發顫了。
    坐在她對麵的顧廷均注意她臉色不對,溫聲問道:“怎麽了?雪梨?”
    程雪梨氣息不穩,望向他,“廷均,她回來了,她竟然……”
    “嗯?”顧廷均一開始沒意識到她在指誰,不過能讓程雪梨有如此反應的,應該沒幾個。他心中隱隱有猜測。
    他輕輕搖晃著紅酒杯,不動聲色的問:“誰啊?”
    果然,程雪梨睜大眼眼睛,道:“楚安離。她現在好像跟祁墨在一起,我在電話裏聽到了。”
    顧廷均動作頓住,長睫低垂,恰好掩住了漆黑眸中一閃而過的微光。
    程雪梨雙手交叉抵住額頭,又鬆開,深呼一口氣。
    她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焦慮不安。顧廷均安慰她幾句,她根本沒聽進去。
    一如從前,她隻有在需要幫忙,需要陪伴的時候會找他。她好像也習慣性地,理所當然地把他當成了呼之即來的傾訴對象。
    可現在她心大概已經亂成了一團麻,暫時不會,也不想搭理他。
    顧廷均勾了勾嘴角,將酒杯裏剩下的酒一飲而盡,“雪梨,我突然想起還有點事要先離開。不如,讓你助理進來陪你?”
    程雪梨蹙眉擺擺手,看也沒看他,拿起手機撥電話,急道:“喂,媽,你現在哪?我有事跟你說……”
    顧廷均站起身,外套搭在手臂上,無聲地搖搖頭,離開了。
    祁墨繼續幹嘔,根本沒空答話。
    “這是怎麽了?最近也沒喝酒啊,難不成是胃病犯了?”林阿姨很擔心,剛想進去看看他,祁墨幹啞的聲音傳出來:“我沒事,不用過來。”
    很快就又有衝水和放水的聲音響起。
    屁股剛離開凳子打算去看什麽情況的楚安離隱約聽到他們的對話,重新坐回去。不多時,他就出來了,林阿姨已經將桌上他的早餐換成了清淡的粥和麵點,不過坐下後他也就勉強吃了兩口,看起來還是很不舒服,林阿姨給他拿來胃藥他卻沒吃。
    楚安離沒跟他搭話,吃了一個奶香饅頭,喝了半碗粥,就去外麵逗貓了。
    “豆包,過來。”
    豆包過來用肉爪扒拉她的褲腳,然後把她引到秋千架邊。它敏捷地一躍而上,在秋千椅上慵懶地躺下,楚安離很自覺的幫它推得晃悠起來,它眯著眼睛,別提多享受了。
    楚安離看著它那樣子,忍俊不禁,嘴角弧度微微上翹。清晨的微光灑落,在她身上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芒。
    已經換上一身深色西裝的祁墨站在不遠處凝視著這幅畫麵,心中酸澀猶如被陳醋浸泡,為什麽一隻貓的待遇都比他好?
    祁墨走近了些,習慣性地跟她報備行程,“阿離,我上午要去……”
    “豆包,來,我們一起坐。”楚安離自說自話,轉到秋千椅上坐在豆包邊上,一邊伸出手去摸摸它毛,“好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