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董，不對吧，所謂治標不如治本，我認為今天這個局麵，在根本上，就是因為缺乏管理，缺乏有手段、有技術、有規章製度的管理。”左為民冷冷開口道。
    “為什麽？”李東冷哼一聲，也是絲毫不給對方麵子，“就因為你沒有權力，所以就導致廠裏出現安全問題？你這是什麽邏輯？”
    “沒什麽，我隻是想提醒您一聲，”左為民慘然一笑，那略顯蒼白的臉龐上掛著詭異的笑容，“我這樣和您說吧，我在任的十餘年內，廠裏從來沒出過什麽質量問題，平均三年才報廢一張晶圓，我話就說到這裏了，您自己琢磨琢磨吧。”
    王向中見狀也是深覺無語，這左為民恐怕是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
    這個世界不存在離開了誰就轉不了的事情，就如晶華一般，即使沒有廠長，沒有什麽技術副廠長，隻要有合理的規章製度，有人性化的管理手段和風險控製方法，就不會出什麽岔子。
    “左廠長，您把自己想得太好了吧，”王向中麵色和善，似是與老友重逢敘舊一般地燦爛，“按您這個說法，那我覺得馬副廠長也坐了這麽久的位置，這份功勞是不是也有他的一份？”
    眾人聽言也是輕輕一笑，深覺王向中說得不錯，就連馬建國也是訕訕笑道：“這個王老弟，他好像說的也有那麽一點道理。”
    不過馬建國很快就被左為民狠狠瞪了一眼，旋即立馬閉上了嘴。
    此時左為民已經怒氣值拉滿了，到哪都有這個王向中，處處和自己作對……這也讓他不得不重新審視這個局麵。
    上次王向中已經用過一次反間計了，這次自己絕對不能再上當！
    “那是當然，”左為民強忍住即將爆發的怒火，擠出一絲難看的笑容，“晶華能走到今天這一步，自然也是少不了馬建國廠長日複一日的用心操勞。”
    “是吧，我也覺得是這樣，”王向中摩挱著下巴，淡然笑道：“既然如此，我看您這個廠長也不用當了，讓馬副廠長來當也挺好的。”
    此話一出，再次震驚四座。
    這是擺明了要和左為民開戰嗎？
    “王向中，我念你是水木大學的學生，一次兩次三次，處處忍讓你，你不要得寸進尺！”左為民額頭上青筋根根分明，蒼白的臉色也因為氣血上湧而紅潤了起來，“你不是本廠的人，沒有資格插手本廠的人事任免工作！”
    王向中聞言則隻是不可置否地一笑，的確如左為民所說，他並沒有插手人事任免的資格，不過他壓根就懶得回應左為民這番言論，隻是偏頭看向馬建國，道：“馬副廠長，您有沒有興趣擔任廠長一職？”
    “我……”馬建國人都傻了，雖然他也很想坐這個廠長的位置好好威風一番，但他再轉頭悄悄看了一眼身邊左為民的表情，也是不敢出聲多說什麽。
    李東見狀，也是托著下巴沉思了片刻，突然也是意會到了王向中的真實意思所在。
    這一波，是故技重施，是要逼迫左為民露出自己的馬腳！
    “我也同意王老弟的想法，”李東笑道，“我也覺得左廠長年事已高，是時候退居二線了，給年輕人騰出一些機會。”
    “夠了！”左為民猛地一拍桌子，騰地一聲就從座位上站起身來，冷笑道：“好你個王向中，自從你來了晶華，廠裏上下就沒發生過一件好事，我看你才是那個罪魁禍首！”
    什麽叫年事已高？左為民方才五十歲出頭的年紀，離退休都還有好幾年的時間，怎麽稱得上年事已高這個詞？這明明就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哦？這麽說來，這兩次質量問題也得怪在我頭上了？”王向中輕輕一笑，雙手抱胸靠在椅背上，這左為民怕是已經氣昏頭了，連這種牛頭不對馬嘴的話都說得出口。
    “怎麽不怪你？”左為民冷笑道：“你們自己流片質量有問題，光刻膠都沒清理幹淨，也敢送來封裝，不怪你們自己怪誰？”
    “什麽光刻膠，我怎麽聽不懂你在說什麽？”王向中聞言，也是麵色一變。
    “你還裝？”左為民見到王向中那副吃了蒼蠅一般的表情，也是如獲至寶一般，緊接著厲聲問道：“就這次你們送來封裝的晶圓，可是我親手檢查過的，肉眼可見的光刻膠殘留，還用我多說什麽嗎？”
    “你……你……”王向中麵露恐懼之色，似是被鎮住了一般，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見到王向中的反應，左為民也是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暢快之感油然而生，對方惡心了自己這麽久，這回終於讓自己抓住惡心對方的機會了。
    “既然如此，你為什麽還要對這張晶圓動手腳！”王向中咆哮道，雙眼通紅，滿臉都是氣急敗壞的模樣。
    “我可沒對你們的晶圓做什麽手腳，”左為民笑道，“你們的研究成果都不需要我動手腳，幾個月時間就造出這種東西，根本不配由我動手。”
    王向中聞言，則是滿臉頹然地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見到王向中吃癟，左為民心裏更是舒暢不已，站在台上哈哈狂笑，旋即又轉頭看向李東，道：“你也看到了，你請來的所謂專家組也就這個水平，還是趁早把他們趕走吧，真是浪費廠裏的設備和錢。”
    李東見狀，也是深深吸了一口氣，隨後便也皺了皺眉頭，他從未看到過王向中如此頹然的模樣，恐怕事情並非是想象中的這麽簡單。
    “王老弟，你還有什麽話說嗎。”他歎了一口氣，問道。
    王向中聞言，也是緊咬嘴唇，搖了搖頭，道：“左廠長說得對，我們的實驗，也許的確是失敗了。”
    “不錯，不錯，也得虧你有自知之明，”左為民輕蔑地看向王向中，“我呢，也就不追究你們浪費廠裏材料和機器的責任了，收拾收拾東西走人吧。”
    王向中聞言，也隻是沉默著點了點頭。
    李東見狀，也是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沒想到這水木大學研究組入駐晶華這麽久，到最後竟然還是這個結果，自己怕還是錯付了。
    此時王向中表麵上就像一顆蔫了的大白菜一般，靜靜地隻是坐在椅子上不動聲色，一旁不知情的晶華員工們，也是投來了悲憫、可憐、譏諷的各種目光。
    不過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心中早已想好了下一步的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