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他不珍視的一切,終將要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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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護士和保安來了,“你們在這裏打鬧幹什麽?放開!不知道裏麵是急救室嗎?”
“要打出去打,一樓下麵就是空地呢!”
陸沉鬆開手,冷冷掃了一眼那個保安,保安不由覺得脖子一涼。
梁琛終於被放開了,他長長出了一口氣,正想說什麽,陸沉卻並沒有給他機會,直接一腳踹過去,剛好就踹在梁琛左腿的膝關節處,那哢嚓的骨裂聲,連夜如意都聽的親清清楚楚。
“啊!好痛!嘶”梁琛摔坐在地上,臉色痛得發白,他抱住左腿,那表情別提多麽猙獰了。
護士都被嚇懵了 還是保安反應過來,把梁琛架起來,就往樓下骨科診室裏去了。
“這一腳,是我替夜如意踹的,你這種人渣敗類怎麽就還有臉活著啊,要我是你,還不如去跳長江啊!”陸沉冷冷說完,就轉身走到夜如意身邊坐下來。
夜如意靠在他懷裏,閉著眼睛,什麽話都不想說。
不一會兒,陳孜然也來了,她跑的很匆忙,往日一直梳的整齊的頭發現在也有些淩亂,衣服都有些皺了。
她一臉慌張,看見夜如意坐在牆邊的椅子上,她跑過去一把握住夜如意的手,喉頭都已經有些梗住,“你爸爸他,怎麽樣了?”
夜如意看著陳孜然這個六神無主的樣子,悔恨自責的眼淚又忍不住掉了下來,“爸爸還在急救室裏!”
陳孜然稍微鬆了一口氣,在急救室裏,那就還有回旋的餘地,她神經鬆懈下來,這會兒才覺得渾身無力,身子一軟就要摔倒了。
陸沉連忙一把扶住她,“來,阿姨,你坐在這裏休息一會兒。”
陳孜然麵色茫然的點點頭,坐在椅子上,緩了一會兒才問:“你爸爸進去多久了?”
夜如意看了看時間,“大概快一個小時了。”
“哦”,陳孜然應了一聲,“你爸爸怎麽發病的?”
陸沉聽到陳孜然這麽問,也看向夜如意,剛才他怕她難過不想說,但看到梁琛出現在醫院,而夜如意對梁琛的態度又是那個樣子,他就猜到可能夜臨進醫院可能與梁琛有關係。隻是沒有問夜如意罷了。
夜如意哽咽,吸了吸鼻子,自責的說,“都怪我都怪我,我沒有把和梁琛的事情處理好。中午下班的時候我跟爸爸下樓準備吃午飯,沒有想到梁琛就在樓下等著。他跟我發生了口角,我打了他一巴掌,他就過來扯我的手。爸爸看見就很生氣,就想把梁琛給弄開,沒想到梁琛推了爸爸一下,爸爸就摔下了樓梯,然後就昏迷了……”
腦子裏又再現剛才發生的一切,夜如意拿手遮住臉,嗚嗚痛哭起來。
陳孜然也急紅了眼睛,“梁琛梁琛,怎麽又是梁琛啊!你爸爸都因為他進了一次醫院了,今天又因為他進醫院,你知道你爸爸身體不好的!要是你爸爸……”
陳孜然語氣也有些激動,本來那件事她就很對不起梁琛了,而現在梁琛竟然還要因為夜如意進醫院,不止一次!要是真出了什麽好歹,她都不知道該怎麽辦!
夜如意不知道說什麽好,這一切的起因都是她,她沒有辦法為自己開脫。
陸沉見夜如意抿著嘴想哭又不敢哭的樣子,心疼地不得了,“阿姨,現在就不要說這些了。如意也不知道梁琛竟然會這個樣子,現在伯父還在急救,你們先不要著急,等醫生出來再說吧!”
三個人在醫院走廊裏坐著,誰也不說話,確實這個時候不管說什麽都是徒勞。
等了兩個小時,急救室的門終於打開了,夜如意一下子就衝到門口去,神情很是激動。
醫生剛剛出來,夜如意就連忙問:“醫生,我爸爸他怎麽樣?”
摘下口罩,醫生麵色疲憊同時也滿麵哀愁,“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這會兒病人還有一會兒時間,你們進去聽聽他的遺言吧!”
夜如意聽到這話,臉色蒼白如紙,幾乎要站不住了,身子也搖搖欲墜的!
她害死了爸爸!是她害死了爸爸!
夜如意腦子裏不斷重複著這些話,陳孜然也心痛的不得了,想大罵夜如意,又同樣心疼她遇人不淑,這件事發生了,夜如意肯定比她更加難過,於是她幹脆先一步走進去。
隻見夜臨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眼瞼微微顫動,臉色白如紙片,胸口已經被縫合好了,看不見血,可是陳孜然完全能夠想象剛才這裏是怎樣的畫麵。
“夜臨,夜臨,是我,我來了!”陳孜然淚流滿麵,伸出手去握著夜臨的手。
夜臨的手已經沒有什麽力氣了,但他聽到聲音,努力睜開眼睛,“阿然……”
陳孜然淚水一滴滴淌在夜臨的手背上,夜臨沒有辦法再多說什麽,隻費勁的說:“阿然,我愛你……如意呢?”
夜如意就站在一邊,聽到夜臨問起她,她連忙過去,蹲在旁邊,“爸爸,我在呢!”
夜臨抬手,想要摸摸夜如意的臉,可是手一抬起來,就跌落下去,夜如意連忙握住他的手,讓他的手緊貼在她的臉上。
“如意,爸爸,爸爸真的很愛你。”夜臨眼裏流露出慈愛的溫柔眼神。
“我知道,爸,我知道……”夜如意點頭,泣不成聲。
“有一件事……你,你不是我的親生女兒!”夜臨已經不能完整的表達自己想要說什麽了,他隻得挑重點說。
夜如意卻被驚住了,陳孜然也驚住了,“夜臨!”
他們不是說好,不要告訴夜如意這件事情的嗎?
夜臨艱難的說:“但爸爸真的很愛你!你有權知道……”
“從今以後,替我……好好的,照顧你媽媽!”夜臨看著陳孜然,眼神逐漸渙散,眼前看到的,仿佛就是那年她年少,他輕狂,兩人在一起的美好日子。
“阿然……”最後喊了一聲陳孜然的名字,夜臨的眼睛就沒有一絲亮光了,眼睛微閉著。
夜如意呆住了,好半晌她才反應過來,尖叫了一聲,“爸!不要!”,隨即也暈了過去。
陸沉被嚇了一跳,連忙扶住夜如意,她身子綿軟軟的,一點力氣也沒有,陳孜然這時已經無暇顧及她了。
護士已經推著車子過來了,要把夜臨推到太平間去,陳孜然看著護士動作,傻傻的站著,直到要推夜臨出去了,她才連忙撲過去,“夜臨,夜臨,你醒醒啊!我願意跟你在一起,我也愛你啊!你快醒來,好不好?好不好?”
然而夜臨永遠也沒法再回應她了。
夜臨的葬禮在第二天舉行,夜臨的骨灰已經裝進了骨灰盒,就放在夜臨生前所住的別墅裏。
夜氏集團是鹽城數一數二的房地產企業,和夜氏合作的人自然不在少數,因此自從夜臨的死訊公布出去之後,陸陸續續不斷地就有人來吊唁。
夜如意站在門口,一身黑色的風衣、黑色的褲子和黑色的鞋子,全身一點色彩也沒有。她靜靜地站在那裏,有人進來,她麻木地接受他們的安慰,聽著他們一遍又一遍的說著“節哀順變”。
陳孜然也一樣,雖然淚水早就流幹了,可是麵對一個自己曾經深愛了那麽多年的男人死去的事實,真的很難用年齡大閱曆多的角度去把這種悲傷化解掉,這時候她看著這些黑衣黑裙的男男女女們來了又走,走了又來,已經是毫無生氣了。
陸沉看著她們母女倆的樣子,心裏也格外不好受。誰能料到,就是這一朝一夕之間,夜臨就去世了呢?
她們兩人現在都沉浸在悲痛之中,他隻能以與夜臨忘年交的身份,代辦這場喪禮。
因此,衝著陸沉的名頭,去吊唁的人就更是隻多不少。那些想要發達的商人紛紛想要跟陸沉打個照麵,以方便自己日後的經商之路。
梁琛躲在屋子裏抽煙,這一天一夜,他已經抽了整整兩包煙,喝了幾瓶酒,卻怎麽也喝不醉。
夜臨的死在他的心頭是一個巨大的陰影,一個月前,他一直認為是夜臨害死了他爸爸,可是現在他已經知道不是夜臨害死他爸爸的了,他卻失手把夜臨給害死了!
如果不是他伸手去腿的那一下子,夜臨也不會突然猝死!
喝到最後,他根本就分不清這一切到底是他的幻覺了還是已經真實發生的。
把自己關在屋子裏兩天,梁琛已經憔悴了不少。第三天,他終於打起精神,穿上一身黑色的西服,最後去了書房。
陸沉給他寄過來的離婚協議還放在書房的角落裏,他把它翻檢出來,事到如今,他還有什麽理由不同意和夜如意離婚呢?
他親手害死了她爸爸,他還能夠祈求夜如意的原諒嗎?那是不可能的,不如這一次,幹脆的把字簽了。
提筆的那一瞬間,梁琛隻覺得自己心如刀割,這一切,這曾經他不珍視的一切,終將要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