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寧無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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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族末路!
那師爺見他一表人才,談吐文雅,頗為吃驚,不禁“咦”了一聲,道“你有何冤情,不妨明言。”
那小二雖頭痛欲裂,惡心煩躁,仍強忍著喘道“小人姓寧,雙名無缺,祖上乃漠北人氏。今年赴省入舉,不幸落第,偏又盤纏用盡,隻好寄居客來軒,做那跑堂賤役,蒙口飯吃。”
師爺雙目一亮,心下舒了口氣,道“原來是個窮秀才,也罷!那你又如何偷盜主顧錢財,而致身係囹圄?”
寧無缺緩緩地道“師爺明鑒,小人好歹也讀過聖賢之書,再怎麽不濟也不至做那雞鳴鼠盜之事,偷盜雲雲,實乃遭人誣陷。”他頓了頓,又道“自來偷盜,必是人贓俱獲,方可入罪。僅憑客來軒一造之詞,便欲定我之罪,實難令人心服。”
師爺冷冷地道“這也有理,此番年節將至,咱們也不欲多生事端。不過為了你這案子,叫咱們出入往返,勞師動眾。你若沒有五十兩紋銀,怕是出不去的,這叫差費哪!”
他見寧無缺滿臉訝異,又道:“本來嘛,這規矩是三十兩,但此番兄弟們忙活的不輕,可得多加二十兩,才能叫這班兄弟們心服啊!”
那師爺見這酸秀才即便下獄,恐也沒啥油水好撈,索性向他要個五十兩,把他打發走了了事。想他能入省城會試,五十兩這點小錢,應該還能籌措。
誰知寧無缺急道“五十兩?我連一文錢也沒有哪!”
那師爺一聽,臉上更如上一層寒霜,“哼”地一聲,便即走出,竟是連話都懶得多說一句。寧無缺急呼冤枉,但兩旁差役卻已將他扔入大牢,跟著走了幹淨。
寧無缺給人重重摔在大牢之中,隻覺全身骨頭都裂了開來,隻哼哼哎哎地起不了身,過了小半個時辰,才緩緩從地下爬起。
這牢中汙穢不堪,滿地屎尿。那些差役懶極,竟連糞桶尿壺也不給一個。所幸嚴冬之中,那臭味雖是不堪,倒也不至加重。
寧無缺冷得全身哆嗦,揀了個尚稱幹淨的角落蹲下,他看著小小窗格外的一塊天空,灰蒙蒙的,不見半點陽光,隻有一朵朵雪花落將下來。
寧無缺低下頭去,心道“唉!今日不正是送灶之日嗎?‘玉皇若問人間事,亂世文章不值錢’,我十數年寒窗,哪料到今日這番下場。”
冷風陣陣襲來,身上傷處猶如萬般針刺。寧無缺拉緊衣襟,但那薄衫又豈能抵擋這臘月寒風?何況此刻的心寒,更勝過身上所受何隻千倍。寧無缺咬緊牙關,雙目怒睜,眼淚卻一滴滴地落將下來。
一連數日,牢中竟連夥食也不送來,更無人再來審訊。想是那些官差隻知道魚肉百姓去外麵花天酒地,又有誰來理會他,自是把那又冷又餓,在那屎尿滿地中苦蹲的寧無缺給忘了。。
好容易熬了幾天,一名獄卒拎了食籃過來,青菜豆腐之外,居然還有條魚。那獄卒是個老頭兒,寧無缺還是第一次見到他。
老獄卒道“這是我家
(本章未完,請翻頁)中的過夜飯,留了條魚給你,好歹你也是個書生,可能吃不得這個苦頭。”
寧無缺餓得狠了,大口大口地扒著飯。
那老獄卒道“慢吃,別噎著了!瞧你眉清目秀的,怎會淪落到此?”
寧無缺擱下飯碗,歎了口氣,瞧這老人神情溫和,不似其他人那如狼似虎的模樣,便把情由一五一十地說了。
那老獄卒聽了,心下側然,低聲道“咱們這個縣老爺,又貪財又好色,如你這般的冤獄,我已見了不知多少回。此地千兩黃金換個死囚,百兩紋銀救得奸{淫,看你這般情事,少說也要五十兩救命錢。”
寧無缺又悲又怒,大聲道“這群無恥之徒,貪贓枉法,這天下還有公理嗎?”
那老獄卒忙示意噤聲,心道“你自己不也還關在牢裏?談甚麽天理王法?”那老獄卒見他吃完了,低頭收拾碗筷,便急急走了。
數日後,獄卒押了一名公子進來,隻見他眉清目秀,不知犯了什麽罪名,身上穿著大綢錦繡,甚是華貴。隻見他也被關入大牢,便在隔房而已。
寧無缺心道“這人看來是個讀書人,隻不知犯了什麽罪名,莫非也是身遭誣陷?”
第二日清早,眾獄卒過來,將寧無缺與那公子一並押出,看來已要到公堂上受審了。寧無缺想起那老獄卒所言,心中暗暗憂愁,不知那縣太爺會怎生處置自己。
行到堂上,隻見一人樣貌儼然,手持驚堂木,頭帶七品烏紗帽,望之令人生畏,當是此地縣太爺了。兩旁官差押著寧無缺與那公子一同跪下,靜聽審訊。
寧無缺見那公子相貌堂堂,跪在自己身邊,神色間卻甚凜然,似乎毫無所懼,寧無缺忍不住暗自佩服,想道“看他好生鎮靜,定也是被人冤枉的。”
眼看旁人鎮靜若斯,他自也不願露出害怕的神態,隻收斂心神,安安靜靜地跪在地下。
升堂禮畢,但聽縣太爺猛敲一記驚堂木,跟著喝道“傳賈氏!”
寧無缺聽他語氣森厲,雖說自己力圖鎮靜,仍是嚇了一跳,過不多時,兩旁官差帶了名老婦進來,那老婦走起路來跌跌撞撞,約莫五六十來歲,跪地道“民婦賈氏,叩見青天大老爺。”神色間頗為害怕。
那公子見了這老婦,身子微微一顫,似乎認得她。寧無缺看在眼裏,心道“這老婦不知是幹什麽的,難不成是她具狀來告這名公子麽?”
那縣太爺拿起狀紙,道“上月初三,你親睹一名男子調戲你家夫人,更把她奸{辱了,可有此事?”
賈氏叩首道“回老爺的話,民婦不敢妄言,確有此事。”
縣太爺嗯了一聲,又道“本官看過你的供狀,你既然親眼目睹這樁奸{淫惡行,定然認得匪人,本官現下要你幫個忙,把這匪人認了出來,你可能做到?”
那賈氏放聲大哭,叫道“那
(本章未完,請翻頁)賊人便化成了灰,民婦也能將他認了出來!”
寧無缺見她悲傷無比,一旁那眉清目秀的男子又是恐懼萬分,已知那老婦是來指認罪嫌的,想來自己給人帶來此處,用意不過陪榜,便已放下心來。
縣太爺見這老婦一口答允,心下甚喜,道“你莫要氣憤,隻要你認出賊人,本官便能替你家主母作主,將他繩之以法,以張天理公道。”他伸手向寧無缺與那斯文男子一指,道“這裏跪了兩個人,你仔細看著,把他給我指出來。”
那老婦尖叫一聲,登時朝兩人奔來,跟著瞅著一雙皺眼,細細往兩人身上打量。
寧無缺本是漫不經心,卻見那老婦一雙怪眼翻白,隻朝自己望來,還不住上下打轉,寧無缺給她看得心驚膽跳,心下暗自害怕,想道“這老婦年歲不輕,可別老眼昏花,胡亂將我錯認了。”一時颼颼發抖,隻怕給人錯認了。
正擔憂間,忽見那老婦伸手指向自己,說道“他!便是他!這人那日強奸{我家主母,行徑殘暴無恥,還請大人重重責罰,將之梟首示眾!”
寧無缺嚇得魂飛天外,驚道“你…你胡說什麽?你可別誣賴好人啊!”
縣太爺重重一拍驚堂木,喝道“大堂之上,如何敢擅自說話!來人,給我掌嘴了!”
一旁官差走來,重重打著寧無缺耳光。寧無缺吃痛,臉頰高高腫起,一句話也講不出來了。
那縣太爺指著寧無缺,道“賈氏你可看清楚了,真是這人,不是旁的人麽?”
老婦尖聲道“正是這人,決計錯不了,一個月前這人闖入府裏,拿了尖刀逼迫我家主母,強迫她就範,這人外貌斯文,實則禽獸不如!這種人我隻要看過一眼,便決計不會忘掉!”
寧無缺又驚又怕,一個月前他還在客來軒當差,什麽時候幹過這等荒唐事,當下叫道“冤枉啊!”一句冤枉尚未說完,便給重重打了十來個耳光,滾倒堂上。
那縣太爺大聲道“好一個大膽刁民,你在本縣作奸犯科,強奸民女,實在罪大惡極,本官問你一句,你認不認罪?”
寧無缺心下驚慌,叫道“大人千萬別聽那老婦妄言,小人是清白的!”
縣太爺卻不理會,逕自道“這人頑劣不堪,到了公堂之上,居然還不知認罪。來人,給我用刑了,等會兒叫他給我畫押!”
一旁官差將寧無缺抓起,獰笑道“小子你就快點招認了吧,早些畫押,也省得皮肉受苦。”
眼見官差們個個如同豺狼虎豹,寧無缺隻是個窮書生,心下如何不怕?他顫聲道“我…
我不曾做半件歹事,你……你卻要我如何招認?
那官差哼了一聲,道“還敢嘴硬?”跟著將寧無缺拖到角落,拿起鞭子猛抽,那鞭頭帶著尖刺,抽落後疼痛不堪,啪啪數響後,寧無缺身上滿是血痕,幾已痛暈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