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你就是金剛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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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懷孕六個多月的時候流產,沒人能體會那種痛苦。
    林蔭到醫院的時候,蘇杳杳已經進了手術室,本來是坐在醫院走廊裏等著的,可手術室裏突然有護士出來,說是病人點名要林蔭進去陪同。
    林蔭沒多想,立刻就跟著護士去換了無菌服,然後進了手術室。
    進去的時候,蘇杳杳正躺在手術台上,孩子已經保不住了,胎死腹中。
    她臉色煞白,手腕上打著吊瓶,大抵是催產素之類的,促進骨盆擴張,然後,把肚子裏的死胎生下來。
    臉色煞白,她閉著眼睛躺在那兒,就像個沒有靈魂的傀儡。
    “杳杳。”
    林蔭心裏堵的難受,一張口,聲音竟然泛著濃濃的哭腔。
    聞言,蘇杳杳睜開了眼,冰冷的眼神掃過她,然後又閉了起來,“嗯,林蔭,你留在手術裏陪我吧。”
    她平時那麽溫婉,突然就成了這麽冷冰冰的模樣,到底是遭受了多麽大的打擊,這簡直讓人不敢想象。
    林蔭止不住的眼眶酸澀,她走到手術台旁,伸手握住了蘇杳杳的手腕,低聲說:“我陪你,杳杳,你別怕,我會陪著你。”
    林蔭現在也懷著孕,她能理解突然失去孩子的痛苦。
    剛知道懷孕後臥床的那段日子,她無聊的上網查了很多資料。生孩子時骨盆擴張,骨縫要一點點開到十指,生產前的陣痛,據說等於同時折斷十根肋骨。
    而用藥物來強行讓骨盆擴張,這種疼痛還要更甚。
    她現在剛打上吊瓶,骨縫開了兩指,疼痛讓她微微蹙眉,可依舊不言不語,甚至躺在那裏,絲毫沒有動彈。
    林蔭心痛,不知道是心理原因還是怎樣,她隻覺得小腹有些痙攣的疼,用手摸了摸平坦的腹部,她低著頭沒有說話。
    有護士搬了椅子過來,林蔭就坐在手術台旁,雙手緊緊握著蘇杳杳的手。
    許久,蘇杳杳睜了睜眼,看著手術室裏冰冷的天花板,靜靜地說:“林蔭,你知道我為什麽要你陪我做引產手術嗎?”
    為什麽?
    林蔭搖了搖頭。
    是因為同樣懷孕?還是因為她的疼痛需要有人支撐?亦或者,她隻是害怕這冰冷的手術室?
    蘇杳杳卻笑了,沒有一絲溫度,在手術裏顯得那麽淒厲。
    “就當作給你打預防針了,林蔭,你要知道,千萬保護好自己的孩子,不要像我一樣,給了他生命,卻沒有辦法保護他。”
    這話聽起來,便帶著深深的絕望和無奈。
    林蔭隻將她的手握的更牢,哽咽著說:“你振作起來,孩子還會有的,杳杳,你還年輕,以後還會有孩子的。”
    “嗯,或許吧。”蘇杳杳說:“不過,肯定不會是傅西深的了。”
    她對傅西深大概是絕望了吧。
    若是以前,林蔭一定會告訴蘇杳杳,傅西深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可是現在,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傅西深到底算不算一個好男人。
    他對蘇杳杳無情,卻對林蔭癡情。
    不是冷漠,隻是朝著一個錯誤的方向,固執的走了下去。
    很快,藥效開始發揮作用,陣痛開始愈發的頻繁,也愈發的疼,到最後,疼的讓人撕心裂肺,疼的讓人想要一刀劃開自己的肚子,好讓這股無法忍受的疼痛消失!
    醫生檢查後,蘇杳杳的骨縫已經開了有六指多,醫生交代了幾句,護士便開始做產前準備。
    一些手術用具準備好,又給蘇杳杳戴上心電圖檢測器,手指上手腕上,都有一些林蔭叫不上名的醫療設施,總之,手術就快要開始了。
    因為疼痛,始終一言不發的蘇杳杳臉色有些隱忍的鐵青,可她還是醫生痛都沒有叫,直到,一聲戴好手套,走了過來。
    躺在手術台上,護士在蘇杳杳的胸部以下放了布簾,林蔭坐在她身旁,能看到她的腳尖,其餘的,就都看不到了。
    時間開始過的飛快,聽著布簾那邊繁瑣的聲音,林蔭隻覺得腦子裏嗡嗡的響,仿佛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隻知道,蘇杳杳原本無力垂在一旁的手,握著床單,死死的,用力的手指發白。
    不知道過了多久,隻聽醫生低聲說:“好了,出來了,拿剪刀。”
    然後護士就把明晃晃的尖刀遞了過去。
    林蔭扭頭掃了一眼,隻見一聲剪完臍帶,從一個青紫的“東西”丟在一塊布上。
    那是一個已經成型的嬰兒,有手有腳,四肢健全,是個男孩,和正常的孩子完全無異,隻是體型偏小,隻是,沒了呼吸。
    林蔭沒看到他的臉,在護士用紅色的布把他包起來的一瞬間,她看到那個死嬰頭上黑漆漆的頭發。
    心口忽然有些喘不上氣來,林蔭額間開始冒著冷汗,聯通背脊,都開始呼呼的刮著冷風。
    她從來不知道,親眼看著一個已經擁有生命的嬰兒沒辦法來到這個世界上,是這麽的讓人痛心。
    呼吸越發的急促,林蔭隻覺得空氣都變的血腥起來,最後,眼前一黑,沒了意識。
    ……
    再醒過來的時候,林蔭正在車上。
    徐城在前麵開車,她坐在車子後座上,被葉殊摟在懷裏。
    看到她抬起頭,葉殊皺著眉說:“沒事去看那些肮髒的東西做什麽,林蔭,你沒有那麽強大的內心,就不要去觸碰那些你承受不了的事。”
    他不高興。
    林蔭明白,其實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去手術室裏陪著蘇杳杳,又為什麽要去看那個已經沒了生命的死嬰。
    林蔭臉色很不好,緊緊皺著眉,她的聲音有些沙啞:“葉殊,我隻是心疼,你不知道蘇杳杳是個多麽溫柔的人,你也不知道她到底有多愛傅西深,可是命運為什麽要這麽對她,難道就因為當初她接近傅西深的時候,用了錯誤的方式?”
    林蔭憤憤不平,可葉殊卻風輕雲淡的掃了她一眼,隨口說:“一顆腐爛的種子,又能長出什麽美味的果實。用卑劣的手段得到的,隻能是卑劣的結局。”
    這話說的無懈可擊,話沒錯,可聽起來卻很不順耳。
    林蔭滿腦子都是蘇杳杳躺在手術台上絕望的表情,聽他這麽說,抬頭瞥了他一眼,不悅的說:“就算是腐爛的種子,可每天每夜都在用心血灌溉,把所有的希望都賦予在那顆果實裏,為什麽就不能長出好的果實!”
    她又開始較真了。
    葉殊挑著眉看了她一眼,隨意的點了點頭,“嗯,你說的都是對的,行吧?”
    他的附和讓林蔭又是忍不住的想要發脾氣,撇著嘴,她皺眉道:“本來就是對的,你剛剛那些話隻有鐵石心腸的人才會覺得對。”
    “是是是,我是鐵石心腸好吧,那你就是金剛鑽,專門來磨我的。”葉殊寵溺又無奈的說,伸手將副駕駛座上的西裝拿過來,披在了她的肩膀上。
    “你才是金剛鑽,你全家都是金剛鑽!”林蔭撇嘴。
    葉殊也不氣,隻微微側目,似笑非笑的看著她:“那你還是金剛鑽呐。”
    呃……她好像就在他的全家範圍裏。
    林蔭癟著嘴,幽怨的瞪著某人。
    葉殊瞬間笑開了,伸手將她攬進懷裏,寵溺的說:“好了,回家給你做好吃的,乖。”
    乖你個頭啊!
    林蔭翻了個白眼,“就你那廚藝水平,還好吃的,能不中毒就謝天謝地了。”
    對於她的嘲諷,葉殊充耳不聞,反而笑的更歡了。
    ……
    知道拳頭打在棉花上是什麽感覺嗎?
    林蔭現在就是這種感覺,心裏有氣,想發脾氣,卻又碰上一個什麽都慣著她,寵著她,絕不跟她較真的葉殊,她真是有氣都沒辦法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