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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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初在燕淮生病房裏待了沒一會, 醫生來了一趟, 做了好幾個檢查。
一直忙到吃晚飯,又有人來了。
來人看起來很年輕, 穿一身香奈兒套裝,頭發盤起來, 臉上沒什麽皺紋,三十上下的樣子。因此當燕淮生喊了聲媽, 倪初當時就被嗆到了。
燕淮生伸手拍了拍倪初的背, 低聲說:“怎麽這麽不小心?”
倪初咳嗽著,有苦不能言。
燕淮生今年三十歲, 其實並不怎麽看得出年紀,像二十多歲的樣子, 很年輕。可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喊一個看起來三十多的婦人叫媽, 倪初隻能想到燕淮生他媽媽保養太好了。
她低頭咳嗽著, 聽見對方笑著問:“這位就是倪初吧?”
倪初覺得自己這咳嗽怕是停不了了,趴在病床上,捂著胸口。好容易掙紮坐起來, 臉色已經緋紅:“阿姨好。”
“你好,早聽說淮生找了個女朋友,之前讓他帶回來給我和他爸爸看看,他還不願意, ”燕母看起來聽和煦, 臉上笑意盈盈的, “現在好了, 我可不就看到了?”
倪初捂著嘴巴,臉色通紅,有點不好意思說話。
她和燕淮生八字還沒一撇呢這就要見父母了!
倪初膽戰心驚。
“您別嚇到她。”燕淮生說。
燕母將手中提著的保溫盒放在桌子上,聞言臉上笑得更熱情了:“媽媽怎麽會嚇到她?來,媽媽親手煲的雞湯,你們嚐嚐。”
倪初也跟著擺手:“阿姨很親切,我沒有被嚇到。”
燕母舀了雞湯,很清淡,沒什麽油。她舀了一碗給燕淮生,又盛了一碗給倪初:“嚐嚐阿姨的手藝。”
倪初連忙接過湯碗,喝了一口,豎起大拇指:“好喝!”
“你喜歡喝就好,”又看向燕淮生,“你也常常,油脂我都弄下來了,很清淡的,裏麵放了當歸枸杞。”
她眼神中透出幾分殷切。
燕淮生低頭,喝了粥:“很好喝。”
“哎!你喜歡就好,媽媽明天再給你做。”
“不用,我在醫院有人照料,您不用每天過來。”
“你這孩子!”燕母又是氣急又是無奈,“你生病了,我在家裏吃也吃不好,喝也喝不好,一顆心總是靜不下來,你倒好,一句話讓我不用過來!”
直到此時,燕母臉上猜泄露出幾分傷心。
倪初握住燕母的手,衝燕淮生使了個眼色,勸道:“他就是說說,其實也是怕你們擔心,您別這樣,不然他該難過了。”
燕淮生放下勺子,揉著眉心,沒有說話。
燕母歎了口氣:“他隻想著不讓我們擔心,卻沒有想過他這樣隻會讓人更擔心,之前你出事,我和你爸聯手讓你來醫院,你非不肯,要是早來醫院,也不至於這樣!”
“媽。”燕淮生聲音無奈,“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
“清楚什麽?我看你就是不在乎自己的身體,”燕母聲音微揚,握著倪初的手說,“你不為自己想,不為父母想,總要為倪初想想,好好的姑娘跟了你,你不好好保重身體,到時候你、你……”她到底還是不忍心說出來,忍不住流淚,“到時候,你讓她怎麽過?”
“阿姨我沒關係的。”倪初擺手說,又瞪了燕淮生一眼,示意他說話。
燕淮生終於妥協:“好,您每天過來。”
燕母卻不滿足,冷笑:“你要不是我兒子,你當我稀罕來?就你這臭脾氣!再說我說這些話,是這個意思嗎?我是告訴你,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了,你要想到,你身邊還有一個人,一旦你熬不住,她該怎麽辦?你要是不想珍惜身體,就該趁早跟人分開,別禍害人家!你要是——”
“阿姨,我沒事。”倪初打算燕母的話,肯定的說,“他一定會活下去的,長命百歲。”
燕淮生聞言,目光閃了閃,垂眸。
燕母從包裏拿出手帕,擦掉眼淚:“是,你一定會可以活下去的,你爸聯係了這方麵最頂尖的醫生,一定可以治好你。”
“我知道。”燕淮生點頭,淡淡說,“湯要冷了。”
燕母被轉移了注意力,招呼燕淮生喝湯吃飯去了。
等燕淮生吃完飯,燕母又去找醫生了解他的病情,病房裏隻剩下倪初和燕淮生。
“阿姨很關心你。”倪初開口說。
“嗯。”燕淮生低聲應著。
“所以啊,你要好好保重身體。”倪初說,“好好治病。”
燕淮生嘴角輕扯:“你覺得我的病能治好嗎?”
倪初頓住了,低下頭。
燕淮生的病可以治好嗎?
倪初很清楚答案是不可以,但是當燕淮生這麽問,她卻不知道該怎麽說出口。她低頭笑了一下說:“怎麽突然問我?這個問題該問醫生才對。”
“你不是錦鯉嗎?”燕淮生說。
“那些都是別人亂說的,都是巧合。”
“那你說,我能遇到這個巧合嗎?”
倪初沉默著,很久之後問:“你想活下去嗎?”
燕淮生笑了:“誰會不想活下去呢?”
他很少笑,就算笑起來的時候,也隻是輕扯嘴角,很淡的笑容。可是現在,他的眉眼都染上了笑意,不帶嘲諷,沒有玩笑。
隻是很純粹的笑容。
“你會活下去的。”倪初說。
“哦?”
“你有想過,人死後會成為什麽嗎?”
“成為什麽?”
“鬼、神,或者帶著記憶,進入另一個世界,以另一種身份生活在一起,或者成為另一個人,和原來不相幹的人,帶著別人的記憶生活。”
“鬼神論?”燕淮生低笑,“可是人死如燈滅,一旦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
“也不一定,或許還是會活下去。”
燕淮生笑出了聲:“你這種說法,很新奇。”
“這世界上有很多事,我們不知道,就不代表不存在。”
“比如你給別人帶來的好運?”
倪初有點疑惑,不明白他為什麽一而再再而三提起這件事,但也沒否認,點頭說:“或許我真是什麽錦鯉轉世。”
“那我應該把你供起來。”
“嗯?”
“祈求你讓我長命百歲。”
倪初看著他,肯定點頭:“我也會祈求上蒼,讓你能長命百歲。”
燕淮生閉上眼睛,低聲說:“其實我的身體沒事。”
“你病了。”
“可是身體沒事,除了胃口不太好,偶爾會有一點反應,我的身體和正常人並沒有太大差別,”燕淮生的聲音很輕,像是在自言自語,“有時候我也會想,這場病,是否是上天和我開玩笑,也許某一天,檢查過後一聲會告訴我,我沒有事。”
“淮生。”倪初的心有些刺痛,她抓住他的手。
“隻是想想,”燕淮生說,“時間不早了,你回去吧。”
“我在這裏陪你。”
“不用,你明天不拍戲嗎?”
“我明天的戲份在下午,有夜戲,今晚我在這裏陪你。”倪初重複說。
說話間,燕母回來了,她眼睛微紅,應該是剛哭了一場。但她顯然不想將壞情緒帶給兒子,回病房前擦掉了眼淚,臉上還帶著笑容問:“倪初今晚不回去嗎?”
“我留在這裏守著。”
燕母聞言看看兒子,又看看倪初,一拍手說:“既然如此,我就不在這當電燈泡了。”
燕淮生有點無奈:“媽!”
倪初也被說得臉紅了,燕母笑著說:“我知道你們年輕人害羞,好了,我走了,明天見。”
燕母走了,房間裏安靜下來,氣氛有點怪異。
倪初覺得有點尷尬,找話題說:“阿姨看起來很年輕。”
“嗯,”燕淮生頓了一下說,“我爸媽關係很好,大概因為這樣,她的心態很年輕。”
“這樣……”倪初沒有太去設定燕淮生這個人物,所以並不清楚燕淮生的家庭關係,而且燕家人都很低調,一家人都很少出現在公眾注視中。
“嗯,我爺爺和外公是好友,我爸媽可以說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我爸大兩歲,因此很照顧我媽。”燕淮生說,“從我記事,他們就沒有紅過臉。”
倪初點頭,又有點疑惑,有這樣一對父母,燕淮生怎麽會不知道愛情是什麽樣呢?
她看著燕淮生,有點好奇:“你談過戀愛嗎?”
燕淮生挑了下眉,似笑非笑看著倪初,不說話。
倪初摸摸鼻子:“你不想說就算了。”
“沒有。”
她剛想放棄這個問題,結果一聽燕淮生的回答,又忍不住問:“為什麽?”
“這還有為什麽?”
“你都三十了……”
燕淮生看著倪初,目光沉了沉,倪初自知失言,連忙改口:“三十歲還是很年輕的,不過沒談過戀愛,總有過喜歡的女孩子吧?”
“你是在好奇我的過去嗎?”
倪初擺手:“沒、沒有,我就是問問,一點點都不好奇。”
“沒有,”燕淮生說,“我沒有戀愛過,也沒有愛過人。”
“從來都沒有?”
燕淮生點頭。
“那你找我是……”
“一時興起?”燕淮生反問。
這就不是實話了,倪初心裏知道,燕淮生恐怕不會那麽容易說出來,幹脆不問了。
“好了,你問我問完了,該我問你了。”
“啊?”倪初瞪大眼睛。
“談過戀愛嗎?”
倪初“額”了一聲,垂頭說:“沒有。”
“暗戀呢?”
倪初的眼睛開始發飄:“我們聊聊別的吧。”
燕淮生了然:“哦,有。”
“其實是好久之前的事了,我那時候挺小的,都不太懂。”
燕淮生點頭,下結論:“早戀。”
倪初:“……”
這解釋不清楚了!
“沒關係,人這一生,總會遇上各種各樣的人。”燕淮生又說,“多情是好的。”
“為什麽?”
燕淮生卻又不說話了,閉上眼睛,倪初氣急:“你怎麽老是說話說一半。”
“你不會想聽剩下一半。”
“你怎麽知——”
“剩下一半是,你多情,等我死了,你才不會那麽傷心。”
倪初整個人愣住了,迅速紅了眼眶。燕淮生伸手,給倪初擦掉眼淚:“看,我說你不會想聽剩下一半吧。”
“你這人真是!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嗎?”倪初從床頭櫃的紙巾盒裏抽出紙巾,擦掉眼淚。
“抱歉。”
燕淮生接過紙巾,給倪初擦眼淚,低聲說:“我不來醫院,不是不喜歡醫院,而是不想這樣耗盡時間,不來這裏,我至少可以當自己是個普通人,隻是命比別人短一點,身體比別人差一點,可來了這裏,我再也無法欺騙自己,我身患絕症,是個病人。”
“我說了你會好的。”倪初哽咽著說。
“我相信你。”
倪初從來沒有那麽難過過,她家境不錯,從小不短衣缺食,父母都是受過教育的,隻有她一個女兒,雖然沒有將她寵的無法無天,但有什麽事都是講道理為主。她小時候很乖,話少,所以沒怎麽挨過打。
從小學到大學,成績不好不壞,初中高中都一般般,高考運氣好,上了所不錯的大學。
大學時候愛上寫作,開始在網上碼字,這也很順利,簽約了,賺了點小錢。畢業之後就開始全職了,父母對她要去不高,沒逼著她找份體麵工作,也沒有非要她結婚生子。
她一輩子就這麽順遂的過了下來,沒有特別出挑的地方,也沒有特別艱難的時候。
她這一生,沒有經曆過痛苦,也沒有特別難過的時候。
直到她穿書了。
她手握金手指,如果沒有燕淮生,她大概是能過得很好的,沒心沒肺走完劇情,然後像係統說的那樣,寫自己中個五百萬。
可她遇到了燕淮生。
或許這就是因果循環,燕淮生的人生悲劇因她而起,當她穿越,也因為燕淮生而嚐盡痛苦無奈。
倪初實在忍不住,低頭哭泣著,燕淮生哄了很久也不見成效,隻能看著她哭幹了眼淚,笑著說:“真的,你別擔心,你一定可以好好活下去的。”
“嗯。”
* * *
倪初早上起來覺得有點不太對勁,脖子下麵有點咯,而且有溫熱的呼吸落在她額頭。
倪初睜開眼睛,看到燕淮生近在咫尺的臉,嚇了一跳,差點沒從病床上滾下去。幸好燕淮生醒了,眼疾手快把她拉住,拉了回去。
倪初又鑽進燕淮生懷裏,她手忙腳亂起來,慌慌張張坐到椅子上問:“我怎麽會在床上?”
雖然病房裏床挺大,但倪初長這麽大還沒和異性同床共枕過,因此昨晚在沙發上睡的。結果沒想到一早起來卻是在床上,還枕著燕淮生的手臂!
倪初嚇得不行,胸口一起一伏的。
“不知道。”燕淮生說。
“不知道?”倪初看著他,很有點不敢相信。
她心裏覺得八成是燕淮生弄的,可她也沒有證據,不能確定。燕淮生就這麽坦坦蕩蕩看著她,倪初不免有點遲疑了,難道真的是自己搞錯了?難道真的是自己半夜夢遊爬到燕淮生床上的?
倪初正想著,就聽燕淮生說:“這話應該我問你才對,我睡得好好的,你怎麽到我床上來了?你昨天不是非要在沙發上睡?”
“我怎麽知道!”倪初否認,“我不知道。”
被燕淮生這麽一說,倪初就不敢把心裏的懷疑說出來了。
* * *
早上要做的檢查多,倪初陪著他做檢查。
因為倪初寫的內容,燕淮生這兩天身上一點都不覺得痛,吃飯的時候胃口也比之前好點。
等燕淮生吃完飯,倪初回了趟家,洗完澡又寫了點內容,然後去劇組拍戲。
倪初有意拖慢劇情,因此劇組裏暗流湧動,卻並沒有擺到明麵上來。不過倪初和許夢之間的關係沒有之前那麽好了,許夢又不傻,倪初那些綿裏藏刀的話她不是聽不出來。
她看起來有點傷心,倪初有時候抬頭就能看到她看著自己。倪初看到,總是低下頭,沒有去管。
穿越到這個世界,倪初成長了很多,又有燕淮生,她知道自己雖然有金手指,但在劇情進行的時候,她改變不了什麽。其中的角色原本定好走什麽樣的路,就一定會走上什麽樣的路,就算她想和人重修舊好也沒辦法。
也正因為如此,沈棠在拍攝的時候屢次給倪初使絆子,她也沒放在心上。她覺得自己成長了,剛穿越的時候,沈棠這樣,倪初就想整整她。可到了這時候,想到沈棠最終的結局,倪初就沒有了和她計較的心思。
這天拍夜戲,一直拍到淩晨三點鍾。
時間太晚,倪初就沒去醫院,回家睡覺。
第二天起得晚,第一件事就是碼字,然後去醫院看燕淮生。
她到的時候病房裏挺熱鬧,燕母在裏麵,和燕母一起的還有一個中年男人,六十歲上下,頭發花白,但看著挺精神。
他長得和燕淮生有七八分相似,年紀雖然不小了,但可見年輕時候多英俊。
倪初不由得有點束手束腳,幸好燕母熱情,拉過倪初的手笑著說:“來來,這是你燕叔叔,這位就是倪初,淮生的女朋友。”
燕父掃了眼倪初,他眼神很淩厲,看得倪初不敢說話,但她沒說什麽,隻是點點頭說:“你好。”
燕母拉著倪初到病床邊,笑著和她說起燕淮生的情況。
燕父和燕淮生在說公司的情況,倪初聽了兩耳朵,不是很懂。燕父說起公司的事就沒完沒了,燕淮生聽到後麵委婉說:“爸,要不您把淮鈺叫回來?”
這一句話,讓燕父和燕母都沉默了,燕父說:“你也知道他那個脾氣,不是經商的料,再說他也沒這個興趣,當初家裏讓他讀商科,他非不聽選了數學,恨不得一輩子埋頭在實驗室裏。”
氣氛漸漸凝滯。
燕家家大業大,公司看起來蒸蒸日上,可現在燕淮生患病,已經不管公司的事。燕父如今看著身體還硬朗,能執掌公司,可他也老了,而二兒子醉心學術,根本就不喜歡經商,家裏的事業交給他,燕父實在不放心。
而在倪初的大綱裏,燕淮鈺作為男二號,回國之後一心隻為大哥報仇,燕氏的確幾次深陷危機。
“哎呀,來了醫院就不要討論公司那些事了,你就讓淮生好好休息吧。”燕母岔開話題,三言兩語將氣氛調動起來。
燕父工作忙碌,並沒有在醫院待太久。他要走,燕母也跟了上去,又拉著倪初說:“你去送送我們。”
燕淮生見了從床上起來說:“我去送吧。”
“不用,你躺著就好。”燕母製止了兒子。
倪初也說:“我去吧。”
其實這裏是醫院,又不是自己家,沒什麽送不送的,倪初猜到燕母這是有話要說,跟著出去了。
出了病房,燕母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了,歎了口氣。
三人走到一處空曠的地方,燕母對倪初說:“別緊張,我們就是找你聊一聊。”
“嗯。”
燕父看起來很威嚴,不苟言笑,但神情還算和煦,沉默片刻說:“淮生的身體……我知道難為你了。”
站在燕父麵前,倪初的確有點忐忑,一時心虛,二也是因為女配和燕淮生的開始。倪初覺得作為家長,燕父可能不會那麽容易認可她。
他和燕母找她說話,為的是什麽還不一定,卻沒想到燕父說的卻是這話。
倪初心裏有些驚訝,連連擺手說:“沒有什麽為難的,淮生……我……”
燕母眼眶微紅,拍拍倪初的手背說:“你是好孩子,我們也知道,淮生在這個關節眼和你在一起,做得不對,可我們沒辦法說他,也說不出口,淮生這半年過得辛苦,他不說,我們做父母的其實都清楚,他這次肯來醫院,我心裏很高興,我知道,這都是你的功勞。”
“阿姨,這……”麵對這樣的感激,倪初更加愧疚,隻恨自己口拙,說不出什麽話。
燕母又說:“正因為如此,我們才不敢教訓他,隻求你好好陪著他這一段時間,等日後、日後……”
燕母聲音哽咽,後麵的話說不出來了。
燕父畢竟是男人,比妻子更加堅強,接口說:“淮生要是真的留不住,我和你阿姨也把你當親女兒看待。”
這話看起來是客套,但份量就很重了。
倪初忍不住也跟著紅了眼眶,卻說:“淮生一定會好的。”
“嗯。”燕母笑道,“都說你是錦鯉,希望你能把這份好運帶給淮生。”
* * *
送走燕淮生父母,回病房一路上倪初心情都有點沉重。
進了病房,燕淮生關心問:“我爸媽和你說什麽了?沒有為難你吧?”
倪初搖頭:“沒有,叔叔阿姨人很好。”
燕淮生聞言笑了一下:“也隻有你說我爸人好。”
倪初麵露疑惑,燕淮生解釋說:“我爸為人嚴肅,看著不說凶煞,還是有點嚇人的,以前還有親戚家的小姑娘被他嚇哭,我弟淮鈺,以前最怕的就是我爸。”
“看不出來,我覺得叔叔人挺好的。”
“大概是喜歡你。”燕淮生說。
倪初心裏知道不是這樣的,燕父討不討厭她她不能確定,但要說喜歡應該是沒有的。他對倪初好,說到底還是心疼燕淮生這個兒子。
不光燕父,燕母對倪初這麽熱情,也都是為了燕淮生而已。
隻是這些話也沒有必要跟燕淮生說,她低著頭不吭聲了。
病房裏沉默了一會,燕淮生又開口:“其實你沒必要總是過來。”
“我又沒什麽事做。”
“不用拍戲?”
“我是女二號,戲份少。”
“沒有別的工作?”燕淮生有點驚訝,“你之前因為錦鯉紅了,應該會有其他工作找上來吧。”
當然是有了,因為她拒絕那些工作,k姐還和她生氣了呢。
“其實都是巧合,這種名氣也不長久,”倪初拿出手機說,“國家在打擊拐賣案,最近好幾個大型團夥被搗毀,大概就是因為這個,之前找上我的人才能夠和女兒重逢,隻是之前消息沒出來,大家覺得是我靈驗,現在消息曝光了,就有人說我就是運氣好,網上黑我的人還不少呢。”
“黑紅也是紅。”燕家生意並不涉足娛樂圈,但這麽簡單的問題,燕淮生不可能想不到,並沒有被倪初忽悠過去。
倪初垂頭喪氣說:“我不想當演員了。”
“為什麽?”
倪初肯定沒辦法跟燕淮生解釋這個世界隻是一本書,走完劇情她就不想沿著女配的人生道路走下去了。思來想去隻好說:“這部戲拍完,我就不打算拍戲了。”
燕淮生拿水杯的動作一頓,問:“這部戲什麽時候殺青?”
“兩個多月,三個月吧。”
“哦。”燕淮生點頭,問,“你想開什麽店?”
“都可以吧。”倪初沒有特別想開的店,不過如果真的要開店,首選應該是咖啡店或者奶茶店。
“你可以考慮考慮,到時候我給你投資。”
“那我是不是要叫你一聲老板?”
“也可以。”
燕淮生低頭喝水,倪初想到等劇情走完,燕淮生的人生也就到了盡頭,就算得了他的承諾,心裏也沒有多高興。
* * *
倪初每天劇組醫院和家裏三點一線,日子過得飛快,轉眼到了試鏡這天。
這天她本來沒有戲份,但因為要試鏡,還是一大早就起來了。因為倪初打定了主意拍完這部戲退圈,k姐也懶得管她,因此隻有小天送倪初去試鏡。
試鏡的地點定在賀氏影業。
賀氏影業剛成立的時候在賀氏大樓隻占了幾層樓,發展快二十年,辦公樓換了幾次,最終賀氏大手筆,租了旗下地產公司的一棟大樓作為辦公樓使用。
徐導在二十三層的小會議室見倪初。
倪初來試鏡的時候本來以為人會很多,可到了地方,才發現好像隻有她一個人。
十點整,徐導帶了兩個人一起進來。
徐導今年六十三,年紀不小,胡子拉碴,不修邊幅,但圈中沒人敢小看他。他這個人做什麽都慢吞吞的,拍戲也是如此,半年拍攝期拖到七八個月是常有的事。但他有能力,他執導的電影票房都很高,所以才一直不缺投資人。
慢吞吞的人往往不太難相處,徐導也是,看起來很和善。見到倪初笑著點了點頭,問:“你就是老鄭介紹過來的?”
老林就是《相愛已久》的導演鄭光久。
倪初點點頭:“徐導好,我叫倪初,是鄭導介紹過來的。”
她說著往外張望了一下,心裏仍有點疑惑。
“哦,”徐導轉過頭,和另外幾個人低聲嘀咕起來,看得倪初心裏更疑惑了,就聽徐導問,“你今年多大。”
“二十三。”
徐導點頭說:“你表演一個哭來看看,哭起來要漂亮,讓人心碎,但又要給人高貴的感覺,不能太柔弱,不能太白蓮花,但也不能太剛硬,要柔。 ”
倪初聽著這一段,覺得不太對。
不能太柔弱,又不能太剛硬是什麽鬼?
柔和柔弱有區別嗎?
倪初問係統:“你覺得該怎麽演?”
“喲,您肯搭理我了?”係統反問。
倪初果斷不搭理係統了,反正這次試鏡她是因為無法拒絕導演才來的,來了之後這裏試鏡的什麽也沒有,看著就不太靠譜,倪初心裏也不抱多大希望,就隨便來好了。
於是倪初想著,給演了一段。
她在劇組待了這麽久,雖然每次過戲都靠劇情,在演技上還是有點想法的。因此她演的雖然中規中矩,但也不算差,而且這張臉長得的確漂亮,徐導雖然不太滿意,卻一時間有點難以割舍。
思來想去,徐導又讓倪初表演了一下喜悅、悲傷等情緒。
演完了,徐導久久沒有說話,對倪初說:“試鏡結果三天後通知你,希望有機會合作。”
倪初點點頭:“那……我走了?”
徐導點頭,倪初出去。
她剛出去,小天就急急忙忙問:“怎麽樣?”
“不知道。”倪初往外走,壓低聲音問,“你知道今天為什麽隻有我一個人來試鏡嗎?”
小天搖頭:“應該其他角色定的差不多了吧?”
“或許吧。”
他們乘電梯下樓,到了一樓,電梯門開了。
倪初一眼看到賀景辰站在電梯門口,他一身黑色西裝,手插在褲兜裏,身邊跟了好幾個人。倪初點點頭算是打招呼,就帶著小天往外走去。
誰知她剛走了兩步,就聽見了賀景辰的聲音:“倪小姐,我們聊聊?”
倪初停住腳步,轉身幹笑說:“我們沒什麽好聊的吧?”
賀景辰身邊的人都有點驚訝,對視一眼,有個人說:“賀總,那我們先上去了?”
賀景辰點頭,走到倪初麵前:“隔壁有家咖啡廳,倪小姐和我一起喝杯咖啡怎麽樣?”
“賀總,我們好像不太熟吧?”和賀景辰站在一起,倪初總覺得有點危險,因此不是很想和他一起喝咖啡。
賀景辰輕笑一聲:“倪小姐參演了賀氏投資的電視劇,我和你也算不上陌生人吧?”
“倪姐。”小天輕聲說。
倪初猶豫片刻,點頭:“好。”又對小天說,“你在外麵等我。”
* * *
五分鍾後,倪初和賀景辰坐在咖啡廳裏,麵對麵坐著,一人點了杯咖啡。
賀景辰沒有開口,微微低頭,指間捏著勺子,慢慢攪拌著咖啡。他是倪初前一本書的男主角,相貌是全書中最好的,這樣簡單的動作由他做起來也十分賞心悅目。
但倪初提著心,實在無心欣賞。
不用燕淮生提醒,倪初自己都知道賀景辰是個什麽人,他不至於無利不起早,但也不是樂意隨便什麽人都喜歡結交的人。他這個人,因為前世受的苦,骨子裏有點冷漠,也隻有在麵對女主角的時候,心才會柔軟一點。
就算是他父親賀晉榮,也不一定能撥動他的心弦。
倪初看著他的目光裏充滿了警惕,這讓賀景辰忍不住笑了起來:“倪小姐很討厭我?”
“沒有。”倪初搖頭。
“我想也是。”賀景辰像是真的相信了倪初的話,一臉認真說。
“我還有事,賀先生有話直說。”
“去看淮生?”賀景辰問。
倪初沒有隱瞞:“是。”
“倪小姐很在意淮生?”賀景辰目光銳利,“你喜歡他?”
倪初皺起眉頭,心裏有點惱怒,語氣也有點不太好:“這和你好像沒有關係吧?”
“要說沒有關係,也的確沒有關係,要說有關係,也可以說真的有關係,”賀景辰喝了口咖啡,意有所指,“畢竟,我和倪小姐有莫大的關係。”
倪初的心一跳,手上沒注意,打翻了咖啡杯。
咖啡潑到桌上,流出來,滴在倪初的衣服上,暈開一團痕跡。
倪初猛地起身,抽出放在一旁紙巾盒裏的紙巾,不停擦著。咖啡廳的服務生過來,拿著抹布將桌麵擦幹淨,低聲問:“請問要再送一杯咖啡過來嗎?”
“不用。”倪初擺手,等服務生走了,勉強壓下噗通跳動的心說,“你到底是誰?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同時她也在腦海裏問了起來:“到底怎麽回事?難道他知道我的身份了?”
“不可能!”係統非常肯定。
賀景辰靠著沙發坐著,微微抬頭,看著站著的倪初,明明他是仰視的一方,但他姿態隨意,在這場談話中占了上風。
他沒有說話,隻是用目光逼得倪初慌亂不已,她有些口不擇言:“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我要走了!”
賀景辰沒有阻攔,他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我很期待,看到淮生病愈的那天。”
* * *
倪初的心跳得很厲害,她匆匆離開咖啡廳,上車時心還在劇烈跳動著。
“倪姐,您出汗了?”小天遞了張紙巾過來。
倪初低頭,擦掉額頭的汗,想到賀景辰說的話,對係統說:“他肯定知道我是誰!”
“不可能!”係統的聲音依然篤定,“他隻是書裏的人物,怎麽可能會知道這些?除非……”
“除非什麽?”
“除非他知道自己隻是書裏的人物。”
倪初將紙巾捏成一團,心亂如麻,順著係統的話問:“他怎麽會知道?”
係統沉默。
倪初又問:“如果他能知道,是不是代表其他人也會知道?”
“一般不會出現這種情況,如果真的有這種情況,隻會發生在主角之間,普通人不會發現。”
“賀景辰是主角。”倪初說。
係統又沉默了。
“他知道我的身份吧,或許我之前做的那些事,他都知道。”倪初心裏的疑惑越來越大,“你說能保證我的安全,你真的可以保證嗎?”
“這個……”
“你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係統?你為什麽會出現?我又為什麽會穿越?”
“這個很難解釋。”係統避而不談。
倪初閉上眼睛:“如果你不能保證這些,那你怎麽能肯定,如果我寫燕淮生沒死,影響了劇情,世界就會崩潰?”
“這個世界……真的會像你所說的,一旦脫離劇情就崩潰嗎?”
“還是這從頭到尾,就是一場騙局?”
係統一直沉默著。
倪初也不是非要得到它的回答,反正從她穿越她就知道係統不靠譜了。
之前她沒有多想,任何一個人遭遇穿越這種事,都不會多想。可到現在,倪初開始不確定了,自己這場穿越,到底是因為什麽?
是巧合,還是陰謀?
係統是真的毫不知情成為陰謀的其中一環,還是早就知情,是個誘餌?
賀景辰為什麽會出現?他為什麽會知道這麽多?
他是策劃陰謀的人嗎?他這麽做是為了什麽?還有他最後說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燕淮生的生死,和他真的有關係嗎?
今天天氣很好,豔陽高照。
正午的陽光照下來,灼熱,讓人不由得閉上眼睛。
可一旦閉上眼睛,倪初就覺得眼前是一個又一個的黑洞,等待著她的進入。
* * *
到了醫院,倪初讓小天先回去,自己走進醫院裏。
走到燕淮生病房門口,倪初調整了一下心情,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低沉。她揚起笑容,推開門。
其實賀景辰的出現,帶來的並不全然都是壞消息。
如果他可以知道這個世界的法則,那是否代表,很多原定的事,都有轉圜的餘地。
倪初這麽想著,心裏陰霾驅散了不少,臉上的笑容也純粹了許多,沒有那麽勉強。
門開了,病房裏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