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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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倪初的心猛的一慌, 找到導醫台的護士問情況。
    “好像是出去了吧,要不您去樓下看看?”
    倪初匆匆忙忙下樓。
    東林醫院很大,住院部下麵有個花園,小橋流水,修建得很別致。倪初走到花園,繞了一大圈, 在角落裏看到燕淮生。
    他正在看兩個孩子玩耍,臉上難得帶笑, 看起來很高興。
    倪初走過去問:“怎麽下來了?”
    “在病房裏待著悶, ”燕淮生問,“今天試鏡怎麽樣?”
    “我覺得導演可能不太滿意。”
    “嗯?”
    “其實我也不是很想演。”倪初坐下來。
    “你不喜歡演戲,當初為什麽答應我?”
    倪初一怔,想起來女配和燕淮生做交易的原因, 她遲疑了一下說:“以前想進娛樂圈, 可能現在也覺得沒什麽意思吧。”
    “是嗎?”燕淮生咀嚼著她話裏的意思。
    “人總是想去嚐試自己沒嚐試過的事,不是嗎?”
    燕淮生輕笑,對那兩個孩子說:“過來。”
    兩個孩子遲疑了一下, 走過來問:“叔叔?”
    燕淮生張開手, 掌心裏躺著兩塊巧克力, 他分給兩人,說:“回去吧,別被被人騙了。”
    “謝謝叔叔。”兩個孩子拿起巧克力, 笑得很甜。
    他們聽燕淮生的話回去了。
    等他們走了, 燕淮生也跟著站起來:“我們也該回去了。”
    倪初跟上去, 走在燕淮生身邊。
    * * *
    下午無事,燕淮生讓倪初念書給他聽。
    燕淮生聽了一會說:“你功課做得不好。”
    “什麽?”
    燕淮生卻不回答,隻是說:“我現在明白你為什麽不想拍戲了?”
    “你說話不要留半截。”倪初怒。
    “台詞太差,演技也差。”
    倪初啞然,拿起自己拍戲的例子說:“其實我演技很好的,導演總是誇我。”
    “唔,你們這部戲要完。”燕淮生沉思片刻說。
    倪初:“……這部戲會紅的,大爆特爆。”
    “誰會爆?”燕淮生問。
    “薛離,”倪初頓了一下又說,“還有許夢。”
    “許夢是誰?”
    “她是新人演員,不過演技很好,這次肯定會紅。”
    “看來真的會紅。”
    倪初笑:“你相信我。”
    “當然,錦鯉大仙。”燕淮生半真半假說。
    燕淮生嫌棄她台詞,她幹脆也不念書了,拿起一個蘋果,削皮。
    “既然會紅,你為什麽不繼續演戲?”燕淮生說,“你台詞演技雖然差,但不是無可救藥,紅了之後好好請個老師上課也能救,而且作為明星,這也不是最緊要的,當明星可比你回去開個奶茶店來錢快。”
    倪初動作一僵,蘋果皮斷了。
    她低頭說:“又不是每個人都有紅的命。”
    “你沒有嗎?”
    倪初抬頭看著燕淮生:“我發現你最近話很多。”
    “大概是人之將死。”
    “你胡說什麽!”倪初聲音大了些,“我說了你會長命百歲的!”
    燕淮生拖長了聲音“哦”一聲,一臉了然:“難道你是打算以後當燕夫人,以後不稀罕娛樂圈了?”
    倪初瞪大眼睛,將削了一半的蘋果塞進燕淮生嘴巴裏:“你給我吃!”
    燕淮生咬了一口蘋果,嚼了幾口。
    他的話把倪初弄得臉色緋紅,但他自己卻還淡定,一點都沒有不好意思,還問:“生氣了?”
    “沒有。”倪初搖頭,突然想到,問起來,“如果你不是燕淮生,你會高興嗎?”
    “什麽意思?”
    “如果你能活下去,但不是以燕淮生的身份,而是別的形式……”
    燕淮生挑眉:“就像你說的,神鬼?重生,穿越?”
    “對!對!”倪初立刻點頭,“其他的身份,和現在無關,但是能活下去,你願意嗎?”
    燕淮生沉吟,許久之後才說:“如果我是孤家寡人,能活下去就不錯,可我不是。再說重生穿越,你當自己在寫小說?”
    倪初被說得心一跳,有點心虛,低著頭辯駁:“可能活下去不就好了嗎?為什麽要計較這麽多呢?”
    像她就隻想活下去。
    燕淮生隻覺得手中的蘋果索然無味,他放下蘋果,低聲說:“你說的對,能活下去就夠了。”
    “是吧。”倪初高興起來,眼睛亮晶晶的看著燕淮生。
    燕淮生伸手戳了戳她的額頭:“你這什麽表情?”
    “沒、沒有。”倪初搖頭,但心裏已經有了決定。
    這段時間,倪初一直在想,該怎麽樣讓燕淮生活下去。她寫的這本書裏,大綱裏提到的的角色不多,除了主角,隻有七八個配角。這其中,隻有燕淮生是必死的。
    倪初以前不覺得什麽,大綱裏提到的關於沈棠的結局很模糊,概括起來是做了很多壞事,自食惡果,名氣一落千丈。如果按照她最初的計劃寫,可能也會把沈棠寫死。但是現在,她的心態發生了變化,沈棠再壞,對她來說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她打算修改沈棠的結局,最後到底如何,就看沈棠自己了。
    唯有燕淮生,他的死是已經確定的。
    如果無法改變劇情,她可以讓燕淮生重生,隻是因為穿越,倪初難以不管不顧去寫一段劇情,她總希望燕淮生是能夠接受的,所以才會多次詢問。
    現在燕淮生表現出了不反對,倪初心裏就已經決定好了。
    劇情必須走,可走完劇情他們會如何,劇情也管不了。
    * * *
    徐導新戲的試鏡倪初果然沒過,導演沒說什麽,隻是拍了拍倪初的肩膀說以後還有機會。
    但這個消息不知道從哪走漏了風聲,有一天倪初休息的時候,聽到沈棠的明朝暗諷:“有些人呢,就是沒那個命,捧都捧不起來,大好的機會就這麽浪費了,嘖嘖。”
    有人問:“什麽機會啊?”
    沈棠輕哼一聲:“還不就是徐導的新電影,多少人想上的,有些人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樣,就敢去試鏡。”
    “倪姐。”小天壓低了聲音,示意沈棠說的事倪初。
    倪初當然知道,她有時候也覺得很奇怪,其實當初寫大綱的時候,倪初都沒有特意去寫沈棠看女配不順眼,而將矛盾重點放在女主身上。誰知道進了劇組,沈棠一直找她麻煩,冷嘲暗諷,倪初都有點無語了。
    她雖然不打算和沈棠計較,卻也不是泥捏的,扯出一抹笑,聲音不大不小說:“這機會呢,不是人人都有的,比如我,就有,某些人呢,求都求不來。”
    沈棠一拍桌子,指著倪初問:“你什麽意思?”
    “我有說什麽嗎?”倪初反問。
    沈棠咬牙:“我看你能猖狂到什麽時候!”
    倪初攤手,有些無奈,低頭繼續看劇本,沒一會又被人叫去補妝。剛進了化妝間,倪初看到許夢,她們其實已經很久沒有說話了。
    許夢坐在化妝間裏,看到倪初進來,笑著喊了聲:“倪初。”
    “嗯。”
    倪初走進去,坐下來,許夢畫好了妝,化妝師不在,房間裏隻有三個人,許夢、倪初和小天。
    許夢偷偷看了眼倪初,輕聲說:“你剛才和沈棠吵起來了?”
    “也不算是吵。”倪初說。
    “哦。”許夢點頭,“你……最近怎麽樣?”
    “還好吧,你呢?”倪初這話是隨口問的,許夢怎麽樣,其實她是很清楚的。
    “也還行。”許夢起身,“時間不早了,我該出去了。”
    她往外走了幾步,突然停下腳步,又走回來,她的呼吸有些急促,顯然是有點緊張:“倪初,我……”
    倪初抬頭看過去,許夢眼眶微紅:“我很慶幸,能和你成為朋友。”
    倪初一怔,笑了一下:“我也是。”
    “以後,希望我們可以繼續當朋友。”
    “我……”
    許夢抬手,製止了倪初想要說的話:“你什麽都不用說,我真的該走了。”
    她匆匆忙忙離開了。
    倪初歎了口氣,低下頭。
    * * *
    接下來一段時間過得挺快,沒幾天到了中秋,中秋過後連著國慶。不過娛中秋,就算是過年,要拍戲的劇組還是得拍戲。
    不過倪初上午安排了兩場戲,拍完了中午吃飯前就能走。
    這天燕淮生也沒有待在醫院裏,他住院這一段時間,情況一直良好,醫生態度很樂觀,認為燕淮生這麽下去,沒準能動手術切除癌細胞。但燕淮生沒那麽樂觀,團圓的節日也沒打算在醫院待著,就回了家裏。
    倪初已經習慣了拍完戲就往燕淮生哪裏跑,因此聽說燕淮生回家了也沒問什麽,結果等回過神來,轎車已經離開了市中心。
    倪初這才反應過來,問:“我們這是去哪兒?”
    “去燕家。”
    “燕家?”
    “就是先生父母家裏。”
    “要去那裏嗎?”倪初一愣,問。
    “先生在家裏,”陳力問,“倪小姐家不在京城?”
    “嗯。”
    “那不如去燕家過節?”
    “你都把我帶過來了,還有我反對的餘地嗎?”倪初反問。
    陳力笑:“倪小姐不想去,我當然不會強求,隻是先生想見你。”
    倪初也認識燕淮生的父母,對去他家這件事並不反感,點點頭算是答應了。
    燕家郊區,環山而建,占地麵積很大,大宅裏有花圃有暖房,門前還有一個小池塘,塘邊栽了柳樹,隨風飄揚。
    陳力將車停在燕家大門外,剛停車,已經有人開門出來迎接:“倪小姐來了?”
    來人是燕家的管家,姓周,四十多歲的模樣,臉上笑吟吟的,又招呼陳力:“阿力來了,進來喝杯茶?”
    “不用了,先生今天給我放假,我得回去了。”陳力笑眯眯說,和倪初招呼一聲,開車走了。
    陳力一走,周阿姨招呼倪初進屋。
    剛進去,燕母從後門走進來,看見倪初步子加快了點:“你來了,來,吃點水果。”
    果盤裏放著葡萄、櫻桃,洗得幹幹淨淨的,稍微一剝,果肉就出來了,伴著果汁。倪初吃了幾個,就聽燕母說:“淮生和他爸爸在書房談事,待會就下來了。”
    倪初點頭,和燕母低聲說話。
    十來分鍾,燕淮生和父親一起下來。
    他身上穿著灰色的家居服,人看起來依然消瘦,下來後坐了沒一會,燕母就說:“哎呀,淮生你帶小初去房間裏坐坐,看看你的房間,她還沒來過吧。”
    燕淮生看向倪初,倪初鬆了口氣,跟著他上樓。
    燕淮生的房間在三樓,房間裏裝飾以淺藍色為主,看起來很溫馨。床頭櫃上放著一個相框,倪初一眼看到,問:“這是你嗎?”
    “嗯,我和淮鈺。”
    倪初拿起照片看著,照片裏燕淮生看起來很年輕,寸頭,眉目俊朗,神采奕奕,應該是十多歲的時候。這時候的他看起來也瘦,但青春期的瘦和現在的瘦是不一樣的,青春期的時候,燕淮生就算瘦,也是非常精神、健康的。但現在的燕淮生,看起來總有些蒼白。
    “你以前挺帥。”倪初笑著說。
    “現在不帥?”燕淮生好像不知道什麽叫羞恥,反問得理所當然。
    “現在一般般帥吧。”倪初笑,“還有你以前的照片嗎?”
    “應該有。”
    燕淮生從床上坐起來,走到書桌前打開抽屜翻了翻,找出兩本相冊,遞給倪初。倪初坐在書桌旁的椅子上,翻開相冊,第一張就是光著身子的嬰兒照片。
    倪初剛打開,燕淮生就伸手來拿相冊:“給我。”
    倪初眼珠子一轉,將相冊抱進懷裏:“這是你小時候吧,真可愛。”
    “給不給?”
    “不給。”
    倪初坐到床邊,拿出手機:“我得拍下來。”
    “你別得寸進尺!”燕淮生有點急了,過來要搶。
    倪初連忙起身要跑,結果被燕淮生一把抓住,摔倒在床上。她的腳不由自主抬起來,絆倒了燕淮生,他沒注意,整個人跌倒在倪初身上。
    倪初“啊”了一聲,身上一重,整個人都僵住了,愣愣的看著燕淮生。
    他的臉近在咫尺,他微微皺著眉,看著倪初,漸漸的,眉頭鬆開了。
    “你……”
    倪初剛開口,燕淮生低頭,吻在倪初唇邊。
    他的吻很輕,有點笨拙,伸出舌頭,輕輕的舔著她的唇。倪初張口想要說話,燕淮生的舌頭趁勢頂進來,胡亂攪弄著。
    倪初覺得自己要暈了,她想推開燕淮生,卻覺得手上有點無力。
    燕淮生的吻剛開始還有點笨拙,就想孩子找到了什麽好吃的,但沒一會兒就摸出門道來,氣勢洶湧,倪初被親得七葷八素,快要窒息了才被放開。
    她還躺在床上發愣,燕淮生已經起身,坐在書桌前。
    倪初好一會兒漸漸才找回理智,坐起來,摸了摸嘴唇,瞪著燕淮生問:“你幹嘛?”
    “親你。”不管什麽時候,燕淮生總有這種坦蕩。
    倪初覺得有點頭疼,又問:“你幹什麽親我?誰讓你隨便親人了?”
    “你不是我女朋友?”
    “我什麽時候答應你了?”
    燕淮生麵露驚詫:“我都住院這麽久了。”
    倪初額頭青筋直跳,她忍了忍說:“雖然是這樣,但你也不能這樣……上來就親,我一點防備都沒有。”
    燕淮生沉思,繼而點頭:“嗯,下次我親你之前一定告訴你。”
    倪初看著燕淮生,她心裏總有點違和感。
    她覺得自己和他的關係有點怪怪的,說不是情侶,也不是,可要說是戀人,她也覺得不對勁。
    倪初也不覺得自己愛燕淮生到了這個份上,她也沒覺得燕淮生喜歡自己到了這個份上。
    其實說到底,倪初還是不知道燕淮生為什麽會愛上自己。
    要說是因為劇情,說實話,在她的大綱裏,燕淮生能對女配那麽冷酷無情,倪初覺得他可能到最後也沒有明白什麽是愛情。
    那麽現在,燕淮生憑什麽愛上她?
    倪初覺得自己這個人,除了一張臉,到處都普普通通,不認為自己能吸引到他。
    倪初心裏想了很久,終於問了出來:“你愛我嗎?”
    燕淮生蹙眉,沒有回答。
    “你看,你不愛我,我覺得……”
    “誰說我不愛你?”燕淮生反問。
    倪初抬頭看去,燕淮生沉思:“你挺有趣。”
    “……”
    “雖然有點蠢,不過人挺好,善良。”
    倪初嘴角抽了抽,壓製著自己的壞脾氣。
    “有點慫,不過有時候膽子又挺大。”
    倪初提醒說:“你這麽說下去,會孤獨終老的。”
    燕淮生攤手,表示無所謂,但表情正經了一點,說:“你對我很好。”
    “我什麽時候對你好了?”
    “任何時候,”燕淮生說,“有很多人對我好,父母,兄弟,還有外人,父母兄弟對我好,是因為親情,外人對我好,大多看中利益,但你不同,你對我好,不是親情,也不是利益。”
    “我哪有……”
    “所以,看在你這麽喜歡我的份上,我勉強喜歡你一下好了。”
    倪初心裏剛湧出的傷感又被暴躁代替,她瞪了一眼燕淮生,問:“你就沒想過我是別有所求?”
    “為了什麽?”
    一句話又把倪初問住了。
    她對燕淮生好,的確不是因為親情,也不是因為利益,而是因為愧疚。
    她對燕淮生有愧,所以有時候雖然被他氣得半死,可想想他的痛苦都因她而起,就生不起來氣了。
    可這些話,倪初沒有辦法說。
    她低頭說:“反正不是因為愛情。”
    “這可怎麽辦?”燕淮生問。
    “什麽?”
    “你對我不是因為愛情,可我卻喜歡上你了。”燕淮生皺眉說。
    倪初愣愣的:“那……你打算怎麽辦?”
    “所以請你喜歡我?”燕淮生反問。
    “哪有這樣的?”
    燕淮生輕笑:“算了,也沒什麽關係,你不喜歡我是好的。”
    “什麽意思?”
    “你沒那麽喜歡我,等我死了,你也不會那麽傷心。”
    “我說過你不會死的。”倪初被他說得快哭了。
    “我死了你這麽傷心?”
    “反正你不會死。”
    燕淮生點頭:“如果我不會死就更好了,這樣的話,我有一輩子讓你喜歡我,不過……”
    他對上倪初的目光,無奈搖頭:“我這麽好,你不喜歡我,估計以後也不會愛上別人了。”
    “哪有你這樣的。”倪初破涕為笑。
    燕淮生走到倪初麵前,拿起掉在床上的相冊,遞給倪初:“我不太會安慰人,你將就聽。”
    “是,人都被你氣死了。”倪初打開相冊,摸著那張光溜溜的嬰兒照,抬頭去看燕淮生,“你小時候其實挺可愛的。”
    “是嗎?”
    “比你現在可愛多了。”
    她睫毛上的淚痕還沒完全幹,卻已經笑了起來,幹幹淨淨的,真是個單純的人。
    燕淮生想,她的確不適合娛樂圈,心思太簡單,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燕淮生垂眸,坐在椅子上,也不動,靜靜坐著。
    倪初低頭看相冊,並沒有發現。
    相冊裏照片很齊全,從燕淮生小時候,到他二十多歲。他從小就挺瘦,不過是圓臉,白皮膚大眼睛,看著很可愛,但他好像不愛笑,每張照片都板著臉,看著前方,小小年紀就跟大人似的。
    然後是初中,他個子抽了條,臉上的嬰兒肥消去了,比小學時候更冷峻。到了高中,他的個子更高了,板寸頭,劍眉星目,看起來很精神。
    床頭櫃那張合照,大概就是他高中時候的。
    然後是大學,工作了,他穿上了剪裁得體的西裝,身姿挺拔,眉目看起來更加冷峻。但這時候的他是健康的,身體很結實,輪廓硬朗,線條流暢。
    看著這時候的照片,倪初不免抬頭,和燕淮生比較起來。
    他坐在桌邊,很安靜的坐著,臉上沒什麽表情,對她的打量也沒什麽反應。狀態有點像倪初第一次看到他,他在看綜藝的樣子。
    倪初心下默然,忍不住再問:“如果讓你以另一個身份活下去,你真的願意嗎?”
    燕淮生這才將目光落在倪初身上,他淡淡問:“怎麽又問這個?”
    “就是想問。”
    “如果有別的方式活下去,我不會願意。”燕淮生開口,聲音很平靜,“如果隻有這樣,才能夠活下去,我願意。”
    倪初低下頭,聽見燕淮生說:“曾經我有很多夢想,將燕氏帶到一個新的高度,達到我父親從未達到過的成就,可當我患病,無力再繼續工作,我的人生目標就隻剩下一個——活下去。”
    “為了活下去,我會做很多以前我不屑,甚至厭惡的事。”
    在燕淮生說話的時候,倪初抬起了頭,她看著他,覺得有點陌生。
    她認識的燕淮生,一直都是淡淡的,看起來很喪,就像是在混吃等死。可這一刻的燕淮生,看起來卻很鋒利,如一把出鞘的劍。
    她有心想問他說的那些他不屑,甚至厭惡的事是什麽?
    可到最後她也沒有問出來。
    燕淮生說:“所以,如果隻有這樣才能活下去,我會願意吧。”
    * * *
    倪初睡了一覺,四點鍾才醒。
    睜開眼看到屋子裏的裝飾,一時間沒想明白自己在哪裏。直到一轉頭看到放在床頭櫃的照片,才想起自己居然在燕淮生房間裏睡著了!
    倪初猛地坐起來,慌慌忙忙開始收拾床鋪,心想完蛋了!
    第一次去男朋友家裏結果在男朋友床上睡著也是沒誰了!
    整理好床鋪,倪初坐在凳子上,回想自己怎麽那麽容易睡著了。想來想去也沒想出個所以然,又怕燕父燕母知道,敲敲走出去,墊著腳步走到樓梯口,想下去又有點慫。
    不知道燕淮生去哪裏了?
    她剛想完,身後傳來一個聲音:“醒了?”
    倪初轉過頭,燕淮生從一個房間裏出來,倪初鬆了口氣抱怨說:“我剛睡著了你怎麽也不叫醒我?”
    “我看你睡得熟,昨晚沒睡好?”
    “還行吧。”倪初小跑到燕淮生身邊,輕聲問,“叔叔阿姨知道我睡著了嗎?”
    “媽上來看過一次。”
    燕淮生走到小客廳的飲水機旁,倒了杯水。
    倪初哀歎:“完蛋了!阿姨對我的印象肯定不好!”
    “這麽擔心我媽對你的印象?”燕淮生似笑非笑問,遞了一杯水給倪初。
    倪初接過水杯,瞪了他一眼:“你還笑我!你還好意思笑我!都怪你!”
    “媽沒有說什麽,她也不會對你印象不好,別擔心。”
    “我怎麽能不擔心,天啊!”倪初捂著額頭。
    燕淮生說:“真的,媽疼你還來不及,她隻擔心你工作太忙,太累了。”
    倪初聞言消停下來,捧著水杯喝水說:“阿姨人挺好的。”
    “嗯。”燕淮生點頭。
    倪初喝完了杯子裏的水,又不放心問:“真的沒事吧?你沒有騙我吧?”
    “我騙你幹什麽?”
    倪初歎氣,又想起一件事:“你今天也不跟我說你是回了自己家,我要是知道肯定不能空手上門。”
    “爸媽不在意這些。”
    “你是兒子,他們當然不在意,”倪初雖然沒怎麽工作過,但這點人情世故還是懂的,“你見過哪個女的去男朋友家什麽都不帶的嗎?空手來肯定印象不好的。”
    “你這麽在意我爸媽對你的印象?”
    “當然啦!”
    “哦,原來你這麽在意我。”
    倪初啞然,解釋說:“我才沒有,其實就算不是男女朋友,去普通朋友家裏,起碼也得帶點水果吃的啊,你都不跟我說。”
    “嗯,下次一定提前說。”
    他一臉誠懇,倪初剛才的緊張也漸漸平複了,不再揪著這個問題說。
    喝了水,燕淮生帶著倪初下樓。
    * * *
    燕母在家也很少下廚,但有時候也會動手做一兩個菜,或煲一鍋湯。
    燕淮生難得回來,燕母便說要大展廚藝,他們下樓時她還在廚房裏忙碌著。燕父坐在客廳裏看新聞,倪初看到,說去幫忙,也跟著鑽進了廚房。
    倪初的廚藝是大學練起來的,她大學喜歡上寫小說,在這上麵也算有點天分,收入不好不壞,足夠支付她的生活費和學費。因此倪初大二就搬出來住了,當時她住的地方有廚房,她有時間的時候會自己做飯。後來畢業了她沒回老家,也一直待在上大學的城市裏,繼續租房住。
    大學的時候能在學校食堂吃,味道雖然一般,但好歹算是便宜健康。可畢業之後不能吃食堂,在外麵店鋪或者叫外賣吃就不同了,有些店鋪雖然不至於給客人吃地溝油,但炒完一道菜,將油過濾起來,一次又一次的炒是很正常的。
    為了健康著想,倪初不得不苦練廚藝,畢業之後沒有功課,時間更多,她的廚藝也開始突飛猛進。
    不過倪初沒正經學過,也隻會做些家常菜,菜譜都是從網上下的,沒什麽門路。
    不過這也就夠了,燕母看到她利索的擇菜,臉上笑意更甚,問:“你要不要也做一道菜?”
    “行。”倪初一口答應,“我做個糖醋魚吧。”
    魚是已經處理好了的,倪初挽起袖子,將細鹽灑在魚身。
    外麵燕淮生和父親坐了沒一會,又從新聞談到工作,期間燕淮生頻頻看向廚房,燕父見此,說話的動作稍頓,說:“倪初這姑娘不錯。”
    燕淮生笑了一下:“爸您都說不錯,那應該是不錯的。”
    “主要是你喜歡。”燕父沉吟,“你長這麽大,我還是頭一次看你這麽喜歡一個姑娘,以前我和你媽總擔心你孤苦伶仃,現在……”
    燕父沉默了片刻說:“你和人好好過日子,別對不起她。”
    “我知道。”
    燕父有許多話想囑咐,可是在兒子麵前,卻又說不出口了。想著凡事還有他們當父母的,兒子想做,就隨他去吧。
    隻是想著,又提起醫生的話:“聽說你不想動手術。”
    “您看我這樣動手術能好?”
    “為什麽不能?”燕父歎了口氣,“是,沒有什麽手術是萬無一失的,可既然有機會,為什麽不去試一試?淮生,你以前不是這麽意誌消沉的。”
    “因為我知道沒有用。”燕淮生說。
    燕父擰著眉,看著兒子,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爸,您別擔心,這些事我心裏有打算。”
    可到底什麽打算,他又一聲不吭,燕父也有些無奈,他到底是老了,又在這個年紀麵臨可能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他說兒子沒有銳意,自己又何嚐不是如此。
    倪初做菜很利索,速度很快,等她這道糖醋魚做完,一桌菜已經準備好了。
    一家人坐下來吃飯。
    倪初和燕淮生坐在一起,燕母坐在對麵,看著兩人,臉上藏不住笑:“淮生這孩子,從小就是冷淡的性格,好像什麽也不在意,現在可比以前好多了。”
    倪初想到燕淮生以前的那些照片,跟著問:“他以前是什麽樣子的?”
    “他啊,”燕母看了兒子一眼,笑著說,“小時候特別可愛,比現在可好多了,有一年他們幼兒園要演《白雪公主》,他……”
    “媽!”燕淮生提醒。
    倪初一看有故事,笑著問:“然後呢?”
    燕淮生斜了倪初一眼,倪初看回去,燕母看著兩人的眉眼官司,笑了一下說:“淮生被老師選中,演白雪公主,他回家之後紅著眼睛,也不說話,等我問了才知道他是不想演公主。”
    倪初順著想象了一下,燕淮生小時候臉蛋圓圓的,想到他紅著眼睛的樣子,倪初覺得自己萌到心都化了,追問:“然後呢?”
    “後來老師勸他,最後還是定了他演公主,演王子的是一個女孩子,當時好像是他們班最高的,”燕母想了一下,點頭,“對,是淮生班裏最高的,當時表演的時候,忍不住親了淮生一口,之後一年淮生也沒理過她。”
    “隻是親額頭。”燕淮生無力強調說。
    燕母像是這才想起來,用力點頭:“對對,隻是親了一下額頭。”
    倪初看著燕淮生,他眯起眼睛,對上倪初的目光,倪初連忙低下頭,右手放在桌子下方,微微搖頭,表示不怪自己。
    燕母從燕淮生演白雪公主的事情說起,給倪初說了不少燕淮生小時候的糗事。其實他小時候很乖,脾氣也好,跟同齡的小朋友玩的不多,也就沒多少出糗的機會。但從幼兒期到成年,有十幾年的時間,燕母也能想起來不少事情。
    倪初被逗得哈哈大笑,時不時看一眼的燕淮生。
    燕淮生自知阻止不了母親,已經百毒不侵,任由倪初看著。
    吃完晚飯,一家人到院子裏坐著,賞月吃點心。
    月餅種類很多,有流心的有蛋黃的,還有包著瘦肉、臘腸這些的。有的沒拆,整個放著,也有的已經拆開,切成一小塊一小塊,旁邊放著一把牙簽。
    除了月餅,還有各式各樣的水果,都堆在桌子上。
    燕母和倪初還在說燕淮生以前的事,邊說邊分給幾個人吃。倪初在旁邊看著,燕父基本不主動拿吃的,但燕母給什麽就吃什麽,兩人之間十分默契。
    倪初看著有點羨慕,她的父母之間關係一直不大好,她高中以前還好,兩人維持著表麵的平靜,等倪初高考一結束,一切都變了。她曾經以為的一家三口,早已經分裂成了兩個家庭,父親再婚了,有了孩子,母親也正準備再婚,對方帶著個半大小子。
    她還記得那一天,家裏坐滿了人,她多了一個繼母,一個繼父,一個弟弟一個妹妹。看似多了很多家人,可她的家也沒了。
    那天她媽媽抱著她哭了很久,希望得到她的諒解,說她和倪初的父親早就過不下去了,都是怕影響了她,所以一直不敢說。直到她高中畢業了,才敢告訴她。
    以前同學間說起來,誰誰的父母愛吵架,誰誰的父母鬧離婚,當時倪初隻覺得慶幸,她的父母好好的,不吵架,也不鬧離婚。後來長大了,她才知道原來她以為的相敬如賓,其實是相敬如冰。
    像燕淮生父母這樣,才是相愛的人之間的相處模式。
    * * *
    到八點鍾,倪初準備告辭,卻被燕母拉住:“小初今晚就住家裏吧,我讓阿姨幫你準備衣服。”
    倪初連忙擺手說不用:“我回家好了,也沒有多遠的。”
    “既然來了家裏,就好好住一晚再走,”燕母拍拍倪初的手,壓低了聲音說,“你現在走了,淮生待會兒也會要走的,你就看在阿姨的麵子上,住一晚好不好?”
    她眼中有不易察覺的哀求。
    不管是什麽身份,不管和丈夫關係如何,在孩子麵前,燕母隻是一個母親。她和天底下所有母親一樣,希望孩子吃得好,穿得好,希望他能在家多住一晚,也希望孩子能夠長命百歲,一生安康。
    可隨著燕淮生患病,後麵的她已經不敢指望了,不敢對兒子說一句重話,也不敢讓兒子為難。甚至於,她想讓兒子留下來住一晚,隻能求倪初。
    因為她知道自己的兒子,倘若倪初今晚住下,他肯定不會再走。但倪初要是回去,他肯定要送的,一離開,說不準就回自己家去了。
    孩子長大了,離了巢,父母所在的地方也不是他們唯一的家了。
    倪初心軟了,也想著她最近劇情寫的快,時間已經到了明天,麵對燕母的祈求,她也實在不忍心拒絕,想想就答應了。
    倪初以點頭,燕母立刻高興起來,拍著手引來兒子的注意,笑著說:“今晚小初住咱們家,就睡淮生你隔壁的房間好了,你晚上照看著點。”
    倪初覺得燕母這話說得,仿佛恨不得晚上把她塞進燕淮生房間裏一樣,她不由得紅了臉。
    燕淮生看看倪初,點頭:“好。”
    “我送倪初你去房間裏看看。”燕母說著,牽著倪初的手上樓。
    她本以為燕淮生隔壁的房間是客房,進去後卻發現裏麵裝飾以粉色為主,看著倒像是女孩子的房間,不由得有點疑惑,看向燕母。
    燕母像是察覺到了倪初的疑惑,笑吟吟解釋說:“這個房間是為你準備的,我讓人送了些衣服過來,你看看。”
    燕母打開衣櫃,衣櫃裏掛滿了衣服,分門別類,倪初一看,都是各大品牌的當季新款。燕母又拉開下麵幾個抽屜,一個抽屜放耳環戒指等首飾,一個抽屜放包包,還有一個抽屜放的是各大品牌的新款鞋子。
    比倪初家裏的衣櫃還齊全,知道的清楚是燕母給她準備的,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個房間就是她住的呢。
    給倪初展示完了,燕母笑吟吟問:“喜歡嗎?”
    倪初幹笑著點頭:“喜歡,喜歡的。”
    隻是覺得有點太重了,壓力山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