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十四章
字數:19577 加入書籤
,最快更新錦鯉女配戀愛日常[穿書] !
沈棠想找麻煩被炫了一臉, 之後倒是消停了不少。
中秋之後沒幾天就是國慶,不過那幾天倪初的戲份排得比較緊,寫文時間跨度一過就是好幾天,都快沒時間回家了。
好不容易結束繁忙的拍攝,回到家裏, 坐在電腦前,倪初看著文檔, 有點不知道該如何下筆。
轉眼就十月中旬了。
離劇情走完沒多少日子, 內容都得鋪墊起來。
這是劇情,倪初不寫,係統就在腦子裏催,倪初知道,她拖也拖不了多久。
她看了很久大綱, 還是按照劇情繼續往下寫。
男女主還處在曖昧階段,女主這時候心裏還惦記著和女配的感情,而且心知自己和男主之間的差距太大,雖然心動卻不敢表露。男主無意間得知女主顧忌著女配,在女配對他示好的時候,當著全劇組的麵說他不喜歡她。
說實話這段劇情倪初實在不是很想寫,太丟人了。可在她的大綱裏,這屬於重點事件,女配對男主有意思的消息被傳出去, 引起男主粉絲對女配的圍攻。緊接著燕淮生得到消息, 找人查探, 被證實,於是中止了和女主的合約,並且砍了女主的戲,讓她提前殺青,一無所有。
所以倪初雖然不想寫,卻不能不寫。
寫完後續幾天的劇情,倪初躺下睡覺,一覺睡到第二天中午,她之前和燕淮生說好去醫院看她。
中午起來,煮了粥帶過去。
她最近忙得不可開交,都沒時間去超市,食材是讓小天買了送過來的。小天不是第一次來倪初家裏,但還是第一次看到她下廚,有點驚訝問:“倪姐您還會做飯啊?”
“嗯。”倪初看了看食材,問,“要不你在客廳坐會?”
說著進廚房倒了杯水給小天,自己進廚房搗鼓去了。
她讓小天買的菜都是容易消化,燕淮生能吃的,進了廚房,一樣樣去皮,切成需要的形狀。
等做好了,倪初盛了一份裝進保溫桶裏,又盛出來招呼小天吃飯。
她做了三菜一湯,西紅柿炒雞蛋、黑木耳炒山藥和金針菇肉絲,湯是鯽魚豆腐湯,湯的顏色熬得奶白,喝著有魚的鮮味,又很醇厚。
小天嚐了兩口,豎起大拇指說:“倪姐你這手藝,可以去開餐廳了!”
“真的?”
“對啊,絕對隻賺不賠!”小天說著頓了一下,“您不會真打算以後去開餐廳嗎?”
倪初笑了一下,雖然打算等事情了了之後退圈開店,卻沒考慮過開餐廳。開餐廳多辛苦啊,每天天不亮就得起來,進貨買菜打掃衛生,中午別人都在吃飯,廚師不能吃,晚上別人都休息了,餐廳還得開著門迎客,一直到三更半夜。
她可不想每天這麽起早貪黑。
要是開餐廳,沒多久她對做菜的熱情就得全被消磨掉。她這個人本身就有點懶,剛開始自己做飯也是懶得下樓去,畢竟有時候叫外賣也得下樓去拿。但自己做飯就不同了,三四天甚至一周采購一次,冰箱裏塞得滿滿的,之後幾天一直待在家裏也沒問題。
她為了少下樓拿外賣都能學廚藝,更別說每天辛辛苦苦給別人做飯了,完全是本末倒置。
倪初搖頭,但沒說話,小天拿不準她的想法,但思來想去還是勸道:“倪姐,可能您覺得我隻是個小助理,自己的事都沒整理清楚,不該說這些話。”
“我們是同事。”
圈內不乏將助理當成朋友甚至親人看待的藝人,但也有將助理看成自己的奴隸,讓助理給自己穿鞋甚至動輒大罵的藝人。但說到底,助理大多數時候是公司聘請的,公司來發工資,和藝人本身是同事關係,就算是藝人另外聘請的助理,也頂多是老板和員工的關係。
倪初就是將小天看成同事,所以平時對他也挺客氣。
小天聞言笑了笑說:“是,既然倪姐你這麽說,我也就直說了,其實我真心覺得您演技好,很適合當演員,就算您現在不想上那些亂七八糟的綜藝,也沒必要把話說得太死,等這部戲拍完了,也可以接觸其他的劇本,萬一挑中喜歡的呢?”
小天說到一半,習慣性看倪初臉色,沒從她臉上看出動容,但也沒有不耐煩,她隻是靜靜聽著。
“您之前也是學表演的,學表演多苦啊,早上五六點鍾就得起來做早功課,寒冬臘月也得起床,四年您都熬下來了,眼看著要出頭,怎麽就放棄了呢?”他是真心覺得可惜,其實讓他來當倪初助理的時候他還有點不願意,因為如果不是倪初橫空出世,他應該是到公司一哥身邊的。
可進組幾天,倪初突然開竅,演技突飛猛進,他也就踏踏實實在倪初身邊待了下來。
去到一哥身邊,他就是個小助理,根本算不上什麽,除非他能把前麵幾個人全都熬走,不然時間長著呢!
但倪初呢,盤靚條順演技好,背後也有人捧,以後就算不能大紅,起碼能在這個圈子裏混出頭。倪初出頭了,他的出頭之日也就來了。而且倪初運氣比他想象的還要好,一部戲沒拍完,倪初因為別的紅了,多好的機會啊!
小天其實有點不明白倪初為什麽要放棄,難道就因為想退圈開店這麽個可笑的理由嗎?
這時候,小天的想法和k姐差不多,覺得倪初有點拎不清,因小失大了。
但小天到底不是k姐,k姐可以質問可以強勢,他不行,所以就說得委婉一點。
說完了,小天總結說:“再說了,就算您一門心思退圈開店,可也不是人人開店都能賺的,開一家店,本錢得有吧,店麵租金、押金、裝修、設備都得花錢,這一投下去就是幾萬甚至十幾萬幾十萬,開店不一定剛開始就能賺,前幾個月都是投入,要是後續能賺錢還好,虧錢的也不在少數。”
他說的有條有理,飯都顧不上吃了:“而且開店名氣是很重要的,普通人開店,名氣多難打起來,要不現在人開店都喜歡搞什麽加盟,借著別人的招牌名氣來開自己的店。但如果您繼續拍戲,活躍在娛樂圈裏就不同了,有您的名氣在,剛開始的名氣就有了,隻要後續做好菜品、服務,賺錢可不比普通的腰容易得多。”
小天是個沉默寡言的性格,倪初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他口才這麽好,聽著笑了起來。
她一笑,小天以為說動她了,連忙說:“倪姐,您怎麽想的?”
“我……隻是想過普通的生活。”倪初說,這意思就是還是決定不拍戲了。
小天無奈,卻也不知道該怎麽勸下去,隻好歎氣說:“好吧。”
“抱歉。”倪初說,她知道小天差點去了一哥手下,因為女配出現而被調過來。這也就算了,偏偏她又不打算繼續在這個圈子裏混下去,小天這幾個月的功夫算是白費了。
“沒事。”小天擺手說,“快吃飯吧,我送您去醫院。”
說到醫院,小天的動作頓了下來。
k姐說是倪初的經紀人,但了解的事情還不如小天,比如k姐雖然知道燕淮生,卻不知道他身體不好,最近還住院了。當然小天了解到的事情也不多,隻知道他住院了,卻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麽病。
但小天想到燕淮生病了,倪初每天忙著拍戲,時不時還要去醫院,看來對燕淮生已經情根深種。
而且共患難的情誼比別的時候更堅固,說不準等燕淮生病好了,倪初能和他修成正果呢。
要是能嫁入燕家,倪初也的確不需要繼續拍戲。
這麽想著,小天也就不再勸了。
* * *
吃完飯,小天主動洗碗,然後送倪初去醫院。
將倪初送到醫院門口小天就離開了,倪初提著保溫桶上樓。
倪初到病房的時候,燕淮生正站在床邊,他身上穿著藍白條紋的病號服。衣服有點寬大,但他站得筆直,看起來依然挺拔。
“吃飯了嗎?”
“你不是說送飯過來?”燕淮生反問。
倪初想她這句話的確問得多此一舉,將保溫桶放在茶幾上,一層層打開,說:“我早上起晚了,做飯費的時間有點久,所以來的有點晚。”
“時間剛好。”燕淮生說。
剛十二點半,正是吃中飯的時候。
燕淮生拿起勺子喝粥,隨口問:“你吃過了嗎?”
“吃過了,我家裏什麽也沒有,就讓小天買的菜送到家裏,就多做了點,和他一起吃了過來的。”
燕淮生不大記得小天這個人,想了一下才問:“你助理?”
“嗯。”
倪初坐在一邊,看著燕淮生吃飯,看著看著突然說:“你不冷嗎?”
“嗯?”
“最近天氣轉涼了。”
“還好,病房裏有溫控,我也不怎麽出去。”
“在醫院裏是不是很無聊?”
燕淮生抬頭,看著倪初:“你不是來陪我了?”
倪初低頭說:“我也不是一直有時間。”
“過段時間就好了。”燕淮生低聲說。
“嗯?”
“你這部戲拍完不是沒接新戲?”
倪初反應過來:“你想讓我到時候每天來醫院陪你?”
“你不願意?”
燕淮生雖然是反問,但那表情那語氣分明是已經篤定了,倪初輕哼一聲:“不願意啊。”
“真的?”燕淮生傾身,湊近了倪初,盯著她的眼睛問。
倪初啞然,她並沒有不願意,隻是到那時候,劇情早已經結束了。倪初垂眸,低聲說:“我想來你也未必願意見我。”
“我怎麽會不願意見你?”
倪初偏過頭,揮揮手說:“你喝粥吧。”
燕淮生卻偏要追問,抓住了倪初的手問:“你告訴我,我為什麽不願意見你?”
“我怎麽知道。”倪初避而不答。
“那你就不要說這話。”燕淮生神情嚴肅,他抬手,輕輕撫摸著倪初的臉頰,“除非我死,不然我不會願意見你。”
他的嗓音很低,清亮,撥動了倪初的心。
她的心髒劇烈的跳動著,仿佛快要跳出胸口。
可她卻不敢說話。
她沉默著,等燕淮生喝完粥,和他一起下去散步。
散步的時候,燕淮生突然提起:“過幾天就是你生日了吧?”
“嗯?”倪初一臉迷茫。
燕淮生笑:“你自己生日都不記得?”
倪初汗,雖然名字改成了自己的,但女配其他的資料還是原來的,生日和她本來的生日不是同一天,倪初當然不記得。
此時被燕淮生提起才想起來,點頭說:“嗯,對,我都忘了。”
“打算怎麽過?”
“嗯……”倪初認真想了想,“那天好像要拍戲來著,也不是什麽重要日子。”
“生日怎麽不重要?”燕淮生反問,“人這一輩子,匆匆幾十年,也就幾十個生日而已。”
“那照你這麽說,春節元旦國慶中秋都重要,還有結婚紀念日啊,什麽戀愛一百天紀念日,一場戀愛就過一次,都重要?”
“一場戀愛就過一次?”燕淮生注意力有點歪。
“反正就是這個意思。”
燕淮生點頭:“嗯,都重要,想要什麽禮物?”
“不太誠心,”倪初搖頭說,“哪有送禮物還問人想要什麽的,擺明了就是不想花心思考慮。”
“你不說我就隨便送了。”
倪初想了想,點頭:“好。”
* * *
倪初休息一天,第二天一早到劇組,劇情如約而來。
她在劇情下向薛離噓寒問暖,薛離因為剛得知女配和女主說過的話,此時看到女配格外厭惡。當著劇組所有人的麵將女配送過來的飲料扔到地上,麵帶嫌惡說:“請你離我遠一點!”
他們這裏鬧出的聲音不大不小,全劇組都看了過來。
倪初不敢置信看著薛離,眼睛裏滿是受傷,薛離絲毫不給麵子說:“我不喜歡你這樣有心機的女人,請你離我遠一點!”
倪初眼睜睜看著薛離離去,忍不住上前抓住他的手問:“我到底做錯了什麽?”
“你心裏知道。”薛離神情冰冷,甩開倪初的手。
……
劇情走完,倪初神色平靜的走向保姆車,一路上遇到劇組裏的人看向她的目光都十分意味深長。
女配之前對男主示好都是在私底下,劇組裏有點風言風語,但沒有像現在這樣鬧到台麵上。而且薛離可是當紅流量,據傳家世也很好,搭上他少奮鬥多少年?從一進組,劇組裏這些女演員們一個個春心蕩漾,明裏暗裏示好的時候多了去了,就連沈棠在薛離麵前也收斂了脾氣,看起來要溫柔小意許多。
所以大家雖然知道,可誰也嘲笑不了誰。
現在可就不同了,薛離這個人雖然冷,但不是狂,不是不把別人放在眼裏,所以劇組裏向他示好的人雖然多,但他隻是冷言拒絕,從來沒有這麽不給別人麵子過。他這麽對倪初,可真是……
沈棠看著,笑吟吟回了保姆車。
一上車就忙不迭問身邊的助理:“怎麽樣怎麽樣?都錄下來了嗎?”
助理拿出手機,遞給沈棠。
沈棠戴上耳機,看完視頻,嘴角勾起笑容說:“你找個人,把這個視頻發到網上。”說著冷笑一聲,“我倒要看看,做出這種事,她的金主還會不會捧她。”
* * *
倪初不知道有人錄了視頻,當然這件事會傳出去是毋庸置疑的。
她想到接下來會發生的事,心裏也有點忐忑。
這件事一傳出去,到燕淮生報複她,她流落街頭,也就十來天時間了。之後燕淮生報複男主,到處給男主使絆子,男主丟了幾個代言,剛查到燕淮生身上,他就會病情突發去世。
算下來,也不過半個月到一個月的時間。
倪初想著,攥緊了手心。
她因為燕淮生而神情緊張,但小天卻以為她是因為剛才的難堪。說實話,小天很不明白倪初為什麽要這麽做,她不是有了燕淮生嗎?
要說被薛離相貌迷惑,說實話,薛離和燕淮生兩個人,很難去比較誰更英俊。而且薛離不過是個明星,燕家卻是豪門,燕淮生正生病著,這時候緊緊抓住他不是最應該做的嗎?
難道她打算退圈不是因為這個嗎?
小天心裏想著,忍不住問:“倪姐,您剛才……為什麽那麽做?”
倪初回過神來:“嗯?”
“燕先生如果回來會生氣吧?”
倪初垂眸,說:“我心裏有分寸。”
* * *
倪初知道後續的劇情發展,但曝光的方式還是有點出乎她的意料。
在她的劇情裏,寫的隻是事情被傳出來,可現實中卻是有人曝光了視頻。倪初作為這段時間的熱門人物,掛著錦鯉光環,粉絲麵對薛離粉也絲毫不能打。
小生粉人數多戰鬥力強,而且薛離紅了好幾年,粉絲都不是什麽三月份,忠誠的很。
視頻一曝光,薛離粉直接開撕倪初,罵得特別難聽。倪初的微博迅速淪陷,幾乎都說她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又說倪初的長相一看就是妖豔賤貨,倪初的粉負隅頑抗,但本身人數少,戰鬥力也不強,撕不過。
而且視頻曝光之後,很多人覺得倪初跟想象中一點都不一樣,輕易脫粉了。
總之這件事的熱度很快被炒了起來,倪初之前累積的口碑在這時候絲毫不起作用,當然也有像林燕嬌、陳鳳那樣受過倪初幫助的人無條件支持她,但人數太少,根本撕不過。
很快,#倪初滾出娛樂圈#的話題上了熱搜。
當然也有路人覺得薛離太過分,就算不喜歡倪初,也不必這麽凶吧?當著全劇組的麵,完全是把倪初的臉放在地上踩。也有人覺得倪初真是眼瞎,怎麽就看上薛離了,上趕著倒貼巴拉巴拉。
因為網上的新聞,倪初成為了劇組的焦點,導演在劇組也發了一次脾氣。
導演是不關心劇組演員之間的感情糾葛的,因此這件事發生之後,導演雖然分別找兩人談話,但隻是說希望他們不要把私人感情帶入到工作之中,並沒有說太多。
但對在劇組錄製視頻發到網上這種事情,是絕對不能姑息的!
這也是娛樂圈的慣例了。
明星說白了,就是給人築夢的,所以不管圈子內部怎麽亂怎麽胡來,在觀眾麵前,都得是喝花露長大的小仙女小王子,溫柔爾雅,謙遜知禮,這是明星。當然,實際上賣不賣人設,賣什麽樣的人設,看經紀公司和藝人的溝通情況,但不管怎麽樣,對外肯定是要表現好的一麵。
這也就導致了不管是明星請助理化妝師還是劇組請員工,最重要的一點都得是嘴巴得嚴實,一定要嚴格保守秘密,而一旦違約,將會麵臨高額賠償。
可現在,鄭光久他的劇組裏出現了有人偷錄,發到網上的事件,這個問題大了去了。
導演發了頓脾氣,在劇組裏說:“是誰錄的,趁早坦白,一旦發現,嚴懲不貸!”
這麽一句話,讓劇組的人都戰戰兢兢起來。
事情雖然得查,但拍攝也很重要,所以發了一頓脾氣之後,就繼續安排拍攝了。
導演發了脾氣,倪初也百思不得其解,問係統:“到底怎麽回事?這算不算脫離了劇情?”
她已經很久不和係統說話,突然聞起來,係統有點受寵若驚,回答說:“不算,這件事推動了劇情,如果會導致脫離劇情,這件事就不會發生,隻有你寫下的內容才可以脫離劇情,當然,一旦脫離,後果不可小覷。”
“那到底是誰,她為什麽會這麽做?”
“應該是你得罪過的人。”
係統一提醒,倪初立刻朝一個方向看過去,沈棠不經意間抬頭,對上倪初的目光,迅速轉過頭去。
“她心虛了。”倪初說,心裏已經能夠肯定這件事八成是沈棠做的。
她為什麽會這麽做也很好理解,沈棠本身就是個惡毒女配,從這個人物設計之初,她的心就不正,做事不擇手段,落井下石的時候多了去了。她會做這種事,倪初一點都不奇怪。
隻是她突然想到,在她的大綱裏,她並沒有寫沈棠最後到底死沒死。隻是寫了一句她最後崩了人設,口碑一落千丈,迅速胡蘿卜。如果沈棠根子是個好的,等事情塵埃落定,應該是洗心革麵重新做人的結果。可是現在看來,以沈棠的性格,最終等待她的,隻會是不斷墮落,乃至死亡的結局。
想到這裏,倪初心理平衡了一點。
但這份平靜隻維持到拍攝結束,陳力來接倪初的時候為止。
今天的陳力,神色格外嚴肅,看著倪初的目光,有不解,有疑惑,也有以前從未有過的冰冷。
倪初知道,他知道劇組裏發生的事了。
他是燕淮生的人,對燕淮生向來忠誠,倪初這明晃晃的背叛,他怎麽忍得了。
可他到底還是忍住了,麵無表情的送倪初到醫院,一路上都沒有說話。倪初坐在後座,一路上心都在七上八下。
陳力知道了,燕淮生呢?
他會怎麽樣?
倪初寫的劇情裏,燕淮生要過幾天才會知道這件事,畢竟他在醫院,手機電視那些都看得少,消息就沒有那麽靈通。
可現在陳力都知道了,燕淮生會不知道嗎?
倪初下了車,跟在陳力身後走進住院部的大樓,到了燕淮生病房所在的樓層,他們走出電梯。
進病房之前,陳力轉身,冷漠的看著倪初,開口:“倪小姐,我不知道你到底為什麽接近先生,但先生很喜歡你,我希望你不要讓他難過。”
倪初一怔,朝陳力看過去。
陳力避開了倪初的目光,聲音低沉:“先生還不知道這件事,我暫時不會告訴他,但我不能確定先生會不會從別的渠道得知情況,但你最好祈禱他不會知道,不然,一旦先生發生意外——”
陳力咬字很重,聲音壓抑,情緒稍微失控,泄露出對倪初的不滿,甚至恨意。
“一旦先生發生意外!燕家絕對不會饒過你!”陳力轉回目光,看著倪初,目光如有千斤重,“你知道了嗎?”
“知道。”
“你進去吧。”
陳力揮手,倪初一步步走向病房。
這一段路並不長,但倪初卻走了很久,她腦海裏不斷閃過以前的事。
第一次見到陳力,陳力高興的樣子,對她說燕淮生很在乎她的樣子,希望她能幫忙勸勸燕淮生的樣子。
他並不是一個冰冷的人,甚至很柔軟,他看向倪初的時候,目光總是溫暖的。特別是在燕淮生住院之後,他看向倪初的目光更是帶上了尊敬。
可現在,那些溫暖的、尊敬的目光都不見了,隻餘下冰冷。
雖然知道這是必然,她一路走下去,不僅會從陳力眼中看到這種目光,還有燕母、燕父,所有愛著燕淮生的人,都會恨她。可到了這一刻,倪初依然覺得心髒仿佛被鈍刀子割著,痛得她快要喘不過氣來。
她的腳步很慢,有些遲疑,像是腳上戴了千斤重的鐐銬一樣。
走到病房門口,她的眼睛已經紅了。
她雙手捂住臉,深吸一口氣,想讓自己好受一點,卻到底枉然。
眼淚流出來。
她的手放在門把上,卻始終按不下去。
她不知道,燕淮生知不知道這件事。
倪初對係統說:“這太難了。”她快要熬不下去了。
* * *
倪初推門進去,燕淮生正在看電視。
病房裏是有電視的,不過不常開,住院之後,燕淮生就很少看電視了。今天難得開了,不過看的不是綜藝,是財經新聞。
倪初剛擦了眼淚,怕眼睛還是紅的,不敢抬頭,進門之後就坐到沙發上。
燕淮生看著新聞,發現她不對勁,扭頭看過來:“怎麽了?”
倪初深吸一口氣,說:“沒什麽。”
她說著沒什麽,可聲音裏夾著哭音,燕淮生下了床,走到倪初身邊,抬起她的下巴。倪初抬頭,眼睛眨了眨,裏麵微紅,一層霧氣。
“你在哭。”
倪初偏過頭,低下來,用手摸了摸臉,站起來問:“今天怎麽樣?”
“嗯?”
“身體。”
“老樣子。”
房間裏安靜下來,也不是全然安靜,新聞主播的聲音依然響起,隻是沒有人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燕淮生關了電視,坐在病床邊緣,兩條長腿伸出去,腳尖可以碰到倪初腳尖。
“為什麽哭?”
“想哭就哭啊,還有為什麽。”
“不是被欺負?”
“不是。”說話間,倪初的心漸漸定下來,燕淮生還不知道。其實她也不知道這樣有什麽用,其實早知道和晚知道,又有什麽區別呢?
* * *
倪初喜歡薛離的事在網上鬧得沸沸揚揚,劇組裏別人看她的眼光都變得意味深長。
第二天到劇組的時候碰到燕母,燕母看她時的目光也格外冰冷,見她一過來,就沉下臉不說話。隻是礙於燕淮生不知道這件事,並沒有在燕淮生麵前發作。
但離開時卻叫了倪初一起出去。
倪初腳步有些遲疑,卻還是跟了去。
到醫院停車場,燕母先上車,讓司機出去了。
倪初上車後關了門。
燕母沒有鋪墊,直接說:“我知道淮生是個病秧子,你跟了他,是委屈了你。”
“沒有。”倪初連忙說。
燕母卻不像之前那麽溫柔,到底是豪門出身,就算表現得再平易近人,也是聰明人。她不理會倪初的話,淡淡說:“你心裏喜歡誰,我管不著也管不了,但我今天把話放在這裏,不管你心裏愛著哪個,隻要淮生活著一天,你就是她的女朋友!淮生不在了,你想幹什麽也沒人攔著你!但如果淮生因你出事,我絕饒不了你!”
倪初以前不是很喜歡低頭的人,她筆下的人物也總是明朗的,堅韌的,不會遇到事情哭哭啼啼,也不會無助哭泣。
可到了這一刻,她不知道自己除了低頭,還能作何反應。
難過是肯定的,可倪初知道,裂痕隻會越來越大,她想去修補也無用。
“這件事我會幫你擺平,但最好不要再有這種事發生。”燕母冷冷說。
她擺平這件事,當然不是為了倪初,而是為了燕淮生。但倪初還是說:“謝謝阿姨。”
“你不要叫我阿姨!我擔不起!你走吧。”燕母捂住額頭,已經不想再看到倪初了。
“阿姨,那我回去了。”倪初下車,關上車門。
從始至終,燕母也沒有看倪初一眼。
* * *
燕母說到做到,這件事很快被壓住,新聞壓的壓刪的刪,劇組的人看著倪初的眼神也在不斷變化。
如果說之前是幸災樂禍,現在已經掛上討好了。
如今網絡發達,很多事不是想壓就能壓下來的,就算是經紀公司,能壓下一個平台的新聞,卻不一定能將新聞全網清空。就算經紀公司有這個能力,也不會因為隨隨便便一個藝人就這麽做,能讓他們這麽做的,無一不是公司的搖錢樹。
倪初是搖錢樹嗎?
當然不是。
排除這一點,就隻有一個可能,倪初的背景不一般。
而且應該不是金主包養,畢竟如果是金主的話,這時候應該發脾氣甚至跟倪初一刀兩斷才是,而不是壓下新聞。
這麽一想,隻能想到倪初是哪家的小公主。
於是劇組裏有些小演員對倪初就更加殷勤了,倪初看在眼裏,都不知道該說什麽。
畢竟他們以為會看到的鏡頭一個都不會少,隻是會延後幾天發生而已。
* * *
但比燕淮生爆發更早到來的是倪初的生日。
這天燕淮生親自來接倪初,他的精神狀態看起來很好,陳力看著他幾次想說話,到最後又咽回去了。
因為是室外戲,因此倪初和燕淮生約好了在劇組隔壁兩條街碰頭。
小天將倪初送到地點,倪初一眼看到燕淮生的車,下車後直接走過去,拉開車門坐進去,臉上還帶著笑:“我們去哪裏?”
“秘密。”燕淮生說。
“這麽神秘嗎。”倪初笑,沒有繼續追問。
轎車往前開著,從鬧市開到郊區,到了山林之中。
天色漸漸暗了,周圍景色越來越荒涼,倪初跟燕淮生說:“這好像是要殺人埋屍。”
燕淮生的:“……”
最終轎車停在山間一棟別墅門口。
別墅是歐式的,白色牆壁,紅色的瓦,看起來有些年頭,側麵牆壁上滿是爬山虎,不過這個季節,爬山虎已經枯萎了,幹枯的藤蔓攀爬在牆壁上。
燕淮生下車後走到倪初這邊,拉開車門。
倪初下車,沒有動,問:“這裏?”
“嗯。”燕淮生攬著倪初的腰進去。
裏麵燈火通明,燕淮生帶著倪初走到後院。
這座山並不高,上來的路也絲毫不陡峭,但到了後院,卻別有洞天。
後院寬闊,有一個小花園,泳池很大,就在懸崖邊。夜風很大,有點涼,但並不像冬季北風那樣如刀削一般疼。還沒到十一月,京城沒有徹底冷下來,但還是讓倪初打了個寒噤,裹緊了身上的衣服。
燕淮生帶著倪初走到泳池邊,往下看去。
懸崖下麵是一小片湖泊,並不大,在黑夜之中,湖水平靜無波,在月光照耀下,如同落進密林的黑寶石。
“好美。”倪初說。
燕淮生點頭,手掌一拍。
湖邊、森林亮起點點燈光,月光清幽,兩相映照,相互輝映。
“這就是你給我的驚喜?”
“先吃飯。”
燕淮生帶著倪初去餐廳,長桌,撲了桌布,上麵擺著一個圓胖花瓶,瓶中插著幾株百合花。
他們坐下,有人端上菜品。
法式大餐,前菜到紅酒。
紅酒是為了倪初準備的,燕淮生不能喝酒,杯子裏的是榨好的果汁。
兩人舉杯,燕淮生說:“生日快樂。”
“生日快樂。”倪初笑著抿了一口紅酒,低頭切牛排。
餐廳裏一直很安靜,一直到吃完,燕淮生拿出一個盒子。
他打開盒子,將項鏈推到倪初麵前,問:“喜歡嗎?”
“原來這是禮物。”倪初笑,側過身,撩起頭發,“你幫我戴上。”
燕淮生走到倪初身後,為她戴上項鏈。
她的肩膀平直、圓潤,皮膚白皙滑嫩,細細的鉑金鏈子貼在上麵。他順著往前看去,項鏈不長不短,吊墜正好在鎖骨處。
“很適合你。”
倪初拿出手機照了照,笑著說:“謝謝,我很喜歡這個禮物。”
燕淮生點頭,說:“今晚住在這裏吧。”
“嗯?”
倪初微怔。
“你不喜歡這裏嗎?”
倪初搖頭:“喜歡。”
“今晚住下來,我們明早再回去。”
倪初思考了片刻,點頭:“好。”
寫文的時候,她並沒有寫明兩人決裂具體是哪一天,但倪初想那一天應該離得不遠,應該就是這兩天。可他們今晚住在這裏,那應該不會是明天。
倪初想著,心裏卻隱隱覺得有點不安。
* * *
但這一晚過得很平靜,第二天一早起來,依然風平浪靜。
早飯是請來的出事做的,種類很多。
倪初和燕淮生相對而坐,燕淮生突然問起倪初的戲份什麽時候殺青,倪初想了一下說:“快了。”
按照原本的規劃,應該是十一月底才會殺青,但因為劇情介入,將會在月初就殺青。
到時候,倪初的劇情也基本走完了。
“等你殺青,我們去度假吧?”燕淮生說。
“嗯?”
“不想去?”
倪初搖頭:“沒有。”
“那就這麽說定了,冬天我們可以去瑞士滑雪,或者去北極圈看極光。”
“你的身體……”
燕淮生像是這才回過神來:“哦,對。”
話題終止了,兩人之間的氣氛有點凝滯。
直到燕淮生送倪初到了劇組外麵,在倪初準備下車時,他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倪初轉過頭,燕淮生傾身過來,低聲問:“我可以吻你嗎?”
倪初一怔,燕淮生的眼神很認真,也很專注,靜靜的看著她,和第一次看見她時的眼神差不多,卻又有些不同。
倪初閉上眼睛:“可以。”
燕淮生低頭,吻住倪初的唇。
這是個很輕,很纏綿的吻。
燕淮生說:“我還是想和你一起去旅遊,等你殺青,如果我的身體好一點,我們一起去吧。”
倪初的睫毛顫了顫,她伸手摸了摸燕淮生的臉頰,微笑著說:“你會好起來的。”
隻是等她好了,還會不會願意和她一起去旅遊就不一定了。
燕淮生笑了下:“好,那就說定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