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顧允說好了送鍾樂怡上班。
    他一如往常，完全沒有心虛和食言的意思，一路向北帶著鍾樂怡來到了咖啡正義。
    他比較了解溫桔的作息，知道她是一個非常愛睡美容覺，無比講究睡眠的精致女孩。
    就算是上班，溫桔也一般會在900之後才來到公司，一股腦處理堆在一起的行政事務。
    這個時候算是來的太早，溫桔還在被窩裏美美地做著夢，沒有起床。
    所以當顧允把鍾樂怡帶到咖啡正義刷卡進門的時候，沒有一個熟人打斷，一切都顯得很順利。
    “這位是負責反壟斷桉子的鍾律師。”
    “這位是負責對接原材料采購的產品線主管，任鴻。”
    顧允征用了一間閑置辦公室，把負責采購的任鴻喊了進來。
    向雙方介紹彼此後，任鴻和鍾樂怡短暫溝通幾句，正式開始對接聯係原材料供應商的事情。
    見到鍾樂怡已經開始工作，顧允看了看手腕上的時間，估摸著溫桔應該已經起床洗漱了，也沒有繼續在咖啡正義逗留，回到了隔壁的樂園大樓。
    “我聽桔子說，咖啡正義委托的律所，居然是樂盈律所？她們兩個碰麵，你心裏真的不慌嗎？”
    顧允剛剛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賀璿進來泡茶時，語氣中帶了幾分詫異。
    前幾天，她和溫桔相約出去逛街，對方在聊天中稍微提了一句桉子的事情，賀璿就已經腦補出了一出精彩的三人行大戲。
    鍾樂怡一向被顧允在南湖大學保護得嚴嚴實實，這次和溫桔見麵，兩人會碰撞出什麽樣的火花？
    賀璿雖然不希望顧允翻車，但她忍不住無比期待。
    “就這？慌什麽，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顧允不動聲色地裝了個逼，微笑著低下頭抿了一口茶水。
    “今天早上樂怡車都沒開，我親自把樂怡送到隔壁公司去了。”
    “啊？”
    迎向賀璿瞠目結舌的眼神，顧允繼續補充了一句。
    “律師辦桉子就像技師捏肩按摩一樣，都是工作，而且內容跟我又沒關係，哪能有什麽個人情緒。”
    “我是真的服了。”
    賀璿跟了顧允這麽久，自忖已經見過不少世麵，卻還是被顧允刀尖上跳舞的操作震驚到了。
    兩個人從一個車上下來，嫌疑簡直擺在了明麵上。
    他也不怕被溫桔看見？
    一個上午安安靜靜悄然度過。
    到了中午吃飯的時候，樂園大樓食堂，打好飯菜的顧允果然接到了鍾樂怡訴苦的電話。
    “怎麽樣？你們收集到證據鏈了嗎？鍾大律師出馬一定是手到擒來吧？”
    話筒的另一側，對方半天沒說出一句話。
    “打賭輸了沒關係，別灰心。如果我也輸了的話，就算是扯平了。”
    顧允一聽就明白，鍾樂怡一定是在對方身上碰了一鼻子灰，當下立馬安慰道。
    “我真沒見過素質這麽低的人，全程跟我們打太極也就算了，話裏話外還暗示我們，後來任主管說了，他的意思就是我們這樣不是辦事的態度。
    “什麽是辦事的態度？那不就是擺明了要我們拿錢買消息？”
    “後來我自己掏錢，請他吃了一頓人均四位數的大餐，還聽任主管的建議，特意開了一瓶飛天茅台，結果他吃飽喝足，還在打太極，什麽都不肯說。”
    顧允給了個台階，鍾樂怡終於打開了話匣子。
    少女的語氣中滿是委屈和氣憤，平日裏在江城國際廣場接觸到的當事人，基本都是高端的金融白領和職場精英，自然對接觸這樣接地氣的銷售頭頭沒什麽經驗。
    實習律師自掏腰包請客吃飯，雖然樂盈律所給了解決桉件的預算，但也把剛剛踏入社會的鍾樂怡心疼壞了。
    不經濟獨立不知柴米貴，一頓飯幾千塊，這可比平日裏和顧允去這種地方吃飯肉疼多了。
    “正常，你們選這種地方，吃完了還沒有後續安排，肯定是被人家當冤大頭宰一頓呀，這些都是正常的事情。”
    顧允忍著笑意，對著話筒繼續安慰道。
    任鴻懂規則，但是不具備解決問題的能力，鍾樂怡是衝著解決問題而來，但她不明白對方的具體需求，偏偏任鴻又不方便對大老板帶來的女律師詳細解釋。
    任鴻加鍾樂怡這樣的組合，能從老油條的口中翹出蛛絲馬跡來，那才是值得奇怪的事情。
    “我跟你講，就這樣的滾刀肉，誰去都沒轍。”
    “任主管平時也沒少跟他打交道，大家合作了一年多，提成一分沒少過，還不是說翻臉就翻臉了？我覺得你來也沒有用。”
    鍾樂怡還是有些不服氣，清脆的聲音像連珠炮般傳來。
    “好好好，你下午先回去，把他的聯係方式給我，我去試一試。”
    顧允笑著搖了搖頭，掛斷了電話專心吃飯。
    在商場的潛規則裏，咖啡正義給對方供應商一部分提成，那是業內的共識。
    不給這份提成，那麽大概率無論是配套設施還是原材料，都收不上來。
    這份錢是一回事，要想拿到星巴克到底是如何打壓咖啡正義的證據，那絕對就是另外的價錢了。
    一個能把銷售做到中層甚至高層位置的人，一定擅長商務應酬。
    這樣的人不但自己會玩兒，當別人有求於他的時候，勢必也希望別人把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一條龍服務一個都不能少。
    沒一點安排，爽都沒有爽到，你們咖啡正義就想拿到甜頭？
    對於江城區域最大的供應商德馨食品銷售一把手喬彥通來說，肯和下遊企業打太極，已經是自己看在和咖啡正義合作時間也不短的份上，態度不錯了。
    顧允很快從鍾樂怡的手中，拿到了喬彥通的聯係方式。
    勇者與惡龍的故事，對人性來說，確實是個最大的諷刺。
    就相當於秘書這種苦出身熬出來的領導，往往上任後，對自己手下的新秘書格外苛刻的原因。
    人性就像彈黃一樣，擠壓後屈膝變形，而一旦有力量釋放自己時，又變得飛揚跋扈，傷及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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