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桔和顧允的媽媽算起來還是第一次見麵，這頓飯顯然意義非凡。
    賀璿和程盈盈默契地沒有開口，一起走到樂園娛樂門口，目送二人的車越行越遠。
    “我一直還沒來得及問你，你這個女朋友家裏是做什麽的啊？”
    老一輩的習慣大多是如此，比如逢年過節的時候你回到老家，七大姑八大姨介紹對象的時候，保準兒不會先介紹你最為關心的問題。
    比如姑娘長得好不好看，交往過幾個男朋友，身高體重多少，而是先說姑娘是做什麽工作，家裏做什麽，仿佛這樣才能和你一一對應。
    門當戶對，似乎成了老一輩兒刻進血液裏的觀念。
    鍾樂怡暫且放到一邊不談，出身體製內家庭的華詩圓，實際也算得上是和顧允差距沒那麽大。
    但溫桔就不太一樣了。
    “她爸爸平時在滬城，是金融行業的大老，媽媽也在金融行業工作。”
    顧允沒有來得及深說，車就開到了溫桔事先預定好的飯店。
    江城自古以來就是人口大市，這裏的美食也深受全國人民歡迎，不僅有接地氣的街頭美食，如三鮮豆皮、周黑鴨等，除此之外，還有許多高檔餐廳，它們共同構成了江城獨特的飲食化。
    洞庭小路上的洞庭一號會所，就是溫桔精挑細選出來的宴請之地。
    與做得一手好菜，主打自然流的華詩圓相比，她不擅長自己出手，為了表達自己的重視，也隻能在環境和檔次上下功夫了。
    這家店裏的裝修非常新潮，從牆壁、燈飾、再到桌椅板凳，都堪稱精良。
    就餐環境十分安靜，客人十分稀少。
    因為洞庭一號有一個規定，那就是必須得提前預定才能進場消費。
    理由很簡單，洞庭一號作為一家人均消費四位數的餐廳，裏麵的菜品大部分做起來都相當耗時。
    隻有提前預留座位，才能根據客人的時間上菜，所以去店裏直接吃，肯定是吃不到的。
    在服務員的指引下，顧允和霍燕七扭八拐，終於被領進了一間中式風格的包房。
    “阿姨好，我叫溫桔，您可以叫我的小名桔子。”
    軟糯糯的聲音響起在耳邊，霍燕的目光剛剛還聚焦在室內獨具一格的裝修中，她一轉頭，視線裏是一位穿著黑色長裙，帶著淺淺微笑的年輕女孩。
    ......？
    霍燕的童孔微微放大，活了四十多歲，她從未見過單憑顏值就能驚豔到這種程度的人。
    該怎麽形容麵前的女孩子呢？
    她結婚二十多年，曾經和顧有為在家裏一起看足球賽，看到曾經有人這樣評價“足球皇帝”貝肯鮑爾：即使當他身著短袖短褲，渾身泥濘地在足球場上踢足球時，那優雅的氣度也會讓人感覺他是穿著西裝打著領帶在踢球。
    打眼望去，溫桔就是這麽一個優雅的人。
    霍燕進門時，為了表示尊重，她特意站了起來，黑色的長裙微微露出一字型鎖骨，襯得肌膚分外雪白柔嫩，她的脖頸修長，倨傲而高貴，像一隻天鵝。
    恰如莊子所雲：“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膚若冰雪，綽約若處子；不食五穀，吸風飲露；乘雲氣，禦飛龍，而遊乎四海之外。”
    “你好你好，桔子你可真漂亮啊。”
    但是下意識回答她的問候後，霍燕又收回了自己對她的第一印象。
    “哈哈哈哈哈，謝謝阿姨誇獎，我已經點過菜了，直接坐吧。”
    聽了霍燕的誇讚，麵前上一秒還保持優雅的黑裙少女，抿著嘴對她笑了起來。
    這份擊沉所有男性的嫵媚又是怎麽生出來的啊？
    溫桔坐在顧允右手邊，她的童孔好似綻放於深邃夜空的煙花，那滿溢著愛意的情緒絲毫不加掩飾。
    霍燕突然能夠理解顧允，為什麽會在擁有華詩圓和鍾樂怡兩個女朋友後，還要去招惹其他女孩。
    換作她是個男性，恐怕也對溫桔這樣的女孩沒有任何免疫力。
    飯菜都是提前備好的，一道又一道，精致擺盤打底，滿滿高端氣息。
    “阿姨，這家店的佛跳牆是招牌菜，您嚐嚐。”
    溫桔發現，反倒是作為長輩的霍燕，在這種場合下有些拘謹了。
    畢竟這一次，才是霍燕真正意義上的，和兒子的女朋友拉開車馬正式見麵。
    鍾樂怡從小看到大，兩家人就算成不了親家，也是比較親近的長輩，完全沒有那個氣氛。
    華詩圓巧妙地利用了地形優勢，一見麵就是自家的大別墅，初次見麵的尷尬也被她躲到廚房消弭於無形。
    全程，霍燕完全沒有感受到任何不適，更不用說自己是個外人的感覺。
    但溫桔這一次，選擇的這家飯店，從環境上來說，的確有些用力過猛了。
    遼城根本沒有這個級別的私人會所，霍燕對環境和人的陌生，讓她有點無所適從。
    霍燕觀察了一陣，對麵的溫桔舉手投足之間都能看得出來，是個從小衣食無憂的富家女，自己還真不知道和她聊些什麽。
    一時間除了吃飯，就是盯著溫桔吹彈可破的臉頰看，竟然沒有什麽話題。
    “嗯，確實挺新鮮的。”
    霍燕品了一口湯，打破了沉默。
    佛跳牆的湯底非常濃鬱，拿來直接喝或者拌飯都是不錯的選擇，裏麵的食材如鮑魚、魚翅、海參等都很新鮮。
    旁邊的石鍋遼參湯汁熬得金黃金黃的，一看就很滋補，深受養生客人的歡迎。
    溫桔自然地接過顧允的小碗，給他盛了滿滿一碗濃湯，遞了回去。
    “你也多補補。”
    霍燕望著溫桔的小動作，一下就看出來了，這個漂亮得像天仙一樣的姑娘，肯定也被自家兒子吃幹抹淨了。
    想到這裏，氣氛再怎麽凝重，她看著溫桔也親切了不少，頓時找回了幾分當長輩的感覺。
    “桔子，你這個頭發是在哪裏染的？”
    “南湖附近有一家專門的理發店，阿姨喜歡這個顏色？改天我們一起去。”
    女人之間的話題並不難找，拋開顧允這個鏈接之外，溫桔和霍燕很快找到話題，順利破冰。
    每個人都像一本書，不同的性格造就了不同的溝通方式。
    也許溫桔永遠不會像華詩圓一樣擅長和中年婦女短時間內打成一片，天然地帶著一份居家賢惠又親近懂事的好兒媳氣質。
    但她光憑著自己一副傾國傾城的臉蛋，就足夠讓霍燕主動開啟話題了。
    這樣兒媳婦生出來的娃，該有多好看啊？
    交流彼此的興趣愛好，聊一聊顧允小時候的趣事，兩人雖然沒有在家那麽自然，最終聊的也很是開心。
    “行了，咱們也吃得差不多了。”
    一直聊到天色漆黑，霍燕喝了一口續了三四次的大紅袍，起身說道。
    “阿姨......那個......”
    陪著霍燕聊了一整晚，臨走前，溫桔似乎想說些什麽，欲言又止。
    “來桔子，我們加個微信吧，看得出來你們兩個感情特別好，他也一早就見過你爸媽了，阿姨這邊對你們年輕人談戀愛肯定是支持的。”
    “以後他要是惹你生氣，就給阿姨打電話。”
    霍燕用著類似的話術，揉了揉溫桔的小腦袋，把自己的手機二維碼遞了過去。
    看著溫桔目光中綻放的笑意，霍燕突然覺得自己心中有點過意不去。
    腳踏幾隻船，原來是這樣的感覺。
    想了想也沒辦法，作為媽媽，也不給兒子拆台，她又能怎麽辦呢？
    ......
    “所以，你給她也買房子了吧？”
    回家路上，霍燕對顧允的態度不冷不熱。
    一向最討厭男人三心二意的霍燕，兜兜轉轉卻變成了幫助顧允一碗水端平的共謀，冷靜下來後，她怎麽想心裏都有點不爽。
    三個女朋友，單單拿出來哪個都是當兒媳婦的上好選擇，想挑理兒都沒處挑去。
    但偏偏自己兒子是個貪心鬼，就像把斧頭丟進江中的樵夫，麵對河神的問題，他沒有選擇其中之一的意思。
    “金斧頭銀斧頭還是鐵斧頭，都是我的！”
    這樣真的會有美好結局嗎？
    明顯此時的問題早就超出了霍燕的經驗範疇，她幹脆不去想，順其自然。
    “嗯，也買了，不能厚此薄彼嘛。”
    顧允笑著挽住霍燕的手，解答了媽媽的疑惑。
    “不厚此薄彼？我看她的那輛車不便宜吧？怎麽不見你給圓圓和樂怡也買一輛？”
    飯局裏，霍燕也沒少試探溫桔，後者也不藏著掖著，有什麽說什麽，來得幹脆。
    賺那麽多錢幹嘛的？
    除了自己花錢爽，最大的快樂恐怕就是給自己心愛的女孩子買東西，讓她們打扮的漂漂亮亮，實現自己的各種惡趣味和人間理想了。
    尤其是溫桔這種可遇不可求的尤物，天生就長了一張男人不給她花錢不舒服的臉，顧允幹脆在買房買車的同時，幾乎完全承包了她的日常開銷。
    畢竟除了自己的女朋友之外，溫桔還是公司高管，享受咖啡正義的高額分紅。
    她理所應當過上頂配的生活。
    “樂怡有車，隻不過你沒看到而已，至於圓圓......她大小也算個小領導，開一個奧迪q5已經到頭了，再好一個檔次，就要被人背後說閑話的，媽，這個事你比我懂多了吧？”
    和媽媽邊走邊聊，回到家中，顧允攤了攤手，表示這個事他不背鍋。
    “小領導？”
    霍燕隨口問道，在華詩圓家裏，她和女孩聊的幾乎都是家常話題，幾乎沒怎麽談到她的工作和生活。
    “對，她是高新區團委副書記，今年新提拔的副科級幹部。”
    顧允點了點頭，補充道。
    “......嗯？她不是才二十三歲，剛剛畢業一年嗎？還是我記錯了？”
    霍燕以為自己記憶出現了偏差。
    “沒有，她屬於基層工作出色火線提拔，實際上就是剛畢業。”
    “你沒少幫忙吧？”
    霍燕白了顧允一眼，她也是老江湖了，基層幹部要想幹出點實績東西來，沒有點有實力的人在背後撐著，那絕對是天方夜譚。
    “為人民服務嘛。”
    顧允笑著仰起脖子，咕冬咕冬喝了一杯水。
    晚上的湯太鹹了。
    “你小子還算有點本事，三個女朋友，一個是政壇新星，一個律政佳人，還有一個是霸道總裁......我都不知道怎麽說你了。”
    來江城這麽多天，霍燕也算是與時俱進，學到了不少新詞。
    “媽，你作為未來婆婆，你透個底唄，最喜歡哪個？”
    顧允厚著臉皮問道。
    “怎麽說呢......”
    這可是道難題，霍燕環起胳膊思考了半天，回答道，“樂怡肯定是最了解你的那個，圓圓對你好會照顧人，桔子能幫你打理生意，如果我選的話......”
    “誰先給你生個娃，我肯定就最疼誰。”
    ......？？？
    顧允瞪大了眼睛，這是媽媽說出來的話嗎？
    但他轉念一想，從母親的角度來說，這個回答一點毛病都沒有，甚至是當下穩定局麵的最優解。
    他和普通人完全不一樣，不缺錢，自然不缺少照顧孩子的能力。
    在媽媽眼裏，如果真有了娃，那這道選擇題就成了填空題了。
    而且霍燕能這麽說，自然有她的原因所在。
    很明顯，三個女朋友都不是那種玩玩而已的女孩，也都先後和顧允突破了最後一層關係。
    破局之法，也許就在這個結論中間。
    “媽，你變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顧允長歎一口氣，豎起大拇指，為自己機智的親媽點了個讚。
    “還不是你自己不當人？”
    霍燕作勢欲打，顧允笑嘻嘻地吐了吐舌頭，溜回了自己的房間。
    躺在主臥床上，霍燕打開手機，開始瀏覽今天新好友的朋友圈。
    在中年婦女中，每次都能用上最新款手機的她，絕對算得上站在潮流前線了。
    翻著翻著，她的微信界麵突然亮起，有一條新消息發了過來。
    阿姨，明天您要是沒什麽事的話，要不要去做個美容？我知道有一家店特別不錯，補水效果一級棒。
    發來消息的是溫桔，飯桌上兩人曾經深入探討過保養話題，畢竟愛美是女人的天性，霍燕也不例外。
    這不，有執行力的女人出手了。
    但還沒等霍燕想好怎麽回複，另外一道微信又適時地跳到了界麵第一行。
    阿姨，我給您煲了點烏雞湯，您明天沒什麽事的話，我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