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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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客房中,盤膝坐在床上的陳群睜開眼睛,麵色比先前好看許多。
    “四表哥,六表哥,”顧瑤琴不等陳群開口,搶先道:“這件事因我而起,陳大哥隻是想為我出口氣罷了,你們不要怪他……我這就去給他們賠不是。”
    說完起身要走。
    劉欽自然不會由著她滿腹怨氣的去“陪不是”,好言勸住。
    顧瑤琴苦笑一聲,又輕歎一聲,道:“不過是個小小的玩笑罷了,我們那麽多人,難道會由著他摔死不成?如今他毫發未損,陳大哥卻被打成重傷,他們還想怎麽樣?為了一個不知尊卑的雜役,竟然驅逐皇子,這苦度寺,是不是也太……”
    若換了在京城,隻憑那雜役上次對她的無禮,就算殺了,別人也隻會說一句自作自受,可在這苦度寺,不過嚇唬他一下,竟然連累兩個皇子和她一起被驅逐出寺,簡直讓她顏麵掃地。
    偏偏那雜役挑撥的話言猶在耳,讓她連向惹了事的陳群發作都不敢,還得替他在劉欽劉鉞麵前兜著。
    劉欽搖搖頭,沒有接話,看向陳群,問道:“能走嗎?”
    陳群點頭。
    劉欽道:“那你先休息一下,片刻後我們出發。”
    起身就要出門。
    此時此刻,他真的有些後悔這趟差事帶上這位大小姐了,不是顧瑤琴不好,事實上,她的表現已經勝過京城絕大部分大家閨秀了——沒有嬌氣任性,沒有蠻不講理,便是身處絕境也不曾哭哭啼啼惹人心煩。
    可問題是,她到底是被千嬌百寵長大的千金小姐,而這裏,偏偏又是超然世外的苦度寺,沒人追捧這位天下第一才女,也沒人縱容她偶爾的小姐脾氣。
    劉欽輕歎一聲,他們此刻待在客房,雖然沒人來攆,但既然被下了逐客令,身為皇子,怎麽也不好意思厚著臉皮賴著不走,好在他們傷的都不算太重,休息了一個晚上,好歹恢複了些元氣,下山不成問題。
    可也不好真這麽灰溜溜的下山,總要交代幾句,且那少年因為他們而跌下樓閣,如今不知情景如何,於情於理都要去看看。
    劉鉞顯然知道他要去做什麽,一語不發跟著起身。
    顧瑤琴站起來道:“我也去。”
    劉欽微微皺眉,到底什麽都沒說,轉身率先出門。
    此刻苦度寺瓦上雪已經除盡,整個前殿空無一人,三人隻好向後院禪房尋去,還未進後院,就聽見熟悉的笑聲傳來,正是莫急小和尚的聲音。
    “別耍賴啊!前麵就該我了!”
    “知道知道。”
    三人巡聲望去,卻見莫急正滾著一個大大的、嶄新的木桶飛快向這邊跑來,笑的好不快活。
    見到前麵有人,莫急連忙收住腳步,木桶因沒人再推,又滾了一截之後停住、倒下,莫徐暈暈乎乎的從桶裏冒出個小腦袋,晃晃頭,道:“到了?”
    一抬頭看見劉欽三人,頓時嚇了一跳,忙從桶裏跳出來,端正站好。
    劉欽笑道:“兩位小大師這是?”
    莫徐呐呐道:“我們給小師叔祖送浴桶……”
    顧瑤琴冷聲道:“你們不是說沒有新的浴桶嗎?”
    她幾乎按捺不住怒氣:直到現在,她隻要想到她用了一個男人用過的浴桶,就渾身難受,若是真沒有新的也就罷了,結果……
    莫急走到近前,頭一仰,道:“就是因為沒有新浴桶,所以才把小師叔祖的借給你用啊!我小師叔祖有潔癖的,你用過的東西,他才不要,當然要做新的!”
    顧瑤琴氣的渾身發顫,她顧瑤琴如今沒嫌棄別人,倒被別人嫌棄了!而且還是個不知道多大年紀的糟老頭子!
    忍了又忍,道:“不是說他有潔癖嗎?你們這樣又算什麽?”
    莫急得意道:“我們當然不一樣!我們不僅可以拿來玩,而且還可以拿來用呢!”
    又一字一頓道:“外人就不行!”
    說完還想再接再厲,刺上幾句,忽然看見莫徐正拚命的給他打眼色,一扭頭頓時嚇的一個激靈,吐吐舌頭,和莫徐兩個一前一後,抬著浴桶飛快的跑了。
    “你們怎麽還沒走?”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劉欽等人一回身,便看見背著木柴,提著籮筐的雲起。
    見他神色如常,劉欽鬆了口氣,微微一笑道:“這就走了,來看看小兄弟你有沒有受傷,還有,向方丈大師辭行。”
    雲起倒不知道該稱讚他好涵養呢,還是好城府,但伸手不打笑臉人,道:“我沒事。辭行就不必了,出家人不講這些繁文縟節。”
    劉欽笑笑,正要說話,劉鉞忽然開口道:“小兄弟,我有個不情之請……”
    雲起不等他說完,打斷道:“既然是不情之請,那就別說了……我很忙,告辭。”
    抬腳便走。
    劉鉞猛地上前一步,攔住他去路,看著他道:“可否勞煩小兄弟送我們下山?我們原本就不熟悉道路,加上雪深路滑,想必貴寺也不希望我們路上出了什麽意外。”
    若苦度寺因為驅逐皇子,害得他們有個什麽萬一,便是苦度寺底蘊深厚,也吃罪不起吧?
    威脅我啊?
    雲起看了他一眼,道:“從苦度寺下山隻有一條路,今天上午正好有兩位師兄下山,你們順著他們的腳印走就是了。”
    不怕死你就自己跳下山崖來陷害我好了!
    一把推開劉鉞,頭也不回的離開。
    劉欽看著兩名豬隊友無聲歎氣:原本準備臨走前再來修複下關係,好吧,修複成這樣!
    “走吧,下山。”
    上山的路坎坷,下山的路也不好走,四人從上午走到臨近天黑,才終於進入離寺裏最近的小鎮,卻發現和來時的空無一人相比,整個小鎮都忙碌熱鬧著。
    劉欽隨意找了個人問了一句,那人答道:“早晨苦度寺的大師下山交代了,三日後還有大雪,讓清理瓦上雪,多備幹柴呢!”
    “苦度寺的大師們很準嗎?”
    那人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不耐煩的揮揮手就那麽走了,竟似連話都懶得同他們說了。
    劉欽若有所思的看著那人離開,末了道:“我們先去客棧住下,烏大人他們就這兩日也該到了,等他們到了,再正式上山。”
    他們是帶著皇差來的,自然不可能還未宣旨就離開,原本想著先一步上山,委婉傳達皇帝的旨意,等儀仗到了再正式宣旨,以示尊重,不想先是遭遇襲擊,身邊侍衛死傷殆盡,自己也差點喪命,末了又因為一點不算意外的意外,被攆出苦度寺。
    如今,隻好直接宣旨了。
    劉欽苦笑,他這輩子,還真從沒這麽窩囊過。
    ******
    夜深人靜,天上有星無月,地上瑩瑩白雪映照著星光,倒顯得比明月當空時還要亮堂幾分。
    星光下,一道人影無聲無息越過不高的圍牆,輕飄飄落在院中的積雪上,發出微不可聞的聲響。
    來人站在院中,並沒有隱藏身形的打算,伸手從一旁的樹枝上捏起一撮積雪,一彈指射了出去。
    隻聽“啪”的一聲輕響,積雪在窗欞上碎成粉末……窗內無聲無息。
    來人在院中靜靜等了一陣,也沒等到裏麵有動靜,無奈歎了口氣,舉步向窗戶走去。
    他走的不緊不慢,步履如常,然而從第三步開始,步幅便越來越大,速度便越來越快,最後躍向窗欞時,已如同從天上狠狠砸下來的隕石一般,帶著無與倫比的速度、排山倒海般的氣勢,撞了過去。
    窗欞轟然一聲粉碎,緊接著是一聲鈍響,再然後,悶哼聲,撞擊牆壁聲,踢翻桌椅聲,摔碎瓷器聲……各種聲音接踵而來。
    再然後,原本就已經破碎的窗欞又被人從內而外撞開,一道比先前高大許多的人影倒著飛出窗外,落地後又連退數步,還不及站穩,先前撞入的人影又飛射出來,手中一根七尺來長的木棍,向他當頭砸來。
    高大人影一聲不吭,騰身後躍,同時手中長劍橫在頭頂,擋住從天而降的一棍,悶哼一聲落地,驚怒道:“是你?!”
    卻是陳群的聲音。
    持棍人彷如未聞,落地後一個旋身,棍隨身走,旋風一般橫掃而來。
    陳群一躍而起,不想持棍人仿佛早料到他這一招,長棍速度最快時忽然棍稍杵地,同時一腳踹中棍身,右手一壓一鬆。
    頓時七尺長的木棍如同離弦的箭矢,如同噬人的毒蛇,從地麵彈起,扭曲著,震顫著,狠狠拍在陳群身上。
    陳群高大的身影轟然落地,激起飛雪無數,張口吐口一口鮮血,將地上的白雪染的殷紅。
    來人全然不給他喘息之機,抬手抓住彈回的長棍,又是一棍從天而降。
    千鈞一發之際,陳群一拍地麵,身體旋轉橫飛,險而又險的避過這一棍,但緊接著,第三棍、第四棍、第五棍……一棍比一棍更快的襲來。
    又是“啪”的一聲,陳群背上紮紮實實挨了一棍,被狠狠拍下地麵,地麵都為之一震。
    來人“咦”了一聲,落地後沒有第一時間出擊,而是訝然道:“你受傷了?”
    聲音清澈如水,猶帶幾分稚氣,不是雲起還能有誰?
    陳群坐起來,吐出嘴裏的雪沫和血沫,慘笑道:“笑話,我有沒有受傷,你不清楚?”
    雲起冷哼一聲:“果然是欠揍!”
    再不說話,又一棍搗了上去。
    陳群挑劍迎上。
    頓時人影錯亂,雪沫橫飛,中間穿插“啪”“啪”的棍擊聲和悶哼聲。
    陳群越打越是心驚,他從小和人爭鬥無數,經驗豐富無比,他與比他強悍數倍的人打過,他與比他多出百倍的人打過,便是再危險的時候,也沒有如現在這般的……無助過。
    是的,無助。
    對麵那個少年,仿佛比他自己,比他的任何一位師長都要了解他的武功一樣,每次招式剛剛出手,那根令人心驚膽戰的木棍就會長了眼睛一般,蠻不講理的劈向他連自己都不清楚的薄弱之處、破綻所在。
    他的任何後招,任何反應,在對方眼裏,就仿佛白紙黑字一樣清清楚楚,一棍掃來,煙消雲散。
    再次被拍在雪地上,陳群渾身劇痛,五章六腑一起翻騰,骨頭不知道斷了幾根,幹脆不起來了,趴在雪地上一動不動:你打吧!打吧!隨便你!老子不玩了!
    “喂!”
    少年催促的聲音傳來,陳群將臉埋進雪裏,不理。
    感覺屁股被棍子戳了兩下,陳群就當自己死了,不理。
    “我數一二三,你再不起來我打了啊!”
    陳群冷哼:我起來還不是一樣被你打?
    “一……二……”
    陳群捂著胸口翻身坐起來,道:“等下,你先說清楚,起來還打不打?”
    雲起掰著指頭數了下,道:“放心,我今天隻打你九棍,剛剛已經打夠了。”
    陳群“噗”的噴出一口老血,怒道:“你他媽的剛剛打了老子二十四棍!二十四棍!”
    話音剛落,一根黑乎乎的木棍就出現在他鼻尖,少年悅耳的聲音傳來道:“剛剛沒聽清楚,你再說一次?”
    “……”
    “你是覺得我數的不對?”少年好脾氣的道:“那我們再來一次?”
    “……”陳群咬牙道:“沒有,你數的很對,是我數錯了。”
    雲起慢條斯理的收棍:“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