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 7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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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宮門外,七個人一同下馬, 雲起隨手將韁繩扔給青一。
青一幾個憂心忡忡:“公子, 我們陪你一起進去吧!”
雲起翻個白眼:沒聽說進皇宮還能帶小廝的,他也知道這幾個是擔心他, 但若真是當今天子在皇宮給他擺鴻門宴, 加這幾個小廝有什麽用?
道:“想多了吧你們。”
青二不滿道:“公子!”
雲起道:“行了,你們別操心我了,自己找地方歇著吧!”
不再說話, 扔下青一幾人,走向宮門。
門口張成早已等候多時, 笑著迎上來:“雲公子您終於來了!”
雲起笑道:“怎麽, 嫌我走的慢啊?”
張成道:“奴才哪敢啊!隻是徐統領已經回來複命多時了, 奴才想著雲公子和他應該是前後腳,就趕緊到這兒來候著了——誰知道晚了這麽久。”
這是在暗示徐林已經在潛帝麵前告過他一狀了?雲起領情,笑道:“沒辦法,我窮不是?買不起好馬啊……回頭張公公送我一匹?”
張成哭喪著臉道:“奴才倒是想送,可秦將軍那匹寶馬駒兒就在您那呢, 珠玉在前,別的馬還怎麽拿的出手啊?”
雲起道:“小氣就是小氣, 還忒多借口, 你也說了那還是匹馬駒呢,不能騎不說, 還得我天天侍候。真不考慮送我一匹?”
張成一拍大腿, 咬牙道:“得!既然雲公子不嫌棄, 那奴才就算傾家蕩產,也給您尋匹好馬來!”
他在潛帝身邊當差多年,向來隻有別人上趕著送他東西的份,敢追在他屁股後麵要東西的,這還是頭一個。
雲起笑道:“那我就先謝了啊!”
張成笑道:“不過奴才的東西可也不能白送,回頭您得再給奴才畫張符補償一下才行。”
雲起滿不在乎道:“這個容易,不過招財進寶符我暫時還沒學會,等學會了第一個送你。”
“別!”張成道:“奴才不要什麽招財進寶,奴才……”
左右看了眼,湊到雲起耳邊低語了一句。
雲起瞪大了眼:“你認真的?”
張成嚴肅點頭:“很認真!”
雲起無語,招手道:“你過來,你過來!讓我一把掐死你,再給你多燒點紙錢,保證你下輩子多子多福……要不要?”
張成道:“雲公子,不行就不行唄,怎麽還興惱羞成怒的?您這可不地道。”
雲起翻了個白眼:到底誰不地道啊?他的符就算再靈,也沒辦法讓太監生出兒子來好吧!
隻聽張成道:“雲公子,奴才還真不是故意鬧您,是真想求您這事兒……”
他歎了口氣,放低了聲音,道:“奴才今年已經四十有九了……雲公子有所不知,像奴才這樣的不全人,一上了年紀,就老的特別快,還一身的病。
“奴才這輩子是沒指望能有個親生骨肉了,可也不想老年淒惶,連個披麻戴孝的人都沒有。所以托人去家鄉,尋了幾個同姓的孤兒,想挑一個做為養子。
“隻是兒子這種東西,尤其不是親生的兒子,多了反而生怨。所以奴才想請雲公子幫奴才掌掌眼,挑個兒子……也不求將來能有多大的出息,隻要老實本分,不是那白眼狼就行!”
雲起頷首,道:“幫公公看看沒問題,不過人的性格並非天生,更多與成長經曆有關。就算本性不錯,也要細心教養才行,不寵溺、不苛待,還要教其讀書明理、明辨是非,孩子才不會長歪。”
提到長歪,張成自然而然想到幾位皇子,深有同感道:“雲公子放心,老奴收養子,是想以後有個靠沒錯,可也是真想有個兒子——奴才早就想好了,等挑定了人,奴才一定拿他當親兒子養,絕不讓他長歪!”
雲起失笑,又問:“這些孩子可在京城?”
張成道:“在,在,昨兒剛到。”
雲起道:“那就這兩日,張公公什麽時候,就找人來知會一聲。”他是閑人一個,隨時隨地都有時間,眼前這位卻忙的很,得將就他才行。
張成自是千恩萬謝。
身為太監,最擔心的問題莫過於‘老了怎麽辦?’
無兒無女,無依無靠,到了動彈不得的時候,誰在床前端茶遞水,把屎把尿?
或者就那樣躺在無人的角落安靜等死,待屍體臭了爛了,才被人發現,拖到亂墳崗裏扔了喂了野狗,連下輩子托生都找不到路。
是以宮裏上了年紀的太監,總要收些個徒弟、義子什麽的,好為將來打算。隻是在太監這個心裏和身體都扭曲的群體中,有情有義之人少,涼薄自私之人多,就算收了義子,待他掏心掏肺,最後卻被拋棄甚至被反咬一口的,不勝其數。
所以張成才會讓雲起幫他掌掌眼,別看他現在看似位高權重,若不早做打算,最後的下場未必就比別人好。
張成帶雲起去了禦書房不遠的一處偏殿,讓人上茶上點心,道:“雲公子您先坐會兒,奴才這就去稟告。”
去了最大的一樁心事,張成的腳步都輕快了許多,還沒靠近禦書房,就看見外麵的侍衛站的遠遠的,心下一動,停下腳步,低聲問道:“誰在裏麵?”
侍衛低聲答道:“是長公主殿下來了。”
張成點點頭,繼續向前走,卻不進門,低眉斂目的站在門口,眼觀鼻,鼻觀心。
“都是你推薦的好人才!朕的八百精銳禁衛軍,竟然被七個小孩子打的毫無還手之力!朕還指望他們來護衛朕的安危?”潛帝拍著桌子怒吼的聲音從門內傳來:“丟人現眼的東西!朕的臉都被他丟盡了!”
長公主皺眉道:“皇兄這樣說也未免太偏頗了,徐林隻是去傳旨的,誰能想到雲起會忽然動手?騎兵的優勢,原就不在近身搏殺上,雲起在他們靠近停馬之後出手,自然占盡先手!若他們光明正大來一場,未必……”
潛帝怒笑道:“光明正大?你是說,讓朕的八百騎兵,和雲起七個小家夥,來一場‘光明正大’的‘公平’對決?安平,你是不是覺得朕還不夠丟人的?”
長公主沉著臉,不再說話。
潛帝不耐煩道:“行了,那個徐林,朕也懶得治他的罪了,讓他從哪兒來回哪兒去吧!朕不想再看見他。”
又道:“安平,你到底是女人,軍務上的事見識有限,難免會看走了眼……你以後就在家安心相夫教子吧,少操這些閑心。”
這是警告她,不準再參與朝政?
長公主陰沉著臉,沉默片刻後道:“我知道皇兄對我私自授意徐林給雲起一個難看,有所不滿,但我為什麽這麽做,難道皇兄不明白?”
潛帝淡淡道:“朕需要明白什麽?”
長公主聲音高了起來,怒道:“雲起他做過什麽事,難道皇兄真的不記得了?
“他斷了齊玉的胳膊,我忍了!
“他落井下石,害的我傾家蕩產,我忍了!
“我堂堂一國長公主,這麽忍氣吞聲為什麽?還不是因為,他是雲卿唯一的骨血!
“可原來他根本不是!既然如此,我憑什麽忍他?他一個冒名頂替的小雜種……”
“閉嘴!”潛帝一聲爆喝打斷她的話。
“皇兄!我是你妹妹!”長公主氣的眼睛都紅了,道:“我是你的親妹妹!我兒子成了廢人,連吃飯穿衣洗澡都要人伺候!我自己傾家蕩產,幾乎所有嫁妝都被他訛走,現在連下人的月錢都快要發不出來了!
“我被害成這樣,你竟然還騙幫著外人!我連罵他一句都不行!
“皇兄,您的心到底是怎麽長的!我才是你妹妹,你為了一個來曆不明的野……”
“安平!”潛帝狠狠一拍桌子,再次喝斷她的話。
潛帝深吸口氣,道:“朕說最後一次:齊玉當街傷人,斷了一條胳膊是他咎由自取!
“憑票兌款的告示是你自己寫的,別人規規矩矩拿了票來兌錢,不偷不搶不騙,你自己沒銀子兌,反而怪別人害的你傾家蕩產?
“安平,你要點臉吧!”
“皇兄!”長公主看著潛帝,目光憤怒又委屈:“你……”
潛帝歎了口氣,語氣略緩,揮手道:“你先回去吧,雲卿明天就該到了,有什麽話,等他回來再說。
“但是朕警告你,不管雲起是什麽身份,你若是再生事,便是被他一劍殺了,朕也不會站在你這邊!”
長公主胸口劇烈起伏,盯著潛帝看了好一陣,才憤然轉身,大步衝出禦書房。
張成忙低頭避過,等長公主走出一截,才輕手輕腳進門:“陛下,雲公子到了。”
潛帝嗯了一聲,起身就向外走,走了兩步卻又頓住,問道:“他……沒生氣吧?”
張成道:“這個奴才沒看出來,應該是沒有吧?”
潛帝鬆了口氣,道:“那就是沒有了。那小子向來懶得掩飾自己的情緒。”
張成道:“那奴才把雲公子請來?”
“不用。”潛帝抬手道:“朕自己過去。”
剛走到門口卻又停下,回到案前,將被他吃過兩塊的糕點重新擺了下,覺得看不出什麽了,才滿意的端在手上,道:“走吧!”
張成提醒道:“陛下,這雲片糕太甜,雲公子他不太愛吃。”
潛帝一滯,冷哼一聲道:“朕還用你說?”
反手將盤子扔在張成懷裏,另端了一盤幹果,大步出門。
張成搖搖頭,將糕點盤子放下,快步越過潛帝,在前麵引路。
雲起呆的偏殿離這裏不遠,潛帝腳步很快,不多時就到了,張成揮手讓門外的宮女退下,叫了一聲:“雲公子,陛下來了。”
上前挑開簾子。
潛帝進門,就看見一身青布短衫的雲起坐在案前,頭發在腦後束成馬尾,一張小臉顯得越發幹淨漂亮。
潛帝還是第一次看見這般裝束的雲起,倒是另一種味道,利落大方,英氣勃勃。
這小子絲毫沒有一身寒酸打扮,配不上這滿室奢華的自覺,依舊自在的很,正窩在太師椅上,拿著小錘子墊在扶手上砸核桃吃。
潛帝搖頭失笑,卻見張成驚呼一聲撲上去,道:“我的祖宗耶!怎麽就墊著這個!您知不知道這一張金絲楠木的椅子得多少銀子?而且這桌案都是一套的,壞一個就得全換……”
雲起翻了個白眼:“小氣!”
張成指著自己的鼻子,看向潛帝:“我……”竟然說他小氣?他哪小氣了?
潛帝手指遙點,附和道:“小氣。”
張成認命的將手指頭放下:好吧,是他小氣。
雲起對潛帝的撐腰卻一點都不感動,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道:“陛下,雲起這柄劍,用的可還順手?”
潛帝摸摸鼻子,訕訕道:“就知道瞞不住你。”
在雲起對麵坐下,歎道:“安平以前很好,至少,朕以為她很好。爽朗大方,對朕,對太後,對大潛,都沒什麽私心雜念。
“朕也就樂得多一個為朕的江山操心的人,朕對她很放心,便也放心的讓她插手軍政。”
雲起道:“現在不一樣了?”
潛帝歎道:“現在,她開始有了別的想法,開始拿朕給她的東西,替別人謀劃……那麽有些地方自然就不便再用她的人了。
“隻是朕不想和她鬧得太難看,何況無緣無故降罪於人,總是說不過去——朕也得要點臉麵不是?
“正巧朕要派人去請你,就順手讓他去了。朕還想著,他若表現的稍稍爭氣些,便另給他一份前程,隻是可惜……”
雲起冷哼一聲,道:“陛下倒是名正言順的達成目的了,那我受的氣又怎麽算?”
從被那隊人馬圍起來的時候開始,雲起就知道不對勁。
不管是示威還是殺人,這點人馬顯然不夠看,可他們偏偏就到他麵前耀武揚威來了!
顯然這不是潛帝的意思,潛帝明知他的本事,怎麽會做這麽丟人的事?
至從他進京以來,潛帝向來隻派兩個人對他傳話——秦毅和張成,如今卻派了個一見到人就想揍的家夥到他麵前狂吠,想來就是想讓他順應心中的想法——揍這家夥一頓。
“你受氣?”潛帝反問道:“那徐林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就被你暴打了一頓,既丟臉又丟官,要氣也是他氣,你受的哪門子的氣?”
一麵將果盤推在雲起麵前,道:“趕了大半日的路,又打了場群架,也該餓了吧?先吃點東西墊墊,朕已經吩咐禦膳房做你最喜歡吃的酸菜魚鍋子了,一會就好。”
話題轉的真生硬……雲起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不說話。
潛帝歎了口氣,無奈道:“知道了,這事兒是朕做的不地道,這不是正趕上了嗎?實在是太順手,就沒忍住……行行,算你幫了朕一次,欠你一個人情,朕保證,以後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絕不找你,行了吧?”
雲起這才作罷,懷疑道:“你那些禦廚行不行啊?可別學個四不像。”
潛帝道:“放心,朕的禦廚專門去川味閣學過,做的比正宗還正宗!”
這個雲起倒是信,顧瑤琴弄的這個,並沒有多少秘訣,關鍵在新穎二字,以禦廚的手藝,學到以後精益求精很正常。
雲起道:“所以陛下半道上把我截回來,就為了請我吃飯?”
潛帝沉默下來,手指在扶手上敲打一陣,開口道:“有件事,朕還沒弄明白……朕已經去信江南,讓雲卿立刻回京,這幾日就該到了。朕原想著等他到了,再同你說,沒想到你忽然離京,所以朕隻好派人將你攔下來。”
雲起皺眉,道:“若這件事和我身世有關,我勸陛下不要再查了,我也不想再聽。”
和他有關,和顧雲卿有關……除了他的身世,他想不出來其他。
潛帝道:“你既然都已經放開手了,聽聽又何妨?這世上,沒有人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知道自己血肉魂魄,源自何人,總不會是件壞事。”
雲起默然片刻後抬頭:“最後一次?”
潛帝捏了一個核桃遞過來:“最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