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戾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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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荒冰冷的夜風,吹涼了我背上的冷汗,我有些莫名恐懼的看著眼前這一刻的琴雲,她的背影,在這一刻,恍然間,仿佛又和萬法天陵中,那個一身是血,攀藤而來的身影,重疊在了一起。
我匍匐在冰冷沙地上的身體,不自覺的顫抖了起來。
忽然,腦中響起了一道凝重的聲音,“陸良,琴雲現在的狀態好像有些不妙呐!”
陰素此言,好像她知道琴雲這是怎麽了,我急忙傳音問道,“仙子此言何意?”
“哞!”
我剛傳音過去,還沒等到陰素回應時,一道如蒼牛低吼的渾厚之音,忽的自左前方隨風而來,這聲音令我肩膀一抖,急忙抬頭向那邊望去,遠遠便看見,在左前方大約百丈遠的地方,一道宛如陸地遊龍的龐然大物,正伏在層層的沙壤中,疾行而來。
月光下,在那怪獸龐大的腦袋上,還站著一個渾身裹在黑色長袍中的幹瘦人影,那人左手拄著一根不知是從什麽動物身上抽去下來的丈長骨杖,一團足有我腦袋兩倍大小的鬼火,幽幽的漂浮在他的身前。
我頭皮一麻,駭然道,“蠻族祭姥!她怎麽這麽快就趕來了?”
陰素鳳目在沙丘下幾具沒了腦袋的屍體上一掃,粉麵一寒,大叫一聲,“不好,這幾個蠻子身上估計有那老鬼留下的什麽手段,他們一死,那老鬼就感知到了,在這個禁製內,我們無法抗衡那老鬼,快走!”
說話間,陰素已經率先翻身而起,轉身向後飛騰閃挪而去,我此刻也顧不上繼續糾結琴雲的狀態,對她招呼一聲,待她過來後,二人急忙也縱身飛逃。
三人快速逃竄間,我不時掉頭向身後看上一眼,不多時,便發現有些不對勁了,那條地龍行進的方向雖說與我們大概相仿,都是朝著同一個方向遊行,可若是細看之下,不難發現,我們是奔逃的方向是在正後方,而他們則是稍微偏左一些。
地龍本身的位置就比較靠左,現在又略微偏左,這好像不像是追擊我們的架勢呐!
我心裏覺得奇怪,就把這個發現告訴了琴雲和陰素,她們兩人聽我說完後,稍微放緩了一些速度,偏頭向後觀察而去。
我趁著這個機會,偷偷在琴雲臉上打量了幾眼,見她此刻神色清明,麵色凝重,和平日一般,不像是有什麽異樣,心裏微微一奇,難道之前是我多想了?
再說陰素,此時眼神閃爍了幾下後,忽的腰身一扭,雙腳一點地麵,‘呼’的一下停了下來,我和琴雲一直落後她半步,尤其是我,在她的正後方,她這麽一停,頓時讓我結結實實的一腦袋撞到了她的身上。
好死不死的,陰素正好轉將身來,我的腦門直接便‘咣’的一聲,與她的額頭撞了個正著,要說人家修為高呢,這一下撞得這麽狠,陰素隻是微微蹙了蹙眉頭,抬手將我推開,屁事沒有。
反倒是我,隻覺得腦瓜子都要被撞裂了,疼的我雙手捂著腦門,齜牙咧嘴的抱怨道,“仙子呐,你要停身也先給我打聲招呼呀,這下差點沒給我腦袋開了花!”
陰素抬頭白了我一眼,道,“你這混小子,自己不長眼睛撞了我,不賠禮道歉也就罷了,還倒打一耙,反過頭責怪起我來了,當真是什麽理都被你給占了!”
我老臉一紅,這次的事件說來最大的過失還是在我身上,陰素倒也沒說錯,我當下又在琴雲麵前拉不下臉來,就幹笑著帶過了這個話題,問陰素怎麽忽然停下了?
陰素抬手指了指左側,道,“我們換個方向,往那邊跑?”
我抬眼望過去,陰素指的那個方向正是地龍前行的方向,心裏有了些想法。
就在這個時候,琴雲有些醋氣橫生的哼道,“哼,我們跑的好好地,為什麽要突然轉變方向!”
說著,她抬眼向那邊正在翻滾而行的地龍瞥了一眼,指桑罵槐的向我輕笑道,“嗬嗬,陸大哥,我看某些人的心思有些不純呐!”
我看著此刻仿佛是變了一個人的琴雲,心裏滿是不悅,眼前危機四伏,身處險境,三人間必須得要齊心協力,才能在這重重的危機下多上幾分逃生的把握,可琴雲眼下琴雲這尖酸刻薄的話,別說是陰素,就是我聽了她的話,心底也有些不舒服。
更何況,此後我們還有許多地方要仰仗陰素的幫助,要是陰素現在生氣了,與我們分道揚鑣,那可如何是好?
種種念頭在我腦中齊齊出現,我暗含隱憂的向陰素臉上望了下,正想開口斥責琴雲幾句時,陰素卻咯咯一笑,不與她計較,耐心開解道,“琴雲妹妹,你且細想,那蠻族老鬼若是要追殺我們,為何會往那個方向而去?”
琴雲眉心一凝,再次舉目看去,耽擱了這些時間,那條地龍已經趕上了我們,出現在了我們正左側,大約四五百丈的地方,若非此物身軀龐大,此刻三人都無法看見它。
而且,此獸還在飛快的扭著鱗甲密覆的身軀,繼續朝左蛇形而去,眨眼間身形又縮小了些,眼看著便要消失在三人的視線內!
陰獸大潮在旁,那蠻族祭姥又怪異的舍棄了我們這些玷汙了他們大狩的罪人,而南轅北轍的一個勁的往左側行進,隻要是個長了腦子的人,都能想明白此間關鍵。
那便是左方估計有什麽能夠躲避陰獸大潮的地方,與追殺我們相比,那群蠻子自然知道權衡利弊,保住自己的性命要緊,故此才會如此作為。
不過,對於男女之事,女人往往看的十分之重,琴雲雖說此刻已然猜到了陰素讓我們調轉方向的用意,可依舊敵意難消,道,“哼,我又不是那個老鬼,怎知道他的想法?”
沐靈凰曾經半開玩笑的說過我這個人,平日裏膽小囁喏,喜歡自以為是的仗著幾分小聰明玩弄機巧,可到關鍵時候,卻大膽包天,雷厲風行,有時候讓她都有些害怕,彼時,我自然隻當那妖精是與我開玩笑,可漸漸的從後來經曆的各種事件中,也發現了自己確實如此。
當下,我們三人誰也不知曉頭頂上的這片禁製到底有多遠,三人的速度又遠遠比不上那恐怖的陰獸大潮的行進速度,若是在它們追上我們之前,我們逃不出這禁製範圍,依陰素所言,三人決計無法再那陰獸大潮中生還。
故此,種種考慮之下,陰素或許才會斷然要我們轉變方向,去追那群蠻子,這種選擇雖然冒險了些,更細思之下,隻要處理妥當,三人的生還把握要遠遠比我們現在這沒頭沒腦的衝著一個方向逃大的多!
眼看著那地龍便要消失在三人視線內,我心頭怒氣一閃,衝著琴雲爆喝道,“琴雲,你鬧夠了沒有!這都什麽時候,你還要胡鬧多久!”
自打認識我來,琴雲就沒見過我對她們任何一個人發過火,現在突然被我這麽一斥,一張臉頓時煞白無比,雙目大睜,滿是不可置信的看著我。
我沒理她,而是衝陰素一抱拳,有些煩躁的歉然道,“仙子莫怪,琴雲也沒有什麽惡意,就是念頭沒有通達,我們這就過去吧,否則在晚一些的話,那條地龍就消失了!”
陰素聞言,雙目滿是幽怨的看了我一眼後,麵上閃過了一絲遲疑,張了張嘴,好像要對我說什麽話,卻終究沒說出口,隻道了聲,“走吧!”,便當先縱身向左側疾馳而去。
我愧疚的盯著她的背影怔了片刻後,歎息一聲,右臂一環,將琴雲攬入懷中,也拔身疾行跟上。
遠方的陰獸大潮,依舊在浩浩蕩蕩的如山洪決堤般,向著前方咆哮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