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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點汗顏，還是問出了我一直以來埋藏在心底的疑問：“媽，你當初到底是怎麽看上我爸的？”
    說實話，這二十年以來，我感覺我媽過的並不幸福。
    我爸並不是一個好男人，他不怎麽顧家，還大男子主義。他雖然不打我媽，但有時候跟我媽吵得特別凶。我媽沒挨過打，我小時候可是結結實實地沒少挨。
    有時候經常希望自己能換個爸爸，但我爸出事之後，我才發現我其實很愛我爸。
    自己的父母是沒有辦法自己選擇的，我也不恨我爸，我隻是很奇怪，為什麽我媽當初會嫁給他，為什麽姥姥這麽不待見我爸，就連見一麵，都不想見。
    我媽微微垂下了頭，眼角的魚尾紋透露出一股疲態來，我默默地坐在我媽旁邊等著，好久之後，直到我以為我媽不會回答了，我才聽到我媽淡淡的聲音:“琳妮兒，媽媽跟你說實話，你不要恨媽媽。”
    我的心裏咯噔了一下，攥緊了手指，可卻安慰我媽說:“不會的，我怎麽會恨你呢，我隻是好奇而已……”
    然後就等著我媽接著朝底下說。
    我媽抬起眼來，用一種奇怪的神態看了我一眼，才緩緩說:“琳妮兒，你長的像媽媽多一點，不像你父親。”
    我摸了摸自己的臉，笑了笑，確實從小到大，見過我媽的人都說我跟我媽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倒出來的，一看就知道是母女。我媽年輕的時候可是校花級別的人物，我長得也不差，隻不過，我一直沒發現我遺傳了我爸哪一點。
    可能是性格上遺傳了我爸的膽大吧，我媽有時候也罵我爸是傻大膽，是愣頭青，這一點我倒是跟我爸挺像的。
    我媽又繼續說:“當初我嫁給你爸，不說你姥姥，我自己也是不願意的。”
    當年我媽是大學生，是一枝花，追她的男生能從女生宿舍這頭排到那頭去，我媽完全可以選擇那些比我爸強太多的人。
    “但是，來不及了。”
    我媽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抓住了我的手:“琳妮兒，你，你不是你爸爸的親生女兒。我當年嫁給你爸的時候，已經懷孕兩個月了。”
    我一下子如遭雷擊。
    我傻呆呆地坐著，看著我媽，好像這張臉一下子變陌生了一樣，連聲音也好像不像自己的了。
    “媽，你……你說什麽？”
    我的聲音都有些扭曲了，我控製不住自己，騰地一下站了起來。直直地看著我媽，好像她講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一樣。
    我怎麽可能不是我爸的親生女兒？那是我爸啊！養了我二十年的人啊！
    可我媽這時候好像極為鎮定一樣，她愛了閉眼睛，說:“是的，所以我嫁給你爸這麽多年，他做了什麽事情，我從來不提走，是因為我對不起你爸。他明知道我懷了別人的孩子，還是娶了我……為了躲避學校裏的風言風語，你爸申請到自己的老家寧城去工作，我也跟他一起過去了，這一去，就是二十多年……”
    我像是石頭人一樣站著。
    我媽卻又自顧自地說:“你姥姥不願意見你爸，是因為她覺得，當初是你爸把我拐走的。這些事情，你姥姥都不知道。隻有我跟你爸知道。”
    我愣愣地看著我媽，好像一下子不認識她了一樣，低聲問道:“為什麽，我一直不知道，我以為那就是我爸，我親生父親……”
    從小到大，我爸雖然表達愛的方式有點奇怪，但我一直都能感覺到，就算他再差勁，就算他脾氣再差，他還是愛我的呀！
    “不是的。”我媽平靜地說:“你的親生父親，姓容，他的名字叫容海笙。你真正的名字，應該是容琳。”
    我要哭哭不出來地看著我媽，誰知道我本來隻是打聽姥姥為什麽那麽不待見我爸，竟然從我媽口中得到了這麽令人震驚的消息……
    還能再狗血一點嗎？
    我的人生，能夠不那麽天雷滾滾嗎？
    我隻想過正常人的生活，為什麽就那麽難？
    我媽說，她當年上大學的時候，跟這個叫容海笙的小夥子一見鍾情。兩個人談了很長時間的戀愛，最後偷嚐了禁果。
    我媽一直不敢告訴家裏人自己談戀愛的事情，發現懷孕的時候，更是什麽都不敢說，幾乎嚇丟了魂。
    容海笙說，他會擔當起這個責任，會帶我媽去姥姥家賠罪，無論姥姥用什麽辦法懲罰他，他都受著。
    他們約好了時間，容海笙卻在原定的一起去姥姥家負荊請罪的前一天晚上出了事。
    他失蹤了。
    我媽說到這裏的時候，臉上劃過一抹掩飾不住的痛色。
    一個二十歲的大小夥子，一個大活人，就這麽在宿舍裏憑空失蹤了。
    翻天覆地地找，就是找不到這個人到底去了哪裏。
    當時正好嚴打，公安局長和校長都下令，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可這麽多年了，始終沒有找到容海笙的下落。
    容海笙失蹤的第二天，容家人就來了。
    我媽是在通遼念的大學，可容海笙是京城人，他家裏趕來的時候，也是拚命地找，用盡了法子，就是找不到這個人。
    當時談戀愛都是地下，他倆地下工作做的好，一直到容海笙出事，都沒有人發現他倆在偷偷摸摸地談戀愛。
    “我那時候想著……他失蹤了，我懷孕了，我最起碼，也要給他久一個根兒才行。”我媽平靜地看著我:“後來你爸發現不對勁，找到我，說他要娶我，我就跟他一起到了寧城。我跟你爸說了我懷了容海笙的孩子，但他說他不介意，還是娶了我。我就不顧你姥姥反對，跟他嫁到了寧城來……”
    然後，就有了我在寧城長大的二十年。
    我怔怔地看著我媽，扯了扯僵硬的嘴角，說:“媽，我的人生真的很不可思議。本來以為自己隻是個一般人，沒有想到幾天之內，先是知道我媽這邊是遼代的皇室血脈，然後又知道了我不是我爸的親生女兒。我到底做錯了什麽？”
    我媽閉了閉眼，流下一行眼淚來:“是我對不起你們。二十年了，我每時每刻都在想你的親生父親。琳妮兒，你也長大了，媽實在是心裏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