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3 入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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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論醫道再如何高深,終究離不開望聞問切。
    細致的觀察向來是學醫的根本,對人,對藥,對症,都是同樣。
    這一般是在弟子入門後才會培養的技能,但眼下的寧洛卻無師自通,而且觀察力尤為出眾。
    原因自然是習慣。
    學醫需要觀察,刺殺無疑也要。
    通過細節判斷旁人身份,這也是身為殺手的必修課。
    所以這所謂考驗也再輕鬆不過。
    一聲“善”,讓老李喜上眉梢,也讓藥童啞然失語。
    先生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誇過人了。
    老李抿了抿嘴唇,緊張地攥緊拳頭:“先生,那劣徒可否拜入門下?”
    “可!”
    言簡意賅。
    老李鬆了口氣。
    急著送走寧洛,不僅是為了滿足徒弟的念想,更是害怕自己哪一天不小心傷著他。
    擺渡人常年和血海打交道,躁狂的症狀也自然比他人更重一些。
    臨別之際。
    老李囑咐寧洛好生修習,自己擺渡時路過望海峰,興許會過來瞧一眼。
    “呼......”
    老李長歎一聲,落寞道:“你好好學,師父我......再做十年,就把渡舟傳承給你,屆時當不當擺渡人,隨你心意。”
    然而海晏卻忽然一改常態,厲聲打斷:“不行,我望海門弟子最多留門七年,七年後必須出師自力更生,這是規矩。”
    寧洛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怪不得門內那般冷清。
    學醫的弟子本就少見,畢竟半妖體質的確不適合做精細活。
    再加上弟子七年必出山雲遊,所以不見人影也在情理之中。
    但七年......
    用不著。
    老李怔了怔,心想著如果再過七年,他沒能病重不治,那豈不是會成寧洛的拖累?
    這樣不行。
    他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怎能讓寧洛抱著那個泡影般的念想,為了治好他,而耽誤了自己的人生?
    如此這般,那他這個師父當得也太丟人了些。
    無怪乎老李不相信寧洛。
    畢竟躁狂的症狀是半妖與生俱來的痼疾,哪怕是那位海晏先生也做不到藥到病除。
    那寧洛僅憑七年時間,何以青出於藍?
    他做不到。
    但老李又相信寧洛的天賦必能學有所成。
    所以他知道七年後,自己不能再出現在寧洛麵前,否則隻會是個甩不掉的拖油瓶。
    然而他尚未來得及轉身,寧洛自信回應:“用不著七年,兩年足矣。”
    這下把海晏也給整不會了。
    不過究竟是誇下海口還是胸有成竹,結論很快就自見分曉。
    不久,望海門內院。
    “門內的植株長勢較快,你道為何?”
    “因為用了血海澆灌吧。”
    “理由?”
    “一來血海本就是植被生長的主要營養源,二來這多半也是望海門建在山腳沿岸的目的。”
    “如若我說不是呢?”
    “那就多半是和血獸有關的素材,一如獸血,骨粉,肉塊。”
    “......”
    數日後。
    海晏忽然意識到,寧洛雖然分辯不清植株種類,但天賦卻遠不止是過人的程度。
    凡事隻要稍一提及,他便一點就通。
    譬如幾種植株催熟之法,骨灰研磨,溝渠澆灌,血獸埋屍,寧洛皆是輕易掌握。
    問起緣由,寧洛隻道是常年跟隨師父在荒島生存,因而本就有些生態知識的基礎。
    海晏沉默。
    都要這麽能耐,那還要他望海門幹什麽?
    這少年不對勁!
    但海晏畢竟沒有上帝視角,所以他隻能將寧洛的異樣歸咎於所謂天賦。
    剛好,他也教得省心。
    而且因為寧洛基礎牢靠,觀察細致,所以他甚至可以直接跳過漫長的磨礪階段。
    原本望海門的弟子要至少打三四年基礎,才能接觸藥卷。
    可寧洛用不著。
    隻消七日,他便吃透了一切根基。
    “你......也罷。”海晏扶額歎息,“既然你確實天賦迥異,那我也不再耽誤你的時間。”
    海晏頓了頓,語氣忽而變得肅然了幾分:“但我隻想知道一點,你學醫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寧洛近乎是下意識回答道:“為了治好我師父的躁狂,如果能再讓他延續些壽命,那就再好不過。”
    “不對。”海晏搖了搖頭,“你對你師父的感情根本沒有你所說的那般真切,不然你此前也不會當著我麵層層剖析你師父。”
    “你別忘了,我也是醫師,我有辨別真偽的能力。”
    “我想聽真話。”
    寧洛神色一滯。
    在沒有模組的幹預下,npc理應可以輕易敷衍過去。
    但這一次似乎出現了意外。
    這個渾身上下透著股異樣氣息的白發青年,無論洞察力還是主動性都有些令人出乎意料。
    甚至以寧洛的直覺,他能明顯感覺到海晏語氣中潛藏的一絲銳氣。
    那不是這個溫吞的先生該有的情緒。
    看來,需要稍微認真對待一下才行。
    寧洛稍許沉默,隨後直視海晏,低語道:“治好師父的確隻是我的一個小目標,我最大的目的是借由治病,讓血海紛亂不存。”
    這個回答稍許模糊。
    寧洛沒有直說治好血疫,也並未闡明自己意欲讓血海浮峰萬眾歸心。
    但他的確沒有說謊。
    畢竟治療血疫也是治病,而統領群峰也就能禁止紛亂。
    真情實意,絕無虛假。
    沒毛病。
    海晏微眯著眼,沉默良久,最後微微一笑:“善!”
    如此一來,《血海藥卷》到手!
    一切出乎意料的順利。
    畢竟寧洛已經不再是那個初出茅廬的新人了。
    唯一的疑點在於,海晏這個人的確透著些古怪。
    雖說他的醫術大抵可謂半妖的天花板,甚至是荒獄界的天花板。
    但寧洛隱隱能察覺到,這個喜歡眯眼微笑的青年,身上絕對隱藏著和荒獄劇本有關的大秘密。
    當然,好高騖遠不可取。
    眼下還是該專注學醫,準備對付兩年後的血疫主線。
    沒有實力,又想知道得太多,那與自殺無異。
    海晏將獸皮藥卷交由寧洛,叮囑道:“你且閉關靜修,這藥卷上都是我多年來親身實踐的積累。包括壓製躁怒症的藥方,不同植株的催熟之法,以及已知的寶血融合配比。不過我寫下這些的本意是為了給自己備忘,所以記錄有些潦草。但以你的理解能力,我相信這應該難不到你。”
    寧洛收下藥卷,厚重的獸皮不知是何材質所製,但至少感覺不似凡物。
    而且獸皮卷也有好些年頭了,有種古老深邃的氣息。
    這沉甸甸的份量更是足以證明其內容量之大。
    甚至寧洛覺著,光是這一部血海藥卷的信息量,可能就比得上他在塵淵界習得的所有典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