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3 雷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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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山之上,師生茫然抬頭。
    卻見烏雲湧現,天幕低垂。
    刺目電芒遊走在厚重的雲絮之間,充盈著滲人的威光!
    “那,那是什麽情況?”
    “是書院有前輩在渡劫?”
    “不太像......道劫理應比這更加恐怖才是。”
    天象沒有給學子們進一步思考的餘地。
    轟卡!
    刹那之間!
    雷光奔瀉!
    漫天蒼藍劫光如奔流浩浩蕩蕩,傾落而下!
    整片道山都被籠罩在刺目的劫光之中!
    然而當雷霆傾落,卻未能衝擊書院分毫,反而被書院護山大陣的障壁所阻。
    江南書院所有師生盡皆被雷光吸引。
    教諭們暫止授學,當即齊心抵禦劫雷侵擾。
    甚至就連在書閣內閉關的書院山長,都因而露麵,神色凝重。
    “大陣全開!”
    “所有教諭,以及造化境以上的學生,匯集靈氣,守衛書院!”
    “另外,莫讓劫雷波及山下市井,去些人到山下阻止劫雷蔓延!”
    山長發號施令,教諭們即刻行動!
    江南書院不愧為元樞府榜上有名的道學聖地。
    師生應對劫雷起來得心應手,未曾讓劫雷波及書院與市井分毫。
    隻是......
    這劫雷,卻沒有散去的跡象。
    飛雲城中的萬民抬頭仰望天穹,卻見城中白晝如夜,唯獨道山之上滿目敞亮!
    這般盛大而恐怖的景象,甚至讓部分散修有所頓悟,隻覺對天地至理更多了幾分明悟。
    “是......”
    “是錯覺嗎?為什麽我之前不明白的功法,忽然就相通了。”
    “那肯定是你錯覺啊,頂多......就是這一聲炸雷,把你思緒捋直了吧?”
    “嘶......你們別說,我,我好像瓶頸也鬆動了,好奇怪啊......”
    同樣的一幕,在飛雲城中各處發生。
    販夫走卒,散修過客,紛紛或是圍聚在酒肆茶樓門口,或是茫然站在長街之上。
    他們忽而意識到,自己的道學竟是在這轟然雷鳴中,有了不小的進步。
    這一刻,他們明白,那大概......
    是書院的某位道境強者在突破!
    但書院教諭們卻很清楚,根本就沒有這一回事。
    而且這劫雷雖然的確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卻也充斥著滲人的殺機!
    那不是洗練肉軀的天雷淬體。
    而是純正的,上蒼劫罰!
    不是雷禍,也不是雷劫。
    而是雷罰!
    “咕唔......”
    寧洛幹咽了一聲。
    劫雷因誰而起,他自然再清楚不過。
    因為劫雷落下的時刻,他剛好完成了一個大周天。
    那罪魁禍首是誰,也就母庸置疑。
    而且寧洛很清楚,那劫雷不僅是衝著他來的。
    更準確來說,是衝著他命來的!
    那多半是天域道場的某種防禦機製。
    “看來是因為,我的藥方撼動了此方天地的道法,所以引得那些老東西警惕了。”
    “哈人。”
    “這要在外麵,我怕是已經被當場轟殺......”
    寧洛不免慶幸起來,若非江南書院的庇護,他早就在劫雷轟殺下橫死道場。
    雖說這劫雷中還存在著絲縷道蘊,以及澎湃的大道至理。
    但這些,都得有命消受才行。
    天道饋賞,在這萬法界,想來是行不通的了。
    但......
    好像也並不絕對?
    寧洛抿了抿嘴唇,摩挲著下巴,神識觀察著洞府外的紛亂。
    忽而,低聲自語:“這江南書院的護山大陣,還挺牛的不是嗎?”
    他心裏,有了打算。
    蒼雷洗地,持續了將近兩個時辰。
    但好在,雷劫的威力並不是很強。
    雖說兩大道統可以掌控萬法界的道海,但終歸,並不是萬法界的天道。
    他們隻能將稍稍篡改天行綱常,從而將饋賞道法驚世的淬體劫雷,調校成滅殺寧洛的雷罰。
    不過寧洛也就歸鼎境的修為,所以自然不會引得什麽彌天大禍。
    雷罰持續時間雖久,但沒過多久,教諭們就各自回去授課了。
    “行了行了,雷聲大,雨點小,都回去聽講吧。”
    “上回說道,這玄丹的位置,分別在胸口或丹田,以及丹田偏上,會產生不同的效用......”
    “你!說你呢!別東張西望!”
    教諭嚴聲叱責,那學子方才悻悻收回目光。
    直到一個多時辰後。
    天色恢複如常,雷罰消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諸天慶雲,五色毫光。
    以及如霏微煙雨般垂落而下的漫天道蘊!
    這會兒,教諭也沒法再阻止分心的學子。
    因為即便是他們自己,也再無心講學。
    “道蘊如雨!”
    “這是嶄新道法現世的征兆!”
    “這!難道,這雷劫竟是因為我書院中有人觸及了大道至理?!”
    教諭童孔放大,神色萬般驚駭。
    他看著漫天道蘊輕而易舉穿透了護山大陣,遍灑整座道山。
    轉眼整個問道書院的學子與教諭紛紛站起,離開講壇與殿堂,在外沐浴著道蘊的清輝!
    深晦道蘊紛灑而下,沒入在場所有人的體內。
    除了寧洛。
    究其原因,還是那ss級的天命,天理。
    鴻蒙浮宇,萬象昭晰。
    天命簡介僅此八字,自然並不意味著全知全能,隻是給予寧洛對任何環境的極強適性,以及如同上帝視角般的第六感。
    他本想踏出洞府,一同浸沐在道蘊之中。
    但很快,直覺便察知到了異樣。
    “不對勁。”
    “這道蘊似乎摻雜了一些多餘的東西。”
    “雖然無害,但或許會依附在我身上......”
    換言之,就是類似因果的力量?
    一旦寧洛吸納了這些道蘊,恐怕自身行蹤就會為兩大道統的意誌所掌握。
    屆時一旦出門,他就極有可能遇險。
    不過,不要就不要唄,他也不稀罕這麽一丁點道蘊就是了。
    反正遲早都能自己修煉出來。
    至於這些沐浴道蘊的師生,他們自然無礙。
    畢竟他們均分的道蘊也不多,法不責眾,天域的力量也不可能將他們斬盡殺絕。
    真要這麽做了,與破罐子破摔也就沒什麽區別。
    寧洛坐看著洞府外的道蘊如雨簾傾落,自語道:“這麽說來,其實也側麵左證了,道海雖然有天域之名,但那幫壟斷道途的老東西其實也沒有上帝視角。”
    “否則他們沒必要多此一舉。”
    “那這樣的話,隻要我不接受饋賞,那我就是安全的?”
    “有點意思......”
    不就是不接受饋賞嗎。
    可以,沒什麽問題。
    反正寧洛還真不缺。
    他現在甚至覺得,他可以借助這種力量,快速發展出屬於自己的道統。
    當然,不是現在。
    畢竟他現在還隻有區區歸鼎境的修為。
    沒有了天道饋賞,寧洛也就做不到一朝破境。
    他不得不依賴吐納修行,依賴丹藥與天材地寶,隻得循序漸進。
    但也無傷大雅。
    “倘若未來成立道統。”
    “那......我其實可以讓弟子們出去尋天材地寶,而我隻要負責傳道就好了。”
    “壞了!我成資本家了!”
    寧洛自嘲一笑,但也隻是因為道法有所突破,所以說著玩玩,樂一樂而已。
    畢竟他又不會坑害弟子,隻是自願性質下,知識與勞動的等價交換,甚至他的付出還尤有勝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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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又談何剝削壓榨?
    想到這裏,寧洛的目光忽而瞥向洞府外等候的那七名弟子。
    打工人,得從小培養才行!
    ......
    洞府外。
    七人浸沐在道蘊之中。
    他們閉目享受,卻又眉頭微皺,倍覺困惑。
    因為這雷劫雖聲勢浩大,但分明威力一般。
    可這道蘊卻又如此濃厚,以他們的道學,險些給身子都漲壞了。
    直到道蘊之雨止歇。
    他們方才收功睜眼。
    “呼......”
    “爽!”
    “這一個時辰的坐關,能夠抵我一年修行了吧?”
    “何止!我們修為未及道境,煉化道蘊還隻能找公用的寶地或道器,可寶地又不是我們獨占,這麽點道蘊得觀想好幾年才能有吧?”
    “誠然如此。”
    “而且,我感覺我們這兒的道蘊好像比其他地方更渾厚一些?”
    “大抵是因為地勢好吧,而且寧國公的洞府近處,都沒有旁人居住,所以沒人跟我們爭搶道蘊就是了。”
    “有理有理。”
    “這麽說來,寧教諭還真是咱福星啊!”
    “要不是今日恰巧打算來一窺究竟,我們哪能享受到這種福分?”
    “也是哦......哎不對,現在辰時早就過了,元教諭都開講了啊!”
    “確實!糟了!”
    “別慌別慌,剛才教諭們肯定都出來沐浴大道清輝了,現在趕過去還來得及。”
    “也對,那......”
    弟子們七嘴八舌,雖然心中感激寧洛給他們帶來的服氣,但聽元教諭講課才是他們原本的打算。
    來看一眼寧洛講課如何,隻是尋尋樂子罷了。
    真要修習道法,還得看元教諭!
    這般心想著,七人轉身欲走,眼看著便要各奔東西。
    然而......
    “咳咳。”
    寧洛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指節抵著下唇,意有所指地輕咳了兩聲。
    七人驀然回首,卻見不知何時,那位傳聞中的寧國公竟是走出了洞府,出現在了他們麵前。
    而他們,甚至沒有察知到寧洛的氣息。
    就彷佛,寧洛與此刻的道山融為一體。
    七人神色一滯,忽而有些心虛。
    江南書院的講壇隻爭道法先後,而不論境界高低。
    所以當寧洛現身,即便他修為隻得二境歸鼎,他們依舊倍覺尷尬。
    七人腳步一滯,訕訕回過身子。
    寧洛背著手,淺笑道:“哈哈,本座閉關過於專注,直到轟雷炸響才醒轉過來,讓諸位等急了。”
    呃呃......
    雖說論道不看境界高低。
    但讓一個二境修士在他們麵前自稱本座,還是有點膈應的。
    七人麵麵相覷,但沒好意思借口離去。
    畢竟,他們在寧洛洞府門前得了好處。
    七人臉上寫滿了局促,勉為其難地坐在寧洛洞府門口,露天的白玉桌椅旁。
    他們手臂撐著方桌,十指不斷摩挲。
    看得出來,很尷尬,也很急。
    但寧洛卻是不慌不忙,悠哉道:“咳咳,那麽,今天是本,是本教諭的首次授學。傳授的內容呢,如你們所見,即是培藥期的藥方細究。”
    “不過在講課之前,為了能夠因材施教,針對性教學......”
    寧洛嘴角微微上揚,輕笑道:“你們啊,得先展示下自己修習的藥方才行。”
    七人:“?”